第5章 行程有變
“買買提的覺悟你放心,老黨員了,他說搬,就一定會搬。所以,你不要擔(dān)心一樓會因?yàn)樗目救獾甓鵁o法開工。退一萬步說,萬一他真賴著不走,到時你一聲令下,我和他的巴郎子一起,把他的烤架扔大街上去,哈哈。”阿不來提大聲笑道。
王長輝異常尷尬地陪笑道:“阿經(jīng)理,我不是這個意思,買買提大叔的黨性我是充分信任的�!�
兩人又在空蕩蕩的三樓轉(zhuǎn)了轉(zhuǎn),王長輝幾次鼓起勇氣想把實(shí)際情況告訴阿布來提,但一看到阿布來提興奮得手舞足蹈、話語不停地憧憬著未來書城的布局,話到嘴邊他也只好生生咽下。
“阿經(jīng)理,就是這租金……能不能再優(yōu)惠點(diǎn)?”最后,王長輝只得無話找話。
他心里清楚,除非是白送給他,不然再優(yōu)惠也不可能建在這兒了。
“王局長,不瞞你說,我們公司在租金上是吃了虧的,從未有過如此優(yōu)惠的價格了。而且,提前終止那些商戶的合同,我們還賠付了一筆不小的違約金,不然,他們不會變成兔子跑得快,只會變成釘子扎得穩(wěn)!這些情況你都清楚。我們看重的是20年的長約,另外,也算是為莎句人民盡點(diǎn)綿薄之力。再說,合同都已經(jīng)簽了,我們新疆人民,是最有契約精神的!”阿布來提笑著說道。
“那是……我就隨便問問�!蓖蹰L輝尷尬地擠出一絲笑容。
“阿經(jīng)理,這清場工作搞得不錯,看完我也放心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蓖蹰L輝感覺自己在這空蕩房間里舉步維艱,想立刻逃離這里。
“王局長,既然覺得我們工作做得不錯,合同也已經(jīng)簽了,你看首付款,是不是盡快安排一下?”阿布來提臉上的笑容依然和煦,但語氣有了些埋怨之意。
他已經(jīng)跑了好幾趟縣政府了,得到的都是“上級正在審批”的答復(fù)。
“我回去催一催�!蓖蹰L輝下樓的腳步明顯加快,把阿布來提甩出了一個身位。
“王局長……拜托啦!”阿布來提喘著粗氣,雖身形落后,但依然用洪亮的聲音追上了王長輝,還沖王長輝的背影揮了揮手,心里嘀咕道,“買買提的羊肉串加了興奮劑嗎?王局長這下樓跟跨欄似的�!�
“不用送啦!”王長輝一到大街上,就如困龍入海,再也見不到蹤影。
王長輝不敢在街上繼續(xù)溜達(dá),入仕這么多年來,他還從未說過一句違心的話。
這才剛?cè)虢齻月,就破了自己的金身。
以前,同事們說,違心是為了工作,只要不違背良心就行。
他嗤之以鼻。
現(xiàn)在,他終于體會到了,永葆初心就如同永葆青春一樣不切實(shí)際,至少,你就使不出緩兵之計。
他知道,問題一定是要面對和解決的,但一面對少數(shù)民族群眾,自己就會平添很多顧慮,變得異常慎重,少了在上海的殺伐果斷。
“還是有了分別心吧�!蓖蹰L輝在心里默默想道。
王長輝回到辦公室,有些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連縣委副書記黃勇推門進(jìn)入都沒察覺到。
“看你這兩天閉門不出、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上海書城的事有壓力?”黃勇作為文旅方面的分管領(lǐng)導(dǎo),在上海書城項(xiàng)目上,給了王長輝很大的支持。
王長輝這才猛然驚醒,連忙起身:“黃書記……是有些騎虎難下。”
“走,去我辦公室喝杯茶。朋友從杭州給我寄了盒龍井,嘗嘗�!秉S勇拍了拍王長輝的肩膀。
王長輝坐在黃勇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看著黃勇把淡綠色的扁平茶葉輕輕放進(jìn)雪白的瓷杯里。
滾水澆下,白霧升騰,茶葉隨波而起,緩緩舒展干癟的軀體,以優(yōu)雅曼妙的身姿,在水中歡快地旋轉(zhuǎn)、跳躍、起舞,
沁人心脾的似如炒黃豆般的龍井茶香,瞬間在水中爆裂而開,在兩人的鼻翼間穿梭駐留。
“好茶,好香!”王長輝忍不住端起茶杯,輕輕吹皺一杯碧水,微閉雙眼,細(xì)嗅香茶。
撲鼻的龍井清香,趕走了他心中最后一抹焦慮。
“黃書記,以后我要有煩心事,得到你這兒討一杯好茶。偷得浮生半日閑,管他蕭瑟秋風(fēng)今又是,換了人間�!蓖蹰L輝輕啜一口香茗,笑著說道。
“想得美,把事干好了再說!我這茶得是喜茶,有喜事才能喝�!秉S勇也笑著說道。
“那我現(xiàn)在得一口把這茶水吐出來!”王長輝裝作朝前伸了伸脖子。
“省省吧,你吐出來的,也是苦水!”黃勇哈哈一笑,繼續(xù)說道:“80萬確實(shí)有些捉襟見肘,看來,我們得換個思路,推倒重來了�!�
“書記,這還不是最急迫的。我們前期和美好公司簽訂的租賃合同,阿布來提已經(jīng)催我好幾次付款了……”
“這事你不用操心,推給我,我?guī)湍銚躐{。你就專心致志地做好上海書城的新規(guī)劃�!�
“但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事�!�
“這就要看你書城的新規(guī)劃能不能讓莎句人民滿意!我相信,只要你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他們也會還你一個諒解的微笑�!�
“哎,老黃繞了半天,使了一個‘解鈴還須系鈴人’的太極套路,高手。”王長輝一笑,腹誹道。
王長輝把杯中茶一飲而盡,甚至輕輕咀嚼起還殘留在口中的茶葉。
芳香之下,有些苦澀。
深夜,王長輝終于接到了唐玲的電話。
唐玲言簡意賅,告訴他,明天下午3點(diǎn),到喀什機(jī)場接機(jī)。
王長輝一眼就從機(jī)場出口涌出的人群中看到了唐玲,她的外表和靈魂一如既往地跳脫于蕓蕓眾生之外。
她穿著一條火紅的長裙,戴著一副快遮住半邊臉的墨鏡,斜戴著的寬大灰白色圓盤帽帽檐垂下一邊,將她俊美的臉隱隱遮去一半,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王長輝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唐玲也看到了他,嘴角一揚(yáng),翩翩而來。
“我都遮掩成這樣了,你都認(rèn)得出來?”唐玲一見到王長輝,便毫不客氣地將行李箱遞給王長輝。
王長輝接過來,笑道:“唐大設(shè)計師一貫都是鶴立雞群的存在,在哪里不是人群中的焦點(diǎn)?不管你如何設(shè)計,我這孫猴子都不會中計�!�
“我就這么讓你刻骨銘心?”唐玲笑著摘下墨鏡,笑得花枝招展。
她清亮的眸子隨即幻化成一彎迷人的新月,如黛的娥眉如柳葉飄下,朱唇微微揚(yáng)起誘人的弧度,和眉眼遙相呼應(yīng),在潔白面容和喀什艷陽的映襯下,宛若一幅陽春白雪、風(fēng)情萬種的潑墨山水畫。
王長輝看得有些呆了。
唐玲倒是一點(diǎn)兒也不扭捏,迎上王長輝的目光:“看來不止刻骨銘心,還如癡如醉呢。怎么,師兄三月不知女人味嗎?可憐可悲可嘆。哈哈哈�!�
王長輝這才回過神來,尷尬一笑:“我是忽聞車馬至,云是故人來。有些恍惚了而已�!�
“你這首白居易的《喜友至留宿》倒是挺應(yīng)景,不過,你總不會想著‘愿君且同宿’吧,哈哈哈。”唐玲目光狡黠。
王長輝更尷尬了。
他沒想到唐玲竟然知道這首詩,還吟出后文詩人期盼和好朋友同塌而眠的詩句揶揄他。
“別廢話,上車�!蔽牡牟恍校蹰L輝只能來武的了。
“去哪兒?”
“這還用問?當(dāng)然去莎句了!”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