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二邪物

    釘棺釘，手中膽，死尸的頭發(fā)，嘎巴碗。

    上吊繩，木偶人，聽話的骰子，二八魂。

    石頭花、阿魏果、女人的葉子，玉中火。

    幽怨的鬼謠像是陰魂不散的風(fēng)，就那么揮之不去地充斥著夢境。

    “啊！”

    洛川驚叫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他臉色蒼白，一把扯開自己的袖子，攥緊了拳頭，讓左臂的青筋都繃起來，就看見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紅血絲，沿著那條最粗的血管，從臂彎延伸而出停在小臂中心的位置。

    他長出一口氣，將額頭的冷汗擦了去。

    剛才的噩夢里，這根紅線竟然已經(jīng)到了手腕。

    師父說過，只要紅線到了腕口的太淵穴，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萬幸，這只是一場夢。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每一座城市，不管大小，總會在犄角旮旯有那么一間當(dāng)鋪。

    破舊的門臉，布滿灰塵的招牌，永遠也看不見幾個客人，但卻能一直開下去。

    你不知道他們的經(jīng)濟來源是什么，也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誰。

    但只要你路過的時候，朝里面一瞧，一定能看見一個趴在柜臺上正在打瞌睡的年輕人。

    洛川，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大呂當(dāng)鋪”，是云城葫蘆巷的一家小當(dāng)鋪，一共就兩個人，師父是掌柜，洛川則是朝奉。

    啥是朝奉？就是典當(dāng)行里，負責(zé)驗物，掌眼開價的師傅。而古玩朝奉，差不多就相當(dāng)于今天的鑒寶師。

    別看洛川只有十九歲，但他在這當(dāng)鋪里已經(jīng)足足十年了，金銀珠寶、房車地契，什么沒見過？

    這兩年，師父去走南闖北，店里的大事小情，全都由他處理。

    “又是沒生意的一天！”

    洛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摸出煙，剛點著火，突然就看見，一個臟兮兮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柜臺前了。

    多虧是光天化日，否則非嚇?biāo)啦豢伞?br />
    “小屁孩，你什么時候進來的�。吭趺礇]一點動靜�。　甭宕ü室庥昧ν铝丝跓熿F，正抬頭朝柜臺里張望的小孩頓時被嗆的連咳了兩聲。

    見小臟孩咳的大鼻涕都甩出來了，洛川咧嘴一笑，順手從柜臺里抓了一把糖遞了過去。

    “開個玩笑哈……那個什么，你是不是走錯了？我這可不是小賣部�！�

    “叔叔，我不是買東西的！”

    “叔叔？你看我這風(fēng)韻猶存……呸，是風(fēng)華正茂的樣子，哪點像叔叔？”

    “哥哥？”

    “哎，這就對了嘛。出門在外，嘴甜腳快，這才不會吃虧！”洛川又抓了一把瓜子塞進小孩的口袋，擺擺手道：“行了，該干嘛干嘛去吧，別影響我看西洋景兒了�！�

    小男孩抹了一把大鼻涕，伸手在褲兜里掏了掏，怯生生道：“我是想問問你，這東西你們要嘛？我想當(dāng)點錢……”

    “玻璃珠還是磁力片�。坎粫�是野生的奧特曼吧。小屁孩，一邊吃糖去不好嗎？眼看著太陽就下去了，你讓我再曬幾分鐘�！�

    “你睜開眼看看再說嘛！”

    沒想到，小屁孩還急了，啪的一聲，將東西丟在了桌子上。

    洛川無奈地夾住煙卷，睜眼一瞧，頓時整個人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面前放著的，是三顆骰子。

    一眼望過去，洛川就知道，這是人骨骰子，通體光滑，棱角經(jīng)打磨為弧邊，至少有幾十年的光景了。

    師父說過，如果想讓自己左臂上的那條紅線消失，那就必須找夠鬼謠中的十二種陰貨。

    這其中，就有聽話的骰子。

    據(jù)師父說，過去有黑道士，曾用十二歲以前就早殤的男孩三年以上陳尸膝蓋骨做骰子，盤養(yǎng)三百六十天，有了靈性，主人想叫什么點數(shù)，它就能出什么點數(shù)。所以，也叫“聽話的骰子”。

    為了活下去，洛川白天趴在當(dāng)鋪等待著江湖術(shù)士們的來往押當(dāng)，夜里，還無數(shù)次的行走在古墓、墳場、黑市以及山野道觀尋找蛛絲馬跡。他聽說，去年燕城的一個地下賭場，曾有人持一副骰子大殺四方，可惜，他趕過去的時候，那人早就不見了。

    更遺憾的是，把眼前這三顆骰子剛拿到手中，他就發(fā)現(xiàn)，這雖然是人骨骰子，卻并非膝蓋骨制成。而且，骨質(zhì)也不夠細密，明顯是成年人的……

    “怎么樣？能換錢嗎？我還有不少呢！”

    小家伙滿臉期待。

    “還有不少？你一個小屁孩，哪來的這東西？”略微失落的洛川頓時又充滿了希望。

    “我和我哥哥沒有家，我們靠撿廢品為生，有一次我們在城郊亂墳崗吃人家的祭品，我一不小心，就從土里踢出來一個牛皮口袋，里面裝了好幾十個骰子。”

    “都帶來了嗎？快，讓我看看，東西要對，隨你開價。”

    “沒有，我哥哥說了，讓我先問問，若是值錢再當(dāng)。你要是想要，我就帶你去見我哥哥……他不放心我�！�

    小孩一臉狡黠，看樣子，這是有所提防。

    “好，我跟你去。不過，等我打個電話……”

    洛川瞇眼一笑，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廳。

    出來的時候，他先遞給那小臟孩兩百塊，算作定金。

    關(guān)上店門，由著小孩引著他就出了胡同。

    小家伙離開店里，就好像變了個人。一言不發(fā)，走的很快。

    此時太陽正好下山，街道上有些昏暗，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有路燈亮了起來。

    穿過兩條街道，小孩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左右看了看，轉(zhuǎn)身又進了一條更偏僻的巷子。

    “小兄弟，還沒到嗎？你們哥倆住在哪��？”

    “快了，快了……”小男孩總算是開了口，但聲音莫名的有些沙啞。

    洛川冷眼一笑道：“以我猜啊，你可能根本沒有哥哥，你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要帶我去哪，實際上，你就是在琢磨一條逃跑的路徑罷了！我說的對嗎？”

    一聽這話，那小孩頓時驚慌，撒丫子就跑。

    可惜，小狐貍碰上了老獵手，他還沒跑兩步，就迎頭撞在了一個人影的懷里。

    “小兄弟，跑什么�。扛嬖V你，從你進店，我就知道，東西不是你的。哥哥我早防著你呢！大熊，把他帶過來，也該老實交代，這東西哪來的了！”

    大熊是洛川的哥們，就在當(dāng)鋪斜對面開茶館，剛才洛川其實就是在給他打電話。

    “小川，不好了，這……這孩子不動彈了……好像，好像沒氣了！”

    “他才多大點啊，你輕一點啊！讓你抓人，不是殺人……”

    “我沒用力啊，就是把他給抱住了！誰知道變成這樣啊……”

    洛川趕緊跑上去，將小男孩抱過來一瞧，不由得面色一凜。

    小家伙牙關(guān)緊鎖，腦門發(fā)青，全身緊繃，一動不動，顯然這不是一般的休克！

    “怎么辦？是不是死了……”

    大熊正說著，就看見這男孩突然雙眼翻白，嘴角閃過一絲獰笑，張嘴就要咬人。

    “中邪？”

    洛川猛地一個三疊，將人控制住，然后上下翻動小男孩的口袋。正找著，就看見一個兩寸高瘦腳伶仃的黃表紙人順著男孩的鞋里鉆了出來，老鼠一樣嗖嗖過街要溜。

    “我去，什么東西！”大熊被嚇夠嗆，直接摔了個跟頭。

    “小樣，你跑的了嗎？”

    洛川手一抖，一枚山鬼花錢已經(jīng)飛了出去，噗的一聲，那紙人瞬間倒地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我說為什么他怎么后來不說話了，走起路來飛快，跟腳跟不著地是的……”

    “那這是啥意思？”

    “很明顯，有人控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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