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堅如磐石
二十七人。
這是閆濤在短時間內(nèi)費了好大功夫才召集來的人手。
其中大半都還是沒有離開三河縣的普通百姓。
至于那些差役守軍一聽到戎人打來,要么找地方躲了起來,要么直接逃了。
最后剩下來的都不足十人。
反倒是當?shù)匕傩崭斜Pl(wèi)家園抵抗戎人的決心。
他們沒有離開大多是故土難離,不代表危險來臨時會甘愿引頸就戮。
一旦有人組織起來必然會有人響應。
除此之外。
閆濤不僅打開武庫給這些人分發(fā)了兵器,甚至能拿的都拿了過來。
尤其是薛云格外交代的盾牌便帶了五十多面,各種形制都有。
“柳何,這些人交給你了,齊大齊二,拿上盾牌長矛橫刀隨我來�!�
看著面前站得歪歪斜斜扎堆在一起,臉上盡是惶恐與麻木的人們。
薛云只是在心里暗暗一嘆,表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
眼看戎人那邊木料已經(jīng)處理得七七八八,隨時都可能打來。
他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時間浪費在這些烏合之眾身上。
走到專程拉著盾牌的推車處。
薛云一眼便看中了壓在最底下,也是最大最厚重的方形步兵重盾。
他記得這是重裝步兵的標配盾牌,沒想到小小的三河縣武庫里會有這樣的好東西。
關鍵方形步兵重盾不止一面,而是有足足五面。
估計閆濤這是把武庫里的藏貨都拉出來了。
“齊大齊二,接著!”
薛云二話不說直接抓住重盾的邊緣,一把便掀掉了堆疊在上方的普通圓盾。
噼里啪啦的劇烈響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那些受閆濤召集來的人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薛云。
要知道他們可是親自搬運過盾牌武器的人,比誰都清楚這些盾牌的重量。
偏偏薛云一只手便掀掉了這些重達數(shù)百斤的圓盾,任誰都會感到難以置信。
分別將方形重盾丟給身旁的齊大齊二后,薛云又來到了另一個裝著各色武器的推車前。
他從里面挑出了七八把質(zhì)量較好的長矛橫刀。
隨后便與齊大齊二兄弟拿上這些武器迅速朝著城門處奔去。
因為——
他聽到對面?zhèn)鱽砹颂柦锹暋?br />
這是戎人發(fā)動進攻的信號!
“所有人聽命,拿上弓箭盾牌跟我來!任何膽敢違命逃跑者殺無赦!”
同樣聽到號角聲的柳何臉色一變,連忙便朝著面前匆促組織起來的人手開始大吼。
“我,我,我不要了,我退出,我不想死……”
緊張壓抑的氣氛迫使有人支撐不住,當場便陷入了崩潰。
眼看人群一片混亂嘩然,柳何直接給一旁拿著弓箭的周林使了個眼色。
咻的一聲。
破空聲響起,緊接著人群里便傳來的慘叫。
“擾亂軍心者,殺!”
趁著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柳何又立刻爆喝道。
“閻縣尉!你想干什么?”
見到柳何直接下令殺人,負責召集這些人的閆濤再也忍不住想要站出來。
誰知道徐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旁,伸手便拽住了他。
“為什么要亂殺人?你讓我怎么對得起他們?!”
閆濤壓抑著怒火朝著徐虎咬牙低吼道。
“閻縣尉,若是你想要守住三河縣,那么一切都要聽我們,不,應該說是薛都尉的命令!”
面對外人,哪怕曾經(jīng)是自己眼中高高在上的縣尉。
對于歷經(jīng)生死磨難才僥幸活下來的徐虎而言。
沒有什么比薛云的命令更重要!
“忘了告訴你,薛都尉讓我和你負責后方督戰(zhàn)的監(jiān)軍,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逃跑便立斬不赦!”
一席話下來。
閆濤都陷入了沉默,唯獨緊握的拳頭在訴說自己內(nèi)心的煎熬。
理智告訴自己,若想守住三河縣他便必須依靠薛云這群從前線戰(zhàn)場逃回來的驕兵悍將。
也只有他們無懼與戎人的搏殺。
換作是自己召集的手下,指不定戎人還沒打過來人都已經(jīng)跑得七七八八了。
何況不采取雷霆手段,又如何能穩(wěn)定軍心?
慈不掌兵的道理他是懂的,只是一時間感情上難以接受罷了。
“……薛都尉還有其他命令嗎?”
眼睜睜看著薛云帶著兩個人沖出城門的壯烈背影。
閆濤深吸口氣強行冷靜了下來。
眼下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指摘以身作則沖殺在第一線的薛云。
“暫時沒有了�!�
徐虎搖搖頭。
“放心,我會遵照薛都尉的命令,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
能當上縣尉,且在縣令縣丞離開后依然穩(wěn)定住三河縣秩序。
由此可見閆濤絕非泛泛之輩。
心態(tài)稍微轉(zhuǎn)換一下,他很快便能適應當前的形勢。
“我也會看著你的�!�
徐虎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他需要完成薛云的命令,不能讓薛云對自己失望。
所以對于敢拖累自己的他都不會客氣。
“你們怕嗎?”
與此同時。
薛云與齊大齊二兄弟已經(jīng)挺著方形步兵重盾一步步來到鐵索橋橋頭。
橋?qū)γ嫣帯?br />
戎人將銜接捆綁好的木料開始鋪墊在橋索上。
而不遠處則是一排拿著弓箭瞄準著他們的戎人騎兵。
趁著這個空隙。
身體都藏在重盾后的薛云忽然來了一句。
“說不怕肯定是假的,但我早已經(jīng)習慣了。”
牛高馬大長相看似憨厚的齊大聞言不由笑了笑,“當初在草原的時候,我們神武軍又不是沒有正面硬撼過戎人騎兵,對比眼前只是小意思罷了�!�
“我不怕,因為有薛都尉你陪著我們兄弟一起�!�
稍顯活潑點的齊二言語中都帶著一絲對薛云的崇敬。
“我還以為你們心里會怨恨我的決定�!�
薛云輕嘆口氣,“畢竟你們沒理由陪我一起冒險。”
“薛都尉你說錯了,別忘了我們的命都是你救的,既然我們已經(jīng)決定投靠于你,那么你做出的任何決定我們都會接受。”
齊大搖了搖頭沉聲道。
“是的,而且薛都尉你是為了保護三河縣才決定留下來抵抗戎人,于情于理我們都沒有理由反對�!�
齊二接著話頭附和道。
“再說了,有薛都尉在,占據(jù)有利地形的我們未必會輸�!�
三個人手持重盾嚴嚴實實地堵在了橋頭。
任何敢于沖上來的戎人都會遭到他們長矛冷不丁的刺殺。
只要他們沒有力竭,或者遭到箭矢射中。
這些才百余人的戎人就休想突破他們。
“小心!”
一直透過縫隙觀察對面情況的薛云忽然喊道。
旋即便將手里的重盾向后微微傾斜。
下一刻。
叮叮當當?shù)慕饘僮矒袈曧懫�,戎人震天的喊殺聲也隨之傳來。
“都他媽給老子起來,拿起你們手中的弓箭瞄準對岸的戎人!”
城墻處。
戎人騎兵放箭之后。
這些拉上城墻臨時充當弓兵的差役守軍百姓們紛紛嚇得到處躲藏。
柳何看見后當場就氣笑了,拿起橫刀就用刀背狠狠敲打起他們。
稍微勇敢的看一眼便知道,戎人騎兵的箭矢都是朝著堵在橋頭的薛云射的。
壓根沒幾根箭矢射到墻頭上來。
很快。
這些人便在柳何與周林韓雙的暴力催促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老子不要求你們射得多準多遠,也不指望你們能殺死多少戎人,我只需要你們手里的箭能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厣涑鋈ゾ托�!�?br />
柳何這是第一次在常人面前展現(xiàn)出自己兇惡的一面。
問題是對待這些人他不兇惡不行。
否則到頭來就會像閆濤一樣,根本鎮(zhèn)不住這些差役守軍。
“希望柳司馬指揮的人別射到我們身上了。”
面對戎人騎兵的弓箭壓制,躲在重盾下的齊二聽到柳何大吼大叫的聲音,頓時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這是完全沒有半點緊張害怕的模樣。
“倉促指揮這些人實在是太難為柳司馬了,若是給柳司馬一個月的時間,至少都能讓他們看起來像樣點�!�
齊大搖頭嘆了口氣。
“柳司馬擅長練兵?”
薛云聞言心思一動。
“我們神武軍的于童校尉最擅練兵,身為于童校尉帳下的軍司馬,柳司馬從于童校尉那里自然學了不少�!�
齊大毫無隱瞞,說到最后情緒也莫名低落了下來�!翱上в谕N咀詈髤s不幸死在了撤退途中的營嘯里。”
五部為一營,營設校尉。
掌握五千兵馬的于童校尉沒有死在與戎人的廝殺,反而死在營嘯的自己人手里。
說出去多少都讓人感到可惜。
畢竟能在神武軍當上校尉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準備迎敵吧�!�
薛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擾亂了彼此的心態(tài)直接出言打斷。
“是!薛都尉小心點,戎人里不乏神箭手,非常善于抓住破綻射出冷箭。”
齊大最后不忘提醒了一句。
“你們也是,若是支撐不下去勿要逞強�!�
薛云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鐵索橋不過五六十米,戎人并沒有花太多的時間便快要鋪到了他們面前。
“舉弓!”
城墻上的柳何并沒有閑著。
他和周林韓雙一個個在調(diào)整這些人舉弓搭箭的姿勢與瞄準方向。
“放箭!”
一切準備就緒,得到周林韓雙點頭示意的柳何猛地大喊出聲。
很快。
箭矢稀稀疏疏地從城墻上射出,眨眼便落在了薛云不遠處的鐵索橋上。
“�。 �
有兩個戎人慘遭射中,直接便從橋上摔落向橋底湍急的河流。
當然。
這并非城墻上的臨時弓兵們瞎貓撞到死耗子,而是周林韓雙的杰作。
可在場人都不知道,看到他們射死了兩個戎人,一時間都士氣大振。
“隱蔽!”
河對岸的戎人弓兵不可能放任柳何他們壓制己方渡河的勇士,立刻便掉轉(zhuǎn)了攻擊的目標。
時刻都在注意對方動向的柳何第一時間便給出了警示。
連踢帶拽的把傻傻還站著的人拉趴了下來。
啊!
奈何還是有箭矢射中了自己人,所幸受傷的只有幾個,不幸的是有人脖子中箭,估計是活不長了。
“部落的勇士們!給我沖過去!阿牙那大人說了,只要攻破這座縣城,城里的所有東西都讓給你們先搶!”
負責帶隊的莫頓一手死死抓著搖晃的鐵索,一手拿著彎刀,臉色有些蒼白地大吼道。
為了激發(fā)齊斤手下人的士氣,避免他們不肯賣命。
阿牙那非常痛快地給對方許諾了好處。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對于普通戎人戰(zhàn)士而言,他們跟著首領攻入北境的最大目的就是搶錢搶糧搶女人!
至于其他更高層聽不懂的東西,那都是首領考慮的。
而他們只需要考慮怎樣才能劫掠更多的糧食錢財女人。
一個縣城的財富有多少,這些戎人是最清楚不過。
所以在得到阿牙那的許諾后,渡河的戎人可謂是悍不畏死地沖向了橋頭。
“殺!”
眼看戎人已經(jīng)沖到薛云他們長矛的攻擊范圍。
彼此紛紛將重盾挪開一道縫隙,猛地將架好的長矛刺了出去。
不斷搖晃的鐵索橋根本難以閃躲,腳下又隨時需要注意踩空。
結(jié)果沖在最前頭的幾個戎人瞬間讓長矛捅中摔了下去。
他們就像一堵厚厚的鐵墻,無論戎人如何沖殺都難以靠近橋頭一步。
而天上時不時會有箭矢落下,總有一兩個倒霉的戎人中箭。
“阿牙那大人,這樣打下去恐怕不是辦法,我們的人根本就沖不破對面的防御�!�
眼看遲遲未能攻破薛云他們堅如磐石的防守,齊斤派來的副手澤丹頓時急了。
若是手下的兒郎們死完了,到時候他該如何與齊斤交代?
“派人去告訴莫頓這個蠢貨!不會用套馬索解決掉對方的重盾嗎?”
阿牙那臉色陰沉地朝身邊手下咆哮道。
“對��!套馬索!”
澤丹聞言頓時恍然。
他們沖不破薛云他們防御的最大關鍵就是對方手里的重盾。
即便僥幸能避開長矛沖到近前,立刻便會有人使用重盾狠狠撞擊上去,哪怕后面有人支撐,依舊能把人給慢慢推擠下橋墜入河里。
畢竟鐵索橋上實在難以保持身體的重心平衡。
若是能用套馬索奪去對方手里的重盾,再配合上弓箭掩護,勢必能撕開對方的防御。
片刻。
得到指示的莫頓大喜,連忙讓人準備套馬索。
“不好!”
生活在草原上的戎人都是套馬的高手,更別說是套個巨大的方形步兵重盾。
隨著套馬索準備好后一個個套了過來,薛云看見立馬意識到了不妙。
他剛發(fā)出示警,結(jié)果彼此的盾牌上已經(jīng)套上了繩索。
“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