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變了嗎?
剛上完藥,顧知也像只好奇的小麻雀,溜溜達達地湊過來瞅了瞅,而后滿不在乎地開了口:“爸爸給人上藥的法子還是林稚阿姨教的喲。
那天林稚阿姨受傷啦,手把手地教爸爸,可認真啦……”話還在舌尖打轉(zhuǎn),就被顧淮南那如利刃般的冷眼給硬生生截斷。
小家伙委屈地撅起小嘴,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這樣嘛。”顧淮南手中的碘伏棉簽“啪”地一聲折斷,半截棉絮好似不祥之物,黏在了夏洛枳滲血的傷口上。
夏洛枳認識的顧淮南。
什么日常自理都不會。
現(xiàn)在會替自己上藥了。
“明天林稚阿姨的演唱會……”顧知也湊過來,試探性的問夏洛枳,他能不能去。
“她給我留了超棒的座位呢,在那兒能看到會飛的鋼琴,可神奇啦!”
夏洛枳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顧淮南的襯衫,那第三顆紐扣的縫線歪歪扭扭,像一條扭曲的小蛇。她的腦海瞬間浮現(xiàn)出昨夜娛樂新聞里的畫面:林稚在后臺嬌嗔地環(huán)抱住顧淮南的脖頸,那雙手緊緊扯著這件襯衫的衣領(lǐng)
“演唱會后太晚了,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
顧知也聽到立馬就嘟起嘴不開心的看向了顧淮南。
可是顧淮南不會幫他。
他就開始扯東扯西
“你上個月就答應(yīng)帶我去迪士尼了。但是又沒帶我去!”
“林稚阿姨說了,只要我考滿分……”
“顧知也�!鳖櫥茨习l(fā)聲,喉結(jié)在敞開的領(lǐng)口處劇烈地上下滾動,聲音低沉得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回屋練字去�!�
顧知也跺了跺腳。
“演唱會不給去!迪士尼不給去,壞媽媽”
夏洛枳聽著他的責備,低下頭,正好瞥見腕間的紗布不知何時已被鮮血浸透,那觸目驚心的紅,讓她的思緒瞬間飄回到流產(chǎn)手術(shù)那日。
搖搖頭對顧淮南道:“謝謝。”
包扎的不算太好看,但起碼這是顧淮南為她做的第一件事吧。
轉(zhuǎn)身對保姆道:“醫(yī)生說知也這幾天積食,加上最近都吃了冰的東西,傷了脾胃,開了中藥,熱一下給他喝�!�
按照以往,夏洛枳肯定是自己親自連哄帶騙的讓顧知也喝。
可是今天她都只是吩咐保姆做。
“我要林稚阿姨當媽媽!”顧知也突然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將手中的冰棍狠狠砸向石階。飛濺的玻璃渣如同一群瘋狂的小惡魔,在夏洛枳的小腿上劃出一道道血線。“她從來不會逼我喝那些苦得要命的藥!”
“不喝就不喝吧,我還有工作,就先回去了。”夏洛枳強忍著內(nèi)心如潮水般翻涌的刺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起身準備離開。
他雙腳用力地跺著地面,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媽媽是不是只喜歡工作,根本就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討厭我了,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說啊,我改還不行嗎!”
她剛想張嘴安慰孩子,顧淮南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見了他電話屏幕寫的是林稚如同一個沉重的巨石,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媽媽給你和爸爸空間�!彼D難地起身,起身時不小心帶翻了藤編手袋。她心里想著,也許這樣做,是給他們重新選擇的空間吧,可這又何嘗不是將自己推向了更深的痛苦深淵。
顧知也突然像一只失去理智的小瘋狗,猛地撲上來,用盡全力撕扯她的真絲裙擺。寶格麗靈蛇胸針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劃破了她的小腿
他聲淚俱下,聲音都帶著哭腔的顫抖:“壞媽媽!林稚阿姨說不要我的都是壞蛋,你就是大壞蛋!你走了就再也別回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顧知也!”顧淮南上前將顧知也抱起來。
“你弄傷媽媽了�!�
顧淮南看著夏洛枳的腿有血。
孩子奮力掙脫時,撞翻了一旁的紅木花幾。
青花瓷盆摔碎的脆響,如同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驚動了整座宅院。夏洛枳看著滿地的狼藉,以及其中自己扭曲的倒影,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夜從手術(shù)鏡里瞥見的場景——自己被無影燈照得慘白的臉,毫無生氣,如同行尸走肉。
“我這就走�!彼D(zhuǎn)身,束腹帶的鋼骨如同尖銳的刺,劃破了她的皮膚。
血珠順著桑蠶絲裙擺滴下,形成一個個斷續(xù)的圓點,就像她親手簽下的手術(shù)同意書,每一滴血都仿佛在訴說著她的痛苦與無奈。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砸在地面上,濺起層層水花。
顧知也的哭喊穿透雨幕,那聲音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聲聲刺痛著夏洛枳的心:“媽媽別不要我,你回來啊,我不要林稚阿姨當媽媽,我只要你,媽媽——”而此時,顧淮南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眼神復(fù)雜,卻沒有上前挽留。
夏洛枳車子開的飛快。
她覺得今晚回來就是一個最錯誤的決定。
開著車的時候,手機響了,她沒有看是誰打來的,只是按了方向盤的接聽鍵。
“洛枳。”
林稚怎么會給她打電話。
“怎么�!�
她聲音冰冷。
“是這樣的,剛剛我聽知也給我打電話,哭的很傷心,就想說你作為知也的媽媽不能”
啪嗒
夏洛枳關(guān)上了電話。
她不需要別人的說教,特別是林稚的。
顧知也是她的兒子,她會負責。
可是顧知也現(xiàn)在選的是林稚。
靠邊停車,長呼一口氣。
此時老宅的顧淮南哄睡了顧知也以后坐在書房。
盯著抽屜沒有抽開的動作。
良久,起身點了一根煙,沒有抽,只是任憑他燃燒。
保姆敲門送來了熱牛奶,嘆息的多了一嘴:“少奶奶最近是怎么了?好像是不要小少爺了突然就變了一個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