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溫存
蘇氏這番舉動,無異于當眾狠狠扇了姜雪一記耳光。
看著決絕離去的馬車,再掃過周遭一道道刺眼或嘲諷的視線,姜雪在巨大的恥辱感之下,只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她抱著孩子,拔腿便朝馬車消失的方向追去。
姜海雖是男子,但連日來風餐露宿,靠著撿拾殘羹冷炙果腥,身子早已虛弱不堪,哪里還追得上身強力壯的姜雪,只能咬緊牙關(guān),拼了命在后頭追趕。
姜隱收回目光,眼底的寒意并未因這場鬧場的暫時落幕而消散半分,她甚至沒有多看一眼姜海他們消失的方向,只是轉(zhuǎn)頭看向一旁面色各異的胡氏等人。
“陳年舊事擾了諸位的雅興了,實在抱歉,”姜隱的聲音聽不出波瀾,“芳云,替我送各位夫人姑娘�!�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斂去眼中的驚疑與探究,露出得體的笑容與姜隱告辭。
胡氏經(jīng)過她身側(cè),輕拍了拍她的手臂:“莫要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動氣,仔細傷了身子,顧好自個兒才是要緊。”
姜隱微微頷首,目送著眾人離去。
她微微抬起下頜,目光投向那被厚重云層壓得灰沉沉的天際。
風,似乎終于要起了。
夜露漸重,屋內(nèi)的鎏金香爐正吐著裊裊香氣。
姜隱坐在妝臺前擦拭著長發(fā),外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后,余佑安的身影便清晰地映入了銅鏡之中。
他走到她身后,取過她手中的巾子,輕柔地替她順著已經(jīng)快干了的發(fā)絲,一邊說道:“還在想白日里的事?”
銅鏡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姜隱拉過他的手,搖了搖頭:“沒有,姜海在我心中,早便死得透透的。”
他低笑一聲,伸手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而后拉著她到了床榻旁,蹲下身替她脫下繡鞋,兩人一前一后上了床榻。
余佑安半倚在床頭,姜隱靠進了他懷里,他有力的手臂攪著她,指尖無意識地在她肩頭摩挲,帶來安心的暖意。
“柳氏當真去了馬家?”姜隱低聲問著。
因著白日里的事,她好奇柳氏的去向,于是傍晚吃飯的時候,問了余佑安,沒想到他卻告訴她,柳氏走投無路,竟去尋了當年數(shù)次求娶她的商戶馬家。
當年馬家是京都最有錢的富戶,但因是商戶,自是被柳氏瞧不起,哪怕馬家數(shù)次求娶,都被她無情地拒了,
而今為了生存,柳氏竟主動尋上了門去,求著當年自己拒了數(shù)回的郎君收留,還自愿為妾。初聽到這個消息時,姜隱險些驚掉了下巴。
“嗯�!庇嘤影矐�(yīng)了一聲,“那姓馬的早年確實對柳氏癡心一片,如今她肯自貶身份去做小,雖說都快年過半百了,倒也算……”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算是求仁得仁呢�!�
姜隱勾著唇角冷哼了一聲:“她倒是豁得出去臉面,忘了自己曾為了做正兒八經(jīng)的姜家主母,還害死了我的母親。”
饒是聽得柳氏落得如今這樣不堪的下場,姜隱心中的恨意也不見削減,她也不知,自己對姜海和柳氏的恨意,要到何種地步才會消散。
“且由著他們?nèi)ヴ[吧,馬家那頭的水也深得很。”余佑安話中有話,“有些果子,終究得自己咽下去,才知酸甜�!�
姜隱了然一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柳氏想過安穩(wěn)日子,馬家的人可不會輕易遂了她的愿。
“對了,今日姜雪隨蘇氏一道兒過來,我總覺得哪里適著古怪�!苯[蹙眉,想起白日里姜雪殷勤攀談的模樣,“她對侯府的事太過關(guān)切了,只怕別有居心。”
余佑安手臂收緊,將她更深擁入懷中,下頜輕抵她發(fā)頂:“姜雪此人心思深沉,柳氏所作所為,她未必干凈,興許秦家尋到了新的靠山,她幫著打探虛實呢�!�
他說著,雙手握住她的,指腹在她手背上緩緩摩挲:“陛下病勢沉重,太醫(yī)院束手無策,這消息怕是壓不住。”
姜隱抬眼,望進他深邃眼眸,聽著他輕聲道:“朝中風向,恐有大變�!�
“你是說,幾位皇子他們會……”姜隱的話沒說下去,但余佑安已明白她懂了自己的意思,點了點頭。
他的手指與之十指交疊,緊緊握�。骸敖酉聛砀镞有四妹妹的婚事,若有心之人想要做些什么,也只會在這個時候了,我會叮囑何林,看緊門戶的。”
姜隱不作聲,想著余佑瑤馬上便要出嫁,偏又遇上這樣的事,當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別怕,阿隱�!彼统恋穆曇粼诙呿懫穑瑤е钊顺聊绲陌卜(wěn),“我斷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和孩子分毫。”
承諾撞在心坎上,她鼻尖微酸,更深地偎進他懷里,汲取這份堅實。
“嗯�!彼偷偷囊宦晳�(yīng),帶著微啞的依賴。
感受到她回抱著自己的力道,余佑安低笑著,氣息拂過她耳廓,激起細微戰(zhàn)栗:“夫人既知為夫心意,何以謝我?”
他故意拖長調(diào)子,溫熱手掌撫上她臉頰,隨即指尖滑下臉頰,帶著燎原火星,捻了捻她敏感的耳垂。
姜隱身體微顫,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燭光下,他含笑的眸底清晰映出她雙頰飛霞,眼波迷蒙的模樣。
他俯身,精準地攫取了她的唇瓣,初時溫柔如羽毛輕拂,漸漸變得熾烈而深入,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攻城略地。
低沉的喘息與細碎的嗚咽交織在一起,在這方寸之間構(gòu)筑起了一個熾烈的桃花源。
天光初透之時,侯府已從沉寂中蘇醒。
姜隱壓下腰間殘留的酸軟,站在后院廊下靜靜看著,丫鬟小廝們有條不紊地搬運著東西,為即將到來的喜事忙碌著。
昨晚一夜溫存,曠了數(shù)月的余佑安如脫韁的野馬,她根本無力招架,連何時結(jié)束的,他又是如何替她清洗的,都毫無印象。
清早睜眼,他已不在身側(cè),聽到外頭丫鬟們的說話聲,她才艱難起身。
不日便是余佑瑤的出閣之日,府里還需布置,當日的點心菜色還需確定,等著她的事兒還多著呢。
正思量著,門房腳步急促奔入,面色緊張壓低聲音:“少夫人,裘夫人和六郎來了”
裘氏和張敬淵母子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在府里張羅迎親事宜,突然跑來這里做什么?
一股不祥預(yù)感如河水漫過心頭,姜隱面上卻絲毫不顯,只吩咐門房道:“快請到花廳奉茶。”
當姜隱進去花廳的時候,裘氏和張敬淵皆站著,她見狀一愣,隨即笑道:“夫人和六郎這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說話間,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張敬淵,見他行走間步履穩(wěn)健,先前受的傷顯然已痊愈如初,她不由寬心地笑笑,與裘氏一同在主位坐了下來。
裘氏滿臉急色,看了張敬淵一眼,扭頭道:“驚擾少夫人了,實是宮中傳來急訊,陛下,”她頓了頓,壓低聲音,“陛下昨夜嘔血不止,至今昏迷,恐有傾天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