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林氏的過往
余佑安感受到懷中人兒微微的輕顫,手掌在她肩頭安撫性地輕拍了兩下,示意她不要擔(dān)心。
“莫慌,若咱們的計劃有變,林府此刻便不會被圍�!庇嘤影惭鲱^看向天際那輪冰盤似的滿月,“算算日子,他也該歸京了�!�
他收回視線,看向憂心忡忡的她:“不必?fù)?dān)心,有我在,只要我們將侯府看嚴(yán)實了,就不怕他們鉆空子。”
說著,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微側(cè)過身來,拉著她的手,聲音低沉了幾分:“我想將林氏送出京城安置,你意下如何?”
姜隱眸色沉了沉,定定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在這山雨欲來的緊要關(guān)頭送走林氏,是怕她被風(fēng)暴波及?
千般思緒在腦中翻涌,她索性直接問出口:“為何要在此時送她走?”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自他唇邊逸出:“此事,我一直難以啟齒,當(dāng)年林氏之所以會成為我的妾室,皆因她一口咬定與我有了夫妻之親,且珠胎暗結(jié)�!�
姜隱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收緊了拳頭。
林氏是他們二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禁忌,平日里無人提及,她也竭力將其視為無足輕重的塵埃。
可此刻從他口中聽到這段過往,她才發(fā)現(xiàn),林氏還是像根微不可察的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稍一觸碰,便是綿密的疼痛。
“然而……”余佑安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清晰,“真相是,她言之鑿鑿與我肌膚相親的那一夜,我根本不在府中,她腹中骨肉,自然也絕非我的血脈!”
“什么?”姜隱驚得倏然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你是說,林氏騙了眾人?”
林氏當(dāng)真有這般大膽,竟敢撒下如此彌天大謊,這豈不是硬逼著他納她為妾?
“她倒也不算全然扯謊,”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眼底卻無半分笑意,“那晚確實有人與她翻云覆雨,只是那人是余佑全�!�
姜隱驚掉了手里的帕子,飄然落在了膝頭,臉上滿是震驚與不解:“你……他……怎么可以這樣?你為何要替他遮掩?”
他牢牢握住她微顫的手:“誠如林氏所言,在我母親彌留之際,她確實盡心侍奉,我母親也最信賴她,我顧忌著母親,才隱而未言,只是沒想到……”
他重重嘆了口氣,長臂一伸,將她重新攬入懷中,下頜輕輕抵在她柔軟的發(fā)頂。
“我只當(dāng)侯府多養(yǎng)個閑人無妨,便順?biāo)浦奂{了她。為了不引人疑竇,偶爾也去她房中坐坐,便是留宿也是分榻而睡,從未逾矩。”
姜隱猛地從他懷中坐直,驚愕地看著他,委屈與猜疑如潮水般翻涌:“那我們新婚之夜,林氏還說服……”
她驟然住口。
是了,那些誅心之言,是林氏說的,并非他親口所言,更非她親眼所見,所以,一直是她誤會了。
不,也怪他,從不與她說清楚,害得她一個人想東想西的。
“什么?”他劍眉微蹙,不解地追問。
她強(qiáng)壓下翻騰的心緒,搖了搖頭:“沒什么?你方才說,她當(dāng)年確實懷有身孕,那孩子呢?”
余佑安唇角那抹譏誚的弧度更深,眼神銳利如刀:“那孩子若生了下來,有朝一日東窗事發(fā),余佑全如何能全身而退,所以他買通了大夫,讓大夫開了名為安胎,實為打胎的藥�!�
“未滿三月,那孩子便化作一灘污血,沒了,”他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祖母為此傷心許久,府中又逢多事之秋,所以我就未將此事點破�!�
姜隱凝視著他眼中復(fù)雜的情緒,有痛惜,有無奈,更有一絲深藏的愧疚。
她嘆息一聲,輕聲問道:“既然這么多年你都緘口不言,如今又為何執(zhí)意要將她送走?”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抬手,帶著無限憐惜與溫柔,輕輕撫過她腦后的青絲,唇邊緩緩綻開溫柔的笑容。
“其實上一回我便有此念,只是當(dāng)時苦無妥善安置之地,想著留在眼皮底下能容易掌控,如今蕭自楠替我尋了個絕佳的去處,足以讓她徹底與世隔絕�!�
他神情驟然轉(zhuǎn)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為了你和孩子以及侯府的安危,還是將她送走的好,免得她想法子與外人勾連�!�
他神情凝重,目光銳利如鷹隼,“上次你當(dāng)街遇險,雖無實證,但我擔(dān)心是她動的手腳�!�
對此,姜隱倒沒這個擔(dān)憂。她相信侯府的人不至于連個婦人都看守不住,只要他們將府邸守成鐵桶一個,林氏就沒法子與外頭的人勾結(jié)。
姜隱側(cè)過身來,雙手回握著他,眼底有著一絲不甘:“可是我心里還是氣,氣她利用你的良善,氣你傻傻地替余佑全遮掩�!�
他卻滿不在乎地笑了:“我雖替他擔(dān)了這污名,卻也并非全無益處�!�
說著,他湊近她耳畔,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耳廓,聲音低沉而戲謔:“若非林氏,若非后來有了宣哥兒,你夫君我還不知道要被外頭傳成什么樣呢。”
一聽這話,她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心中那股郁結(jié)的悶氣也散了大半。
也是,若沒有林氏和宣哥兒,他怕是要被傳身有隱疾,不能人道的名聲了,這可比克妻更要命千百倍了。
姜隱雖對他這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笨辦法不敢茍同,但事已至此,糾結(jié)過往無益,還是先考慮考慮如何解決吧。
“人應(yīng)該送走,不過,也必須把這事兒說清楚了才能送走。”姜隱想了想,板著臉正色地說道。
余佑安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寵溺地應(yīng)道:“好,聽你的,你說如何辦,咱就如何辦�!�
她略一沉吟,眼中閃過慧黠的光芒:“左右你知道當(dāng)初余佑全買通的那個大夫,不如就讓他們?nèi)司墼谝惶�,把這事說個清楚明白吧�!�
如今的余佑安,對姜隱可謂言聽計從,既然她執(zhí)意要揭開這層遮羞布,他自然無有不從,當(dāng)即應(yīng)允,并立刻吩咐心腹著手安排。
無論如何都得在她臨盆之前,將這事完美解決了才行。
翌日清晨,余佑安按著往常的時辰出門上朝,然而直至日頭高懸,過了晌午,依舊不見他的身影。
往常他也有下朝后直奔軍營,傍晚方歸的時候,可自從她月份漸大,臨近產(chǎn)期,只要無緊急軍務(wù),他總是下朝便回府陪她。
今日已過午時仍不見人影,定是在宮中耽擱了,但又是因為何事?難道是昨晚林府被圍之事?
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只在宮門外見到了何林,他也是一臉焦灼不知宮內(nèi)出了何事,且不止余佑安,其他官員也皆未離宮。
胡夫人那里,姜隱也派人去打聽了,興安伯也還未歸家。同時,她還派了人去林府門前看了看,想著有沒有法子見一見齊陽長公主,可惜的是,林府門前禁軍依舊森然守衛(wèi)。
姜隱提心吊膽地等著,連午飯也沒心思吃,只食不知味地勉強(qiáng)扒了兩口。
直到申時,門房才跑著來報,道侯爺回府了。
未過多久,余佑安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院門口。她一手撐著腰,一手搭在芳云臂上,快步走向他。
“今日可是宮中出了什么事,是否與林章平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