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過繼
蟬鳴撕開盛夏帷幕時,姜隱的手傷也終于養(yǎng)好了,對著炎炎夏日,她整日縮在自個兒的院里,連院門都不想踏出一步。
期間柳先生來過幾回,說她記不得前事,是因著顱中瘀血未散,待靠它自個兒慢慢散去,不過輔以湯藥針灸,興許能恢復得快些。
只是針灸了兩回后,除了扎針時的酸脹難受,毫無起色,這是姜隱頭一回懷疑柳先生的醫(yī)術,之后就死活不肯再扎針了,不記得就算了,反正她眼下過得挺好的。
“少夫人,您身子才好些,怎么能和宣哥兒一樣愛吃冰呢�!狈荚贫酥幹堰M來,正好撞見姜隱趴在桌旁喝著牛乳沙冰,纖指執(zhí)著瓷匙,滿臉的舒暢。
誰能想到,平日里端正行事的侯府少夫人,在自己院里的行徑跟宣哥兒也差不了多少。
芳云嘆了口氣,上前奪碗。
姜隱捏著湯匙,趁著最后又從碗里舀了一勺放進嘴里,滿意地瞇起了眼。
芳云看著碗里所剩無幾的牛乳,哭笑不得,哀怨地看著她:“少夫人,柳先生說了,您要少食冰寒之物,您怎么就不聽呢,侯爺回來,又要責怪奴婢了�!�
她起身,將湯匙輕輕放入芳云手中的碗里:“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我不會知道什么?”
兩個正密謀打算瞞天過海的人被嚇了一跳,轉頭就看到余佑安倚在門口,雙手環(huán)胸看著房內的主仆二人,笑得意味深長。
姜隱立刻變了臉,笑嘻嘻地望著他:“侯爺今日回來得好早,我正與芳云商議拿些瓜果放到井里冰鎮(zhèn),這天太熱了,宣哥兒都不愛吃飯了。”
她拿著團扇迎上前,一邊幫他扇扇子,一邊跟著他往內室走,嘴里還說著:“將冰鎮(zhèn)過的瓜果榨了汁,宣哥兒定然喜歡�!�
余佑安轉頭看了她一眼:“是嗎?只是我方才聽著,好像你們并未提到宣哥兒吧�!�
姜隱的笑容一僵,手里的扇子搖得更勤快了:“定是侯爺沒聽著,我與芳云說了不少話呢�!�
他笑了笑,取過她手中的扇子,將她推坐到銅鏡前,一邊沖著外頭喊道:“芳云,進來給少夫人梳妝�!�
她扭過身看他:“梳妝做什么?咱們要去哪里?”
他扳正她的身子,拖過繡凳坐在她的一側替她打扇,一面說道:“帶你回娘家�!�
芳云正替姜隱解著晨起隨意挽著的發(fā)髻,她聽了這話,又扭過身,不妨扯到了頭皮,嘶地發(fā)出一聲痛呼,將芳云嚇了一驚,連余佑安也忙探手來揉。
她揉著頭皮,皺眉看著他:“回去做什么?”
“你別動。”余佑安嘆了口氣,雙手扶著她的下巴,輕輕用力,將她的頭又轉了回去,“昨日姜少卿與其夫人大吵了一架,你可知為了何事?”
姜隱用眼角余光打量他,但看不真切,只從他說話的語氣中察覺,定然是個令人吃驚的緣由。
姜柳兩家是門當戶對,雖說柳氏的父親年邁已辭官,但她還有個比姜海官職略高一級的兄長,所以往日聽下人們說,他們夫妻二人極為和睦,甚少拌嘴。
能讓他們紅了臉的,定是大事。
她也懶得猜,直接開口問道:“別賣關子了,是為了何事?”
余佑安快速地搖著手里的團扇,風拂動著她鬢邊的發(fā)絲:“姜海要過繼遠房侄子,柳氏不同意�!�
“認繼子?”姜隱吃驚,“老狐貍是受了什么刺激,這還不如說他要納小妾呢。”
她思忖著,手無意識地順著耳邊的一縷長發(fā):“他又沒爵位需要兒子來繼,鬧這出做什么,難怪母親不答應,這過繼了,日后都是禍事。”
芳云看了看銅鏡里的姜隱,取了一支金鳳釵插進發(fā)間,正要簪第二根時,被姜隱抬手阻止。
她也沒什么心思打扮,穿金戴銀地回了姜府,反讓人覺得她張揚顯擺,還不如干凈些,自己也輕松。
挪著腳,她坐在凳上轉過身來看著余佑安:“不過,他們夫妻鬧他們的,我們回去瞎摻和做什么。”
他可不是愛摻和他人家事的主,尤其是姜家的事,姜海就巴望著能從他這個女婿這里得些好處,最正確的選擇該是與姜家少些往來。
余佑安嘆了口氣,將團扇又塞回了她手里,拉著她起身:“下朝之時,你父拉著我,與我說了此事,定要我去姜家?guī)椭鴦駝瘛!?br />
“這種事兒叫我怎么勸,我也不愿一人獨去,只好借口來接夫人你,才得以脫身。”
姜隱握著帶有他體溫的扇柄,忽地站住了。
他牽著她的手,但擔心握太緊弄傷了她,故而只是虛虛地握著,她一個站定,手便從他的掌中脫離。
他回身,挑眉不解地看著她:“你不想去看這個熱鬧?”
她有些懊惱,余佑安太了解自己了,讓她有些不甘心。
的確,她想去湊這個熱鬧,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姜海突然生了這個荒唐的決定。他雖說無子,但好歹還有女兒啊,再不濟,招個贅婿也好啊。
“芳云,將宣哥兒照看好,我們去去便回。”她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余佑安看著她笑了,伸了手扣著她的手腕往外走。
到姜家時,正好與秦家的馬上不期而遇,看來姜海不止搬了一個救兵。
姜雪也隨秦度同行,看她的肚子,怕是馬上就要生產了,也難為她這時候還要為不省心的爹四處奔波。
“怎么了?”見姜隱的目光一直落在姜雪身上,余佑安輕聲問她。
她搖搖頭:“沒什么,只是瞧她的肚子怕是沒幾日可拖了,不知到時又要鬧出什么事來,有些煩心�!�
自己同樣是姜家女,但凡姜雪被人詬病,她也逃脫不了。
偏生她身后是侯府,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侯府因自己顏面有損,畢竟她只能算是寄人籬下。
如今,余佑安雖然對她很好,好到她都快生出別的心思了,但當初他們二人指天發(fā)誓,都說了那么狠厲的話,怎么可能說反悔就反悔的。
“你煩心什么,那是她的孩子,有什么閑言碎語也是他們的,與咱們何干�!彼f著,牽著她的手進了大門。
柳氏拖著姜隱兩姐妹說了姜海要過繼孩子的事,讓她們去勸姜海。
姜雪柔聲安慰柳氏,只姜隱沒說話,想來余佑安那邊應該也是這番煩人的情形吧。
到了午食的時候,一行人在花廳一邊吃飯一邊說話。
飯桌旁,幾人靜靜地夾菜吃飯。
柳氏頻頻向姜隱、姜雪兩人使眼色,但余佑安一直在為姜隱夾菜,夫妻兩人小聲地嘀咕著。
姜雪臉色慘白,在接到柳氏的目光后,看了眼秦度,最終沒吭聲。
姜�?戳搜塾嘤影�,欲出言想請他起個頭,又怕惹怒了他,畢竟他適才也未發(fā)話。
“哦,對了,聽說妹妹前些日子動了胎氣,如今這身子可好了?”姜隱剛低聲應付完余佑安,像是得空想到了這事,抬頭問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