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熊孩子闖大禍,老虔婆要糧不要命
陳老太太眼看著平日從牙縫里一點點摳搜省下來的糧食,就要被這些該死的畜生糟蹋。
她便覺得心口一陣陣抽痛,肝火旺盛得幾乎要從頭頂冒出來。
這日,一只格外肥碩的耗子,“嗖”地一下從陳老太太的腳邊飛速竄過,險些將她絆倒在地。
陳老太太一個趔趄,慌忙扶住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了身子。
她心中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再也無法忍耐。
咬了咬牙,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
陳老太太從一個路過門口的游方郎中手里,偷偷摸摸換來了一小包用油紙裹著的白色粉末。
那是砒霜!劇毒之物!
陳老太太嘴里惡狠狠地念叨著:“毒死你們這些小畜生!我看你們還敢不敢來禍害老娘的糧食!一群短命的玩意兒!”
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將那包砒霜,藏在了床頭一個堆放雜物的破舊瓦罐里。
準(zhǔn)備調(diào)好了,給老鼠下藥。
剛藏好藥粉,直起身子。
她那最疼愛的大孫子陳平西,就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進來。
這小子正是貓狗都嫌,上房揭瓦的年紀(jì),一刻也閑不住。
他一眼就瞥見奶奶方才鬼鬼祟祟地往床頭的瓦罐里塞了個小紙包。
紙包里似乎是白花花的東西。
莫不是奶奶背著他藏了好吃的糖霜?
陳平西心里頓時像有只小貓在撓癢癢,好奇得不行。
趁著陳老太太轉(zhuǎn)身去灶房準(zhǔn)備晚飯的功夫,他賊頭賊腦地湊到床邊。
踮起腳尖,扒著床沿,伸長了小胳膊,偷偷摸摸地將那個紙包從瓦罐里勾了出來。
紙包入手微沉。
陳平西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抓在手里顛了顛。
他以為自己得了什么寶貝,拿著那包致命的“糖霜”就往外瘋跑,嘴里還得意地嚷嚷著:“我有好吃的咯!奶奶給我的好吃的!”
他跑得太快,一塊凸起的青石板,不偏不倚地絆了他一下。
“哎喲!”
虎子痛呼一聲,小小的身子猛地一歪。
他手中緊緊攥著的那個紙包,瞬間脫手飛了出去。
“噗”的一聲輕響,那大半包雪白的砒霜粉末,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
然后,不偏不倚,揚揚灑灑,全都落進了角落里那個敞著口的舊大米缸里!
雪白的粉末與米缸中米�;祀s在一處,再也分不清楚彼此。
這一幕,恰好被站在廊檐下的陳平香,以及從屋里出來的陳平玉,看得一清二楚。
陳老太太當(dāng)初偷偷摸摸買砒霜的時候,她們姐妹倆都無意中看見了。
還隱約聽到老太婆絮絮叨叨,說什么要毒死那些可惡的老鼠。
陳平香年紀(jì)稍長,她知道這種白色的藥粉是毒藥,是碰不得的。
她嚇得小臉?biāo)查g煞白,嘴唇都有些哆嗦,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告訴奶奶。
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她現(xiàn)在說出去,弟弟陳平西不一定有事,但奶奶一定會因此遷怒于她,怪她多嘴多舌。
于是她喉嚨動了動,那句警告的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幾圈,終究還是沒敢出聲,默默地低下了頭。
心地淳樸的陳平玉卻與姐姐不同。
她曾聽母親羅氏千叮萬囑,砒霜是劇毒之物,耗子吃了都會腸穿肚爛,痛苦死去。
人要是誤食了,更是性命難保!
眼前這白花花的粉末,落進米缸的情景,陳平玉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顧不得多想其他,拔腿就往陳老太太所在的灶房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大喊:“奶……奶奶!不好了!奶奶!”
陳老太太剛從煙熏火燎的灶房里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準(zhǔn)備舀米的葫蘆瓢。
聽到陳平玉那驚慌失措的叫喊,她頓時不耐煩地呵斥道:“咋咋呼呼什么!死丫頭,大白天催命呢!”
陳平玉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伸出顫抖的小手指著院子角落里的那個大米缸,焦急說道:“奶……奶奶!虎子哥……他……他把那個白色的藥面面撒到米缸里了!”
陳平西自知闖了大禍,見妹妹平玉當(dāng)場告狀,嚇得“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他連忙躲到了陳老太太的身后,一臉委屈,好像干壞事的人不是他。
陳老太太一聽這話,眉頭先是緊緊一皺。
隨即看到自己最寶貝的大孫子哭得那般可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那點兒不快立刻被心疼勁兒取代了。
她一把將哭哭啼啼的陳平西摟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柔聲安慰。
然后,她才抬起頭,那雙三角眼猛地一瞪,目光兇狠地射向陳平玉,破口大罵:“你個死丫頭片子!成天就知道胡說八道些什么!我家虎子乖得很!他才多大一點兒,他能懂什么!”
陳平玉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拼命打轉(zhuǎn),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哽咽著解釋:“奶奶,那是毒老鼠的藥��!我娘說過的,那個藥很毒的,人吃了……人吃了會死的!”
陳老太太一聽到陳平玉提到羅氏,頓時更加火大。
她騰出一只手,“啪”的一聲脆響。
一個又重又響的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陳平玉那稚嫩的臉頰上。
陳平玉被打得一個趔趄,小小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
她的左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眼淚再也忍不住,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滾滾滾!你個烏鴉嘴!小掃把星!”
陳老太太怒罵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陳平玉的臉上。
“我看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虎子好!故意在這里挑撥是非!”
她瞥了一眼那個已經(jīng)混入了白色粉末的米缸,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肉痛。
但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
“不就是不小心撒了點進米缸嗎?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么多糧食,要是就這么倒掉了,那該多可惜啊!”
陳老太太梗著脖子,從鼻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
“用水多淘洗幾遍,洗干凈了,照樣能吃!死不了人!”
她竟是鐵了心,要吃這混了劇毒砒霜的米。
“我們陳家人可沒那么嬌貴!一點點東西就大驚小怪地要倒掉,那是敗家子!”
陳平玉捂著自己被打得紅腫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奶奶。
她不明白,為什么奶奶會這樣。
陳老太太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陳平玉,徑直走到那個米缸旁邊。
她拿起水瓢,一邊咕噥著,一邊開始往米缸里舀水。
“多洗幾遍,多洗幾遍就沒事了……洗干凈了,什么毒都沒有了……”
她絮絮叨叨,似乎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