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惡夢從未遠離
夜里程渺渺睡得一點都不好，她又開始做起了惡夢。
夢中她回到了監(jiān)獄。
監(jiān)獄里的人各種各樣，什么罪名的犯人都有。
整個監(jiān)獄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社會，也存在了不公平，欺壓，霸凌。
而像她這樣的，出身良好的千金大小姐，細皮嫩肉，模樣又長得好，睜著一雙布滿驚恐和不安的大眼，活像一頭毫無攻擊力的小鹿闖進了狼窩里。
從她踏進監(jiān)獄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jīng)成了別人眼里的獵物。
一開始監(jiān)獄里的人知道她是富家千金還有些忌憚，在觀望。
可是很快她們就發(fā)現(xiàn)，她這個富家千金似乎沒有任何依仗。
于是她們開始試探。
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到毫無顧忌，到最后只逮著她一個人使勁的折磨。
里面只有外人想象不到的手段，沒有她們做不出來的。
今晚她在夢里又經(jīng)歷了一次那樣的痛苦，挨打是家常便飯，她從一開始的無法接受，覺得無比的痛苦，覺得自己要熬不過去了，到后來的習(xí)慣，麻木。
她在夢中，又不在夢中，她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自己一次次哭著喊著要見爸媽，見柏深哥，到后來挨打時默默咬著牙忍受。
半夜程渺渺躺在床上猛地睜開了眼，張著嘴喘息著，滿身的汗水。
因為在夢中掙扎，現(xiàn)實中她的頭發(fā)也變得凌亂，又被汗水打濕，粘在了額頭上，臉上，脖子上。空調(diào)的風(fēng)一吹，冷冰冰的氣息一個勁地往骨子里鉆，讓她打了個哆嗦。
她一動不動地躺著，睜著眼盯著天花板，就這樣直到天亮。
她原本想避開早餐這個時間段的，可傭人上來敲門，提醒她起床，下去用早餐。
沒辦法，她只好爬了起來。
站在鏡子前發(fā)現(xiàn)脖子上的指痕更明顯了，在她白凈的脖子上，尤其顯眼，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程渺渺蹙著眉費了好大的勁才用粉底液和遮瑕膏把指痕遮住，這才下樓。
程思遠看到她，目露不滿，習(xí)慣性地就要張口找茬。
可也不知道為什么，最后他又憋了回去，低下頭假裝沒看到她。
饒是程渺渺心事重重也都注意到程思遠的反常。
她不自覺地蹙起了眉，狐疑地盯著程思遠看。
“渺渺，怎么了，你這么看著思遠做什么？是不是他又闖禍了？”程母問。
程思遠反應(yīng)很激烈，頗有種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大聲說：“媽，我什么時候闖禍了，我最近什么事都沒干，你別瞎說！別冤枉我！”
程母被他突然大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你這么大聲做什么，沒有就沒有，瞧你這樣子，一副心虛的模樣，還說沒有！”
程母也就是隨口一說，卻正好戳中了程思遠，讓他當(dāng)場就跳了起來，下意識慌亂地看了眼程渺渺又飛快地收回視線，嚷嚷著：“我不吃了，煩死了！”
說完用力推開椅子，椅子腳摩擦地面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他一點沒管，逃也似的跑上樓了。
程母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媽，一大早的，誰又氣你了？”程茜舞緩緩從樓上走了下來。
程父今天早早就出門了，早餐都沒來得及吃，餐桌上就只有他們幾個人。
程思遠心虛跑上去了，現(xiàn)在程茜舞才下樓。
程母含笑打量著女兒，見她一臉的容光煥發(fā)，肌膚水潤飽滿，能發(fā)光一樣。
可見昨天的事對她沒什么影響。
她隱晦地看了眼埋著頭的程渺渺，又望向程茜舞：“看來茜舞昨晚睡得很好，瞧瞧你今天這精神，好得我都羨慕了，還是年輕好��！”
程茜舞在程渺渺對面坐了下來，視線在她的脖子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肉眼看不出什么痕跡來。想來是化妝遮住了。
她的笑容更深了，眉眼彎彎，語調(diào)輕快，“嗯，昨晚睡得很好，直接一覺睡到天亮呢！”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剛起床柏深哥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我的手感覺怎么樣，還難不難受�！�
程母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難怪，原來是一大早柏深就給你打電話了�！�
她也順勢關(guān)心起了她的手，“你的手現(xiàn)在好些了嗎？昨晚睡覺沒壓著吧？”
程茜舞揚了揚自己的手，“媽，不用擔(dān)心，其實沒什么大問題，都是些皮外傷。昨天上過藥之后就好多了，今天起床之后好像都沒什么感覺了。”
程母嗔了她一眼，“神仙藥呢，一夜就好了�？傊�是要注意些，反正現(xiàn)在放假了，你沒事就待在家里，有事情就喊傭人，不用自己動手，免得又加重傷勢�！�
“媽，我知道了�！�
兩母女聊得溫馨又融洽，襯得對面坐著的程渺渺仿若一個外人，被隔絕在外，尷尬又可憐。
程渺渺麻木的心還是控制不住地有些酸澀，喉嚨像是堵著一團棉花，梗著梗著，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曾幾何時，她也和程茜舞一樣，喜歡在餐桌上和家人聊天斗嘴，把他們逗得哈哈大笑。
每每這個時候她也覺得很開心，很幸福，為自己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而感到慶幸和驕傲。
她的父母感情好，爸爸不像圈子里很多男人那樣喜歡在外面找小三小四，媽媽溫柔慈愛，大哥成熟穩(wěn)重，關(guān)心呵護弟弟妹妹。
弟弟有時候雖然調(diào)皮，可也不失可愛。
可隨著真相被揭穿，這一切都遠離了她，從此與她再無關(guān)系。
恍神間，程渺渺發(fā)脹的腦子竟有種不確定自己此刻身處何處的錯覺。
耳邊響著的好像是自己和家人的歡快聊天聲，身子卻一動不動地坐在餐桌前，格格不入。靈魂和身軀似乎已經(jīng)分開了，各做各的，互不搭理。
程茜舞一邊和程母說著話的同時其實也在暗暗注意程渺渺，將她的失神看在了眼內(nèi)。
“渺渺怎么不說話？是剛回來還不習(xí)慣嗎？”程茜舞冷不丁地問。
程母臉上的笑容一頓，好像這才意識到什么，一抹尷尬在她臉上一閃而過。
像是為了掩飾什么，程母趕緊給她夾了個包子，“渺渺，吃個包子吧！”
程渺渺垂眸看著碟子里的包子。
牛肉蘿卜餡的包子，可是她從小就不愛吃蘿卜。
以前家里從未出現(xiàn)過這種包子。
短短三年時間已經(jīng)讓她忘記了她這個女兒的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