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幻想這些有的沒的就沒禮貌了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下午三點,又一次排練完明天路演答辯的所有流程和問題后,聚在一起的幾個人終于如釋重負。
“呼終于結(jié)束了,你們接下來有沒有安排?”
有人問。
“能有什么安排,睡覺唄。”
另一個人伸懶腰癱倒在床上:“明天都比賽了,我勸你還是保持精力吧,有什么想玩的等比完了再去。”
談論聲嘰嘰喳喳,紀津禾站得最遠,后背倚在衣柜旁的穿衣鏡上,把手里的資料遞給江櫟統(tǒng)一保管,然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屏幕亮起,鎖屏界面一片祥和,什么未讀消息也沒有。
紀津禾:“”
今天是周六,但宋堇寧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反常的安靜,說不會打擾她就真的不打擾了,平常也不見得這么聽話。她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把手機收進口袋里,頓了頓,又重新掏出,沒來由地,就是想聽他的聲音了,抱怨也好,開心也好,反正只要是他說出來的就行。
但點開微信的動作很快被江櫟打斷,他們打算去路演的場地踩點,問她去不去。
“現(xiàn)在?”她摁滅屏幕,看向江櫟。
“嗯。”
他點頭,擔心她拒絕似的又解釋道:“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雪,要去的話最好趁早�!�
和比賽有關(guān),紀津禾沒理由拒絕,于是簡單收拾過后就和他們一起下樓打車。
一共七個人,兩輛車,大家心照不宣地把江櫟往紀津禾那邊推。
有三人搶先上了一輛車先走,剩下他們四個擠一塊兒。
組長身板大,坐在副駕駛,江櫟被擠在后座正中間,紀津禾在他身側(cè),靠著窗。
相比于其他人的放松,他此刻渾身緊繃,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手緊緊攢在一起。
從來沒離得這么近過,身旁alpha的氣息根本無法忽略,更別提因為擁擠而貼在一起的大腿和手臂,隨著時快時慢的車速小幅度摩擦,即使隔著厚重的衣服,也燙得他哆嗦,心臟都快要跳出來。
而坐在一旁的某人毫無察覺,只盯著漆黑的手機屏幕發(fā)呆,好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喂,紀津禾,”也許是氣氛太過沉悶,組長轉(zhuǎn)過頭半開玩笑道,“你盯著手機都快一路了,很不對勁啊�!�
“不會是背著我們偷偷談戀愛呢吧�!�
話一出口,坐在后座的另一個人也跟著調(diào)侃,原本就是開開玩笑,隨口一說也不會放在心上。
但誰也沒想到,下一秒,紀津禾居然“嗯”了一聲,沒否認。
稍稍活絡的氣氛,一瞬間跌回原點。
真是要命了。
組長沒料到這一詐真炸出個oga來,一時坐不住,整個身子都快扭向后座:“我靠,真的假的!”
他夸張的表情在想起江櫟還在后猛地收住,莫名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音量減�。骸霸趺礇]聽你說過?”
“你丫的藏得真深啊�!�
“沒說過嗎?”紀津禾茫然,看見他搖頭后頓了幾秒,又無所謂地丟出一句:“那你們現(xiàn)在知道了�!�
正主永遠比吃瓜群眾淡定。
但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拋在水里的悶雷,大家點燃的八卦之心礙于江櫟還在場只能死死憋在心底。
而江櫟僵坐在那里,目光偶爾遲疑地落在紀津禾的臉上。
有點難堪。
還有狼狽。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紀津禾。
紀津禾會感受不到嗎?
此刻大方的承認,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在婉拒他這兩天若有似無的殷勤和接近。
今晚過后,再去幻想那些有的沒的,就不禮貌了。
—
今年的路演安排在首都政法大學,他們憑選手證順利進去,踩完點后,組長說有高中同學在政大要去敘敘舊,讓他們先回去,而江櫟被另一個oga拉著去附近的商場逛街散心,于是只剩下紀津禾一個人回去。
天色比來時黯淡不少,有一層灰云籠罩在上方,這個點恰巧是車流量最大的時候,計程車都堵在路口外,她只能沿著街道往空曠一點的地方走。
走著走著,路過一家手工店。
法式的外裝修,暖黃燈光下,櫥窗里擺放的戒指吸引了她的注意。
其實不華麗,也不精致,看得出都是自己手工打磨出來的,所以才更引人好奇。
她俯身透過玻璃打量,借著店內(nèi)的光,用自己的手指比劃。
宋堇寧的指圍應該比她還小一些,她在他睡著后量過,太纖細了,很少能買到合適的尺寸。
“客人是要買戒指嗎?”
就在紀津禾直起身準備離開時,老板突然推開門和她打招呼。
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看上去已經(jīng)年過古稀,笑著邀請她進去坐坐。
“不用了,我就是看看�!�
紀津禾搖頭,宋家的小少爺什么沒有,穿的、戴的都是頂奢,這種銀質(zhì)的戒指戴在他手上,不合適。
老板卻仿佛透過她的目光讀出了她眼底的悵然,笑了笑,故作不懂,解釋道:“你別介意,櫥窗里的這些是其他客人手工打磨的,都是失敗后的半成品�!�
紀津禾愣�。骸澳菫槭裁匆獢[在這里?”
老板說:“戒指有很多,想買隨時都可以買到,但手工無價,即使是失敗后的殘次品也有著彌足珍貴的意義�!�
“這種意義不僅來自手工的獨一無二,更意味著你愿意為了某個人把生命中的一段時光化成實物贈送給他。”
“這是直接在商場里買所得不到的�!�
聞言,紀津禾錯愕一瞬,視線在櫥窗內(nèi)的戒指上轉(zhuǎn)了一圈,等回過神來,她已經(jīng)進去,坐在工作臺上,擺弄起手里的銀條了。
是為了攬客的銷售措辭也好,是老板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也罷。
她就是想為他做一枚。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很久,窗外的路燈亮起,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又下了。
戒指還差一點完成,但組長那邊已經(jīng)打電話來催,說還要再開一次小會,于是紀津禾把戒指存在老板那里,說明天有空會再來,然后就匆匆離開。
回到酒店,已經(jīng)八點多。
她進電梯,按下樓層,等待間又看了眼微信,宋堇寧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出電梯的時候,走廊恰巧傳來一陣驚呼聲,伴隨著女人緊張的關(guān)心。
“沒事吧程昭,摔疼沒有?快讓阿姨看看�!�
“我沒事,卓阿姨,穿這么多摔一跤也不疼的。”
“那也不能馬虎,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有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
熟悉的聲音,似潮海一般涌入耳中,視線里,摔倒后半跪在地上的少年被攙扶著站起,一旁貴婦一樣的女人滿臉擔憂,紅唇開合。
紀津禾:“”
沒想過這輩子會再見面,紀云墓前的鶴望蘭還有紙條已經(jīng)給了她足夠多的沖擊,紀津禾原本覺得就算真的面對面了,她也不會再有波瀾。
但很顯然,事與愿違。
理智在刺眼的畫面下逐漸力不從心,她現(xiàn)在只能靠閉上眼來平復心情。
但根本沒用,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的就是很多年前,卓藝和自己在一起時的畫面。那時候,這個女人沉默、懦弱,看到她被其他孩子排斥,也只是一句:小禾,你本來就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樣,以后離他們遠一點就好了。
而現(xiàn)在母慈子孝的話語還在繼續(xù),她像個局外人,被迫直視這個異常溫馨的場景。
“外面在下雪,地上肯定更滑。你不是帶了防滑的靴子嗎?去換一下吧,阿姨在外面等你�!�
她的聲音也沒變,或許這么多年過得不錯,氣色甚至比在紀云身邊時紅潤許多。
“啊,是姐姐。”
路程昭聽話地要回去換鞋,轉(zhuǎn)身時,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紀津禾,手下意識指了過去,隨即又想起她和卓藝之間的關(guān)系,聲音頓時小了下來。
但伸出的手已經(jīng)收不回,卓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僵在臉上。
“小禾?”緘默過后,她猛地捂住嘴,聲音顫抖。
“”
紀津禾望著她那雙沒有被歲月割刃分毫的眼睛,心底只剩下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