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嘉鹿。
”
他用輕松自如的口吻,說明天是他生日,問林嘉鹿有沒有空來參加他生日晚會。
“還有別的同學(xué)也會來。
”
他的語氣十分自然,單純出于一個普通朋友的邀請。
賀云杉的生日與媽媽口中的賀家對上號,林嘉鹿本來也是要去的便不假思索答應(yīng)了。
“我會去的。
”
賀云杉覺得他今天很不一樣,他想就算他再得寸進(jìn)尺地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林嘉鹿也會順從地答應(yīng)。
這種感覺格外的美好。
但賀云杉克制住內(nèi)心的遐想,紳士地目送他離去,以后總會有機(jī)會的,他不貪心。
壓著最后一分鐘,林嘉鹿加快腳步往回趕,金邊籠罩著他行色匆匆的身影,乍一轉(zhuǎn)身,就被陡然侵入的外來者占去半扇光輝。
兩道黑色的陰影一前一后平行,林嘉鹿下意識抬頭,是一張美得叫人移不開眼的容顏。
遠(yuǎn)山芙蓉的仙女大概就是如此。
少女體態(tài)輕盈,走路沒有聲響,她輕飄飄投來目光,像月光輕灑在湖面,水光瀲滟卻平波無瀾。
這是她對陌生人慣有的眼神。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敏銳地聞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準(zhǔn)確來說是豆奶的味道。
腳步忽地一頓,少女扭頭看向他的后頸,那是腺體的位置。
林嘉鹿似有所感,正要詢問熟悉的質(zhì)問就迎面而來。
“你跟祁帆什么關(guān)系?”
少女意識到有些冒犯,眼瞅著上課鈴要響了,匆匆留下一個歉意的眼神。
“我就隨便問問,抱歉。
”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聲“隨便問問”在林嘉鹿心里掀起了怎樣的驚瀾與困擾,后面的一整節(jié)課他都心不在焉地思考她是誰以及這兩句話的含義。
林嘉鹿剛到酒店,賀云杉便親自出來接他,林嘉鹿說不用管他,還有很多人等著他招呼,賀云杉卻執(zhí)意說沒關(guān)系。
生日禮物江蔓早就幫他準(zhǔn)備好了,林嘉鹿遞給他說了生日快樂,賀云杉笑意盈盈,沒著急拆,而是說:“等回去的,一定第一個拆。
”
他說:“我很期待。
”
賀云杉帶他進(jìn)入宴廳,華麗的裝飾遠(yuǎn)不如今晚來的賓客更顯貴,看得出來賀叔叔十分重視他這個“小兒子”。
宴廳的中央與人交談的是賀東海夫婦,他們兩天前剛回國,專程為賀云杉的十八歲生日而來。
賀云杉拉著他向賀東海夫婦介紹:“爸,媽,這是嘉鹿,我的同學(xué)。
”
沈月玲笑著同那些貴婦說了聲失陪,轉(zhuǎn)頭便沉下臉,冷冷淡淡道:“還是叫阿姨吧。
”賀東海眉心蹙成一團(tuán),低聲說了句還有人在少說兩句。
賀云杉只是笑,維持一貫彬彬有禮的風(fēng)度改口:“阿姨。
”
沈月玲端著架子從嗓子眼擠出一聲輕慢地“嗯”,連帶著他的同學(xué)也不喜,像對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孩沒必要裝模作樣的熱忱。
此時的尷尬沒有侵襲當(dāng)事人倒是把林嘉鹿困在了狹小的空氣里,擁擠使他頓感不適,于是他輕聲蓋過了不妥當(dāng)?shù)膶庫o,“賀伯伯,賀伯母好久不見。
”
這句“好久不見”讓在場的三人都聽愣了,夫婦倆的臉色發(fā)生了急促的變化,賀東海率先反應(yīng)過來,“難怪我瞧著眼熟,是林老弟的兒子吧?哎呀是嘉鹿啊,這么多年沒見都長這么大了。
”
沈月玲欲蓋彌彰地?fù)Q上富家太太的儀態(tài),拉起他的手腕,親厚地緊著他,“孩子來,你瞧伯母都?xì)夂苛�,這小子上回考試考砸了伯母這心里一直悶著口氣,平時是對他嚴(yán)厲了些,讓你看笑話了。
”
這種急促的轉(zhuǎn)變將林嘉鹿從明晃晃的尷尬帶入表面的和諧中去,他接過沈月玲遞來的果汁,“我明白的。
”
夫妻倆拉著他敘了會舊,多是些他小時候的事,著重提了提最近倆家的合作,并以邀請他常來家里玩作為結(jié)束語。
“你小時候應(yīng)該很可愛。
”賀云杉說:“可愛的小孩都討人喜歡,尤其是分化后的oga。
”
林嘉鹿覺得賀云杉好像無時無刻都在笑,這種笑不對花草鳥雀,不因趣味幽默,只對身邊任何一個人,而他恰好有一張溫雅的面容,微微莞爾的笑在燈光下給人以親和從容的感覺。
這樣的人對誰都友好,卻叫人捉摸不透,也極難吐露心跡。
林嘉鹿想象著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幼童被迫咿咿呀呀練習(xí)溫良的難以望穿的笑,在天色陰沉的灰夜放聲大哭,到第二天繼續(xù)旁若無人地練習(xí)。
這也荒繆得有些可愛。
看到扎堆富貴的沈月玲談笑自若,林嘉鹿越來越確信這種荒繆的誕想存在的真實(shí)性。
“你小時候肯定也很可愛。
”
像很多個隨意的瞬間,他又想起了祁帆。
他就從不對人這樣笑。
他甚至很少笑,說是沒有感情的機(jī)器也不為過,你不得不承認(rèn)有人天生不愛笑,生理的本能在他身上毫無反應(yīng),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曾多次違背本能對他展露微笑,這種笑一樣地淡,卻及眼底,是對幼稚小孩的寵溺,只對他一個人。
明亮的燈光放大了人們的視野,賀云杉作為主角的光環(huán)招引了許多前來祝福的賓客,林嘉鹿避開流波躲在陰處安靜地品嘗美食。
他不是很習(xí)慣這種場合,待了半小時打算偷溜,可沒過多久他就被賀東海逮住了翅膀。
連同賀云杉一塊叫來,作為一個大家長很自如地帶著他倆于各類名流交談、周旋,看重他的程度跟親生兒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