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湛丞心境變了
哪知道沈姝剛邁出門檻,就像撞進了另一重氣場。
“啪!”
一聲重物抽打在血肉上的悶響驟然響起,震得她心頭一跳。
她怔住,目光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正對著青磚地上,已跪了一排下人。前頭那個小廝衣衫被撕開,背上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脊背蜿蜒而下,已在地上暈開一大片,血跡沿著磚縫滲開,觸目驚心。
院子中間站著幾個執(zhí)刑的大漢,手中握著扁平的鐵板子,邊緣泛著森冷的寒光,一看就是特制的刑具,不是尋常家法。
空氣中血腥味濃重,撲面而來,甚至讓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了幾分。
沈姝站在臺階上,披著衣裳,腳底冰涼,只覺得手指都僵了。
她不是沒想過湛丞狠,但真沒想到會狠到這個程度。
她不過就是裝了個病,想在屋里躺兩天,清凈幾日而已——
怎么就演成了活人行刑現(xiàn)場。
而就在這時,湛丞回頭了。
他站在院中,身形挺拔如松,一身墨色袍衫,冷峻如刃。那雙眼沒有絲毫波動,漆黑如夜,冷靜得像結了冰的水面。
當他看到沈姝那副衣衫半披、赤足站在門口的模樣,眉頭倏地一皺。
氣息在那一瞬驟然一沉,像是壓著風雪迎面撲來。
他徑直朝她走來,步伐不快卻極穩(wěn),眼神沉如寒潭。
走近之后,聲音低沉,幾乎貼著風聲拂進她耳里:
“你怎么沒穿鞋子?”
沈姝哪里還管的了鞋子,她急急開口:“你快讓他們住手!”
她看著院中那跪成一排、被打得鮮血直流的下人,聲音帶了幾分壓不住的慌張。
這邊是二房的院子,但是也緊挨著主院住,這樣動刑,下人全擠在這邊受罰,萬一鬧大了,傳出去……
沈姝已經想象出一幅前途盡毀的畫面。
沈姝呼吸有些亂,嘴里急著:“我是自己不小心吃錯了東西,不是他們下的毒!你現(xiàn)在這么動手,不僅救不了我,反而……”
她越說越慌,只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都開始變得粘滯。
而湛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沒說話。
但下一瞬,他忽然上前一步,沈姝話音未落,整個人便被他猛地一把打橫抱起。
“你干什么?”她下意識掙了下,聲音陡然拔高。
湛丞臉色冷得幾乎沒有情緒,低頭看她,聲音卻穩(wěn)得出奇:
“你不聽我的話,竟然還替那幾個廢物求情!”
他說著,抱著她就往屋里走。
沈姝慌了,掙得更用力了幾分,聲音里帶著急意:“別、別再打了!我真的只是……只是吃錯了點東西而已!”
她急得連語速都快了半拍,“我只是個寄宿在侯府的表姑娘,算不上誰的什么人,哪配得起二少爺這樣大張旗鼓地為我懲人。
況且你這樣,旁人只會覺得我狐媚,讓你如此�!�
湛丞腳步頓了一下。
她一口氣說完,聲音壓得很低,卻是真心實意的惶恐。
他沒說話。
可沈姝能感受到,他抱著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幾分,那種力道不是粗暴,而是帶著一種幾乎病態(tài)的克制,像是在把快要壓不住的情緒強行鉗進骨子里。
下一瞬,他嗓音低�。骸澳銥槭裁催@么害怕?”
沈姝怔住。
他低頭,嗓音帶著一絲近乎輕笑的涼意:“我的人,我還是可以護著的�!�
沈姝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么,可他沒再給她開口的機會。
腳步不停,直接將她抱回了屋內。
一進屋,湛丞便將她穩(wěn)穩(wěn)地放回榻上,動作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強勢。
他隨手拉過被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腳踝上,指節(jié)微動,眸色一寸寸沉下來。
嗓音壓低,像是漫不經心地陳述,又像是從心底漫出來的警告:
“你再敢光著腳出門,我就把你這雙腳砍了——”
語氣淡極,卻冷得嚇人。
“這樣,你就不會亂跑了�!�
沈姝身子猛地一顫,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敢再動。
因為她知道,這個人說得出,就做得出。
湛丞轉身欲走,腳步剛剛踏出一步,下一刻,身后突然一緊——
沈姝猛地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抱得出奇用力,整個人幾乎貼上來,那只手臂被她整條圈在懷里,連半寸都動彈不得。
湛丞動作一滯,低頭看她。
她赤著腳,披著衣裳,模樣狼狽,卻緊緊抱著他手臂的動作極其認真,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
她的額發(fā)貼著他衣袖,呼吸帶著輕淺的熱氣,剛好撲在他手肘處,那是一種說不清的灼熱。
她整個人半倚在他身上,那只手臂被她抱住,貼著她胸前的布料。
隔著幾層薄薄的衣物,他能感受到那點柔軟——真真實實地貼在他手上,像一團火,安靜地燙著他皮膚每一寸神經。
她沒撒嬌,也沒耍賴,只是這么緊緊地抱著,像是怕他一走,就再沒機會再求一次。
“我知道,”她聲音很輕,卻直直貼著他肌膚響起,“你肯定能護著我。”
“但我真的不想鬧得太大……你能不能答應我?”
她聲音很軟,尾音還帶點因為緊張而生的顫意,貼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胸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的頻率——一下、一下,像在敲他心口。
湛丞指節(jié)動了動。
他的眼神,變得比方才更深。
她大概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求著,他就越無法松手。
湛丞垂著眼,視線落在她頭頂,半晌,低聲道:
“好,我聽你的�!�
聲音輕,卻不容置疑。
沈姝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這么快就松了口。
而她不知道的時候。
就在她抱住的那一瞬——
湛丞心境忽然出現(xiàn)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壓著、鎖著、控制著的情緒,在她這一抱里,突然找到了回響。
他以為,她一直在逃他,怕他,甚至排斥他。
可她抱著他。
是她先動的手,是她主動貼過來的,是她不顧規(guī)矩、不顧身分地拉住了他。
這一點點微小的舉動,在他眼里,比她說千句軟話都更真、更動人。
湛丞眸色一點點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