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最厭惡別人觸碰他

    從賭坊出來后。

    馬車輕晃，窗簾被風(fēng)掀起一角，又緩緩落下，將外頭的光隔斷。

    沈姝坐在他腿上，整個(gè)人被他圈在臂彎里，手無處安放，只能輕輕抓著他衣襟。

    湛丞仰著頭靠在軟墊上，閉著眼，唇角帶著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弧度，喉結(jié)隨著呼吸微微滾動(dòng)。

    他臉頰泛著淡淡紅意，像是暈染開的火色，凌亂的鬢發(fā)貼在額邊，更添幾分懶散與凌厲交織的味道。

    沈姝一時(shí)看得怔住。

    那種怔，并非出自情意繾綣，只是……

    這個(gè)男人太近，近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眉眼間那點(diǎn)危險(xiǎn)的從容——

    像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獸，隨時(shí)可能張口撕咬。

    就在她出神之際，一只手忽然扣住了她后頸。

    掌心偏冷，指腹的力道卻帶著一絲不耐。

    “看夠了？”湛丞睜眼，目光冷得像是剛從賭坊血跡里撈出來的刀，“繼續(xù)。”

    沈姝一愣，下意識縮了縮肩膀，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他低聲又道：“剛才那人還蹭了我耳朵，快貼過來�！�

    說得云淡風(fēng)輕，像是在陳述一件極小的事。

    可她卻聽懂了他語氣里的不悅，那種莫名其妙的執(zhí)念感又出現(xiàn)了。

    他最厭惡別人觸碰他。

    哪怕只是個(gè)意外，也足以讓他想用什么方式“洗掉”。

    沈姝遲疑了一下，手指慢慢收緊，只得低頭，小心地……

    這一刻，空氣似乎都沉了。

    湛丞仰頭看著車廂頂部，輕輕吐出一口氣，眸光深不見底，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享受。

    ……

    沈姝腳剛踏下馬車，整個(gè)人都還有些飄著。

    她嘴唇微腫，臉頰通紅，連眼角都染著未褪的水意。

    細(xì)發(fā)垂落，剛被風(fēng)一吹，更襯得那張小臉?gòu)善G得過分，像是被晨曦映紅的桃花，藏著春意不自知。

    她本想低頭快步進(jìn)門，結(jié)果才轉(zhuǎn)過身，就在門口撞見了歸來的湛陵。

    那少年素衣而立，身姿清雋，眉眼溫潤，像是白玉雕出的佛子。

    湛陵腳步一頓，愕然地看著她，目光下意識在她紅得不正常的臉上停了片刻，眼神有些……疑惑。

    沈姝：“……”

    完了，今天是她的死期吧？

    湛丞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在沈姝身后響起。

    他似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湛陵的存在，眼尾一挑，眸中浮出一抹淡淡笑意，卻沒半分溫度。

    那是種輕慢、諷刺又帶著掠奪欲的笑。

    唇角微揚(yáng)，像是獵人剛逗弄完獵物，又恰巧遇見了另一個(gè)不速之客。

    沈姝還怔著，剛想張口說什么，手腕就被一道強(qiáng)硬的力道攥住。

    湛丞站在她身側(cè)，懶洋洋地看了湛陵一眼，什么話都沒說，只是不容拒絕地牽住她。

    下一秒，他便像理所當(dāng)然一般，抬腳邁入侯府門檻，將她也一并帶進(jìn)去。

    沈姝感覺自己快瘋掉了。

    本來就感覺暈乎乎的腦袋，現(xiàn)在窒息感好似加重了。

    而且她也是真沒想到，自己才在門口撞上湛陵，剛緩過一口氣，回到后院竟還有更大的麻煩等著她。

    才一走進(jìn)角門，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那熟悉的剪影。

    寧蓉正立在回廊下，身姿端莊，臉上卻帶著幾分楚楚可憐的委屈神色，語氣低柔，一字一句都透著含蓄的難過。

    湛二夫人也在，一邊輕拍著寧蓉的手背，一邊嘆息著寬慰，語氣聽不出情緒，卻眼神藏鋒。

    她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沈姝還是聽清了幾句——

    “蓉蓉別多想，他是你湛哥哥，性子雖冷了些，可心里還是記著你的�！�

    “她只是府里暫住的，翻不起什么浪的。”

    沈姝：“……”

    她差點(diǎn)原地退三步。

    得，這還沒進(jìn)門，就又趕上第二場修羅場了。

    而且現(xiàn)在這個(gè)處境，她也不可能躲開。

    沈姝心里面嘆口氣，卻也沒很擔(dān)心。

    現(xiàn)在湛丞可是很在意自己，她們也不敢把她怎么樣。

    最多也就嘴皮子過過癮。

    “二少爺，您為了我好，也不要再幫我，這件事我能自己解決。”

    沈姝對著湛丞說完，她大步走上前。

    湛丞雖不愿，但也真的沒跟著走過去。

    而且他現(xiàn)在對沈姝也有點(diǎn)改觀，她這個(gè)時(shí)候竟然不怕了？

    沈姝走過去大大方方行了一禮，聲音溫婉得體：

    “二夫人，寧小姐�！�

    寧蓉看著她臉色難看了一瞬。

    沈姝卻仿若不覺，笑得清淺又柔和：“今早是寧小姐讓我去那邊見見世面，我一向閉塞，實(shí)在是沾了您的光。

    只是方才離開得匆忙，連聲道謝都來不及，還請寧小姐莫怪�！�

    說罷，她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語氣頓了一分，微側(cè)過頭，似無意地撇了旁邊一眼，目光恰好掃過站在廊下不遠(yuǎn)處的湛丞。

    她垂下眼睫，語調(diào)放得更低：“……畢竟是寧小姐費(fèi)心安排，沒等我謝過，就草率離席，也實(shí)在失禮了�！�

    寧蓉臉色一下白了，手指死死攥緊了帕子。

    她心知沈姝說得句句在理，可偏偏這番話落到旁人耳中，卻仿佛她寧蓉才是那故意將人推出去、又轉(zhuǎn)頭在湛夫人面前裝可憐的小人。

    湛二夫人原本皺著眉頭，顯然是想訓(xùn)斥幾句。

    可話還沒出口，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順著沈姝看向廊下方向。

    正是她那位素來乖戾不馴的二兒子，湛丞。

    他靜靜站在那兒，身形高大，神色冷淡，眉目間自帶三分不耐，聽見她這邊的動(dòng)靜，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那模樣，說得直白些，根本沒把她這個(gè)娘放在眼里。

    湛二夫人喉頭一滯，原本要說的話瞬間卡住。

    而沈姝，只是低眉順眼地站著，姿態(tài)溫順，像是根本沒察覺空氣里正在悄然變化的氣壓。

    寧蓉原本以為沈姝會(huì)像往常那般低聲下氣，不敢開口。

    可她沒想到，沈姝今日竟然敢坦蕩走過來。

    還帶著幾分天真無邪的口吻，一副“我是真心感謝”的模樣。

    話雖然客氣，句句卻都像刀子，往她臉上削得干凈利落。

    寧蓉只覺臉頰發(fā)燙，委屈翻涌上喉，她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

    尤其是當(dāng)她再抬眼，看到不遠(yuǎn)處站在廊下的湛丞時(shí)，心頭更像被針扎了一樣。

    他站在那里，神色冷淡，身姿懶散，根本沒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只落在沈姝身上。

    而且兩人竟是同車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