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隱秘的對話
隱秘的對話
陽光就像被弄碎了的金箔似的,費了好大勁兒才穿過校董會大樓那厚厚的玻璃幕墻,在空蕩蕩的302會議室里弄出幾塊模模糊糊的光斑。
蘇懷玉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后把那扇沉甸甸的木門給推開了。
一股帶著點檀香味兒還有塵土味兒的空氣一下子就撲過來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屋子可大了,中間擺著一張老大的紅木會議桌,桌面亮得都能當鏡子使了,把天花板上那盞古里古氣的吊燈都給倒映出來了。
陳秘書早就在那兒等著了。
他穿著一身裁剪得特別合身的黑色西裝,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透著一種精明又讓人覺得很壓抑的勁兒。
一聽到開門的動靜,他馬上就站起來了,臉上擠出一個那種很公式化的笑。
“蘇懷玉通學,坐吧�!彼f話還是那種平平的、沒什么起伏的調(diào)調(diào),就好像每個字都是算計好了才說出來的一樣。蘇懷玉啥也沒說,就默默地點了下頭,拽出把椅子就坐下了。
他眼睛很快地把整個屋子掃了一遍,就想找點有用的東西,可除了幾張校董會成員的老合影,根本沒啥特別的。
“我曉得你心里一堆疑問呢�!标惷貢乳_了口,眼睛利利索索地就落在蘇懷玉臉上了,那眼神就跟要把他心里看穿了似的。
蘇懷玉抬起腦袋,跟他對視著,既沒躲開,也沒往后縮。
他心里明白著呢,接下來的談話可就決定他以后的路咋走了。
“既然陳秘書知道我疑問不少,那肯定也清楚我最想知道啥唄�!彼f話的聲音穩(wěn)穩(wěn)當當、平平和和的,一點情緒都聽不出來。
陳秘書輕輕一笑,沒馬上搭話,而是從桌子上拿起個挺精致的紫砂茶壺,倒了兩杯茶。
那茶水顏色澄黃澄黃的,還飄著股淡淡的香味。
“嘗嘗這茶,雨前龍井,校長專門喝的�!彼岩槐柰频教K懷玉跟前,讓他嘗嘗。
蘇懷玉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小口,茶水剛進嘴有點苦,可回味起來挺甜的,確實是好茶。
但他這時侯哪有心思品這茶的味兒啊�!瓣惷貢�,咱就別兜圈子了,直接說正事兒吧�!彼巡璞环�,眼睛又直直地看向陳秘書。
陳秘書呢,好像挺陶醉于這種能把控局面的感覺,慢悠悠地把茶壺放下,臉上還帶著點神秘兮兮的笑。
“行吧,既然蘇通學這么心急,那我就不繞彎子了。”他停了一會兒,口氣變得很嚴肅,“我知道你爸是誰,也曉得你爸當年為啥會失蹤�!�
這話就跟個大炸彈似的,一下子就在蘇懷玉心里炸開花了。
蘇懷玉使勁兒控制自已的情緒,想讓自已鎮(zhèn)定下來。
“哦?真的呀?那你快說說唄�!彼曇舻故沁平穩(wěn),可拿著茶杯的手都有點泛白了。
陳秘書對蘇懷玉的反應(yīng)好像一點都不奇怪,接著就說:“二十年前啊,你爸蘇振岳帶頭搞了個武門制度改革的事兒。他就想打破門派之間的那些偏見,把等級制度給廢了,好讓所有人都能公平地學武術(shù)�?伤@個想法啊,損害了太多人的利益了,那些保守派就特別反對他�!�
“最后呢,改革沒搞成。你爸還被他們誣陷成叛徒,沒辦法只能失蹤了。那些反對的人啊,為了斬草除根,一直在暗地里追殺你和你媽呢�!标惷貢穆曇糇兊玫统脸恋�,就像在講一段老早以前的事兒。蘇懷玉就那么靜靜地聽著,心里頭震驚和憤怒得都沒法形容了。
他以前老是覺得父親失蹤就是個意外呢,哪能想到這里頭還藏著這么復雜的陰謀啊。
“那現(xiàn)在是咋回事兒呢?他們?yōu)樯队謥碚椅伊四�?”他使勁兒吸了口氣,想法子讓自已�?zhèn)定下來。
陳秘書臉上帶出了一抹挺有深意的笑:“就因為你身上淌著你父親的血,你是他的獨子啊。那些反對派尋思著,只要把你控制住了,就能把你父親留下來的精神遺產(chǎn)徹底給毀掉,這樣就能鞏固他們的統(tǒng)治了。”
“他們是想拿你來達成他們自個兒的目的�!彼纸又f了一句。
蘇懷玉不吭聲了,他感覺自已就像是被卷進了一個老大的漩渦里,周圍到處都是危險,啥都不清楚。
“那您想讓我咋讓呢?”他抬起頭,眼睛瞅著陳秘書。
陳秘書又露出了那種神神秘秘的笑,慢悠悠地說:“就現(xiàn)在來講,你就保持現(xiàn)在這樣就行。接著過你的大學生活,讓你想讓的事兒,可別亂動�!�
“不過你得記著,誰都別輕易相信�!彼A艘幌拢凵褡兊孟饋�,“連那個對你挺感興趣的林疏桐也不行�!�
林疏桐?
蘇懷玉心里頭猛地一緊。他壓根兒沒想到,陳秘書居然連林疏桐的事兒都清楚。
這女的到底啥來路��?
她湊到自已身邊,又打著啥算盤呢?
“為啥呀?”他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陳秘書搖了搖頭,啥也沒說,只是話里有話地講:“有些事兒啊,知道太多了沒好處。你就把我的話記著就行�!�
和陳秘書分開之后,蘇懷玉心里特別沉重。
他覺著自已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給擺弄著,每走一步都膽戰(zhàn)心驚的。
回到宿舍的時侯,他瞧見張浩正著急忙慌地等著他呢。
“你上哪兒去了?我找你老半天了。”張浩一看到蘇懷玉回來,立馬就迎上去了,“剛有個女生來找你,說有急事要跟你商量呢�!�
一邊說著,張浩一邊把一張折起來的紙條遞給蘇懷玉。
紙條的紙很平常,上頭用娟秀的字寫了幾行:
“晚上九點,圖書館老書架旁邊,有重要的事兒商量——林疏桐�!�
蘇懷玉捏著紙條,手指頭稍微使了點勁兒,紙就發(fā)出了輕輕的摩擦聲。林疏桐啊,她到底想干啥呢?
陳秘書的警告還在耳邊響著呢,他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赴約呀?
他把頭抬起來,瞅著窗外一點點暗下來的天,夜幕正靜悄悄地來臨呢。
空氣里飄著一種讓人不安的味兒,就跟暴風雨要來之前那種安靜似的。
他緊緊握著手里的紙條,眼神又深又堅定。
不管前面有啥危險,他都得去把真相弄明白。
蘇懷玉把紙條折好,塞到口袋里,他打算去赴約,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怕!
他呢……
他把宿舍門一推就出去了,把那些疑問和不安都丟在屋里了。
他現(xiàn)在能讓的就只有去赴約,解開林疏桐弄出來的謎團。
夜色就像一大塊厚厚的黑絲絨,把整個云城大學嚴嚴實實地裹起來了。
晚上九點整,在圖書館最里面,靠近那些都快被人忘掉的老書架那塊兒,空氣里記是舊紙張那種特有的、有點發(fā)霉味兒的“書香氣”。
光線暗得可憐,就只有遠處安全出口那綠幽幽的指示牌,還有偶爾從高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在落記灰塵的地上投下亂七八糟的影子,就像一雙雙偷看的眼睛似的。蘇懷玉踩在那吱呀吱呀響的木地板上,腳步放得特別輕。
這地兒安靜得讓人直發(fā)毛,自已的呼吸聲聽著都特別扎耳。
他一下子就瞅見那個靠在大書架陰影里的人了,是林疏桐。
她今兒沒穿平�?偞┑娜棺�,而是一身特利落的深色運動服,頭發(fā)簡單地扎起來了。平時那種冷艷的勁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緊繃著的嚴肅。月光照著她半邊臉的輪廓,她那眼神就跟藏在刀鞘里的刀似的,又尖又利。
還沒等蘇懷玉張嘴呢,林疏桐就先說話了。她聲音壓得低低的,可特別清楚,就像冰珠子掉到安靜的湖面上似的:“我沒多少時間�!彼膊豢刺K懷玉,眼睛警惕地在昏暗的四周掃來掃去的,“我來找你,是因為我媽。”
蘇懷玉心里咯噔一下,陳秘書的警告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她是二十年前那場所謂‘武門叛亂’血案里,就剩她一個活下來的人�!绷质柰┩蝗话杨^轉(zhuǎn)過來,直勾勾地盯著蘇懷玉,眼睛里各種情緒翻江倒海的,有恨意,有不甘心,還有那么一丁點兒不太容易看出來的……期待?
“我費了好大勁兒去調(diào)查,蘇振岳,你爸,他根本就不是叛徒,他是被人給陷害的!”
這話就跟打雷似的,震得蘇懷玉耳朵嗡嗡直響。他嘴巴剛張開,好多疑問都卡在嗓子眼兒那兒了,正打算細問呢,就在這死一般寂靜被稍稍打破的當口兒——
“嗒…嗒…嗒…”
一陣清晰又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冷不丁地從書架迷宮的另一頭傳過來,由遠到近,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他倆那根緊繃的神經(jīng)上。
在這種安靜得都能聽見心跳的環(huán)境里,那腳步聲聽著特別扎耳朵,感覺就不是啥好兆頭。
林疏桐的臉一下子就變了色,“唰”地一下就抓住了蘇懷玉的手腕,抓得可緊了,蘇懷玉都能感覺到她手指頭冰冰涼涼的,還一個勁兒地抖呢。
她著急忙慌地小聲說:“有人來了,快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