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次相遇
氣壓越來越低,季承言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冰冷,仿佛冬日里最凜冽的寒風(fēng),穿透四周的喧囂,直刺人心。
林見瑜卻沒有感到害怕,自顧自地道:“我很好奇你選中的妻子是什么樣,也有東西想轉(zhuǎn)交給她�!�
季承言仍然一言不發(fā),聽她接著講下去:“是一只手鐲,陸家的傳家手鐲。”
“沈小姐收下了。”
幽暗的停車場里,緊張的氣氛像是無形的巨網(wǎng),牢牢地籠罩著他們,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甸甸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沉默半晌,季承言低聲問:“你為什么給她陸家手鐲?”
“想幫你試試她,誰料她真的收下了�!绷忠婅ふf:“不過想想也很正常,畢竟沈小姐和聞璟青梅竹馬,有十幾年的情誼在,哪是這么快能忘掉的。”
“聞璟跟我提過沈小姐,她親口說除了聞璟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你們的這場婚姻于她而言只有利益�!�
“明天是你們的婚禮,她看起來根本不在乎,因為她夢想中的婚禮對象應(yīng)該是聞璟�!�
“阿言你為她幫沈家,為她做這么多,真的值得嗎?”
季承言緊抿著薄唇,眼神銳利如鷹緊緊地盯著她,嗓音低沉而沙�。骸皾L�!�
他邁步往前走,腳步有些急促和不穩(wěn),極力地控制著自己。
林見瑜沒有追上去,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彎了彎唇。
到拐角處,季承言攥著的拳頭砸到墻上,發(fā)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助理連忙上前安撫:“季總,您別聽她亂說,夫人對陸聞璟原先的情誼有多深,現(xiàn)在就會有多厭惡他,不可能再守著他。”
他的腦袋里像是被無形的重物緊緊壓迫著,不適感如同潮水般涌來,從太陽穴蔓延至整個顱骨,每一根神經(jīng)都被牽動,承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身體的其他部分似乎也受到了影響,變得虛弱無力,耳邊只有助理不停地喊著:“季總!季總”
季承言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境中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遠(yuǎn)處閃爍著微光,他往有光亮的方向走,好像看見有女人站在前面,卻怎么樣都走不到盡頭。
“阿言,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能陪你長大了�!�
“你要聽外公外婆的話,照顧好自己�!�
“再見了阿言�!�
耳邊響起母親熟悉的聲音,他想說不要走,他在心里嘶吼,可喊不出來聲音,他拼命地往前追,但無論如何都追不到那束光,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不見。
女人的身影隨著那道光一起消失了,和當(dāng)初她無聲無息地離開時一樣。
他記得是個炎熱的夏天,陳叔說媽媽生病在住院,他偷偷跟著陳叔去醫(yī)院,知道了媽媽住在哪間病房。
“媽。”
話音剛落,母親突然從窗口躍下,毅然決然地,不帶絲毫猶豫。
尖叫聲與慌亂的呼喊交織在一起,劃破了夜的寧靜,所有人都亂了,急忙去抬尸體,又打電話通知季家人和蕭家人。
場面頓時失控,沒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小男孩。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滿是不可置信與驚恐,雙手本能地向前伸去,企圖抓住些什么,哪怕是母親的一縷衣角,但都太遲了。
耳邊忽然傳來陣陣低沉而詭異的笑聲,像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在嘲笑他的無助與渺小。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在那瞬間又回到十七年前寒冷的冬夜,母親的遺物全部被扔出了老宅,他一件件地?fù)炱饋�,想要回家時卻被無情地關(guān)在門外。
他懷里抱著母親最愛穿的裙子,安靜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要聽話,現(xiàn)在沒有人能護(hù)住你了,你爸是不會在乎你的。”
“你媽媽已經(jīng)死了,她的東西放在家里很晦氣�!�
“把你手上的東西扔了,我可以讓你進(jìn)來�!�
刺骨的寒風(fēng)如鋒利的冰刃不斷襲來,枯枝在風(fēng)中嗚咽,小男孩單薄的身影發(fā)著抖,卻固執(zhí)地不肯放手。
“不扔掉你也別想進(jìn)來!”
“嘭。”
大門重新關(guān)上,他想不明白,這里明明是他和母親的家,為什么大家都容不下他們。
他被凍得全身失去了知覺,陳叔把他帶回了外公外婆的家,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
他知道外公外婆在輪流守著他,他聽到外公外婆輕聲地祈禱,他在這個溫暖的新家被好好保護(hù)著。
僅僅過去五年,他的新家也變得支離破碎,外公外婆相繼去世,“災(zāi)星”,“禍害”,“克親”,無數(shù)的罵聲在腦海里回蕩。
家里又只剩他了。
他不愿意回家,放學(xué)后待在附近的公園里,天色暗下來,他發(fā)呆坐了很久,忽然有個小女孩跑過來,舉著一把小雨傘,軟聲軟氣地問:“小哥哥你怎么在淋雨,是走丟了嘛?”
他這才意識到天空中飄起了小雨,抬眼打量面前的小女孩,她穿著精美的公主裙,頭上扎了兩個小啾啾,打扮得很漂亮,能看出來非常受家里疼愛。
見他不講話,小女孩疑惑地眨眨眼,又喊了聲“小哥哥”。
“沒有�!贝蟾攀撬L得太可愛討喜,他破天荒地回答了:“我不想回家。”
“為什么呢?”小女孩似乎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會不想回家。
“沒人�!�
小女孩反應(yīng)了一下,說道:“是因為沒人陪你玩嗎?我爸媽最近出差了,我家也沒人陪我玩�!�
她烏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轉(zhuǎn),又道:“那我陪你玩吧。”
說完她先笑了起來,似乎是為自己自豪,想出來這么一個好辦法。
雨漸漸下大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保鏢和保姆走過來道:“初初,我們該回家了�!�
小女孩說:“我要回家啦,明天陪你玩。”
她把手中的傘遞給他,然后躲到保姆的傘下,回頭朝他揮手:“小哥哥,明天見�!�
他看著手中的傘,覺得莫名其妙,但卻不討厭,或許是因為她不認(rèn)識自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罵他是災(zāi)星。
第二天放學(xué)后,他又去公園里坐著,小女孩果然按照約定來了,帶著很多零食水果,全部自顧自地塞到他懷里,又拿出自己新買的娃娃和他分享。
他怎么可能會喜歡娃娃,但小女孩說要送他的時候,他收下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小女孩都如期出現(xiàn)了。
第七天時,她說:“我爸媽出差回來了,我今后不能再來陪你玩。”
他想,是因為有人陪她玩了吧。
“我走啦,小哥哥你也早點回家,不然爸媽會擔(dān)心的!”
他沒有媽媽,爸爸也不會擔(dān)心他。
小女孩把手中的糖遞給他:“請你吃糖,再見�!�
他攥著糖,看著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鬼使神差地跟上去,見她回到了別墅。
他記住了住址,問出來那是沈家的宅子,小女孩是他家的獨女沈珞初,今年剛滿十歲。
十歲,是他失去母親的年齡,是他噩夢的開始。
原來有人的十歲能過得這么快樂自在。
他可能是好奇,又或許是無聊,開始時不時關(guān)注沈珞初,知道她在京都附小念四年級,知道她從小就在學(xué)鋼琴,知道她在班上成績優(yōu)異。
高中畢業(yè)那年,他決定去紐約留學(xué),離開前他到沈珞初所在的初中門口。
下課鈴聲響起后,陸續(xù)有學(xué)生走出來,很快他就看見了沈珞初,和朋友挽著手說說笑笑地跑出來,比三年前長高了些,也不再是娃娃臉,但是依舊鮮活,充滿生命力。
他覺得很新奇,也很羨慕。
在國外的四年他心里只有學(xué)習(xí),回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回季氏集團(tuán)。
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他終于把集團(tuán)的局勢穩(wěn)定住了。
閑下來時,他又想到沈珞初,讓助理去調(diào)查,知道她考入了京都音樂學(xué)院,主修鋼琴專業(yè)。
他抽空去了一趟音樂學(xué)院,想知道她是不是跟小時候一樣。
在宿舍樓下,他看見表弟陸聞璟不耐煩地來回踱步,沒過多久沈珞初走出來,腳步輕快雀躍,笑容燦爛明艷,像一束光照亮了整個世界。
他情不自禁地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好奇,生出了其他想法。
他也想抓住這一束光。
季承言緩緩睜開眼睛,聞到空氣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陌生的病房和昏沉的腦袋讓他徹底清醒了。
助理激動地站起來:“季總,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