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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親兄弟?

    那張字條引發(fā)的連鎖反應(yīng)比預(yù)想的更惡劣。

    沈琛不僅被罰站,還被請了家長。

    據(jù)說是慈禧添油加醋告訴了朱蕾,福爾摩斯·朱沿著微弱的馬跡一分析,最后明察秋毫得出結(jié)論——邱千是被誤傷的,幕后元兇跑不了就是沈琛和他的狐朋狗友路宇。

    但這次沈琛硬氣得很,死活要當(dāng)孤膽英雄,一口咬死就是他寫的。

    朱蕾一氣之下,就打電話叫了他家長。

    這些都是聽尤葉說的,邱千沒想到事情會鬧這么大,難怪沈琛從第二節(jié)課起就失蹤了。

    尤葉還想再八卦什么,這時(shí)語文課代表走過來,“邱千,小溫老師要拿你的卷子在16班做個示范,你抓緊送過去吧!”“好,我現(xiàn)在過去。

    ”邱千站起身,正想回座位去拿卷子,被尤葉一把拉住,悄悄出聲,“你沒發(fā)現(xiàn)她說話酸酸的。

    ”邱千一怔,搖搖頭。

    尤葉翻了個白眼,有些恨鐵不成鋼,“你來之前,她語文成績最好。

    你來之后,她退居第二了,從前示范卷都是用她的。

    ”見她毫無反應(yīng),尤葉又推了她一下,“你小心點(diǎn),當(dāng)心她給你使絆子。

    ”邱千抿抿唇,沒再說什么。

    她找到卷子,趁還沒上課,下到一樓。

    陽光斜斜地切進(jìn)走廊,在16班門前鋪開一片金色的光暈。

    邱千站在門口,手中卷子的邊角被捏出了細(xì)小的褶皺——這是她第二次來16班,上一次的記憶還帶著那晚泡面的香氣。

    雖然是下課時(shí)間,但16班卻靜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在埋頭做題,偶爾有一兩個站起來的人,說話聲音也都極低,這與1班的喧鬧全然不同。

    她從門口向里面張望了一下,沒看到小溫老師,也沒看到沈驥。

    這時(shí),有個白胖胖的男生從開水間走出來,“你找誰?”“我是1班的,小溫老師讓我來送語文卷子。

    ”邱千晃了晃手中的卷子。

    “我們下午才有語文課,你是不是送錯了?要不去辦公室問問老師?”男生說完就回了教室。

    邱千有些懵,回想起語文課代表的話,好像確實(shí)沒有說要把卷子送到16班。

    又想起了尤葉的話,“當(dāng)心她給你使絆子。

    ”但她沒辦法確定,語文課代表是無心還是有心的。

    算了,即便真如尤葉所說,那這也不是什么高超的技倆,最多也就是讓她白跑一趟。

    邱千自嘲地笑笑,爬樓梯上了五樓。

    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朱蕾和慈禧一人一句,像說相聲一樣,數(shù)落著沈琛的各大罪狀。

    從遲到早退曠課,到上課睡覺傳紙條,從偷拿別人手機(jī)群發(fā)惡作劇,到給同學(xué)杯子里灌墨水,事無巨細(xì),件件不落。

    邱千眉毛一滯,墨水的事老師怎么知道的?沈琛不會以為是她告的狀吧。

    她悄悄從門縫里看去,沈琛像是被公開處決一樣,耷拉著腦袋,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被圍在中間。

    旁邊還有一個陌生女人,看起來像是他媽媽。

    女人側(cè)身對著門口,穿著一身水墨畫的旗袍,七分袖口壓著極窄的一道黑白花邊。

    上身圍著米色羊毛披肩,高挽發(fā)髻,粉黛適當(dāng)。

    左腕戴著一只簡約的翠綠手鐲,右手提著兩個保溫桶。

    雖至中年,但清雅婉約,氣質(zhì)出塵。

    幾個老師口沫橫飛地吐槽完畢,輪到沈琛表態(tài)時(shí),他終于抬起頭,“我餓死了,早飯都沒吃,你給我?guī)Я耸裁础?br />
    ”女人瞪了他一眼,“快向地理老師道歉。

    ”沈琛這才鼓了鼓嘴巴,不情不愿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上課鈴響了,老師們紛紛起身,邱千趁亂溜進(jìn)辦公室,把卷子放在小溫老師桌上。

    怕被沈琛的炮火波及,她不敢有絲毫停留,放下卷子,轉(zhuǎn)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就在回頭的瞬間,冷不防地,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沈驥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衛(wèi)衣,校服外套被他隨意地拎在手中,松松垮垮的,一看便是剛上完體育課。

    渾身散發(fā)著青春特有的蓬勃朝氣,熱騰騰的,仿佛還帶著陽光的溫度。

    他敲了敲門,便大步走進(jìn)來。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暫交匯,下一秒,又迅速分開,擦身而過。

    沈驥開口叫了一聲,“姨媽。

    ”姨媽——清晰而自然的聲音,穿過略顯嘈雜的環(huán)境,直直鉆進(jìn)邱千的耳朵里。

    她腳步一僵,神經(jīng)頓時(shí)亂了套,他們不是親兄弟嗎?沈驥為什么要叫沈琛的媽媽為姨媽?就算他們是堂兄弟,也應(yīng)該叫伯母或者嬸嬸,姨媽是什么意思?莫非……邱千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且糟糕的猜測,這個猜測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攪得她內(nèi)心泛起層層波浪。

    樓梯間的陰影漫上腳踝。

    她機(jī)械地向下走著,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就在唇齒間,又不敢任由思緒朝那個方向蔓延。

    生怕一旦細(xì)想,會打破某些她一直以來默認(rèn)的認(rèn)知,陷入一個更復(fù)雜的境地。

    可越是這樣,那個念頭越是像只執(zhí)拗的螞蟻,不斷啃食著她堆積起來的防線。

    接下來的幾天,沈驥又重新回到了操場,但他們只是點(diǎn)頭致意,沒有過多交集。

    那天的一聲“姨媽”,像一股突如其來的旋風(fēng),把平靜的一切,吹得亂七八糟。

    她開始不自覺地在沈琛臉上尋找線索。

    自從那天以后,她愈發(fā)覺得兩人長得有些相似。

    尤其是眉眼與鼻子,簡直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無論是輪廓線條,還是眉眼間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神態(tài),都如出一轍,毫無二致。

    既然是這樣,或許之前那個糟糕的猜測并不成立,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復(fù)雜,背后可能另有隱情。

    周日的南瓜下午茶氤氳著咖啡香。

    今天店長表妹休班,是另一個姐姐在。

    邱千手腳麻利地完成手頭的工作后,便按照慣例,開始清理南瓜日記墻。

    在一堆黑粉留下的便簽紙中,她一眼便捕捉到了沈驥的留言——前進(jìn)的路上總是孤獨(dú)。

    字跡像他本人一樣,筆鋒凌厲卻藏著細(xì)小的頓挫。

    不知道為什么,邱千忽然就想到了操場上沈驥寂寥的背影。

    原來,他并非表面那般無堅(jiān)不摧,背影里藏著的落寞,竟然是真的。

    邱千緩緩垂下睫毛,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勾勒出沈驥寫字時(shí)的模樣。

    或許神色煢煢,又或許帶著一絲消沉,亦或是不甘,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她未曾見過的沈驥,卻又如此真實(shí)生動。

    邱千輕輕抿唇,拿起一旁的筆,在沈驥的字條下方,一筆一劃、認(rèn)認(rèn)真真地留下一行回復(fù)。

    ——也許這不是孤獨(dú),而是你背向他人,因?yàn)槟阕咴诹怂腥说那懊妗?br />
    寫完后,她仔細(xì)清理了一遍周邊雜亂的字條,又特意從柜臺找出膠棒,小心翼翼地將便簽紙重新固定了一遍,穩(wěn)穩(wěn)地留在墻上。

    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兩行字上鍍了一層金,像是給這場隔空對話按下了保存鍵。

    但愿在某個疲憊的黃昏,這道微光能恰好落進(jìn)沈驥眼里。

    ……自從被找了家長后,沈琛好像換了一個人。

    每天清晨,邱千的課桌里總會準(zhǔn)時(shí)出現(xiàn)各式早點(diǎn)——周一培根芝士三明治,周二焦糖葡式蛋撻,周三桂花碎米布丁……甚至連沒吃過的早餐,都排著隊(duì)出現(xiàn)在她課桌里。

    一次兩次可以,時(shí)間長了,邱千有些受不了。

    她忍不住問沈琛到底怎么回事,沈琛支支吾吾,最后承認(rèn),是他不想欠一個女生的。

    邱千知道了,原來還是因?yàn)樯洗渭垪l的事。

    “我根本沒放在心上,你明天別買了,我早餐都在食堂吃。

    ”沈琛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下課就又失蹤了。

    自習(xí)課上,班主任朱蕾突然邁著輕快的步伐進(jìn)來了。

    站在講臺上,她清了清嗓子,“同學(xué)們,通知大家一個消息,下周末咱們學(xué)校要舉辦秋季運(yùn)動會。

    班長和體委組織大家報(bào)名,成績不是最重要的,重點(diǎn)在于參與,每個運(yùn)動項(xiàng)目咱們班都要盡量參加,展現(xiàn)出班級的團(tuán)結(jié)和活力!”“哇——”原本安靜的教室瞬間炸開了鍋。

    此前,聽說高三年級不參加運(yùn)動會,大家還失落了好一陣子,沒想到,那居然是個無恥的謠言。

    下課鈴一響,班長于恒和體育委員高卜漸迅速行動,拿著報(bào)名表,站在講臺上,熱情洋溢地號召參賽。

    男生們的積極性都很高,熱火朝天地聚在一堆,一個接一個地報(bào)名。

    就連平日里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蜩�,都一下子�?bào)了三項(xiàng),200米短跑、400米中跑,還有混合接力。

    女生這邊就蕭條了,報(bào)名的人寥寥無幾,只有三個女生報(bào)了短跑和接力,另外還有兩人報(bào)了跳遠(yuǎn)。

    高卜漸捏著報(bào)名表,焦急地四處張望,看看還能找誰。

    這時(shí),邱千在座位上舉起手。

    于恒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快步走過來,“邱千,你打算報(bào)哪個項(xiàng)目?”“我報(bào)1500米長跑吧!”她喜歡長跑,在云禾時(shí),每次參加運(yùn)動會都能在長跑中奪冠。

    “厲害�。 备卟窛u連忙低頭,準(zhǔn)備在報(bào)名表上登記。

    這時(shí),沈琛突然在旁邊陰陽了一句,“不行別逞能,沒人要求你必須報(bào)名。

    ”高卜漸的手頓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向于恒。

    于恒又看向邱千,空氣中回蕩著一絲尷尬。

    “沈琛,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邱千每天早上都跑步呢!”季絮走過來,插了一嘴。

    邱千,“……”沈琛嗤了一聲,扭過頭,不再多嘴。

    高卜漸見狀,飛快地把邱千的名字寫了上去,生怕她反悔似的。

    報(bào)名名單上,還剩一個鉛球無人問津。

    大家似乎心照不宣地達(dá)成了一種默契,扔鉛球就是胖子的專利,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誰都不愿意被扣上“胖子”的帽子。

    就連沈琛前桌那位“正方形”胖哥,也默默低頭,假裝沒看見。

    高卜漸在教室里來來回回游說了兩圈,仍然沒人松口。

    嘴巴說干,面子用盡,都無濟(jì)于事。

    最后,他靈機(jī)一動,目光落在了邱千身上。

    不著痕跡地向班長于恒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lǐng)神會,一同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在邱千和沈琛的座位旁停下來。

    “干嘛?”隨著兩人的靠近,一層陰影悄然籠罩下來。

    沈琛還以為他們是來勸自己報(bào)名鉛球項(xiàng)目的,頓時(shí)心生警惕,沒等他們開口,便張嘴懟了回去。

    語氣里滿是不耐煩,“小爺我扔不了鉛球,手腕有傷,別來找我。

    ”高卜漸的目光卻直接越過他,落在邱千身上,一臉堆笑,“邱千,你試試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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