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相1
秦于方松了一口氣，那樣的話題總覺得自己也是窒息的，縱然有心也無力，誰會將自己的權(quán)利讓渡呢？“多謝將軍。只是不知這件案子將軍在這里是扮演了什么角色？這其中密道很多，我也發(fā)現(xiàn)了從這里直通外界的，將軍是否出去？”
吳月將軍向人偶抬了抬下巴。“我所做的，就是證明這客棧里沒有少任何一個人，其余的，并不是我所做。”
“所以穆晴死之前是您操控人偶假扮的？包括前日夜間？”
“不，那是解九娘。我說了我只保證人不少�！�
“所以客棧內(nèi)只要穆晴或金云存在，就都是解九娘，若是解九娘出去，金云就會在屋子里以人偶的形式應(yīng)付人�！�
“對�！�
“穆晴身形比解九娘小不少，她會縮骨功，那臉？”秦于方想起之前在吳月將軍屋子里的手套上沾著的東西，和人偶一致。“您還會易容術(shù)�！�
“是，不過聲音是她自己模仿，你這么驚訝做什么？”
秦于方笑自己小巫見大巫�！叭送庥腥�，天外有天，我是個沒本事的人，這客棧里竟臥虎藏龍，若是你們存心不讓查，怕是沒人能查明白了�！�
居成陽起身指著那斜歪的刺繡道：“刺繡是穆晴所做？”
“是，我原本聽姜懷說了他爺爺?shù)挠?jì)劃就也派了信得過的人去了，刺繡就是為了給他們錢跑，可是他們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擺在那就是那位置可以看見如夢令，希望你們?yōu)樗缛掌皆！?br />
和他們想的差不多。
居成陽問：“那姜之為到底在瀘州做了什么？”
吳月道：“具體做了什么不應(yīng)該聽我說，證據(jù)才是真相，或者你們可以求助姜懷。”
居成陽嬌俏地哼了一聲。“他說沒問到他想聽的，他沒什么可說的。”
吳月捏她臉道：“那就聽他的吧，只希望，你們知道了真相不要太驚訝。”
秦于方起身行禮道：“那我們先告辭了�！�
小姑娘扭扭捏捏不想走被拎著脖子抓回去到了暗道里，還想摸路過人偶的手被秦于方又一下打腫了。
“你有病吧你�！本映申枏堁牢枳暝婚_，秦于方縱然知道不是些殯葬用品也心中不太舒服，拎著人一口氣沖回了如夢令。
居成陽撿起冊子瞪了他一眼，接著看�！巴d十八年身中余錢租房屋一間，月一兩。一兩？瀘州開鑿礦山，躲過征兵，礦山開鑿，聽聞多死傷，不去以二百兩為贖，身無分文，找工，蕭條景象，無錢不可入，只余賭坊。穆晴缺了小指，這冊子八成不是她得來，是她親身經(jīng)歷。”
若是在以往，他一定會想所有的情況，可能是故意剁了手指貼近冊子令人相信，可秦于方如今也敬佩這樣小的孩子，竟然孤身奮戰(zhàn)能夠帶回這么多證據(jù)。也贊同道：“吳月將軍若是出手相助，姚堅(jiān)那通融，進(jìn)入軍中不是不可能。那金云出入冊的筆跡會是誰模仿的呢？蕭絕？”
“可能�！�
“二百兩，許多官員半年俸祿，哪有幾個家能拿得出來，若是拿不出，便要出壯勞力，還可能或死或傷，一個家就毀了�！鼻赜诜絿@了口氣，又聽聞賭場，忽道�！昂么醵镜南敕�，原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什么？”
秦于方道：“如果家中只有一個壯勞力，那么要想保住，就得去賭場搏一搏，以小博大，便有可能保住人�！笨梢哉f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把稻草，飆升的鹽價，和可能失去的壯勞力，杯水車薪的存余。
“可十賭九輸，概率太小了。”居成陽難以想象這樣逼著百姓散盡家財(cái)?shù)牡胤�，官府不管，只能是狼狽為奸，甚至是官員暗中經(jīng)營。“就是圈套�！�
日頭更高些，巳時初開始變得溫暖，居成陽方知底層百姓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人心如此險(xiǎn)惡，父母官竟如同水蛭一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她心中有些難過，到窗子前頭垂下的枝條上掐葉子撒氣。“哄抬鹽價物價，又抓人做苦力，怪不得要跑，這些可惡的官員�！�
“恐怕不止�！�
居成陽回頭看那紙上又寫了：“賭場多動手腳，百姓贏不到錢，只能退回，有人絕望自殺�！�
“真是畜生�！�
“同興十八年三月，劉宇輸三百兩，手指一根，其妹十六�！�
“同興十八年四月，張華輸五十兩，手指兩根，父母具在，兄長兩人�！本映申柊櫭紗�。“什么意思？剁了手指可以不還了？”
“無本萬利，殺了他們也沒有錢賠，還要有麻煩。自然是給教訓(xùn)更好，讓他們還�！鼻赜诜降��！爸皇菫槭裁床灰粯幽�？”
“同興十八年四月，孫旺輸三十兩手指一根，父母俱亡，兄一人，家姐妹三人，歸還，三十兩。”居成陽不理解�！笆侄紱]了還要還？那有什么意義？”
“利息，這樣的多數(shù)是要給更多的，利滾利�！�
“明明知道還不起，明明這么多前車之鑒，為什么還要去做？”居成陽捧著書的手顫抖。
“活不下去了�！鼻赜诜降�。“你知道鹽價飆升，糧價上漲，是什么樣的慘劇，菜人哀，你讀過的�！�
居成陽轉(zhuǎn)頭，扁了扁嘴，將眼淚轉(zhuǎn)了回去，念道�！巴d十八年五月，齊木欠七十兩，家中只一人，好吃懶做，吝嗇，但家中余財(cái)多，同月，打架被抓入獄�！�
“同興十八年五月，劉亮欠二十兩，妹一人，十四，當(dāng)月還清�！�
“同興十八年六月，劉宇殺人，獄探望，知死者為其主家唯一男人，未搶財(cái)物，女人孩子未傷，判秋后問斬。其男子欺男霸女，辱劉宇之妹，惡貫滿盈。”
“不搶財(cái)物？只殺男子？會不會是實(shí)在還不上了，所以想要?dú)⑷藞?bào)仇？”
秦于方搖頭。“不，除非他家只剩他一個人了，要不然家中剩了誰都要還，跑不掉，如果只剩個妹妹，那這妹妹就慘了，而且三百兩，也不算是非死不可。”
“那為什么殺人？偷出來先還了也好�！本映申柣琶ξ孀∽臁！笆俏艺f錯了。”
“同興十八年劉亮還二十兩。”
“同興十八年七月，程然被殺，債務(wù)無人償還作罷，只十兩銀子。”
“同興十八年八月，入獄中探望劉宇，偶然得知?dú)⒊倘恢擞讵z中，判誤殺，流放二十年。”居成陽道�！斑@就又吻合了昨天晚上找到的東西。”
“同興十八年八月，開獅虎斗，死者：張芳，申明，周雨，趙發(fā)，林武，曲度，王舒，何友；傷者：封末，錢旭。”
“這是什么意思？發(fā)狂傷人還是？”居成陽幾乎不敢想下去�！叭双F之斗？”
“這可是違了律法的，這是大罪。他們這也敢做？”按照剛剛的人數(shù)提示�！笆咚榔浒�，太殘忍了�！鼻赜诜较肫痿⒆又械乃幩��！半y不成穆晴帶回來那藥是為了這獅虎斗的人所準(zhǔn)備？”八九不離十了。
“同行十八年九月，賭場共得銀十萬，得銀共十萬五百兩�！�
“這五百兩哪里來的？”
居成陽想起。“官子成的賬目中，同興十三年前三月，九月，都在瀘州購入玉石，花費(fèi)五百兩左右，之后就沒有了。要么一開始就與官子成無關(guān)，要么，是特意按這個數(shù)字，后面另有東西補(bǔ)上�！�
“同興十八年九月，賭坊購官子成物件共八萬兩�！�
秦于方瞪大了眼睛�！鞍巳f兩？這賭場是給官子成開的嗎？”
“給高整開的，八萬兩有七萬進(jìn)了高整的絲綢鋪?zhàn)�。”官子成撕的頁里有�?br />
居成陽道�！敖o我?guī)讖埣�，我把他撕掉的都寫下來�！惫P肚吸滿了墨汁，一揮而就。
“所以穆晴那帕子也是�！�
“對�！�
秦于方接下未干的墨，他雖然記不住完全，但這字跡在他印象里極像�！澳阋材�？”
“我不能，我只能記住已經(jīng)看過的東西，我不會模仿筆記�！本映申柵滤`會，畢竟證據(jù)多數(shù)是她找到的，這樣會讓人以為是她自導(dǎo)自演。
但秦于方并沒有這樣想，只驚嘆道。“確實(shí)天縱奇才。”
“過獎了，談不上。高整這錢也太多了，他這是要干什么？多來幾年，造反都夠了�！眱宰舆^了大半，應(yīng)該快接近尾聲了。再翻一頁。
“同興十九年一月，這跨度太大了�！�
居成陽道�！八龑懙闹挥芯o要的人吧�！边@回他們不會懷疑真假了，寫得這樣詳細(xì)，應(yīng)當(dāng)是朝廷的卷宗可以作證時間人物。
“十九年一月，孫旺還五十兩�！�
“同興十九年三月，張華還八十兩�！鼻赜诜降��！斑�是滾了許多利息�！�
“有些人有利息，劉亮沒有，孫旺也沒有�！鼻赜诜酵胺藘善��！皯�(yīng)該是兩個人都是換的比較快，沒有過一個月。”
“不是，孫旺沒有之前的欠錢記錄，只有還，不可能很近�！本映申栂嘈牛@個冊子不會有一句廢話�！巴d十九年六月，齊木被殺身亡，債不追�！�
秦于方道�！斑@兩個死了的人，都是說家有資產(chǎn)的男人，且只有一人，可以和劉宇殺的那個人一起想�！�
“是想吃絕戶？”沒道理人死了還不惦記遺產(chǎn)。
“八成了。”秦于方一錘桌子。“瀘州富庶，這樣的富庶，把有些資產(chǎn)的人騙過去，嚴(yán)格把守，不許出去，然后把百姓們啃得骨頭渣也不剩。怪不得穆晴能出來，可是她怎么拿到胡頌的印信。林衛(wèi)？”
居成陽搖頭�！安�，我看今天早上吳將軍拿穆晴的事點(diǎn)他，他定然是知道什么，但是，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不想幫的，或者是在猶豫。”他妹妹和這件事一定有關(guān)系，他逃出來應(yīng)當(dāng)也是因?yàn)檫@個。
秦于方道：“猶豫就下猛藥，他是瀘州人，一定知道得更完全一些�！�
“同興十九年六月，賭場收入八萬兩，共得八萬八百兩�！�
“六月也有，官子成的商隊(duì)不在，那這是與他沒有關(guān)系的�！�
官差敲門道：“少卿，屬下有事要回稟�！�
“什么事？”
官差捧了一包硫磺來道。“官子成向前日被打得幾個人賄賂，說是要他們給些硫磺，說是蛇蟲太多了，且發(fā)現(xiàn)茅廁附近有被鑿的痕跡，只有他去的時間長些�！�
硫磺硝石和燒茶用的碳。
居成陽一挑眉，挺敢想啊�！八�想把這炸了？我們這幾個人要是死了，那不是查得更大？”
秦于方回頭跟她解釋，道：“你想多了，除了你，沒有人太希望這些事會被公之于眾，高整那些錢少不得被打點(diǎn)京中官員，不然怎么瀘州的風(fēng)聲一點(diǎn)都進(jìn)不了京都，就算是這里被炸了，換個人就只會抓官家出來頂罪，再把姜之為拉出來鞭尸�！�
說的也對，居成陽皺眉，上好的帕子再怎么揉搓也不會有褶皺，抻了抻，繃直了，就像是焦慮的自己。
官差道�！罢埳偾涫鞠隆！�
秦于方用眼神征求居成陽的意見，見她點(diǎn)頭才道�！敖o他，但是盯緊了，別真出什么岔子，這里的人都不能出事�！�
“是。”官差躬身退了三步出去關(guān)上了門。
居成陽笑著，帶著些自信高傲，道。“少卿可得保護(hù)好我，只要我活著，這些證據(jù)就算是毀了，我也能全部還原，若是我死了，這些證據(jù)……”
秦于方打斷了她，想起他開藥瓶她也不給帕子，就逗她道�！澳氵@孩子，什么死不死的，雖然你盼著我死了讓蘇容守寡，好進(jìn)宮做女官，但是我公私分明，重要的證人都會保護(hù)好的，何況你們幾個都是朝廷的要員�！�
居成陽低頭咬唇，小聲道。“心照不宣，你說出來干嘛，顯得我很小心眼一樣�！庇诌B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沒盼你死�！彼诘首由希奶�，睫毛忽閃，瞄了秦于方兩眼，臉頰肉鼓鼓的，扁著嘴，覺得說錯了話，內(nèi)疚地搓手手。
半晌抵不過良心譴責(zé)，又將那賬冊拿起來，擋著臉接著看。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