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跑
“長住客另外還有兩個，吳月和蕭絕，今日住的兩個人應(yīng)該沒什么嫌疑�！�
放了吧秦于方還沒說出口，便聽見前頭官差來告說：“少卿，官子成和鄭夫人今日早上才來，雖是沒有什么可疑之處，但是借口出去，我便將他們攔下來了。”
居成陽笑道�！白甙�，先去他們倆那。”
秦于方的經(jīng)正院在官子成的福菀舍西邊第一個，居成陽的朝圣園又是東邊第一個，兩人將他夾在中間。
屋子里還有商量的聲音。
秦于方直接不算很重的一腳踹開了門。
“我說了誰都不許出屋子。”
官子成忙滾上下來搓著手賠笑道：“少卿，并不是有意沖撞您，我實(shí)在是身上有事，我今早才來，那人怎么瞧于我也沒有關(guān)系，能不能通融一二，我這約了生意談呢�！�
居成陽招招手叫了官差來小聲道鄭重囑咐。“其中案情不許互相談?wù)�，更不許和外人說一個字�！�
“是�！�
秦于方坐在榻邊將手拄在桌上�！安皇遣荒芡ㄈ凇！�
“多謝大人�！�
“但這死者，是進(jìn)京趕考的人，陛下親自過問，若是放走了你，這案子沒破，陛下追問起來可就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你我和你身后的人都逃不了干系�！�
官子成便抿了唇道�！澳挠惺裁幢澈蟮娜四兀可偾湎攵嗔�，我就是個生意人，少卿有吩咐我自當(dāng)遵從�！�
這兩個人對語言文字可都是相當(dāng)敏感。
反駁重點(diǎn)不應(yīng)該在這。
官子成安心待在這看居成陽要動他的東西喝道：“你一個女孩子翻男人東西不害臊？”又看她兩眼覺得眼熟�！澳阋彩墙裨缫煌M(jìn)來的�！庇植黄降馈！八秊槭裁礇]有嫌疑？”
秦于方整理了一下官服：“你不需要知道這么多�！�
“以權(quán)謀私。”又怕惹事憤憤小聲說了兩句�！肮垂创畲睢！�
秦于方一拍桌子。“放肆！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該當(dāng)何罪？”
官子成想著獵艷，要常住，叫人將他常用的東西都搬了進(jìn)來，居成陽摸索兩下在抽屜里翻出了繩索，看著最顯眼的抽屜，和官子成的表情，不是什么需要隱藏的事。
他喜歡極限刺激，大家有所耳聞，身上大傷小傷不斷。
還有香囊和扇墜，一看就是女子送的。
居成陽嗤笑一聲�！扒厣偾浜伪厣鷼�，他不過是以己度人，小妾數(shù)不勝數(shù)，在外人面前還裝愛得跟什么似的�！�
屋子里幾件衣服，一個鑲滿寶石的匕首，一看就俗氣得很。
這下屋子里兩個男人面色都不好，官子成自覺今天之前沒與她見過，她怎知，又道：“養(yǎng)兩個玩物而已，怎能與發(fā)妻相提并論�！�
“秦少卿說是嗎？”不等他說話居成陽，將那些銀子一類扔回原位，揮揮手讓人按住了官子成，將他胸前的賬冊抽出來。
“你做什么？！”掙扎被按住，便只盯著她�！澳銜磫幔俊�
居成陽不屑和這人交流，一邊看一邊說�！敖鼇硖K容姐姐在家還好嗎？”
秦于方憋了半天才道�！吧泻��！�
官子成看居成陽幾個呼吸之間來回翻了翻就將賬本交還給他，甩開官差將賬本拿回。
秦于方道�！斑@位是即將上任的女官居成陽。”
居成陽頭一次聽介紹沒有說她是誰女兒，誰妹妹的，這話聽著舒坦。
官子成不再說話造次，但心里的氣憋著是要撒的。
幾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出院子，留了兩個看守，林衛(wèi)正好帶著食盒來送點(diǎn)心墊一墊，大約是從他開始要往鄭由那邊一路送過去。
“廚師要審，飯可能晚些，兩位大人也先用些點(diǎn)心�！�
居成陽看著盤子中精致可愛一種一個，可以算是貼心了。
拿了一盤子出來，林衛(wèi)便去了官子成院子里。
秦于方看了一個小小店小二也有自己的尊嚴(yán)，鞠躬也不彎下腰背，更嫌棄官子成道：“欺軟怕硬�！�
又聽院子里有東西砸在地上和大吼的聲音。
官子成：“什么東西，豬食一樣，我一頓要吃十道菜，我們家一日就有十萬錢進(jìn)賬，這點(diǎn)銀票就算給你打賞了！快滾。”
又是扔?xùn)|西的聲音。
官差的喝聲之后便安靜了。
林衛(wèi)出來身上還有點(diǎn)心的碎屑，小心拂去灰塵，將點(diǎn)心又塞進(jìn)嘴里。
“臟了不能吃了�！本映申栕柚顾闯�，林衛(wèi)依然吃了，便道：“你別往心里去，他若不吃這些，每日只給他清粥小菜。”
林衛(wèi)道。“這怎么行�！笔掷镞鴰讖堛y票趕緊收起來。
卻是把居成陽逗笑了。
林衛(wèi)窘迫道：“貴人們哪里懂得我們這些人，錢對我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他雖然管著這些事，但他是每日到了酉時末便不再接待前院的客人，要回自己家，照顧照顧內(nèi)外。
這下可真是笑不起來。“你打了幾份工，是有什么需要用錢的地方嗎？”居成陽說著摸自己頭上，想拔兩個值錢的給他。
秦于方扯了她后擺。
林衛(wèi)也知道了她的身份，清醒許多，說：“無底洞，小姐莫要費(fèi)心了。”便躬身退了幾步走了。
官差道�！吧偾�，別的人都審?fù)炅耍瑳]有人有動機(jī)時間。”
“先扣著。只有常住的幾個人，官子成和鄭夫人雖然形跡可疑，但是沒有什么緣由和時間殺他，還是金云和解九娘嫌疑最大�！�
居成陽雖無十分把握，但也有些猜測，只是不敢貿(mào)然講出來�！傲硗鈨蓚�呢？”
“一個醫(yī)館老板和一位……”
“吳月將軍。”
秦于方在出入本上并沒有看見這個人的名字，點(diǎn)菜的冊子上倒是頓頓不落�！笆牵憔共灰馔�？”
“我知道她在這�！�
秦于方點(diǎn)點(diǎn)頭。“吳將軍七十多歲了，她也算特殊，不大可能。”
“另一個？”
“是一個瘸了腿的男人，二十來歲。”
“知道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這里既然都是有些臉面的人物，總不能一直關(guān)著。”
高風(fēng)閣門口，居成陽咽了一口口水，抻了抻衣裳，無措地搓了搓手，整理多次，才清了清嗓子。
秦于方不明所以，翻了個白眼，直接敲門問道�！班嵎蛉�，方便進(jìn)去嗎？”
沒有聲音，但是有人開了門，居成陽高興地迎了上去，接著一片衣衫撲到了秦于方懷里嬌嬌地叫了一句�！吧偾鋨~怎么才來��？”
居成陽石化當(dāng)場，手足無措，半咬了唇，眼圈蓄上了一層紅，偏過頭去。
秦于方嚇得目瞪口呆，連忙推開了她，拱手恭敬道。“鄭夫人，下官�！�
鄭夫人見他如此，眼神也暗了下來，無奈地干笑了兩下。
居成陽后退了一步，也拱手往前一推�！熬映申栆娺^鄭夫人。”
鄭由不知她在此，一眼掃到她便覺得自慚形穢，也鋪平了衣襟，眼神飄忽。
兩人沒得她首肯，情況尷尬都拘著禮。
居成陽又向前一步說：“我與鄭夫人，有一面之緣，是在已故姜之為大人六十九歲的壽宴上，不知可曾記得我？”
“居小姐長大了好些，也快要上任為家族增光了。”
她知道。
聽了這話居成陽又高興起來，但心里始終有根刺，不似那般激動了。
秦于方道：“請鄭夫人進(jìn)屋，我們只是問些話�！�
鄭由瞄了一眼居成陽，道：“請進(jìn)來吧�！�
居成陽雖然不說話卻一直支棱著耳朵聽。
秦于方問道。“鄭夫人可有什么著急的事？”
“我一個孀居的寡婦，有什么事做。”鄭由嗤笑一聲，很是落寞。
“那今日著急走是與本案案情有關(guān)？夫人可有什么線索？”
鄭由想走的原因三人心知肚明，只細(xì)細(xì)思索了不尋常的地方。
“沒有什么線索，我不常在這里，也不識得這里的人，只剛認(rèn)識一個姓官，不知叫什么的商人�！�
“他家中已有妻子，以后。”居成陽又住了口。
東西里有一對玉佩，她記得那時她帶過，應(yīng)當(dāng)是她和她亡夫的東西，還有治水的冊子，上面注滿了筆記，前面是兩個人的，后面就只有一個人了。
鄭由的丈夫在九年前就去世了。
包袱里有一個小小的牌位，居成陽用袖子仔細(xì)擦了，蹲下遞到她手里。
她身上還有系著一塊牌子，是宮內(nèi)造的，她獨(dú)有的，她只要出門就要掛在身上。
沉默一瞬，鄭由點(diǎn)點(diǎn)頭道�！澳线叺南娉桥f事不知住的是誰，像是在巳時有聲音，而且不止一個，那時那商人和我在一起，其他人我是沒見到的�！�
湘城舊事是吳月將軍長住的地方。
巳時，常住客居成陽在前樓聽書是一個也沒見到的。
“但那時人早已經(jīng)死了�！�
“那我就不知道別的了�！�
居成陽翻出一本冊子，不是賬冊，是一個名單，每個人下面有一個日期，是九年前開始的，有的人名字上還畫了叉。“這是什么？”
鄭由低了些頭道�！斑@是前幾年修堤時死去的人，我記了他們的名字籍貫，有些人沒有家人來領(lǐng)撫恤金，我怕日后年紀(jì)大，游手好閑忘了，所以一直帶著�！�
鄭夫人是一品誥命，她身上衣服是配不上她身份的。
秦于方又站起來對鄭由拱手：“夫人高義�！�
居成陽方才露了笑意，包裹里有許多各地的小玩意，沒什么可疑的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
秦于方便起身告辭。
居成陽走之前又說：“夫人那時同我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里，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
不等回答也就走了。
鄭夫人在房內(nèi)小聲說：“怎么會不記得呢？”
秦于方看著日頭：“先回去用膳吧。”
林衛(wèi)拿了兩個燈籠過來給他們道。“大人們今日若還要審問，可要早些去吳將軍那，莫要逗留太晚，擾了她。”
秦于方點(diǎn)頭：“應(yīng)該的。明日開始將人都聚到一起吃飯，不再限制他們在后院里的行動，吃的東西我會著人查驗(yàn)�！�
“小人明白�！�
經(jīng)正院內(nèi)已經(jīng)布置好，秦于方拿出一卷畫，掛在顯眼的地方，畫上是一個人，一個男人，名叫鐘勿憂。
官差將飯菜放在桌上。“鐘大人的這畫像是誰送少卿的嗎？少卿走哪里都帶著�！�
“是我自己畫的。”秦于方坐下，看著飯菜色香味俱全胃口大開。
官差哎了一聲，可惜與敬佩涌上心頭�！扮姶笕巳チ说糜写髱资炅耍耖g的畫也不知道畫的到底是誰了，少卿與這畫像倒是有兩分相似。”
“是嗎？”
居成陽吃著點(diǎn)心，卻心境全然不同了。
她第一次見到鄭由是在姜之為六十九歲的壽辰，上頭唱著《長生殿》。
是復(fù)出的一個，名叫裴靈兒的在唱�！懊钤沾藰�，清高婉轉(zhuǎn)，感我心魂，真非人間所有�！�
宴會上其樂融融的樣子，女子們帶著各樣各式的樂器到了臺上擺弄著。
最前頭的一個桌子有三位官員，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姑娘。
被稱為高大人的人比姜之為年輕十來歲，精神頭更足一些，但看著一副內(nèi)虛的樣子。
那時姜之為舉杯。“高大人，嘗嘗味道如何？”
“甚好甚好�！碧鸨佑旨�(xì)品品�！半m然嘗不出不妥，但是看顏色多了些不應(yīng)該放的，叫人從方子里替出去為妙，免得糟蹋了好酒�！�
姜之為點(diǎn)了點(diǎn)頭�！斑@酒已經(jīng)釀到位了，以后便不用放了，釀酒的都是珍稀，放在旁的地方，價值不菲呢。”
高整也是幾個頂尖的權(quán)臣之一，但聽說他們兩個也不怎么和睦。
同桌的其他人便都是比較年輕的了。
那女孩就是居成陽，祖父和太祖，雖然早去了，但根基深厚，父親年紀(jì)輕輕也身居高位受皇上恩寵，有兩個哥哥已經(jīng)到了官場上，成績斐然，除去些沒來的權(quán)貴人家，也算是極有身份的。
母親把她從父親的懷里抱出來�！俺申柍赃@個好不好？”
“好�！�
孩子甜甜的嗓音，把幾個大人都叫化了，姜之為只一個孫子，高整雖然人丁興旺，但是家里也沒有幾個女孩，都是外頭養(yǎng)著，也不太敢和他親近。
“這孩子真乖，真可愛呀�！�
“居大人好福氣，這么個好女兒�！�
這兩句話大概是兩個老姜最真心的了。
小成陽害羞地低下了頭。
臺上已演到了唐明皇下朝見貴妃，看鴛鴦戲水。
姜之為笑道�！耙院蟀】梢迋�好夫婿，快快樂樂一輩子�！�
鄭由就坐在居成陽母親旁邊，但居府可以說是朝中少見的后院安穩(wěn)，她母親卻看著十分憔悴，除了居成陽，和誰都是送著笑臉的樣子，鄭由牽了孩子的小手晃晃，眼里也帶著羨慕和喜愛，聽了這話，神色可就有些冷了：“自然是要嫁好夫婿，不過看成陽的資質(zhì)，若是只嫁人生子操持家務(wù)，怕是埋沒了�！�
居城陽看著她，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縱然后來家中多番阻撓欲讓她嫁人，她也沒有想要放棄。
她記得那時父親說：“鄭夫人也太看得起我們，她還小呢，看看她日后喜歡什么，上頭有兩個哥哥，也不必辛苦，只要平平安安，能為家族爭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