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自古至今刑不上大夫,更何況王族?
大臣被這番理直氣壯的言論懟得啞口無言。
榮瑞公冷笑一聲,“連君上都沒說什么,你個當臣子的卻跳出來對我妄加指責,我看,也得替大玄王族殺一儆百才是!”
“禁衛(wèi)軍!將此人拖出大殿,杖斃示眾!”
命令一下,禁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微微變了臉色,有些遲疑地看了眼蕭啟棣。
榮瑞公見他沒有馬上行動,不悅訓斥道:“怎么,連我說話都不管用了?”
禁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只能示意手下行刑。
“饒命……饒命啊!”大臣嚇得面無人色,雙腿發(fā)軟癱坐在地,“君上!君上救救微臣�。 �
“慢著!”
蕭啟棣大手一揮。
禁衛(wèi)軍馬上又停止了動作。
蕭啟棣起身,緩緩走下王座臺階,露出一副自責神色,“孤的大臣冒犯了堂伯父,就應(yīng)該由孤來承擔責任,堂伯父若想施以杖刑,那便……施到孤身上吧……”
聽到這番話,在場大臣們倒吸一口涼氣。
癱坐在地的那名大臣頓時紅了眼眶,“君上!萬萬不可!都怪微臣魯莽失禮……還是……還是讓微臣受死吧!”
蕭啟棣直接趴在了地上,對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說:“來!動手!”
“君上!”大臣淚流滿面,雙手死死護住蕭啟棣的后背,“打我!打我吧!不要傷了君上!”
見此一幕,諸多大臣情緒上涌難以自控,也前仆后繼圍了過來,跪在地上一并護住蕭啟棣,紛紛說著愿意分擔杖刑。
這下,禁衛(wèi)軍犯難了,手足無措看向榮瑞公。
榮瑞公擺擺手,“行了行了,念在你們君臣之情如此深厚的份上,免了吧�!�
“多謝堂伯父開恩�!笔拞㈤ζ鹕硇卸Y。
“嗯……你坐回王座上去,”榮瑞公心滿意足地點點頭,“我們繼續(xù)商議正事,別因為這點小事兒耽誤了�!�
“是。”蕭啟棣轉(zhuǎn)身回到王座。
榮瑞公摸著胡須慢條斯理道:“方才已經(jīng)說了,任文大人為丞相。至于原宇國和煞越國的領(lǐng)地,并入大玄之后,倒是可以像君上說的,一個設(shè)為望西省,一個并入巴蜀郡設(shè)為天府省,省城在哪嘛也無所謂了,重要的在于,到底由什么人來擔任掌握一個省管轄大權(quán)的所謂總督�!�
“堂伯父可有人選?”蕭啟棣問道。
榮瑞公笑著說:“那什么段武,肯定是不行的,宇國雖然是他打下來的,可他到底是一介武夫,率兵打仗可以,統(tǒng)管一方所有事物,就不夠格了。尤其是宇國那片地方有著豐富的鐵石礦藏,對于咱們大玄今后的鐵器制造至關(guān)重要,我覺得,隴原郡守尤大人才是最適合擔任望西總督的人�!�
百官人群中,段武差點沒憋住笑。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李鷂,極力壓低聲音道:“那狗官都被切成不知道多少片了,榮瑞公是想把人再拼起來么?”
李鷂面無表情,嘴唇微動,“拼都沒法拼了,碎肉散布隴原郡多個縣城不說,到現(xiàn)在早就化成了爛泥土�!�
段武賤兮兮道:“那就到處挖些土,湊合湊合捏個人形,擺到望西省去……”
李鷂努力壓住抽搐的臉頰,“你損不損啊,快別貧嘴了�!�
隴原郡守一案,在蕭啟棣的要求下,李鷂封鎖了一切消息,所以即便案子都辦完了,遠在京都王城中的榮瑞公還不知道情況。
此刻聽到榮瑞公提議讓隴原郡守出任望西總督,蕭啟棣眼角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寒意,隨即淡淡問道:“為何他適合?”
榮瑞公說:“我聽說此人能力極強,任職隴原郡守期間兢兢業(yè)業(yè),把隴原郡治理得井井有條,且隴原郡離那邊近,他可以很快赴任,節(jié)省時間。”
“要不這樣,”蕭啟棣眸色幽幽,“干脆讓他當個封疆大吏,望西總督和天府總督皆由他擔任,如此,堂伯父豈不是更滿意?”
榮瑞公面露喜色,脫口而出,“那倒是再好不過了!”
“哈哈哈哈!”蕭啟棣突然大笑。
這一笑,讓榮瑞公有些摸不著頭腦,皺眉問了句,“君上為何無故發(fā)笑?”
蕭啟棣俯視著他,“堂伯父就不考慮下其他人?哦……想必是,那些個為你們搜刮錢財?shù)牡胤焦倮�,就屬那隴原郡守最為賣力吧?若讓他掌握了更多地方,定會給你們送上更多財寶,對不對?”
榮瑞公聽完這番話,愣了好一會兒。
其他大臣們也是面面相覷,目露錯愕之色。
“君上,你在說什么?”榮瑞公定了定神,沉聲道,“什么叫為我們搜刮錢財?”
蕭啟棣輕笑,“堂伯父難道就沒奇怪,有好些日子未在王城中見到過孤的堂姑母和幾位堂叔叔了么?就沒發(fā)現(xiàn),身居御史大夫重職的薛大人,這次都沒有來上朝么?”
榮瑞公眉頭一皺。
他先前只知道那幾人說是要去隴原郡處理點事情。
是什么事情,他并不知曉,因為幾人表示,不必讓他費心,等處理完了回來再告訴他。
他估摸著應(yīng)該是跟隴原郡守有關(guān)聯(lián),否則不至于連王族成員都要親自出馬。
想了想,日子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他們卻還未回來……確實挺奇怪。
再加上蕭啟棣先前那一番話……
莫非王族安排人員暗中斂財?shù)氖聝海孤读耍?br />
但他不能說出來。
況且,哪怕泄露了,也不能自亂陣腳,興許是蕭啟棣只知道了些風言風語,故意夸大其詞來嚇唬人的呢?
榮瑞公迅速思索后,便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淡定神色,“我向來深居簡出,不過問他人的行蹤,你堂姑母和堂叔叔們興許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許久不曾見到也很正常�!�
蕭啟棣臉上笑意漸濃,還夾帶著一抹愈發(fā)陰沉的寒意,“榮瑞公,孤看在你乃蕭氏王族長輩的份上,若你自行交代一切,孤還能給你保留些許最后的體面。”
“交代?”榮瑞公眼神略顯緊張,“我交代什么?君上說的話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蕭啟棣沉聲道:“你是不知從哪開始交代么?好,那孤先問問你,你與那隴原郡守尤大人,是何關(guān)系?可否熟識?”
榮瑞公馬上回答:“毫無關(guān)系!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更談不上熟識了�!�
“那為何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讓他擔任望西城總督?”
“君上,我告訴過你了,我是聽說過他頗有管理地方的才能�!�
“榮瑞公不是向來不問朝政之事嗎,在哪聽說的?”
“我……咳,我雖不問朝政之事,但多年來哪怕是聽旁人議論,總會聽到一些情況的�!�
“呵!”蕭啟棣冷笑,“孤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當真不肯從實招來?”
大殿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寂靜壓抑。
榮瑞公心里莫名有些發(fā)毛了,他實在是拿不準蕭啟棣在搞什么名堂,惱羞成怒道:“蕭啟棣!你模棱兩可意有所指到底是想干什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戲弄王族長輩嗎?!簡直是目無尊長!”
“看來你是體面不了了啊……”蕭啟棣輕聲感慨了句,手扶額頭下令道,“李鷂,你把隴原郡守一案,詳細說給這些王城官員們聽一聽�!�
李鷂上前,“是,君上!”
大殿內(nèi)響起了百官嘀咕的聲音。
“隴原郡守一案?什么案子,怎么沒聽說過?”
“哪個隴原郡守?”
“是以前某一任,還是……在任的那個尤大人?”
“以前任何一任隴原郡守都沒犯過什么案啊……該不會……”
“……”
“肅靜!”李鷂喊了一聲,“諸位大人,請聽我詳細道來�!�
眾人立即閉嘴豎起耳朵。
榮瑞公不自覺捂住了胸口,不安緊張的感覺越發(fā)強烈了。
隨后,李鷂便把君上如何認識河灣縣一家四口普通老百姓,到發(fā)現(xiàn)河灣縣令私設(shè)離譜苛捐雜稅以及聯(lián)合人販子團伙拐賣人口,再到如何揪出隴原郡守,以及最后甚至有幾位蕭氏王族貴胄妄圖力�?な�、阻攔審判,然后也被一并抓捕的全過程,詳細流暢地口述了一遍。
雖然其中省略了許多兇險過程,但還是聽得眾人心驚膽戰(zhàn)。
尤其是聽到隴原郡守犯下的一件件惡劣至極的罪行,在場大臣們無一不為之色變。
那簡直是罪惡滔天罄竹難書。
甚至有些大臣差點當場氣暈過去,直呼此人禽獸不如。
直到李鷂列舉了最終給以隴原郡守為首的一眾涉案人員處以的相關(guān)極刑,大殿內(nèi)瞬間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
眾大臣如同親臨其境,大喊解氣過癮!
“以上案件,皆已詳細記錄成冊,所有證據(jù),也都帶回了王城�!崩铤_說著,故意看向榮瑞公,略作停頓才繼續(xù)道,“而且經(jīng)過后續(xù)審問以及調(diào)查,涉案的幾位王族成員,皆詳細招供,并指認榮瑞公乃罪魁禍首,除了隴原郡郡守之外,還有多個地方官亦成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幫兇,層層疊疊往上供奉,最終大多數(shù)老百姓血汗錢,落在了榮瑞公的財庫里。”
人聲鼎沸的大殿在這一瞬間猛地安靜了。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了榮瑞公。
而此刻的榮瑞公,渾身上下已被冷汗浸透,雙手死死攥著座椅扶手,才沒有讓自己從椅子上癱軟下來。
“堂伯父,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蕭啟棣淡淡問道。
榮瑞公臉色又慘白轉(zhuǎn)為脹紅,憋了好一會兒,咬牙切齒地說:“那……那都是胡說八道!你的那個堂姑母……還有那幾個堂叔,都是……都是狗急跳墻,胡亂攀咬!我堂堂王族之首,豈會……會做那種事情!”
李鷂冷笑,“被抓的那幾位不僅把他們暗中建造的私庫位置供了出來,還交出了所有相關(guān)的賬本、互相間往來的密信,要不要微臣隨便取一些過來,念給諸位大臣們聽一聽,再開開眼界?”
榮瑞公頓時全身發(fā)軟,連手指也沒了力氣。
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似的滑下了座椅。
“禁衛(wèi)軍,還不將此重犯拿下�!笔拞㈤γ鏌o表情道,“推出王宮,斬首示眾!”
站在榮瑞公身邊的幾個禁衛(wèi)軍蠢蠢欲動,但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卻用眼神制止了。
接著,文大人匍匐在地,朝著蕭啟棣叩首道:“君上!榮瑞公乃王族之首,又是君上您的親人長輩!還請君上網(wǎng)開一面!”
隨后又有十來個依附于王族的大臣們同樣跪拜求情。
蕭啟棣只是平靜地看著,對于這種情形,他一點都不意外。
這十來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著情,看上去似是比要處死他們爹娘還難受。
見蕭啟棣雖然沒開口,卻好像并未被說動,又有一些大臣們加入了求情陣營。
他們雖然并非依附蕭氏王族之徒,卻認為王族乃是貴族中的貴族,歷來尊貴非凡,地位不可動搖,亦不可冒犯。
哪怕是犯了再重大的過錯,也不該以罪論處。
自古至今刑不上大夫,更何況王族?
眼看大殿之內(nèi),逐漸有超過半數(shù)的大臣都開始為榮瑞公說話,還懇求著要把已經(jīng)抓捕的那幾位王族成員一并赦免,蕭啟棣的眼眸愈發(fā)陰冷幽暗。
這幫大臣,明知榮瑞公為首的蕭氏王族罪惡滔天,卻還是要固守著所謂的王族尊貴身份為他開脫。
蕭啟棣心里的殺意和憤怒愈發(fā)洶涌。
“完了完了,這么多大臣都不想讓君上把榮瑞公論罪處死,君上沒辦法收拾他了�!倍挝浼钡脠F團轉(zhuǎn),使勁撓了撓頭,一把拽住祁戰(zhàn),“祁將軍,要不咱倆直接過去,手起刀落將榮瑞公亂刀砍死!一了百了給君上解決了這個麻煩!省得那些大臣哭爹喊娘鬧得君上心煩!”
“好,”祁戰(zhàn)果斷答應(yīng),“咱倆從兩側(cè)過去,奪下禁衛(wèi)軍的刀�!�
“打住,趕緊打��!”李鷂急忙攥緊了兩人的胳膊,“千萬別這么干,到時候你倆就成了眾矢之的,知不知道這后果有多嚴重?”
段武怒道:“我才不怕,大不了砍死那老東西之后背下責任,就算是君上要用我的腦袋堵住群臣口舌,我心甘情愿�!�
祁戰(zhàn)也點點頭,“大玄王族已經(jīng)墮落至此,君上既又心除之,我愿意起這個頭,也必須有人挺身而出�!�
“兩位將軍,還是讓我去動手吧。”一直在旁沉默的沐承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