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尸體安靜冰涼
黑色的金屬小方塊被她捏在了指尖。
一個迷你無線小音箱。
心理學上,有一個專業(yè)術語,叫“煤氣燈效應”。
曾經,有一個丈夫,為了更好地操控自己的妻子,通過操縱煤氣燈的明暗,讓妻子恐懼,疑惑,懷疑自我。
“煤氣燈是不是變暗了?”
“沒有,你想多了。”
“剛剛它又亮了起來,我明明看到了�!�
“你出現(xiàn)幻覺了吧,怎么可能呢,不要疑神疑鬼了�!�
……
扭曲事實、否認、誤導……
被操縱者不斷懷疑自己的記憶、感知、理智,進而失去自我認同,陷入長久的精神問題。
這種心理虐待幾乎很難被發(fā)現(xiàn),尤其是受害者本人。
至少,之前的任務者,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而且成為受害者的時候,她確確實實,已經出現(xiàn)精神問題了。
林歲躺上床,饒有興致地把玩著手里的小音響。
突然,這個不起眼的黑色小方塊,開始發(fā)出聲響。
音量很小,類型很雜,
先是腳步聲,后面變成細小的孩子的哭聲,
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夾雜著謾罵和污言穢語,
最后,多了高頻率長久的耳鳴聲。
這些聲音毫無規(guī)律的,持續(xù)不斷地循環(huán)著,
正常人,聽著都會覺得惡心焦躁。
聽超過半小時,哪怕聲音消失,耳朵里的幻聽而耳鳴都要持續(xù)一會兒。
那如果在這種聲音下,一周,一個月,一年呢?
如果這種聲音,每每在夜里響起,讓你無法入眠、極度恐懼呢?
如果這種情況下,你和你的丈夫求助,你的丈夫卻一直堅定地說,哪里有聲音,根本沒有呢?
去了很多次醫(yī)院,吃了很多藥,甚至迷信的方法都用了,還搬了家,
但都毫無緩解,甚至日漸嚴重呢?
林歲開始頭疼心慌,開始覺得想要一了百了——
這是這個身體帶來的生理反應。
她嘴角的笑意落了走去,面無表情地拿起床頭柜上面的發(fā)卡,將這個小音箱拆開,小小操作了一下。
沒聲音了,清凈了。
雖然耳朵里還殘留著一點耳鳴,但是問題不大。
林歲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而另一個房間的紀鴻遠就沒這么安穩(wěn)了。
他一邊操縱著林歲臥室的小音箱,一邊在網上搜索,正常人出現(xiàn)視覺幻覺是什么情況。
網上說,這種情況很少,哪怕出現(xiàn)了,畫面也會很模糊,斷斷續(xù)續(xù)。
可是沒有啊,他明明看得那么清晰,那么連續(xù)!
林歲現(xiàn)在應該在殯儀館里,而不是在臥室里!
他從小到大都很自信,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懷疑自己的情況。
紀鴻遠百思不得其解。
但當一個電話響起的時候,他的注意力被轉移了。
電話掛了又打,催命一樣。
他咬著牙接起來:“我說到做到,三天內一定還錢!”
掛了這個催債電話,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他的家人朋友就要被騷擾了。
他在外人面前樹立的形象會徹底本崩塌的。
紀鴻遠決定先不去想這次的“幻覺”,而是開始思考,怎么才能讓林歲,再吐一點錢出來。
他有點著急,想和林歲談談。
可是林歲這一覺睡了很久,
久到紀鴻遠懷疑她是不是死在里面了。
他在林歲的臥室門前,耳朵貼在上面,仔仔細細聽里面的動靜。
什么動靜都沒有。
他有些按捺不住,輕輕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
他敲門的聲音大了一點,喊了兩聲:
“老婆?你午睡睡了三個小時了,老婆?你還好嗎?”
還有沒有聲音。
紀鴻遠心里猛地閃過一個令他興奮的念頭。
“老婆?林歲!林歲��!”
他聲音越來越大,焦慮無比。
同時,手也放在了門把手上,用力一擰——
沒打開!
居然反鎖了!
紀鴻遠越發(fā)興奮,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他嘴里一邊喊著,“老婆你沒事吧,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找鑰匙!”
一邊慢悠悠地走回了客廳。
他不緊不慢地翻找了一會兒,找到了林歲臥室的備用鑰匙,在客廳晃了兩圈,才上樓。
鑰匙捅進鎖的時候,他祈禱著,希望里面是他想要看到的場景。
一定啊——
房門打開,林歲雙眼緊閉,躺在床上,蒼白的手臂垂落在床邊,一動不動。
床頭柜上,瓶瓶罐罐的藥全部打開了,散落一地。
紀鴻遠快要被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沖昏頭腦!
殊途同歸��!
雖然林歲跳樓是幻覺,但是她最后還是自殺了,只不過是另一個方式而已!
那不是幻覺,那是上天的預示!
他控制不住的興奮怒吼:“啊啊��!終于!”
聲音在樓梯間回蕩,床上的尸體安靜冰涼。
紀鴻遠跑到了林歲的身邊,為了確定,又摸了摸她的鼻下和頸動脈。
沒有呼吸,沒有脈搏。
皮膚冰涼滑膩。
第一次觸碰尸體,他終究還是有點不適。
紀鴻遠收回手,看著床上蒼白的那張臉,心里涌上一點傷感。
這么年輕的,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沒了。
拋去林歲不太聽話以外,其實她真的還挺不錯的。
學藝術,身材好,長得漂亮還有錢,帶出門非常有面子。
她要是在兩年前答應把她父母的所有遺產都交給自己保管,他們也不會走到這種結局。
哎。
我會給你準備一個豪華的葬禮的。
紀鴻遠坐在床邊,傷感了一會兒,準備開始走流程——
打120,開死亡證明,接手遺產……
打完電話,他走到了洗手間里,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給了自己一巴掌。
馬上救護車快來了,這表情可不行。
他打開水龍頭,在嘩嘩的流水聲中,用力洗臉。
臉上的溫度終于降了下來,他閉著眼睛摸索著毛巾。
毛巾被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接過來,擦了一下臉,忽然僵硬住了。
一股刺骨的寒冷從腳底升起,身體的關節(jié)在這一刻生銹、凝固,胃部和食道開始抽搐,喉嚨里冒出名為恐懼的液體。
甜美的聲音帶來冰冷的氣息,緊緊貼著他的耳邊拂過——
“老公,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