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瓶子里的死胎

    車子七拐八拐，開了半個多小時，終于在一片老小區(qū)的外圍停了下來。

    車子剛停穩(wěn)，林歲就先跳下了車。

    她往前走了兩步，微微揚起頭，勾著唇看著面前的幾棟老舊的樓。

    夜風將她的裙擺吹起來一點，單薄纖細的身體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在夜色里。

    秦牧微微皺眉看她，心想，自己見到這個女孩的幾次，似乎都在夜里。

    她與這樣陰森的環(huán)境，一邊格格不入，一邊又無比融合。

    秦牧下了車：“這個小區(qū)應(yīng)該比你的年紀還大不少，你來這里干什么？”

    林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沖他勾勾手：“哥哥，你跟著我，聲音小點�！�

    她往前走去，秦牧抬腳跟上。

    老式的樓棟外墻斑駁，低矮的電線糾纏著，路邊唯一的一個監(jiān)控已經(jīng)不亮了。

    樓里只有寥寥的幾個窗戶亮著燈。

    林歲在小巷子里穿行，終于，在一棟單元樓下停了下來。

    樓道里只有一個黃色的燈泡不死不活地亮著，

    一道虛浮的腳步聲響起，從樓上下來，是一個面色蒼白，戴著口罩的女孩。

    那女孩似乎沒有想到樓下會有人，她雙眼流露出警惕和恐懼來，猛地將兜帽裹得更緊，低著頭，大步走開了。

    秦牧皺了皺眉——

    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刑警的警覺令他下意識想要開口叫住。

    但林歲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噓。”林歲朝他眨眼，“不要嚇到人家，沒人想被發(fā)現(xiàn)自己來過這里�！�

    秦牧低聲：“這是哪里�！�

    林歲仰頭看他：“你不是想要關(guān)于周月佳的東西嗎，這里就有，

    “我要拿走這個東西，但是我一個人做不到，希望哥哥幫幫我�！�

    秦牧看進她漆黑的雙眸：“怎么幫？”

    林歲：“幫我找。以及，扮演我的男朋友，哥哥，你彎腰�！�

    她墊腳，拉著秦牧的領(lǐng)口，男人順著她的力道彎下腰來。

    林歲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口罩，給秦牧戴上，又用力揉了一下秦牧的頭發(fā)。

    秦牧在她伸手的瞬間身體僵硬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避開她的指尖：

    “什么意思？”

    林歲：“哥哥氣質(zhì)太正，一看就不是會來這里的人，所以要變得小混混一點，不然會被懷疑的。”

    秦牧盯著林歲看了一會兒，抬手將自己往后梳的頭發(fā)扒拉下來，遮住了一點眉眼。

    脊背微彎，單手解開胸前的幾顆扣子，氣質(zhì)竟然一下子就變得紈绔起來。

    林歲“哦喲”了一聲，十分自然地挽住了秦牧的手臂，

    “走吧�！�

    一走入樓道，明顯感覺溫度下降了。

    秦牧的后背微微僵硬，可能因為對陌生環(huán)境的緊張，又或者是身邊女孩的接觸。

    林歲看起來倒是很輕松。

    當兩人走到頂樓的時候，一股消毒水味透了出來，秦牧注意到，門口有一個監(jiān)控——

    這是目前走過來唯一一個正在用的監(jiān)控。

    林歲打了個哈欠，吸了兩下鼻子，敲門。

    因為剛剛的動作，她的眼眶和鼻尖開始泛紅，嘴唇卻有些發(fā)白。

    門沒開，里面?zhèn)鱽硪粋�男人的聲音：“誰？”

    林歲：“我、我朋友介紹的，我想、我想開點藥……”

    她發(fā)著抖，帶著強裝鎮(zhèn)定的緊張。

    秦牧忍不住挑眉，驚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門里安靜了一會兒，隨后，大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抽著煙，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沖著兩人勾勾手，

    “進來吧，難得啊，居然男的也來了，少見�！�

    一進門，消毒水味帶著一點血腥味撲面而來，

    客廳凌亂，隨處可見的紗布和塑料紙。一旁的架子上，擺滿了一排一排的小瓶子。

    在看清楚那些小瓶子里面是什么的時候，秦牧瞳孔緊縮——

    那里面，是胚胎。

    死胎。

    一個月到六個月不等，有的只是一片片的碎肉，有的已經(jīng)能看出四肢和五官。

    這些死胎漂浮在一個個的小瓶子里，上面貼著標簽。

    秦牧喉結(jié)發(fā)緊，憤怒的同時，越發(fā)冷靜。

    他知道這是哪里了。

    這是一個黑診所，以供那些意外懷孕，又不敢去醫(yī)院的女孩子引產(chǎn)。

    并且，這個醫(yī)生，似乎有不正常的癖好，

    又或者是，用留下來的這些東西，作為那些女孩的把柄。

    他還在思考該怎么給這個畜生定罪，一旁的林歲已經(jīng)小聲開口了，

    “醫(yī)生好，我剛……那個，沒多久，可以幫我開點藥嗎？咳咳�！�

    她被中年男人的煙味嗆得咳嗽了兩聲。

    秦牧抬腳上前，對方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嘴里的煙就被掐滅了。

    中年男人驚訝地盯著他看，令人不適的目光上下掃視，終究還是收了回去，

    又看向林歲的時候，眼里是掩飾不住的猥瑣，

    “小姑娘，現(xiàn)在吃藥危險性大，萬一要是流不干凈，還要清宮，不如在等一兩個月，到時候給你引產(chǎn)，一次性弄干凈，恢復還快，一點都不疼�！�

    拙劣的謊言。

    為了滿足自己的癖好，騙人將肚子里的胎兒發(fā)育出初具人形的模樣，再將它們殺死。

    以及，方便開展他的副業(yè)——

    賣胎盤。

    偏偏，無助痛苦的女孩子們，最好騙。

    林歲低著頭：“真的嗎，可是……我想快點結(jié)束……”

    她推了推秦牧的手，“哥哥，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我和醫(yī)生去開藥。”

    秦牧“嗯”了一聲，看不出情緒。

    中年男人又將兩人打量了一會兒，伸出三根指頭：“三千�！�

    藥流在三甲醫(yī)院，不算醫(yī)保也不到一千。

    他開口三千，就是知道別人沒有選擇。

    林歲無助地抿嘴，仰頭看秦牧，眼眶濕漉漉的：“哥哥……”

    秦牧差點真的覺得林歲真的意外懷孕了在求助。

    他喉結(jié)動了動，拿出手機，很快將三千轉(zhuǎn)了過去。

    中年男人的臉色和態(tài)度立馬變好了，

    “你們等著，我去拿藥。”

    林歲上前一步，“醫(yī)生，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還，想問你一些問題�！�

    中年男人了然地哼笑起來：“行，來吧。”

    林歲跟著中年男人走進了旁邊的一個小房間。

    秦牧不放心，但是小姑娘沖他使了個眼色，明顯是讓他該干嘛干嘛。

    他只好站在原地，等兩人進去，一邊注意著里面的動靜，一邊開始迅速翻找那些小瓶子。

    終于，在最下面一排，“周月佳”三個字露了出來。

    他輕輕將瓶子拿起來，里面的胚胎不到巴掌大，卻已經(jīng)能看到不太明顯的五官。

    小小的標本漂浮在那里，冰冷的溫度刺痛他的手心。

    秦牧用盡全力才讓自己克制住憤怒，將小瓶子收緊了袖口。

    很快，林歲拿著一個黑袋子出來了。

    中年男人的三角眼停在林歲光潔的小腿上，半晌才移開，“真不在這里流？在家里可能會大出血哦�！�

    林歲搖搖頭，“不用了�！�

    她拉住秦牧的手“哥哥我們走吧�！�

    兩人走向大門，可就在這時，男人忽然大聲大口：

    “等等�！�

    秦牧指尖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