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篇75章
少年坐在吸煙室外的化妝鏡前,從鏡面里偷偷觀察整屋人。
先不說每個人表情各異,都揣了些什么心思,單從臉部條件來看,這一屋子人可真夠漂亮。是褒義的漂亮,不管他們張開嘴能唱成什么樣,放在面前都足夠養(yǎng)眼。
是啊,不好看的都篩掉了,少年的視線略過那些男藝人的臉,專注地盯緊吸煙室的門縫兒,老混蛋和男人正在里面談話,他聽不清楚談的什么,又不能過去。
自己的身份是藝人助理,如果在這里動手或者惹什么事,一切過錯都要算在男人的頭上。別人不會說這個助理怎么怎么樣,但是會指名道姓地說那個明星連助理都耍大牌。
他只能看著,等著,坐不住再站起來,站幾秒又坐下,在冷氣房里汗?jié)窳祟~頭,攥紅了拳頭,鷹盯兔子似的看準了那條縫兒,只要老混蛋敢貼近男人一步,他就假裝送開水過去推門。
可是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老混蛋好像沒占上風,這里是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場地,他也不敢貿(mào)然上手對男人怎么樣。少年最了解自己父親,半輩子辛苦精修的文藝人設(shè)假象,可舍不得崩了。
圈內(nèi)人提起他來,最多只會說他是個浪子,而這個事怪就怪在,浪子仿佛還是什么挺牛逼的光環(huán),沒影響他事業(yè)。說到底,這個圈子還是對浪子太寬容了。
浪子,呵,浪你麻痹,少年最清楚兩個字帶給別人的苦難,每個浪子背后都有幾個傷心人。浪算個什么狗屁本事,誰不會浪,人的本能就是隨心而欲,就是愿意享樂放縱,有本事你丫收心啊,和人性來一回轟轟烈烈的反抗。
不過也收不了,浪不浪主要看基因,有的人條件再好也學不會,有的人屁都沒有照樣不老實,少年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假裝在包里翻來翻去找東西,眼神一直沒離開吸煙室的門。
“兄弟,你家藝人怎么惹上大老板了?”剛才那個小黃毛坐著滑椅滑過來問,想要打聽八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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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回過身,差點兒撞上他的椅子,這個小黃毛長相就是單純弟弟可愛軟萌的畫風,只是越是這樣,少年越是擔心,他太清楚男人對這些弟弟的包容心,也害怕這些小崽子不安好心,惦記上自己老婆。
“不知道啊�!钡是挺有禮貌地對待,內(nèi)心把自己父親殺了幾千幾萬遍,什么叫惹上大老板了,那他媽大老板騙了他十年。
“哦……你不是助理嘛,我還以為你知道�!毙↑S毛的椅子又轉(zhuǎn)到少年面前,“其實這里面的事大家都懂,大老板嘛,憑什么平白無故地幫你,往你手里塞劇本。你不覺得咱哥和那個……”他看向帶資進組的那個選手,“有點兒像嗎?”
少年差點兒沒把雙肩背掄過去,什么咱哥,那他媽是我老婆�!皼]覺得�!闭f完,他看了一眼小藝人,早就發(fā)現(xiàn)他和男人幾分像了,只是沒說破。
老混蛋就他媽是欠,家里有個正版的美人他不要,非要去外面吃屎,現(xiàn)在美人跑了,他吃夠屎了,開始回味人家的好處,又溫柔又會做飯又漂亮又會唱歌,找什么人都感覺不對,最終找個有點兒像的。
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現(xiàn)在沒了你他媽開始惦記,少年看著男人從那間屋子里出來,心里美得屁顛顛兒。真愛機會只有這一次,不珍惜就別怪別人搶。
“其實你可以和咱哥說說,別太正了,惹大老板不好。”小黃毛知道前輩已經(jīng)淡出十年了,助理看上去也不像腦子很靈光的,好心提醒兩句,“他還是節(jié)目資方呢,真惹急了不行�!�
“�。俊鄙倌暌粋猛回頭,我艸,老混蛋的手伸這么長,這節(jié)目也有他的事?這么一想,媽的更生氣了,用資源捧新人,可是男人這些年什么都沒得到。
“你不知道啊?你這個助理當?shù)煤懿环Q職��!”小黃毛咕咚喝了一口溫水,“所以你提醒咱哥,大老板要是真覺得他氣質(zhì)可以,稍稍給個好臉,笑一笑,誰都看得出來,大老板砸錢捧自己家新人玩兒的,咱們都是陪跑,誰第二第三那都是賺的,別讓咱哥在這上面吃虧�!�
他剛說完,男人就回來了,直奔著少年過去,一手抓住了少年手里的杯子:“有熱水嗎?”他這樣說,手指卻一動,再握杯子的瞬間碰了下少年的指尖。這是故意的,不是一不小心,少年的手也隨意一動,指尖也撥動了一下男人的尾指,然后快樂地做賊心虛,將杯子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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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懂,這是男人給自己的信號,讓自己放心。少年在這一刻終于肯放心了,他最害怕的不是男人沒法應(yīng)對這個圈子,男人是大明星,懂得圈子里的生存之道,他最害怕的無外乎是男人過不了心里那一關(guān),畢竟要爬出老混蛋十年的精神操控只能脫層皮。
現(xiàn)在再看,少年已經(jīng)不用擔心了。男人脫掉了累贅的皮,他就要飛的。
“小心著涼�!彼p輕地披上一件外衣給男人,男人抬起頭,上過妝的臉朝他一笑。兩個人通過鏡子互看,在曲折迷離的視線中傳遞他們足以支撐起對方的心知肚明。
一小時之后,內(nèi)場的彩排正式開始,演播廳的一道隔音門將兩個人暫時分開,少年進不去了,只能和一堆助理留在化妝間里。男人和選手們走進了真正的舞臺間,明明舞臺燈還沒打到位,他卻覺得那些燈那么亮,絢爛璀璨。
亮得足以驅(qū)趕所有的暗,璀璨得讓他想要伸手去碰。自己終于又走回了這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
為保公正,第一次舞臺表演的順序完全是抓鬮隨機制,男人將手放進紙箱,抓出來一個數(shù)字10。
“哥,你最后一個啊�!毙↑S毛抓了個5,“咱們一共就10組�!�
“就10組?”男人左右看看,小聲地問,“這么多人,為什么就10組?”
“有組合啊�!毙↑S毛像個傳話喇叭,叭叭地給男人傳遞消息,“不過你放心,咱們這是唱歌比賽,組合的優(yōu)勢不大,除非他們每個人都能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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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就不明白了,但他也不需要明白比賽的機制,這么多年他只明白一件事,就是怎么唱歌。確定好演唱曲目,不上臺的選手就可以在臺下做準備了,有的緊張,有的很放松,氣氛倒不算劍拔弩張,男人的手機留在了化妝間里,現(xiàn)在無事可做,干脆認認真真地看選手彩排。
還真的是有組合,其中有一個演唱組合實力驚人,四個女孩兒每一個單獨拎出來都能當歌手了,也有選手明顯是一輪游的,露臉賺個熱度,但嗓音還有上升空間。他們一個接一個地上臺,不斷和伴奏配合走位,尋找機位,將最后鏡頭感的一面展示出來,輪到小黃毛的時候倒是給了男人一個驚喜,他是唱美聲的。
而且唱得很不錯。有意思,男人繼續(xù)聽下去,聽到有點兒犯困,終于聽見有人叫自己上臺。
“歌曲確定好了嗎?”工作人員又問他,“您確定要唱這個?”
“確定,麻煩您了�!蹦腥顺_下一鞠躬,從他手中接過了節(jié)目組的話筒和耳返。這些東西沉甸甸的,曾經(jīng)自己有一只鑲了水晶的金話筒,還有一只配套的亮晶晶的耳返,現(xiàn)在都找不到了。
舞臺最靠后的幾排,少年父親正狠狠地抽著煙,那個眼紅的程度,分明是在后悔什么。太陽穴的青筋凸起來,手里攥著的是10組選手的演唱曲目。
曾經(jīng)只在屋里給自己一個人唱歌的人,現(xiàn)在又回到了舞臺上,比記憶中還要動人,更有味道,讓他震驚。可是這個人選擇的曲目,擺明了就是唱給自己兒子聽的,這個自己曾經(jīng)牢牢把控的男人,已經(jīng)不唱給自己聽了。
錯不了,他攥皺了那張紙,又驚訝又悔恨又咬著牙,他怎么都想不到,愛了自己十年的人,會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愛上別人,這已經(jīng)給了他當頭一棒。而這個人復(fù)出的第一首歌,竟然是唱給自己兒子的,他的深情,都和自己無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