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晚晚,我想死!”
姚槐是惠州通判,接風(fēng)日那天,裴硯桉見過因此識得。
姚槐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往前來,“裴大人,下官有事同你細(xì)說�!�
按照規(guī)矩,一州通判是有監(jiān)督知府的權(quán)利的,雖然官位不及知府的高,但卻是州縣上有效制衡知府的人物。
一旦發(fā)現(xiàn)知府有什么錯誤或者異動,他們可以向皇上直接稟告。
裴硯桉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將人讓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姚大人有何事?”
姚槐從袖袋里拿出一封奏折,“我有本要參�!�
裴硯桉將那折子打開來,里面幾乎全是在控訴王書志各種罪行。
有利用公務(wù)之便假公濟(jì)私的,也有昏聵無能,長達(dá)一個多月不來衙門,甚至還有一些貪贓枉法的事情。
他一頁頁看著,眉頭也越擰越深,“你這些可有證據(jù)?”
姚槐點(diǎn)點(diǎn)頭,“自然,我不僅有物證還有人證。裴大人你是不知,這些年王大人不知道貪沒了多少銀錢,我早就發(fā)現(xiàn)異常,所以特意留下了關(guān)鍵證據(jù)�!�
“既然是早就發(fā)現(xiàn)異常,姚大人為何不向皇上稟告?身為通判,這點(diǎn)權(quán)力還是有的。”
姚槐嘆了口氣,“實在是我根本出不了這座城門。”
“出不了城門?”
“正是,王大人早對我有所提防,今日能來都屬實是萬幸了�!�
春末的風(fēng)夾帶著夏日來臨時的躁意,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裴硯桉看著手上的折子,有意無意地捻著手指。
姚槐的這番話無疑讓他對王書志有了重新的認(rèn)識。
自打入城以來,他對王書志就有存疑,他為人做事看著幾乎都是隨心而來,看著并不像一個兢兢業(yè)業(yè)之人。
如今,姚槐遞上來這么一張奏折,這越發(fā)坐實了這一點(diǎn)。
可偏偏王書志政務(wù)上看著卻又相當(dāng)出彩。
難不成是故意做出來跟他看的?
而姚槐為人又如何?他這奏折里又幾分真幾分假?
等姚槐走后,他喚來永福,“去辦件事。”
他如是地囑咐了幾句后,永福很快就出了門。
裴硯桉坐了會兒走到窗戶邊,正好對著正街。
此時的街市比起初到那日看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聲鼎沸,火把高懸,街頭巷尾皆是琳瑯滿目得讓人眼花繚亂。
最明亮的那處樓閣前,幾個姑娘站在一處,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么,隨即捂著臉笑了起來。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跟前,從車上下來一男子,牽起其中一個女子往馬車那邊過去。
然后撐扶著她上了馬車揚(yáng)長而去。
他眼睛微微瞇起,本來還想著王書志的事情,不知怎么下意識跳到了云歲晚身上。
這個時候她該在做什么呢?
也不知道送去的生辰禮物她看了之后會如何想。
想到這里,裴硯桉忍不住搖搖頭,臨出京前明明還在生著她的氣,如今怎么還介意起禮物她喜不喜歡了?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將窗戶輕輕掩上,回到桌子邊,這才吹了蠟燭上床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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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園內(nèi)。
云歲晚撥著手里的算盤,盤算著這幾日的支出,忽然就一陣陣地打著噴嚏。
冷翠見了,拿了一件披風(fēng)過來,“主兒,雖是已進(jìn)春末,可這早晚天氣涼,還是得注意身子。”
她看著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嘀咕著道:“明明沒有覺得冷啊,怎么還打起噴嚏來了?難不成是有人在說自己?”
冷翠聽見這話笑起來,“主兒如今也信這些了?”
云歲晚搖搖頭,“看賬簿乏了,說笑而已,去去瞌睡�!�
冷翠一聽這話,趕緊勸道:“主兒,上次你說的話我可是記著呢,若是真困乏了,不如上床歇息了明兒個一早再看?無論如何,身子最重要。”
“無礙,就只剩最后一點(diǎn)了,我看完再睡,花不了什么時間�!�
低頭繼續(xù)看賬簿,未過一頁,冰香就急匆匆地進(jìn)了門來,“主兒,出事了�!�
云歲晚見她神情慌亂,語氣急促,忙問到:“怎么了?”
“大姑娘那邊出事兒了�!�
話剛落,就見著云妙凌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她發(fā)髻微亂,衣裳也被扯出好幾條口子,整個人臉上染了污漬,走起路來踉踉蹌蹌,若不是身邊的丫鬟慘扶著她,只怕此刻她就要倒下去了。
云歲晚臉色一變,立即起身去扶住人,“大姐姐,你這是怎么了?”
云妙凌木木地看著她,眼睛在她身上停了好久,才忽然一下抱住她哭出聲來,“晚晚,我想死!”
“晚晚,我活不下去了!我想死!”
一連兩個死讓云歲晚聽得心驚肉跳,她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著,“到底怎么了��?”
云妙凌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一句話都答不了。
云歲晚實在著急,這才看向扶她進(jìn)來的丫鬟,“玲瓏,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玲瓏是云妙凌身邊最得力的丫鬟,聽見她這么一問,這才收拾了心緒,一下跪在她面前,“二姑娘,求您,救救主兒吧�!�
說完也是泣不成聲。
云歲晚見主仆二人一陣陣地哭就是不說事情緣由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們倒是把事情說清楚��!”
云妙凌這才收住哭聲,“子修,他有了外室�!�
云歲晚一愣,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子修是云妙凌夫君孫家明的表字。
她一下站起來,“外室?你如何知道的?”
聽見這話,云妙凌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玲瓏接過話道:“今天早上,三爺已經(jīng)將那外室接進(jìn)了府中�!�
“什么?將外室接進(jìn)府中?那他就不怕世人背地里說他是非嗎?”
玲瓏搖搖頭,“三爺說,三爺說——”
云歲晚問道:“說什么?”
云妙凌一聲長嚎,“他說要休了我,娶那外室做正妻,如此世人還說什么?”
“��?”
云妙凌長吸了口氣,“晚晚,你說我該怎么辦��?”
云歲晚看著她,“那祖母他們知道嗎?”
聽見這話,云妙凌一下就將頭低了下去,“晚晚,你覺得祖母會管我這個孫女的事情嗎?”
云歲晚竟然一時無語。
論資排輩,云妙凌是云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嫡長女,但卻和云歲晚這個嫡女又有區(qū)別。
現(xiàn)在云家那位老太太雖然她也叫一聲祖母,可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祖母。
早前,云家太老爺有過一位妻子,只是生下一個兒子之后就因為難產(chǎn)死了。
后來,云家太老爺才娶了現(xiàn)在這位云老太太。
云老太太性格并不寬容,雖然明面上對前面云家那位大爺看著不錯,其實心里根本不把他當(dāng)云家人。
這位云家大爺也正是因為云老太太的各種刁難后來郁郁而終,不久之后云妙凌的母親也跟著去了。
這個時候,云老太太便讓底下的人直接稱呼云致遠(yuǎn)為大爺。
如此,誰又還記得之前那位?
云妙凌的身份因此也顯得十分尷尬。
這些年,云妙凌的日子過得異常艱辛,沒爹沒娘,沒有誰對她真心實意,底下的人也是看菜下飯。
只有云歲晚真心當(dāng)她是云家人。
后來,她認(rèn)識了孫家明,雖然家世談不上顯赫,但那個時候他對云妙凌不錯。
而云家認(rèn)為云妙凌這般趁早嫁出去對云家是好事,所以兩人就這樣成了婚。
這幾年云歲晚和云妙凌各自顧著自己的家,相見就少了。
逢年過節(jié)時因為云老太太不待見她,所以她也回去得很少。
沒想到今日再見卻是因為這樣的事情。
云歲晚見她哭得凄慘,拍拍她的肩,“沒關(guān)系,不是還有我嗎?”
云妙凌看向她,“可是,晚晚,子修說讓我交出全部的嫁妝,他說——”
云妙凌鼻子一酸,“他說,如果我若膽敢要拿回嫁妝,他就給我一封休書,讓我從此沒了臉面。如果我將嫁妝雙手奉上,那么他還可能考慮和離的說法,他說讓我考慮清楚�!�
“那些可都是我母親留下來給我唯一的東西了,我怎么會甘心?與他講理,沒想到他一把將我從臺階上推了下來�!�
云歲晚瞬間瞪大了眼睛,“什么?他居然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