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將軍不愿與我同房,請旨去了邊關(guān)帶了三年的兵。
凱旋回來時,懷里多了一個柔弱的女子。
她依偎在將軍的懷中,望著我的眼卻是赤裸裸的挑釁。
1
陶恒凱旋進(jìn)將軍府時,寧夏偎在陶恒懷里,淚眼婆娑:
都怪我這傷,不能給姐姐行禮!姐姐定是要責(zé)我不知禮數(shù)了!
將軍看了眼懷中柔弱無骨的人兒,信誓旦旦道:她不敢!
寧夏勾著將軍的手緊了緊,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將軍,這于禮不合,就算是妾,走的也是偏門!何況……
希兒焦急上前,彎腰行禮攔住他們?nèi)ヂ贰?br />
陶恒瞪了一眼希兒,又轉(zhuǎn)頭不屑掃了我一眼:那她以后,便是我陶恒的平妻。
聽聞此言。
府上眾人一陣驚呼,顯然是被陶恒這句話給驚到了。
寧夏羞得直往陶恒的懷中鉆了又鉆。
將軍夫人乃是相國之女,陛下親自賜婚。豈是這沒名沒份的孤女可比的
陶恒如今當(dāng)眾要承認(rèn)這女子是他的妻子。又把將軍夫人置于何地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我輕輕搖著手中的團扇,仿若看戲一般,未言一語。
平日里乖巧聽話的丫頭小廝一臉的同情之色,而不太安分的則是一副看戲的神態(tài)。
他們都在等著會如何應(yīng)對。
陶恒抱著寧夏進(jìn)門之時,我才淡淡開口:將軍,您莫不是忘了什么
他跨入門內(nèi)的腿定了片刻,有些疑惑:做甚你想攔我
我微微一笑,悠閑踱步走到他面前,不緊不慢地道:不敢,可將軍您請看!
我的目光上揚,用團扇指著門口的牌匾,上面赫然寫著:方宅。
三年前,他逃離京都不辭而別,新婚第二日,我便將他名下田產(chǎn)房宅悉數(shù)變賣。就連后院的看門狗,都賣了一兩。
如今這宅子,姓方名棠,已是我方棠之物。這里里外外早經(jīng)我打點通透,一桌一椅,一草一木都刻著我方棠的名字。
他眉頭一皺,吃了一驚:你……你把將軍府……賣了
寧夏瞳孔瞪得如牛眼,她未曾料到,這位不得夫君疼愛的將軍夫人,竟然如此膽大。
眾人皆是一驚,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從未挪窩的他們,早已經(jīng)不是在為將軍府賣命了。
我聳聳肩,雙手一攤,無所謂似的:對哇!
我仰頭,對上他好看的眸子,眼珠盯著他一動不動,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面像,才能做的如此絕情絕義。
這是我們成婚來,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到,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呼吸聲。
我忽而笑了:不過……
話鋒一轉(zhuǎn):不值錢,只有百金。我命希兒將百金取出,遞給陶恒身邊的侍衛(wèi)。
將軍,這……侍衛(wèi)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唯唯諾諾等著他們家將軍發(fā)話。
陶恒一臉陰沉:好!很好!
他將跨進(jìn)去的左腳收了回來,轉(zhuǎn)身離去時,在我身旁頓了一下,極好看的眸子,新婚之夜也沒那么亮過。
三年前陶恒新婚離京時,我對我這個掀過我蓋頭的夫君便沒了指望。
我倒是希望他在戰(zhàn)場上死了,我也能順理成章得改嫁。
不然,父親在朝堂上,少不得被他那些虎視眈眈的政敵彈劾。
我的目光隨著他離開的背影,跟三年前離開的時候一樣決絕,心中竟也失落起來。
許是我這大小姐脾氣改不了吧,又或許我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貴女,我是半點委屈也受不得的。
次日,將軍凱旋,帶了孤女回京要休妻的傳言就席卷了整個京都。
上次我這么出名的時候,還是大婚后的一日。京城貴女們將我嚇跑夫君的事兒傳得是繪聲繪色。
就連陶恒用哪只手挑的蓋頭,挑得多高,陶恒落荒而逃的時,是何表情都說的有有鼻子有眼,仿佛他們親眼看見了一般。
小姐,這流言……希兒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我,畢竟,她知道之前的流言,害的我有多苦。
凡是我出門,寫話本的一干人等早早在府外候著,就等著杜撰出一部大戲。
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紅事,嫌我晦氣,害怕出嫁的姑娘如我一般不得夫君疼愛,白事,也嫌棄我會給自家的門楣添上污點。
所以京城中但凡有什么事,那邀請的帖子也送不到我的手里。
我呵呵一笑,從過去的不快中抽身出來。
說的沒錯嘛,只是休妻他還在斟酌嘛!我悠閑得抿了一口茶,抓起一旁的點心吃了個囫圇。
那若是將軍他真的要休妻……怎么辦希兒蹲在我面前,一臉惆悵。
我放下茶杯,捧住希兒的臉晃了晃:后院那么多面首,小孩子家家的,在擔(dān)心什么!
2
休妻的流言越演越烈,已經(jīng)傳到了陛下的耳中。
陶恒上朝述職時,被陛下問及:陶將軍,聽聞你帶回一個孤女要娶她為妻
陶恒撲通一聲,跪得干脆利落。仿佛這一天,他等得�?菔癄了一般。
陛下,臣請旨賜婚,給寧夏一個名分!臣愿以畢生軍功求娶。請陛下準(zhǔn)允!
陶恒情真意切,可陛下不能讓武將寒心,可也不能得罪文官,一時間倒讓他犯了難。
這……陛下看了一眼方相國,陰沉的眸子像是要吃人,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陶恒。
陷入了兩難。沉思片刻后,陛下決定甩鍋:這,你問過方棠了么
陶恒抬頭,有些難以置信。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態(tài),如何要問那妒婦他心中暗自緋腹。
陛下,方棠此女嬌縱無禮,三年未見,當(dāng)眾令我難堪。
不僅變賣了將軍府家產(chǎn),還將臣一應(yīng)田產(chǎn)鋪面悉數(shù)賣掉,著實可惡!竟從未想過,相國府出來的女子,竟是這般膽大妄為,不知三從四德!
方相國瞪了一眼陶恒,打斷他,上前稟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方相國但說無妨!
臣的女兒三年前嫁給陶將軍為妻,不想他竟不辭而別,空留我兒獨守空房三載。淪為京城笑柄。
我兒大度,不曾跟他計較。想不到,他竟反咬一口,這是何道理難不成仗著些許軍功,便可以含血噴人,顛倒是非黑白嗎
畢竟是陛下親自賜婚,如今這場面,皆源于他,但也不好傷了兩方和氣。
只得說道:陶將軍,若是方棠首肯,我自然為你賜婚,為你納妾!
陛下!陶恒想要的是妻,他怎會允許自己心悅之人為妾
他還想說什么,被陛下擺手打斷:退朝吧!
方相國看著跪在地上的陶恒,后槽牙都要被咬斷了,氣憤的朝著陶恒吐了一口唾沫。
真是欺人太甚!
父親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深感歉意,當(dāng)若非那三皇子……
唉!我深嘆一口氣。
不想竟讓父親在朝堂被那廝來詬病。
將軍,如何了寧夏不等回府的陶恒坐穩(wěn),滿是期待的看著他。
陶恒將朝中之事原委悉數(shù)告訴了寧夏。
隔日,寧夏便跪在了方宅門口。
小姐,將軍帶回來的女子正跪在門口呢!哭哭啼啼的,像是我們欺負(fù)了她一般!希兒不耐煩說道。
哦我以為是何等貨色,竟只有這些微末手段。倒是叫人有些失望!
我在梳妝臺前比劃著手里的金釵。慵懶得說著。
我若是她,只等陶恒休妻另娶便可高枕無憂,不想她還多此一舉,想來是心急讓我這個空有頭銜將軍夫人退位讓賢呢。
那我叫人打發(fā)了她去說著希兒不等我回答,便轉(zhuǎn)身想去吩咐下人。
她若愿意跪,便跪著好了。我有些漫不經(jīng)心,見慣了爹爹后院的爭風(fēng)吃醋,倒覺得她無甚新意。
只是這陶恒眼拙,竟把頑石當(dāng)璞玉。
那小姐,若是被將軍知道了……這……
哼!我冷哼一聲,希兒的一句話,莫名戳中了我的笑點。
他若愛她,她便不會跪在那里了。我擺弄著新做的指甲,這顏色,很合我的心意。
得了,我們且去會一會她!陶恒對于我來說,也不是非要。不過有人搶,倒讓我來了興致。
我人還未站定,面前的人便梨花帶雨哭得更兇了:姐姐,求您成全我與將軍!寧夏日后當(dāng)牛做馬伺候您!
我勾起寧夏的下巴,莞爾一笑:
妹妹,你看我像是缺牛馬的人嗎她愣了一下,轉(zhuǎn)而立馬又換個姿勢哭道:那姐姐想要何物只要姐姐成全,妹妹刀山火海也闖得。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團扇捂住嘴笑道:妹妹這身子,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么!只怕,只能在將軍的床上叫喚兩聲吧!
家丁丫頭們捂嘴偷笑。任誰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取笑,也會羞得悻悻離去。
可面對將軍府的榮華,這點恥笑又算得了什么
你!寧夏的臉變了又變,從白到紅,如今變成了豬肝色。
似乎想到什么,她挑釁笑道:是啊姐姐,我還能給爺叫兩聲,你連叫的機會都沒有!
我看了看剛涂的指甲,道了一聲可惜,啪的一聲,寧夏的頭歪著,額頭的碎發(fā)散著,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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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你住手!
3
寧夏聽到來人,順勢倒下,像極了一個被磋磨得奄奄一息的美人。
寧兒!陶恒摟住寧夏的身子,騰出一只手來捧住她的臉,眸中滿是慌亂。
原來逃婚果決的陶將軍,也有慌亂無措的時候,真是稀罕!
我輕蔑一笑。
方棠,你欺人太甚。他來勢洶洶,總能正好抓住我犯案的把柄。
懷中的人兒動了動,露出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將軍,你不要怪姐姐,是我自己要跪得,
她只是……只是一時無法接受,這才打了我,若是她能成全我們,寧兒受幾巴掌也是應(yīng)該的。
她輕輕扭頭,絲巾捂住嘴角,傷心靠進(jìn)陶恒懷中。
我攤了攤手,對著希兒笑道:像不像柳姨娘對爹爹那套。
小姐,這定是得了柳姨娘親傳。希兒也隨即附和,我主仆二人不去唱戲,著實可惜。
我原以為,相國之女是一個大家閨秀,溫柔賢淑,端莊可人,竟不想……陶恒陰冷的眸子看著我,似是要將我挫骨揚灰。
呵呵,這是我如今聽到最大的笑話!我將手中的團扇擲出,沒了往日嬉笑,蹲下身來與他平視。
正是我溫柔賢淑,三年前你才敢連夜離京,三年來杳無音信。
正是我端莊可人,京城的流言蜚語我受了三年,卻無一人為我出頭,
正是我大家閨秀,陶恒你才敢蹬鼻子上臉,在這抱著外室跟我叫囂!
到底是我太過良善�?v得你誤以為我是軟柿子!
來人!我用力吆喝一聲。
有人膽敢在我方府撒潑,給我打出去,生死不論。
寧夏聽后,不緊不慢從陶恒懷中探出頭來,言語中夾槍帶棒。
姐姐,您這是要謀殺親夫嗎將軍可是你的夫君!
夫君我眉頭一皺,轉(zhuǎn)身看著陶恒懷中袒護著的人。
我是三年孀婦,當(dāng)時未識夫君!還等著干什么我示意家丁速速動手。
你敢!方棠!陶恒起身,說罷便想拔劍。
我是不敢!我后退一步,抬手向前。
來人,動手!府中的家丁一擁而上,任是驍勇善戰(zhàn)的譚恒,雙拳難敵四手,很快便敗下陣來。
眾人眼見混戰(zhàn),紛紛四下逃竄。
小姐,事兒鬧大了不好收場!希兒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見好就收。
招了招手: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幾個小廝負(fù)了上,陶恒也沒占到便宜。
他卻不顧自己,趕忙上前詢問那姑娘。
寧兒你沒事吧!
寧夏搖頭,像只驚慌的小鹿。
他抬頭,看著我,眼中什么也沒有,一如我眼里沒有他那般。
方棠,休書不日就會遞到你手里,今日之仇,我會一并來報,到時候,可別來求我!陶恒抱起寧夏,轉(zhuǎn)身離去。看著那因打斗,臟亂了的衣衫,背影卻比從前更加決然。
我輕輕福了福身。
我方棠恭候?qū)④姶篑{,靜候?qū)④娂岩�!希兒將團扇拾了起來,我又重新?lián)u上。
小姐,這真的休妻,小姐你的名聲就全毀了。希兒滿臉愁容。
呵!三年前就沒有!要它做甚。以前就是想著別給爹爹添亂,不想弄巧成拙,成了今日模樣。
既然他已經(jīng)不要臉得鬧到了陛下的成天殿,那我也沒什么好顧及的了。
我一搖一擺愜意悠閑進(jìn)府,希兒邁著著急的小碎步緊緊跟上。
小姐,您說這寧姑娘,為何三番五次激怒小姐她若想入府,不應(yīng)該討好小姐你嗎希兒一邊走一邊問道。
她想取我而代之。我與陶恒,相看兩厭,和離是必然結(jié)局,她不過加了把火。但她太心急了,
早聞這些年陶恒在邊關(guān)深得民心,聽父親說,陛下早有貶謫之意,我們需得盡快脫身,這寧姑娘,倒是幫了不少忙,省了許多事兒。
原來是這樣!我說小姐怎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希兒恍然大悟。
第二天,陶恒啟奏休妻的折子就到了陛下的案頭,他以軍功為籌碼,讓我下堂。
陶將軍,若說琴棋書畫,方棠也算是各中翹楚,若說詩詞歌賦,那是更不在話下,她在這京城苦等你三載,這是為何
陛下這次謀篇布局,想來不止針對陶恒。爹爹位高,又與軍功赫赫的陶恒結(jié)為姻親,陛下自然忌憚。若我陪陶恒一同貶斥,父親多少會受牽連�?蛇@陶恒一介武夫,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他一心只想讓我下堂。
陛下,當(dāng)初娶她,實屬不得已為之,如今我已心有所屬,我曾對長生天天起誓,絕不負(fù)她。懇請陛下準(zhǔn)允。
陶恒言辭懇切,仿佛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受害者。
這倒是巧了,我這也有一份折子,你可想聽聽陛下一副玩味,陶恒卻一臉疑惑。
臣女方棠,自知與陶恒將軍情緣太淺,三年與我是牢籠,于他更是。如今她得覓良人,臣女愿與之和離,了他夙愿。從此男歡女愛,各不相干。陛下念完,看著躬身的陶恒。
對方相國道:方愛卿,你意下如何
陛下,既將軍另有所愛,我兒大度有成人之美,我自然也是鼎力支持!
愛卿,你養(yǎng)了個好女兒!陛下意味深長。
將折子一扔,擺手示意眾臣退下:準(zhǔn)了!
4
我與陶恒正式和離那日,擠滿了圍觀的群眾。他們之中,有看熱鬧的,有來落井下石的,也有……笑話我的。
方棠,如今,你可悔了若是向我認(rèn)錯,我可以收回這份和離書。讓你保住最后一絲顏面!陶恒看著我,施舍的口吻讓我生厭。
寧夏自然是不高興,拉了拉陶恒的衣角:將軍!你答應(yīng)過我的!
陶將軍。我盯著陶恒的眼睛,他的眼睛生的很好,卻什么也看不清。隨手用了印泥一摁。
他被我一看,倒似有些不習(xí)慣。
想通了他得意地看著我。
到你了,磨磨唧唧,待會兒我還要去置辦兩身漂亮衣服,去去晦氣,快點兒吧你!我撇撇嘴,有些嫌棄地說。
你!
他大手一揮,落下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我心里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
我伸了伸懶腰:唉!苦海無邊,我終于上岸了!希兒,我們走!
微風(fēng)和煦,心情甚好,在賣孔明燈的小店一時興起,題了一首小詩: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
表達(dá)我的心境,再合適不過了。
看著緩緩上升的燈,許下了一個讓自己長命百歲的愿望。
畢竟人活著,才有一切。
……
我與陶恒和離的消息一出。
頃刻之間我變成了眾矢之的,人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沒人記得三年前陶恒大婚之日拋下我,三年之后帶著外室招搖。
也無人記得,曾經(jīng)方相國家的女兒,是何等的風(fēng)光無限,天之嬌女。
他們只記得,我方棠淪為了下堂婦,名聲已經(jīng)毀了,沒人會再娶我,即使我背后是整個方家。
我看著依偎在一起的夫妻樹,突然心情愉悅起來:就讓他們生死相依吧!
我與陶恒再見時,是在皇后的宴席上,我受邀去宮中赴宴。
小姐,皇后設(shè)宴,為陶將軍接風(fēng)洗塵,我們……希兒欲言又止,而我漫不經(jīng)心的修剪著桌上芍藥花枝。
我倒想親耳聽聽,他們這些長舌婦是如何說我的。
我不再似從前一般,聽著那些閑言碎語,獨自咽下這一口口無法下咽的氣,錯的人并不是我。他的春風(fēng)得意,我自然也得好好瞧著。
畢竟,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在遠(yuǎn)處遠(yuǎn)遠(yuǎn)看著,心中卻有些同情。
皇后宮宴上,陶恒攜一身正裝的寧夏向皇后和陛下問禮。眾人皆上前祝賀吹捧。像極了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
那與我不對付的尚書家的千金,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我,七嘴八舌的世家小姐,達(dá)官貴人的夫人侍妾,便開始對我指指點點。
我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向她們走去,問好。相國家的女兒,她們再是不喜,也得見了我笑意盈盈。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簇?fù)淼膶幭摹?br />
寧夏被恭維得心花怒放,一臉?gòu)尚呦虮娙舜鹬x,我與她四目交接:姐姐,你來了!
她歡快得迎了上來,一臉的喜色。
我微微一笑,左右張望:姐姐相國府一向家規(guī)森嚴(yán),斷然不會養(yǎng)出與人奔走,為人妾室的女子。寧姑娘,你可別侮辱我了!
眾世家小姐的,皇親貴胄紛紛開懷大笑。嘲弄之聲不絕于耳。
在她們眼中,無論是我還是寧夏,都只是戲臺上唱戲的戲子罷了。有好戲,永遠(yuǎn)不缺看戲的人。
寧夏也不甘示弱:我與將軍不日成婚,還得謝謝方小姐成全!
我不緊不慢,微微一笑:狗男女,自然是要成全的!
�。�!我語出驚人,眾人驚呼。
你!寧夏語無倫次,我知道,她只是礙于這些權(quán)貴�?晌�,卻有無需顧及的身份與地位。
方棠,你又做什么妖!難不成如今后悔了陶恒聽到后趕緊將寧夏護在一旁。
的確后悔了!陶恒一驚,眾人也是一驚。寧夏卻慌了。
后悔當(dāng)日手中無劍,沒能一刀劍斬魑魅魍魎。陶恒眉頭一皺,我卻大笑:
陶將軍不必驚慌,不過玩笑而已。恭祝將軍凱旋。也祝寧姑娘終得償所愿!
隨便應(yīng)付兩句后,我便坐在廊下喝酒,四下無人,好不安靜。
姐姐!到底是你輸了!寧夏抬手屏退侍女。
我眼皮都沒抬:是��!輸在了臉皮薄,輸在了太要臉,更輸在了不會勾欄那不入流的手段!
寧夏也不理會:不入流又怎么樣呢將軍不日就會八抬大轎迎我入門。想必姐姐心中定是恨極。
她在炫耀著自己的碩果,可我卻一臉玩味地看著她:呵,說不定哪日你就同我一般!
姐姐,我贏了,我怎么會同你一般將軍戰(zhàn)功赫赫,我余生只會富貴無極,受盡寵愛!她很得意,反問我的語氣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同我一般恨自己跑得不快!這心里話,自然不能同她說的。
寧夏撫上肚子,繼續(xù)道:姐姐三年一個蛋都沒有。說完她故作為難地說:莫不是生不了將軍心疼我,出門都讓貼身侍衛(wèi)陪同,生怕出現(xiàn)之前的情景。如今只要平安生產(chǎn)……
我不屑一顧地打斷她:
那是,陶恒的蛋,當(dāng)然只有你寧夏能生,他日若是生了,我必定宴請京中權(quán)貴,看看這百年難遇的蛋,究竟是什么品種。
你!……
看她咋舌的樣子,甚是愉悅。她也不愿自討沒趣,悻悻離去。
5
宮宴過后,陶恒休妻即將再娶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他的的名聲已然壞了,如此一來,皇上的理由便更充分了。
自然,貶斥的速度也比我預(yù)想的快了許多。
自宮宴后,寧夏越發(fā)招搖了,處處擺那將軍夫人的款。
京城中已經(jīng)有不少人搭上她行賄賂之風(fēng),到底是小地方來的。
竟然也一一收下,還四處張揚。此等行事之風(fēng),只會讓陶恒死得更快。
那日我在街上閑逛,被寧夏請去喝茶,無非就想炫耀如今她有多風(fēng)光體面。她的曇花一現(xiàn),我本不想搭理。
來請的丫鬟卻說,是三皇子請的。我正納悶三皇子那個混世魔王,如何同寧夏攪在一塊兒了。
就看見三皇子的隨從小安過來傳話:方小姐,三皇子請你過去喝茶。我這才知曉,寧夏說的不假。
這三皇子平日里飛揚跋扈,當(dāng)初入宮伴讀被他盯上,讓我如今對他都還心有余悸。
我捂住胸口,假裝心悸!
麻煩回你家主子,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去拜訪吧!
卻不想那小安一臉鎮(zhèn)定道:殿下說了,姑娘若是心悸,就更應(yīng)該過去歇息一下,讓他好好給您好好瞧瞧!
我自知再裝也躲不過了,只得跟他過去。
行至茶樓,內(nèi)部已經(jīng)被包圓了,空無一人。只見寧夏恭謹(jǐn)跪在一旁。三皇子凌天悠閑喝茶。
方棠見過三皇子!我行了禮,站在一旁。
來了!坐吧!他似老熟人一般。
臣女不敢!我小心行禮。在我印象中,自成婚那日他來觀禮,后來三年再沒見過他。
嫁給陶恒,他其實也有功勞,此前我聽聞他想娶我,嚇得我草草聽從家里安排擇了夫婿。
當(dāng)初若不是伴讀時他多次捉弄于我,我也不會對他如此畏懼。我撫摸了一下額頭,至今心有余悸。
不敢這倒不像!他意味深長。
我低頭輕聲道:臣女府中面首待我歸家,若是無事,臣女便退下了。
他皺了皺眉,許久才說道:聽聞你與陶將軍和離,罪魁禍?zhǔn)捉允谴伺�,今日正好撞上。特意為你出氣�?br />
——
……
寧夏跪在地上忽地抬頭,似乎對于我與三皇子的關(guān)系有什么誤會一般。
三皇子可莫要嚇我了。說著我撩開額頭上的碎發(fā),露出一塊凹凸不平的疤痕來。
繼而說道:這傷如何來的,如今歷歷在目,今日我還活著,全是殿下仁慈。
您若說這話,倒像你我關(guān)系如何似的。若是有,也只是有這傷疤的關(guān)系罷。
我急于擺脫與三皇子的關(guān)系,別說寧夏疑惑,就連我也不知道他今日走的是哪般路數(shù)。
胡亂敷衍幾句,便想撤退。卻撞上火急火燎來尋寧夏的陶恒。
陶恒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寧夏,眉宇之間盡是肅殺。
看我做甚,你還想吃了我不成我白了一眼陶恒。就想離開。我可不想摻和。
站��!
我許你走了嗎
陶恒與那三皇子一同出聲,我皺眉,心中不免腹誹:我招誰惹誰了。
一扭頭,就見寧夏委屈的樣子,正靠在陶恒懷中。
將軍!
啊呀!我真是要瘋了。我轉(zhuǎn)身站定。
三皇子,明人不說暗話,說吧,你想干嘛我雙手叉腰,索性也不想裝了。
面對一個前夫君,一個做不得仇人的仇敵,底褲都要被扒完了,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了。
凌天這才舒展了眉宇。我說這人就是有病,一罵反倒開心了。
6
敢問三皇子,寧夏犯了何錯,要讓她一個有身孕的人跪在此地陶恒拱手問了凌天,滿滿都是質(zhì)問。
要我說也是,這三皇子妥妥就是有病,這寧夏也是實慘,冷不丁就被撅過來罰跪。
就是,就是!我也上前附和了一句。
凌天瞪了我一眼,我閉了嘴。
她讓方棠不高興,便是讓本皇子不高興。他將茶杯隨手一倒,茶水正好濺了寧夏一臉。
陶恒緊張護住,兩人似有劍拔弩張之勢。
將軍,妾身沒事,我們走吧!這寧夏眼見事態(tài)不對,對方又是皇子,只得先識趣退下。
陶恒還想理論,被寧夏拉住,輕輕搖了搖頭。
走時,陶恒還不忘剜了我一眼:相國之女可真是好手段,這和離沒幾日,便攀上了三皇子。
有些男人就是這般沒本事,和離就和離了,還管別人攀了誰。
那是,不過論我的本事,還比不得陶將軍休妻再娶的本事,畢竟搞大別人肚子的又不是我。若說速度,可不及你萬分之一。再說,我攀上誰,與你何干
陶恒憤憤離去,凌天一臉玩味。
好了,我的戲唱完了,可以走了吧凌天捉弄人的樣子,可真是讓人厭惡。
想起之前入宮時,被他推入湖中,不小心磕傷了頭,留了一道疤。若非路過的宮人將我救下,想來我應(yīng)該沒有命留這道疤。
他反而倒打一耙,說我是貪玩,失足落得水。從此以后,我事事都避開他,他卻總跟我過不去。
你若當(dāng)初選了我,會不會不一樣我沒有見過他如此認(rèn)真的說過一句話。
若真是要回答他的問題,我也會說不,新婚之夜,夫君逃了,當(dāng)他死了又有什么要緊的
我不缺錢,又不缺男人,不比嫁入皇宮過得舒服愜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娶一個厭惡自己的人。我也是聞所未聞。
嫁給陶恒,多少有你的功勞,若當(dāng)初你無意求娶,說不定我還待字閨中!享受我的快意生活。
我不想跟他再多糾纏,多說這些也沒意思。
五日后,方府收到了陶恒大婚的請柬。我借故推了,知曉今日這婚,他結(jié)不成。
如果料得不錯,陛下會趁此機會,卸了陶恒的軍權(quán),貶官降職。
果不其然。寧夏與陶恒大婚之日,陛下親信帶領(lǐng)重兵將陶恒府邸團團圍住。下達(dá)陛下旨意的正是凌天。
我與父親閑聊之時,聽父親還說起,他倆還未拜堂,陶恒便被拿住,押入了天牢。
寧夏收了眾多贓款,也隨陶恒分開關(guān)押。在審問之時,她將罪責(zé)通通丟給了陶恒。
倒是應(yīng)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嘆了一口氣,自顧自得吃起自己愛吃的桃花糕。
父親也感慨:好在當(dāng)日遂了陶恒之愿,放你和離,如今想來,無怪乎陛下說的那句養(yǎng)了一個好女兒。
7
當(dāng)天,陛下奪了陶恒的兵權(quán),將他發(fā)配邊疆,說是若能戴罪立功,或可回京。
或可,或許再也回不來了吧。
聽說都到了這份上,陶恒還不忘給寧夏求一份赦免的恩典。
陛下感念他癡情,允諾保她不死。
可寧夏以為陶恒已經(jīng)失勢,再跟著他,就是死路一條。當(dāng)即便喝了墮胎藥,聲稱與陶恒已無半點干系。
叫嚷著要離京歸家。
知道這消息,陶恒立馬飛奔去找寧夏,走的焦急,撞了我出行的馬車。
你!……他瞥了我一眼。我看著本應(yīng)前往邊疆的陶恒,蒼老了不少。
我隱約猜到了什么:無礙,你去吧。他這才給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快馬加鞭離去。
小姐,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放在手心如此呵護的人,一朝便自行倒戈,換作誰,心中也不好受,只怕會來個玉石俱焚。
落井下石乃小人行徑,府中諸事繁雜,我們不必自找麻煩。
車緩緩離去,在半道卻被截下。
小姐,是寧姑娘!我掀開簾子,看著不復(fù)從前光鮮的寧夏。
肚子平平,臉色蒼白�?磥碚嫒绲f。
求求方棠小姐,救我一命。我眉頭緊鎖。我與她雖無大仇,卻有小恨。
救她的理由,我思前想后也沒有想出來。況且平日里我最恨這些小家子做派。
我不是佛!我合上簾子,叫希兒快走。
卻聽寧夏怯生生大叫:將軍,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將軍放我離京,我本就無媒無聘,更受不得邊疆凄苦。
陶恒許久不言,視線凝在寧夏平坦的小腹,似乎什么都明了了。
他不再問一句,只在我轎子旁停下:以往我對你不住,待我凱旋,補過可好說罷不等我回答,揚長而去。
留下我與寧夏。她見陶恒放她離去,也不再害怕。起身隔著簾子說道:瞧瞧,到底是我贏了。
我一臉黑線。都到如今地步,一個以為他能力挽狂瀾,一個以為自己贏了。
不知是他們瘋了還是我瘋了。
我不回答,自顧自讓車夫駕了馬車離開。
一年后,陶恒竟真的凱旋而歸,聽說回來的途中,寧夏百般糾纏,卻被他以阻礙行軍扣押。
來到京城時,他率先到了我府上。抬了滿滿幾車的聘禮,逼我再嫁。
我暗暗捶胸。
小姐,怎么辦他這人和離是他說的,如今離了又能來鬧,滿心都只是自己的一己之私。
為了說清楚,無奈只能請他入府。
請他進(jìn)來。
陶恒被請了進(jìn)來。
我開門見山:將軍在戰(zhàn)場廝殺,肯定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他眸子動了動,說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只想補償你。
我起身掩面笑道:過去種種,無論自愿,逼迫,都已經(jīng)過去,將軍今日如此行事,可曾想過我想不想
把他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的頭上,我也是不能理解的。
我從前無意于他,今后也無意于他。為了將他打發(fā),我讓丫鬟速速送客。
他卻拉著我的手就要面圣。
我奮力甩開他的手:鬧夠了沒有!
他愕然。
我從未屬意過你,當(dāng)初只想相敬如賓得過著,不想是那般光景。
現(xiàn)在我過得很好,你不強行打擾,便是對我最大的好了。
人知道世上沒有后悔藥,卻總是后悔曾經(jīng)的決定。識人不明也好,突逢大難也好,過好眼前才好。
許什么未來憶什么曾經(jīng)
那日之后,陶恒再也沒有糾纏過我,畢竟,我從沒有回頭的心。
不久他便遠(yuǎn)赴邊疆,開疆守土。
我不再嫁人,經(jīng)營自己的產(chǎn)業(yè),早已富甲一方,時不時外出游歷。
見過了世界,已經(jīng)無畏流言的小窩了。女人在那一方宅院,永遠(yuǎn)都只知有一個男人。
可見過了更廣闊的世界,你會發(fā)現(xiàn),遍地都是男人。
個個都比前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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