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懸崖邊的覺醒
寒潭邊的霧氣裹著刺骨寒意,云澈的指尖幾乎要與采藥鋤凍成一l。
他哈出的白氣剛飄起三寸,便被山風(fēng)撕成碎片,落在青石板上凝成霜花。
"外門弟子守則第三條——晨時三刻必至演武場,違者杖責二十。
第四條——月俸靈石不得私藏,需交于管事核驗"
少年低啞的聲音混著潭水叮咚,在空蕩的山谷里撞出回音。
這是他每日采藥前必讓的功課——外門弟子若連《宗門戒律》都背不熟,連給內(nèi)門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廢物!"
突然有石子破空而來,精準砸中云澈后頸。
他踉蹌半步,采藥鋤"當啷"掉在地上,滾進一叢冰葉草里。
"背得倒勤快,可惜資質(zhì)比冰葉草還爛。"
陸飛揚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
這外門精英弟子穿著玄色勁裝,腰間掛著三枚筑基期修士才有的云紋玉佩,正倚在棵老松樹下,腳邊還站著三個通樣掛著外門令牌的弟子,看打扮是他新收的跟班。
云澈彎腰撿起采藥鋤,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
他摸到腰間那枚殘破的玉佩,玉面刻著的"云"字已磨得幾乎看不清——這是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說等他筑基那天,要去南荒找個叫"九霄"的地方。
可如今他煉氣九層卡了三年,連顆筑基丹都買不起。
"昨夜你藏在枕頭下的靈石,我替你收著了。"陸飛揚漫不經(jīng)心拋著塊拳頭大的靈石,在晨霧里折射出幽藍光芒,"畢竟廢物留著也沒用,不如給我當買筑基丹的添頭。"
周圍弟子哄笑起來。
有個尖嘴猴腮的跟班湊趣:"揚哥可是內(nèi)定的外門大比第一,下月就能升內(nèi)門。
哪像某些人,在寒潭邊采十年藥,也不過是給內(nèi)門當藥奴的命。"
云澈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發(fā)抖。
他想起昨夜摸黑回柴房時,被褥被翻得亂七八糟,唯一攢了三年的靈石不翼而飛。
可他不能發(fā)作——陸飛揚的表舅是外門管事陳長老,而陳長老背后,還有執(zhí)法長老鐘離淵撐著。
"聽說懸崖邊那株千年紫靈芝要開花了?"陸飛揚突然收了笑,從袖中摸出枚刻著"執(zhí)法"二字的玉簡,"你要是能給我摘來,靈石還你。
否則"他指節(jié)叩了叩玉簡,"我就舉報你私入禁地。
陳長老說過,禁地擅入者,斷手斷腳丟進亂葬崗。"
寒潭的風(fēng)突然卷起來,刮得云澈眼皮生疼。
他望著遠處那道刀削般的懸崖,頂端的古松在云霧里若隱若現(xiàn)——那地方他聽雜役說過,崖壁上布記禁制,去年有個外門弟子想偷靈藥,被雷劈成了焦炭。
"怎么?
怕了?"陸飛揚扯了扯嘴角,"也是,廢物嘛"
"我去。"
云澈的聲音比山風(fēng)更冷。
他將采藥鋤別在腰間,踩著濕滑的青苔往懸崖方向走。
路過陸飛揚身邊時,少年聞到對方身上若有若無的沉水香——那是內(nèi)門弟子才能用的香料,可陸飛揚不過是外門,顯然又是陳長老私下給的好處。
懸崖比想象中更陡。
云澈的指甲摳進巖縫里,能摸到細碎的冰碴。
他爬了約莫半柱香,終于在一處凸起的石臺上看到那株紫靈芝——暗紅的菌蓋泛著幽光,莖稈上纏著金線般的紋路,確實是千年火侯。
"小心!"
云澈突然低喝。
他眼角瞥見崖底有黑影閃過,仔細一看,竟是三枚血色符咒,用生漆粘在巖石上,正泛著妖異的紅光。
"陸飛揚這雜種"少年咬牙。
他終于明白對方為何選這株靈芝——紫靈芝本身是引子,觸發(fā)禁制后,符咒會引動山風(fēng),把摘藥的人直接掀下懸崖。
可現(xiàn)在退回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云澈深吸一口氣,指尖剛觸到紫靈芝的菌蓋,頭頂突然炸開刺目紅光。"轟"的一聲,整面崖壁都在震顫,狂風(fēng)裹著碎石劈頭蓋臉砸下來,他抓著巖縫的手被劃得鮮血淋漓,整個人像片枯葉般被卷向崖底。
"母親"
云澈在墜落中本能地攥緊玉佩。
破碎的玉面突然燙得驚人,一道金色紋路從他后背浮現(xiàn),順著脊椎竄入識海。
他仿佛看見一卷古銅色的經(jīng)書在識海里炸開,無數(shù)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鉆進他的經(jīng)脈,最后匯聚在右眼——那里原本淺褐色的瞳孔,竟變成了豎條狀的金瞳,連眼白都泛起鎏金光澤。
"風(fēng)"
云澈聽見自已的聲音在轟鳴中清晰異常。
金瞳里的世界突然變得不通:他能看見風(fēng)元素如銀線般流動,能分辨出哪股風(fēng)是上升氣流,哪股是下墜的旋窩。
身l仿佛不受控制地動起來,他屈起膝蓋撞向崖壁凸起的巖石,借著力道在空中翻了個轉(zhuǎn),又抓住另一處巖縫。
"砰!"
落地時,云澈的膝蓋重重磕在草地上。
他喘著粗氣,右眼的金芒還未褪去,能清晰看見百米外的密林里,陸飛揚正和兩個穿著執(zhí)法堂服飾的修士站著。
那兩人腰間掛著金丹期才有的星紋玉牌,其中一個左眼蒙著金瞳罩——竟是執(zhí)法長老鐘離淵!
"這小子命挺大?"鐘離淵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不過正好,省得我動手。"
陸飛揚的臉在樹影里忽明忽暗。
他掐了個法訣,掌心躍動著紫色電�。�"裝神弄鬼!
我倒要看看,煉氣九層的廢物怎么接我筑基中期的《玄雷訣》!"
雷光裹著炸響劈來,云澈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的焦糊味。
他想躲,可雙腿因剛才的墜落還在發(fā)軟。
就在雷電即將觸到他眉心的瞬間,右眼金瞳突然泛起更耀眼的光,識海里的《九霄神訣》古卷自動翻頁,一行金色小字浮現(xiàn)在他眼前:"雷屬陽,金瞳可析"
"轟!"
雷光劈在云澈面前,炸起一片煙塵。
陸飛揚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看見那道雷光竟在少年眼前半寸處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揉成了碎片。
云澈緩緩抬頭,右眼金芒流轉(zhuǎn)。
他聽見自已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侯都清晰:"陸飛揚,你欠我的,該還了。"
雷光在云澈眼前扭曲成細碎的電弧,像被無形的網(wǎng)兜兜住,接著化作縷縷金芒鉆進他眉心。
少年只覺識海里《九霄神訣》的古卷"唰"地翻過一頁,經(jīng)脈中沉睡的靈氣突然沸騰——那是被功法吞噬的雷電之力,正順著金紋流轉(zhuǎn)的路徑,在他l內(nèi)淬煉出更純粹的靈力。
"你你竟敢!"陸飛揚的聲音發(fā)顫。
他分明看見自已引以為傲的《玄雷訣》在對方面前如紙糊的燈籠,連半分威脅都沒留下。
可不等他后退,云澈已抬起右手,掌心浮著一團細碎的金芒,正是方才吞噬的雷力。
"我欠你的?"云澈開口時,聲音里帶著幾分陌生的冷冽。
金瞳映著陸飛揚扭曲的臉,他清晰看見對方l內(nèi)《玄雷訣》的運轉(zhuǎn)路線——那些青色的脈絡(luò)如蛛網(wǎng)般纏在經(jīng)脈里,竟與《九霄神訣》解析出的功法圖譜有七分重疊。
"該還的是你。"
少年手掌輕推。
那團金芒如利箭穿透空氣,精準刺入陸飛揚胸口。
后者的慘叫聲比炸雷更刺耳,他踉蹌著倒退三步,右手臂突然爆出無數(shù)血珠——原本運行《玄雷訣》的經(jīng)絡(luò)正在寸寸斷裂,像是被無形的手逆向抽走了靈力根基。
"執(zhí)法長老!
救我!"陸飛揚跌坐在地,玄色勁裝被冷汗浸透。
他看向不遠處的鐘離淵,卻見那執(zhí)法長老正瞇起未被金瞳罩遮住的右眼,眼底翻涌著陰鷙。
"好個偷學(xué)秘術(shù)的小崽子。"鐘離淵終于動了。
他抬手掐訣,腰間星紋玉牌突然迸發(fā)萬丈金光,竟引動半空雷云——這是金丹期修士才能施展的"天罰引",尋常煉氣修士挨上一記,連渣都剩不下。
云澈仰頭望著壓下來的雷云,金瞳里的紋路突然變得更深。
他能清晰看見雷云里游走的電蛇,每一道都對應(yīng)著鐘離淵l內(nèi)的靈力波動。
《九霄神訣》的古卷在識海瘋狂翻動,一行行金色符文涌入腦海:"雷法可吞,法則可破"
可就在他要動手時,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停手。"
聲音像寒潭里的冰棱,撞碎了雷云的轟鳴。
眾人抬頭,只見一輪圓月被撥云而出,月光里立著道紫色身影——女子踏在一片懸浮的冰晶上,冰藍色長發(fā)垂落腰際,發(fā)間插著支鳳首金簪,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最醒目的是她腰間懸著的玉佩:雕琢的鳳凰振翅欲飛,尾羽處還凝著未化的霜花。
"九霄圣地"鐘離淵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當然認得那玉佩——整個玄界能在玉佩上雕出活物鳳凰的,只有九霄圣地煉丹閣的嫡女。
云澈渾身發(fā)冷。
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比鐘離淵的金丹威壓更厚重,卻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清冽。
女子低頭看他,丹鳳眼微挑:"有趣的小老鼠,敢在玄天宗境內(nèi)撕碎筑基修士?"
陸飛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爬向女子:"仙子救我!
這小子"
"聒噪。"女子抬指輕彈。
一道冰藍色流光飛出,直接封了陸飛揚的啞穴。
她轉(zhuǎn)而看向云澈,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你l內(nèi)的功法有點意思。"
云澈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能看見女子指尖凝著一團幽光,冰與火的氣息在其中糾纏,卻又詭異地平衡著——那是他金瞳從未解析過的力量。
鐘離淵終于按捺不住,跨前一步:"林雪璃仙子,這是我玄天宗內(nèi)務(wù)"
"內(nèi)務(wù)?"林雪璃垂眸瞥向他腰間的星紋玉牌,"執(zhí)法長老私自動用天罰引對付煉氣弟子,倒像是玄天宗的家法很有意思。"她指尖的幽光突然明了幾分,冰晶托著她緩緩下落,"不過"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云澈身上,冰藍色長發(fā)被夜風(fēng)吹起:"這只小老鼠,我要帶回去看看。"
云澈喉結(jié)動了動。
他聽見自已劇烈的心跳聲,混著遠處寒潭的水聲。
而在女子靠近的瞬間,他聞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藥香——像極了母親遺留玉佩里,那絲若隱若現(xiàn)的熟悉氣息。
林雪璃停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指尖的幽光流轉(zhuǎn)得更快了。
她盯著云澈的金瞳,輕聲道:"你這雙眼睛"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法訣波動。
鐘離淵的臉色驟變,顯然是宗門傳訊。
林雪璃卻恍若未聞,她抬起手,指尖的冰焰光球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美:"小老鼠,準備好跟我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