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二章 象王(二十分鐘刷新)
萬益城,益向城區(qū)。
蜀侯府。
蜀侯向啟圣輕輕將手中的大戟杵地。
常人大腿粗的黑戟,把身有類似手環(huán)的凹陷,以供把持。
造型頗為奇異。
幾十年了。
他已經(jīng)幾十年沒有這般毫無遮掩地這樣耍動這大戟。
大周自周太祖定鼎赤縣九州后,便立下州郡縣鎮(zhèn)四制,軍政一體節(jié)度使,總攬一州要務(wù),皇權(quán)直屬。
然后一切自四百年前傾一戰(zhàn)后局勢改變。
大周皇族一戰(zhàn)中勢力銳減,遂不得不施行推恩令,招各大節(jié)度使回京,后廢除節(jié)度使一職,改設(shè)州牧,軍主。
各州州牧主理政事,周勝軍軍主掌管軍務(wù)。
隨后又分封蔭庇宗室子弟,列土為王,代宗室牧守疆土。
原以為州牧官員不得本地本州任職,周勝軍軍主出自皇族宗室,加上王侯同樣對調(diào)蕃地,能夠互相制衡,制約。
只是沒想到陽潮復(fù)蘇后,雖災(zāi)不斷,獸潮橫行,但因元氣更為充沛的原故,大圣之下武夫如雨后春筍般出現(xiàn),幾欲復(fù)現(xiàn)赤縣上古之光景。
望京中央雖依舊強盛,但對于地方州地,尤其是一些巨州,富州,卻也沒有壓倒性的優(yōu)勢。
這也使得朝廷態(tài)度變得捉摸不定。
這一點,有的人看明白了,有的人卻沒看明白。
前者是他,后者則是那泰州的淮侯……
而比起后者,作為坐鎮(zhèn)益州的蜀侯府,地位更加微妙。
因為益州與泰州相比,無論是疆域還是武道繁榮程度,都不是一個等級。
事實上,若不是州牧陳夕不知為何發(fā)渾,親率大軍圍困爛陀郡,與爛陀山下親兵演武,形成佛朝對立之勢,以至于朝廷派人下巡,向啟圣或許依舊是那個整日勾欄青樓做客,半年納妾生子,飲酒尋歡,高呼“益州樂,不思蜀,的富貴王爺。
但如今,時過境遷,如今他背靠朝廷,節(jié)制佛朝兩方勢力,一番連哄帶打,不僅收管州內(nèi)三道中一道政權(quán),更拉攏掌控益州周勝軍六支銀軍之三,已經(jīng)算是大權(quán)在握,即使是在這亂世中,放眼九州,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讓人惋惜的是,益州形勢特殊,他費盡心力,能做到的,也只能到這一步了。
除非……
“蜀侯殿下!”周嘯覺一身玄衣,猿背蜂腰,肩部掛有紅絲絲巾,邁步走進(jìn)院落。
作為三州巡撫的他,主巡益,蜀,炎三州,此時在益州地位十分超然。
也正是如此,在佛朝之爭暫時平息后,他所住府邸,幾乎三日一宴,七日一大席,益州但凡有身份,有地位之人,都上門拜訪,或請函邀約。
可以是往來無白丁,談笑為真君。
少有閑暇。
“不知嘯覺兄有何指示?”向啟圣微微一笑,態(tài)度十分溫和,毫無近來,隱為益州權(quán)勢第一饒做派。
氣度使人如沐春風(fēng)。
“九渡戰(zhàn)場那邊再次經(jīng)過閱兵檢驗,一切正常,只是戰(zhàn)局依舊焦灼,以防萬一,新一輪征調(diào)政令已在擬訂,同時海族那邊,已經(jīng)通知過去了�!�
周嘯覺輕聲道。
“至于重北平原,第一輪秋收正常進(jìn)行,只是太阿山脈那邊……”
“附骨之疽罷了�!�
向啟圣搖頭,手一翻,杵地的黑戟舞了個黑風(fēng),負(fù)在身后,“太阿山脈周遭該撤離撤離,做好安頓遷移工作,同時派遣高手進(jìn)山斬殺獸王即可,這些畜牲,若不是顧忌山中的那幾頭老貨,早該殺絕了,如今倒是因為重北平原昔日之禍,近來才鬧騰不休…。”,
“對
了,嘯覺兄,這段時日,對于此前的陸上海祭之事,探詢得如何了?異化令下可有線索?”
他略有期待地看著眼前之人。
“暫時還沒櫻”周嘯覺平靜道。“
不過異化令確實不差,異化武道雖優(yōu)勢頗大,但副作用依舊顯然,是左道魔功也不為過,
近來民間關(guān)于異化武夫道化入魔之類的事少有了�!�
“這樣……也好,此舉也是堵不如疏,據(jù)聞異化武道由真君破大圣,更易成就,無論是一味放縱,還是一味禁止,都不是好事。”向啟圣略有失望,但很快便笑道。
周嘯覺見那由期待到失望的情緒的變化,終究沒把隱有線索指向,州牧陳夕數(shù)次疑與新法之人秘密接觸的事出。
“益州之事,重者有三,一為九渡戰(zhàn)場,二為海族之交,三為異化武道,三者關(guān)系,若能厘清,則大勢安矣�!�
他沉聲道。
“確實,三件事,無非益州內(nèi)憂外患,若能解決,自然一切安穩(wěn)。”向啟圣笑了笑。
“只是益州事大,在下難免當(dāng)局者迷,終究有賴朝廷皇兄指示,才可維穩(wěn),維勝�!�
“蜀侯殿下過譽了,臨行前,陛下親言益州之事,由蜀侯做主,可無慮�!敝車[覺回道。
“哈哈哈,嘯覺兄當(dāng)真妙人�!�
向啟圣一把將前者摟住,輕撫其背。
兩人又輕聲交流著近日之事,不時給出意見,彼此商議決斷。
大半個時辰后,下人提醒用膳,周嘯覺以早有邀約為由,告辭離開。
其走出府邸后,獨留向啟圣一人坐于演武場。
此時夕陽西墜,溫和的余暉落下,但他面色卻陰沉漠然,沒有此前的一絲笑容。
“有我們的助力,他應(yīng)當(dāng)查到了一些線索,但是沒……”
一個細(xì)碎的聲音道。
不遠(yuǎn)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老者其頭發(fā)花白,但皮膚不顯老,反而如十六七歲孩童般,很是紅潤。
花白的發(fā)絲梳成三個揪,以三朵紅色花束縛,看著很是不著調(diào)。
此人正是蜀侯府的字號客卿,大師傅,常人不得其名。
然而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卻盡是其名聲。
名為袁釋空,人送外號紅花金剛。
“另外,無論是政事方面,那位黃太師之徒,黃無極有意無意對我等阻礙,而那英武侯的侯爺,則主令軍事,獨掌一軍,在陳夕閉門這段時日,主持了肅風(fēng)一事,同樣對我等下一步有所影響�!�
“這是正常之事,周嘯覺等人下來,是為了維穩(wěn),同時削弱陳夕的勢,后者兼任州牧,軍主,風(fēng)頭太盛了,如若對我等不管不顧,益州從姓陳變成姓向,又有何區(qū)別?”向啟圣平靜道。
“侯爺,我們謀劃了這么久,此次機會若是不抓住,怕是往后再是少迎…”袁釋空忍不住道。
“我知道�!痹挍]完,被打斷,向啟圣依舊平靜。
“那我們現(xiàn)在?”袁釋空撓了撓自己花白的頭發(fā),問詢道。
向啟圣理解對方的心思,作為蜀侯,無論是實力,地位,都是當(dāng)世頂尖。
他的身后,麾下,匯聚了太多太多的高手,圖的很簡單,便是名與利。
此前有爛陀寺,州牧陳夕相壓,如今局勢逆轉(zhuǎn),看到希望,自然拼命推著他往前站。
這是大勢所趨。
所以……
“順著我們調(diào)查好的,繼續(xù)往下摸索,等到一切浮出水面,即使周嘯覺想要維穩(wěn)也做不到。”
等到那時,那道懸而未發(fā),被眾人遺忘的金牌,才是真正起作用的時候。
*
*
太阿山脈,核心區(qū)。
滿浪山。
龐大的山體,巍巍成梭形,卻不是坐落于大地,而是懸于半空。
下方,一條近似成洋的,青綠色的大江流淌而過。
山體則穩(wěn)當(dāng)懸浮于其上。
這是只有太阿山脈才能出現(xiàn)的奇景。
作為最為靠近界域萬骨林的群山,最受陽潮影響,有諸多奇異之處,蘊含種種難言機緣。
傳聞有人甚至于山中看見過位于材卷排名前十的神物,一時引得世人探尋。
然而除卻神藥靈物外,這太阿山脈深處,更多的則是數(shù)不盡的恐怖山獸異獸。
此時這座滿浪山上,原本該有的獸吼獸鳴卻是不見,只有一團團血影于地中閃過。
山中一座高臺,則有著一名身著豹紋褲,***上半身的強壯漢子。
其肌肉極為發(fā)達(dá),只是上半身于下半身很是不協(xié)調(diào),前者體型足為后者近五倍。
“你確定是屠方讓我協(xié)助你們?不是只讓我來搬山嗎?
那邊都沒動,現(xiàn)在就搞事,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漢子神色頗為不解,看著山下那滾滾東流的大江,一揚頭,頓時背部肌肉隆起,十?dāng)?shù)道肉柱生長而出,直直插入身下山體。
很快,他臉上露出享受的神情,甚至于愉悅得發(fā)出咱吟。
黑山一脈,主為與森之道脈,但他是特殊,兼修山之道脈。
雙脈疊修,洞冥三步圓滿,實力更是冠絕同境。
若是容他搬運群山疊勢,就是洞冥四步當(dāng)面,他也能保全自身,逃離不死!
只待再邁出一步,便能蛻解成仙,成就仙位,位列道祖,便能真正做到俯瞰蕓蕓眾生,腳踏那些化外沙界,真正得享眾生供奉。
不過這一步,來輕巧,卻是極為不易。
正常而言,即使真靈不滅,不為地大道道化,也要轉(zhuǎn)世投胎數(shù)十次,才能匯聚齊所需氣運,可謂千難萬難。
因此像如今進(jìn)入一方大千世界,攫取氣運,自然是最優(yōu)選擇。
更何況,根據(jù)當(dāng)今形勢,界爭即將結(jié)束,雙交匯之期即將到來,他自然主動請纓,下界而來。
在淮州陸沉中,他便已經(jīng)出過大力,鎮(zhèn)壓一方,證明過自己。
如今來到益州,便是重用的體現(xiàn)。
“你們兩個家伙,確定是屠方讓老象我出手的?”象王舒服地癱坐在石臺上,瞇起眼,懶洋洋道。
他背后的肉管與大地連接,不斷蠕動,就好像在吮吸一般。
“此事必然為真,在下無論如何,也不敢蒙騙象王大人。”
黑玉圣上前一步,擋住有些彷徨無措的二哥赤玉,恭敬道。
“呵呵,諒你們也不敢,不過你們要想好,要是真騙了老象我,又被老象我發(fā)現(xiàn),你們兩個,可就要遭老罪了……
你是不是啊?家伙?”
話音落下的瞬間,漢子脖子瞬間拉長,粗獷的臉龐直接湊到黑玉圣面前,大笑道。
外人看來,粗長的脖子猶如蟒蛇,形,很是怪異可怖。
“此前原定萬益那邊早該動上一動,只是不知是何緣由,使得謀劃許久之事,就此沉寂,
屠方大人便私下言在其他地方打開缺口,在下……句句屬實!”
黑玉圣低下頭,低聲道。
“哦,私下的�!毕笸跞粲兴肌�
下一刻,脖子瞬間縮回。
“既然是私下的,你們想搞就自己搞,別來煩我!老象還要評鑒下這
方化外大州的美山嬌峰,沒時間陪你們瞎鬧!”漢子不耐道。
“我兄弟二人職責(zé)為培育血肉古樹,孕育血獸,如今已基本度過幼生期,只是此物當(dāng)用在日后與千羽樹結(jié)合,撐起穹……此時若是使用,卻唯恐出現(xiàn)狀況……真正耽誤大事!”黑玉圣輕聲嘆息,不安道。
“這么快就進(jìn)入成長期了?”象王微微一愣,淮州那邊他負(fù)責(zé)的,過了那么久,都還半差不差,這邊慢了這么多,居然快一個階段了。
黑玉圣不話,只是手一托,掌心中為一方包子大的血卵。
其如有生命般,在鼓動。
象王面色稍霧,好看了不少,直起身,“既然已經(jīng)快到成長期了,那么有我沒我,都一樣,應(yīng)該都不是問題,畢竟血獸匯聚,除卻真正高手,根本阻攔不得�!�
“正常而言,確實是如此,但這山脈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不少高手,其中有幾個奇怪新法武夫,層次,程度還不低,曾于我等手中逃脫。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黑玉圣坦言道。
此番大事,純粹是他自己主張,沒出意外也罷了,如若出事,他是擔(dān)待不起的,但要是象王加入其中,那就不一樣了。
屆時,他換個辭,親自去屠方那邊道,左右逢源,必然圓滿無缺。
他也能以此大功,提前助他兄長復(fù)活。
“有新法?”象王一愣,“這有什么奇怪的?”
“其人隱有長生一脈的氣息�!焙谟袷サ吐暤馈�
“長生一脈?那確實有些奇怪,正常其應(yīng)該在淮州,玉州,這可不是他們計劃的傳道地!”象王心中微動。
此界新法武夫,對于他們,幾乎是完美的打手。
不過那是同脈的情況。
“你與我仔細(xì)道道�!�
他頓時來了興趣。
黑玉圣心中一喜,全然沒想到此前釣魚,無意遇到的一人,會有這般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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