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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未留住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桑原山一行后,林末等人回到慶豐城,隨后便是分配戰(zhàn)利品以及接收各大勢力的賠償。

    山谷中密地資源由許氏先行接收,收獲雖多,但稱得上真正珍品的也就寥寥幾種:

    一為地寶卷排四十三,對鍛體有大用的金剛桑葚,二為能打造利器神兵的鐵墨竹,最后則是一種名為陰伶花的陰屬性寶材。

    其中陰伶花一開始便是許氏等饒目標(biāo),征求了林意見后,見林末不需要,便將其納入囊中,而隨后的金剛桑葚以及鐵墨竹,原本林末想兩方均分,可許如意與姑山什么也不愿意要。

    最終林末只好收下,臨行前,私人贈予了一些給孫行烈等交好之輩,并委托其回到寧陽后再給李元則,許成元等好友。

    而對于楊氏等慶豐城本土勢力,在他了解到事情完整始末后,也未真正獅子大開口,只是象征性拿了筆資源。

    氈帽老人也豪爽,昨日便將資源準(zhǔn)備好派人送到了府上。

    不知是不是為了示好,事后,城中仍然開著的茶樓酒館中,為林末話的聲音倒多了起來,名聲也沒有了之前那么兇玻

    盡皆用大筆墨,刻畫其作為本郡之人,見不得外地人橫行霸道,怒殺那古重文的形象,又著重講述其強悍,像是在給他洗白....

    雖然是好事,但宣傳過程中避不可免夾雜一些私貨,進行藝術(shù)加工,以使故事傳播更快,而這些私貨,比如像今日聽到的這些,大多不切實際,令人頭疼。

    ..

    “如今這傳聞,當(dāng)真是越傳越離譜�!绷帜┠樕行┎缓每�。

    什么出生便能走路,一頓吃頭牛之類的倒也無所謂,‘吾好夢中殺人’是什么鬼?

    他透過窗扉,看著堂里,那自得其樂,滿臉通紅,不時還用力揮舞拳頭,

    到最后,還站起身子,兩手一托,把屁股下木椅抬起,作拔山狀,好像真霸王附體的張老三,不由搖了搖頭。

    “聲名累人,但無論如何,善名總比惡名好�!濒~玄機端起玉盞,笑道。

    玉盞內(nèi)是略微泛著青紅色的液體,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有些類似清晨雨落后的竹香。

    正是慶豐有名的二斤醉。

    “其實我倒是不太過在意這些�!绷帜⿹u了搖頭,舉杯同飲。

    旁人羨他也好,畏他也罷,都不重要,比起經(jīng)營名聲,他更注重實力,只要實力足夠,外界觀點,通通不需要在乎。

    而真正需要在乎時,一拳直接轟死,不比什么都來的暢快?

    若是條件允許,其實他更愿意繼續(xù)隱藏實力,如此更能應(yīng)對諸多意外情況,勝在安全。

    “你倒是看得開�!濒~玄機搖搖頭。

    江湖萬千武夫,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寒暑不怠,為的就是名利兩字。

    武道通之時,要的不就是人前現(xiàn)圣?

    旁人這話,他或許不信,但林末...

    魚玄機看著對座的雄壯男子。

    雖然相識幾日,但他對這位好友性子也了解部分。

    大致可以歸結(jié)為,世間重要之事很多,但無關(guān)己身,又都不重要。

    對于虛名確實看得很輕,成日是練功修煉,要不然就是捧著本藥書看,做些藥物試驗,煉丹。

    甚至于,藥學(xué)一道上,造詣還不淺。

    有時他也疑惑,一個這樣五大三粗的大漢,為何能把這些精細活搞這般出色。

    “對了,你托我找的東西,有消息了�!濒~玄機忽然道。

    林末放下手中的杯盞,臉上來了興趣。

    “看來又要欠你一個人情了�!彼谅暤�,語氣有些欣喜。

    前日回到府上,兩人進行過一些交談。

    他也因此知道魚玄機來慶豐便是為了探究瘟疫的起源,便隨口問了一句,能不能搞到一些瘟疫病原體,沒想到其沒有回絕,只了試試看,而今日便有了消息。

    魚玄機搖了搖頭:

    “事爾,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要尋那瘟穢,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這東西稍不注意,泄露出去,便會荼毒下,尸橫遍野,就像這慶豐一樣,你需要心處置。”

    他看向窗扉之外。

    寬敞的長街,很是冷清。

    即使這段時日瘟疫退去,街道上行走之人依舊極少,來往都是身高體壯的武夫大漢,以及提著木桶,潑灑蜃炭消毒的軍士。

    這便是災(zāi),這便是人難。

    像孫扶一家子,只是冰山一角,比其慘的幾乎比比皆是。

    林末點頭,同樣語氣鄭重,“你放心,我省得,只是練功。”

    “過段時日,東西到我手后,會派人送至大延山,與你接應(yīng)�!�

    “對了,你之后可有什么打算”魚玄機問道。

    “沒什么打算,待會便會直接回大延山。”林末回道。

    他來此目的便是這黃玄精石與毒律【疫】,如今都有著落,自然便直接走人了事,等回到林氏,每日練功打獵,不比什么都舒服?

    “到大延山,你日后又準(zhǔn)備怎么辦?”魚玄機又給自己與林末盞中倒上半杯二醉,輕呡了一口,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問道。

    “你指的是哪一方面?”林末舉杯,有些疑惑。

    “自然是家族一事。”魚玄機輕嘆道。

    林末搖了搖頭,自嘲道:“這能怎么辦?先在山上呆著,實力夠了,再下山,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立命不夠就宗師,宗師不行就大宗師。

    他自信,慢慢修煉,遲早能到達大周愿意,且只能講道理的境界,卻是不急。

    沒想到對座魚玄機聽后,卻是眉頭皺了皺,“你可知道,如今這局面,若不是淮平那邊,州內(nèi)最大的一處界域,也就是珞珈山出了事,牽引住眾多火力,郡府怕是那邊早派大軍圍剿上林瑜了�!�

    “.........”林末看著魚玄機,有些摸不準(zhǔn)其想什么。

    “一直呆在山上,確實不少長久之計,要知道如今下各懷心思者眾多,起義勢力卻寥寥幾個,便能明問題....

    如果你愿意,我有關(guān)系,可以幫你們林氏和一下,比如....”

    他沉默了下,將杯盞輕輕放在桌上,看向?qū)ψ哪凶�,�?.比如招安�!�

    林末一怔,忽然笑了笑,“倒是沒想到你這家伙,能量這么大,

    這個招安。那你,到底是怎樣個招法?”

    “我還不確定,得去托人問,不過我確定的是,這無論對林氏,抑或?qū)δ悖际亲詈玫倪x擇。”

    林末笑容隱沒,有些無言以對。

    他看著杯中的澄凈的酒液,里面倒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臉,眉頭微皺,如同夾著的鎖。

    此時恰好一陣風(fēng)吹過,將映象里的男子皺著的眉頭吹散。

    “此事事關(guān)重大,我們?nèi)蘸笤侔��!绷帜┛嘈Φ�,“無論如何,此事多謝你了�!�

    魚玄機擺了擺手,示意無事,“你回去可以與伯父好好商量,我這邊也盡力周旋�!�

    林末點頭。

    .........

    從花院出來,林末便與魚玄機分別了。

    其行蹤如何,倒是沒有細,只是言及還有些瑣事,隨后交予了他一筒名為子母蟲的玩意,用以與其接洽。

    使用方法為,子蟲鳴叫,母蟲也會鳴叫,兩者會往相同的地方奔赴,類似于定位器。

    不過卻是可以主動關(guān)閉,只要將其放于陰暗處,便可使之沉睡,聯(lián)絡(luò)時再將其喚醒便可,很是奇異。

    林末也仔細考慮過魚玄機的提議。

    若是能真正解決身份問題,一切都將迎刃而解,只是直覺告訴他,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而且退一萬步,即使真能解決,如此反復(fù),豈不是意味著那他們林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如同鬧��?

    他想起臨走前,族會上那些群情激憤的族人,想象不出若是被招安,會是什么表情。

    破鏡終究難重圓。

    招安,招什么安?心中憋著股氣,招安了,心里真能過的安生?

    林末搖了搖頭,看著屋外停著的數(shù)輛馬車,以及正在收拾物資的蘆子重等人。

    有時候道理誰都懂,偏偏又情愿一點道理都不懂。

    ..........

    慶豐城外依據(jù)瘟疫防護政令,設(shè)有足足兩條大型警戒線,用以進城人員來歷登記,出城人員疫情隔離。

    不過最近局勢好轉(zhuǎn),足足數(shù)日沒有一發(fā)病例,而密地結(jié)束,不少江湖人士準(zhǔn)備離去,兩方原因下,倒是松懈了不少,只用登記即可。

    只是在這一日,夜色正深沉,明月正高懸,足足兩道拒馬坑道外,負(fù)責(zé)守夜的士兵持火把嚴(yán)陣以待。

    以往這個時候,想要跑出城的人最多,雖然現(xiàn)在禁令沒那么嚴(yán)格,但對于普通人,依舊是嚴(yán)格進出的。

    忽然,一陣風(fēng)吹過,一排排士兵只覺如地動般,身子同時搖晃,隨后手中火把噗嗤一聲熄滅。

    甚至差點引營嘯,惹得一陣雞飛狗跳。

    烈河武館,位于廣益街靠東城門一角,卻是恰恰與慶豐城楊氏族地,背靠而立。

    一個身穿青衫,下蓄山羊須的老人,手里拿著一張不知從哪得來的海捕文書,面色平靜地往武館后院走去。

    其雖然步子跨度不大,但偏偏每一步的距離都是兩三丈,加上夜色朦朧,常人看來,只覺一陣風(fēng)刮過,便不見了蹤影。

    武館后院,一處精致的屋舍,其房門打開。

    葉正元坐于桌前,有些破舊的油燈里火苗搖曳。

    借著燈光可以看見,桌上物件并不多,一有些破舊的氈帽,一染血的銀鞭,以及,一干凈嶄新的三叉戟,以及,一只只剩一半的酒壺。

    這位老人,年已六七十,從十六歲開始習(xí)武以來,戒酒欲,戒女色,一心只為練武,終于,花費半輩子,將原本只算三流的烈河武館,打到了慶豐第一流。

    只是不知為何,他戒了那么多年的酒,這幾日,出奇地想喝,明明都忘記了那口腹之物的滋味,但硬是想嘗。

    ‘也沒多好喝呀,有些辣,有些苦,不值得!’

    辣得有些令人鼻腔封堵,苦得有些讓人心底發(fā)酸,老人笑道。

    突然,一陣風(fēng)吹過,院中出現(xiàn)一襲綠影,正準(zhǔn)備繼續(xù)斟酒的老人停滯,目光變得銳利。

    綠衫老者如回自家般,坦然走進屋,一下坐到老人對面,嘴里憋出一句話:

    “烈河武館葉正元?”

    老人笑了笑,沒話,自斟自飲。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沾酒氣,明明不是太過烈的酒,硬是將其臉漲得通紅。

    見此態(tài)度,綠衫老者也不動怒,語氣平靜,自顧自繼續(xù)道:

    “我要知道,那個叫林君末的輩,實力到底有多強,又有哪些手段�!�

    原本還想飲酒的老人忽地一愣,忽地狂笑,將酒碗重重地砸在桌上,其內(nèi)酒液,甚至有幾滴飛濺至綠衫老者臉上。

    綠衫老者臉色變得越來越危險,不過語氣還是平淡:

    “我古氏才死去,我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與你消耗,總有人要付出代價,你如果不,我就把這武館的人全部殺掉,讓你也嘗嘗這其中苦楚。”

    “而且,為一個萍水相逢之人,我自認(rèn)為并不值當(dāng)�!崩险哒Z氣稍微緩和,目光看向屋外,

    “來前,我看見還有個與你長相神似的少年,至今還在練拳,賦好,又刻苦,算是個好苗子。”

    他像是在意有所指。

    葉正元笑的更開心,緩緩站起身。

    這個年過六七十的老人,身材仍舊壯碩,雖生華發(fā),但精氣神絕佳,如同只老獅王。

    “是啊,有人死去,必然有人要付出代價�!彼谧哉Z。

    言罷,披靡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向?qū)ψ�,“那人我與之萍水相逢,但做了我想做而不能做,不敢做之事,我認(rèn)為值當(dāng)。”

    至于再后的少年,他并未提及。

    綠衫老者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很難看。

    葉正元深吸一口氣,手輕輕撫摸著桌上的三叉戟,以及,那破舊的銀鞭,滿臉淡然,輕聲道:“我曾到過泰淮兩州奔涌的江水,大河?xùn)|流,似上來,幸而得見;也曾見過世間最美麗的女子,灼灼其華,英氣勃發(fā),卻未留住。”

    “你!在!找!死!”綠衫老者從牙縫中憋出四個字,散發(fā)著凍徹人骨的冷氣。

    熾烈的氣血開始瘋狂上涌,澎湃的氣機直接將夜的沉寂打破。

    轟!

    只見一道粗壯的血氣狼煙橫亙在空。

    十息后,狼煙消散。

    綠衫老者滿臉陰沉地走出屋,原本拿文書的右臂無力地垂下,身子變得有些踉蹌。

    他看著還亮著燈火的幾處房屋,眼里閃過一抹厲色。

    可正欲前進,忽然陰影處,走出一披甲執(zhí)銳的男子,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綠衫老者悶哼口氣,如頭急眼的惡狼,狠狠瞪了甲士一眼,身形如電,消失在黑夜。

    甲士抿著嘴,沒有話,大步向前,走至屋內(nèi)。

    屋里,一華發(fā)老人,半跪于地,染血的三叉戟滾落在一旁,其手中緊握著一把破舊的銀鞭。

    原本不大看得起這些豪門武館之饒周厚臣,看著桌上未飲盡的酒壺,就著只剩一半的酒碗,默默地喝著。

    沒多久,飲盡。

    最后張嘴,好像要對地上的死人些什么,可囁喏了幾下,卻又什么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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