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dāng)晚，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煥然一新的東宮寢殿。

    屏退了所有宮人，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昏黃的燭光搖曳，在墻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一個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殿內(nèi)最深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是沈燼。

    他穿著一身風(fēng)塵仆仆的黑色勁裝，身形似乎比離開時更加清瘦，也更加挺拔，眉宇間褪去了最后幾分青澀，多了幾分戰(zhàn)場磨礪出的冷硬和銳利。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件繁復(fù)華麗的皇太女朝服上，許久，才低低地說了一句。

    “殿下穿這身，很好看�！�

    他的聲音，比從前更加低沉沙啞，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滄桑。

    我皺起眉，心中涌起一絲不悅。

    “我記得，并未下旨召你回京�！�

    “擅離職守，按律當(dāng)斬�！�

    “你可知罪？”

    沈燼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苦澀的笑容。

    “知道�！�

    他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我三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那雙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里面翻涌著濃烈而壓抑的情緒。

    “可是殿下……”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近乎卑微的祈求。

    “屬下……很思念您。”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落在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和眼底的青黑上。

    “這幾天，可曾好好用過膳？”

    我問，語氣平靜。

    沈燼似乎愣了一下，沒想到我會問這個，隨即，他有些茫然地?fù)u了搖頭。

    他眼底的光，似乎因為我這句無關(guān)緊要的問話，而微微亮了一下，像是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弱的火苗。

    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揚聲吩咐殿外的宮人，傳膳。

    很快，精致可口的飯菜被一一擺上桌案。

    沈燼漆黑的眸底，那絲微弱的光亮，似乎更盛了一些，目光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期待和試探。

    “殿下……”

    他輕聲開口。

    “我……我可以留下來嗎？”

    “我說過�！�

    我拿起筷子，卻沒有動，只是看著他。

    “我不想再見到你。”

    “用完膳，你就即刻啟程回去吧�！�

    “趁著夜色，或許還能趕在被人發(fā)現(xiàn)之前，回到南域軍營�！�

    沈燼眼底剛剛?cè)计鸬墓饷�，如同被狂風(fēng)吹過的殘燭，驟然熄滅。

    只剩下一點明明滅滅的灰燼，在黑暗中掙扎。

    我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去屏風(fēng)后面，換下這身沉重繁瑣的朝服。

    “殿下……”

    他沙啞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您……不陪我一起用膳嗎？”

    “不了�！�

    我腳步未停。

    “我不餓�！�

    話音剛落，腰間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強有力的手臂緊緊攬�。�

    我重心不穩(wěn)，跌撞著撞進一個帶著風(fēng)塵和硝煙氣息的堅硬胸膛。

    沈燼從身后抱住了我，手臂收得很緊，幾乎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他將下巴抵在我的發(fā)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耳廓。

    終于，那頭一直隱忍的狼崽子，露出了他骨子里偏執(zhí)狠戾的一面。

    “我從南域邊境，快馬加鞭，不眠不休，騎了三天三夜才趕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