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侍衛(wèi)們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將兀自掙扎叫罵的林清雪和沉默不語、任由茶水滴落的沈燼,一并強(qiáng)行帶離了長樂宮。
殿內(nèi),終于恢復(fù)了清靜。
只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冷茶的澀意。
沈燼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三十杖。
行刑的侍衛(wèi)大約是得了我的暗示,并未留情。
聽說他被抬回去時,背后血肉模糊,昏迷了過去。
整整半個月,他都沒有再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
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這日午后,我正在臨窗的書案前抄寫新頒布的國策條文,試圖將那些煩心事暫且拋開。
一個頎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倚在了門邊。
我抬眸望去,正是沈燼。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常服,身形依舊挺拔,但臉色明顯蒼白了許多,嘴唇也失了血色。
那雙狼崽似的眼睛,此刻也失了幾分銳氣,透著一絲疲憊,卻依舊固執(zhí)地、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這些天,”
他先開了口,聲音帶著傷后特有的沙啞。
“殿下,一次也未曾去看過我�!�
我手中朱筆微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落筆,頭也未抬。
“怕污了眼睛�!�
“看到什么臟東西?”
他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你�!�
我吐出一個字。
頓了頓,又補(bǔ)充道。
“還有你的心上人�!�
“看著惡心�!�
沈燼倚在門框上的身體似乎僵了一下,隨即,惱怒的情緒爬上他蒼白的臉。
“你在胡說些什么!”
“難道不是嗎?”
我終于放下筆,抬起頭,迎上他慍怒的目光,語氣平靜無波。
“我聽說,林清雪這半個月,可是日日都去探望你,為你端茶送藥,衣不解帶�!�
“夠了!”
沈燼猛地推開門框,大步走了進(jìn)來,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毛筆,擲在書案上,墨點(diǎn)濺開,污了剛抄寫好的策論。
他俯身逼近,帶著傷后虛弱卻依舊懾人的氣勢,眼底翻涌著壓抑的怒火。
“就因?yàn)槟侨�,我先去救了她,你就連裝都懶得裝了嗎?”
他的聲音因?yàn)榧佣行╊澏丁?br />
“你從前不是很在乎我的死活嗎?不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著我嗎?”
“現(xiàn)在呢?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無所謂了,是不是!”
原來,他也知道。
知道我從前有多在乎他。
知道我曾將他視若珍寶,捧在手心。
記得有一年冬天,格外寒冷,宮中早早燒起了地龍。
他奉命去宮外辦事,回來時已是深夜,身上沾滿了寒氣。
我見他衣領(lǐng)有些凌亂,便很自然地伸手想為他整理。
指尖剛觸碰到他冰涼的衣料,他卻像被什么燙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我的手。
“殿下請自重!”
他皺著眉,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疏離。
“屬下不敢�!�
我的手僵在半空,心像是被那冰冷的眼神凍住,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
那時的我,還被系統(tǒng)束縛著,害怕他更加討厭我,只能訕訕地收回手,強(qiáng)笑著說:“是我唐突了�!�
還有一次,他練武時受了點(diǎn)輕傷,劃破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