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喬挽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輕飄飄道:“誰在意啊?”
姜祁云心口一窩,更難受了。
喬挽顏直接回了永寧閣,徐書簡朝著他微微頷首,也轉身離開了。
偌大聚客廳,只剩下姜祁云一個人,背影怎么看怎么凄涼。
他站在門口怒斥道:“喬挽顏,你敢耍小爺!”
浪費他時間,等了這么久結果就回去休息了,可惡的瘋女人!
永寧閣內,婢女見著她回來了走上前將茗香閣那邊發(fā)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講了一遍。
紫鳶嘿嘿笑道:“活該!就是奴婢運氣不好,沒有和小姐一樣看到她是怎么當眾拉屎的!”
喬挽顏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退下,永寧閣的門被關上,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在家祠里竟然敢和爹爹頂嘴,果然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喬意歡,即便在府里受到了委屈也從來不說出來,逆來順受一副可憐樣子,看著便讓人不爽。
明明心中不滿,但卻總是隱忍著,等著別人開口為她抱不平。
首當其沖的,就是她身邊那個賤婢,筱瑩。
可是如今,她竟然和爹爹頂嘴了,果然是因為受到的委屈不同于往日,忍不下去了。
喬挽顏嘴角噙著笑容拿起一顆蜜餞放入口中,甜膩膩的味道在口中四溢開來。
挺好的呀,不再不爭不搶逆來順受,因為嫉妒不甘和危機感而做出一些‘沖動’的舉動,這和話本中的喬意歡就不是一個人了。
既然也會做惡事,那和自己有什么區(qū)別呢?
如此那所謂的光環(huán)還會覆蓋在她的身上嗎?
沒了光環(huán)的喬意歡,自己動手除掉她還會陷入昏厥嗎?
不枉她謀劃這一番傷敵一千自損五百的謀策,畢竟不付出如何能得到回報呢?
喬意歡注定要當太子妃,當皇后。自己注定殺不了她,注定成為她的陪襯。
那就讓喬意歡自己跌落神壇好了。
只是眼下,姐姐傷心憂慮,她這個做妹妹的,自然得好生安慰一番,讓姐姐放心才是。
火燒的不夠旺,就再添些炭火吧。
喬挽顏午憩過后,婢女立即走了進來,“小姐,云姑娘將一群人給毒倒了,如今被官差抓到府衙去了。”
喬挽顏:“........”
她當初好像就不應該帶著云瑤回京的,這丫頭不是在闖禍的路上就是已經闖完禍了。
自己不是在撈她的路上就是正在撈她。
只不過,喬挽顏剛到府衙門口還沒有進去,便看見云瑤跟在京元的后面出來了。
似乎是看見了她,小姑娘小跑著下了臺階,笑的甜滋滋的:“阿顏姐姐,你怎么來了?我跟你說,我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兒呢!”
喬挽顏有些疑惑,“你怎么在這兒?”
京元走了下來微微頷首客氣道:“見過二小姐。我家殿下無意間知曉云姑娘被人抓到了府衙,便讓屬下過來看看是怎么回事兒。”
喬挽顏這才知曉,是云瑤外表看起來單純好騙,又是一個人出門沒帶著府中下人,被人牙子給盯上了。
以美食引誘她,結果半路上給打暈帶回去,打算過幾日賣到京城以外的青樓去。
結果云瑤清醒過來之后,還看見很多和她年紀相似的小姑娘等著被賣,直接下毒把那群人牙子都給毒倒了。
但卻跑出去一個報了官,趁著云瑤將那些小姑娘都給放走了反污蔑云瑤上門找事兒,結果就被府衙官差給抓走了。
府衙府尹正在和太子匯報著差事,隨口說了一句云瑤小小年紀這么毒辣還敢攀著戶部尚書府的小姐,太子才意外知曉派了京元去查看。
“阿顏姐姐我厲不厲害,我救了好多人呢!”
京元道:“云姑娘此舉大義,若不是云姑娘怕是要有好多無辜女子被賣入京城外的青樓,想找都沒法子找。如今那群人被羈押起來,之前被賣出去的女子應該很快就會被救出火海了�!�
喬挽顏摸了摸她的頭,“瑤瑤真棒�!�
云瑤嘿嘿笑著,兩個小酒窩淺顯卻可愛的不像話。
“喬挽顏�。�!”
忽然一道刺耳甚至帶了一絲怒意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幾人朝著那邊看了過去,卻見是姜祁云騎在馬上怒氣沖沖而來。
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逼近,姜祁云滿臉不高興的馭馬在她旁邊停下。垂著眼簾看著她,心底里有氣但卻到底沒敢發(fā)作出來,怕被這個瘋女人當眾罵的狗血淋頭。
京元看了他一眼,小侯爺這么生氣的樣子是發(fā)生什么了?
“我就是想要見你一面和你獨處說些話,你有時間休息,有時間作畫,有時間在街上閑逛,就是沒時間理我是吧!?”
喬挽顏不耐煩道:“你好煩�!�
京元神色微動,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但他感覺小侯爺此刻有點.......
像從前得寵但又失寵的美妾,纏著問主君為什么不理他了。
第116章
風水輪流轉喬挽顏轉身道:“京元,勞煩你回去告訴殿下一聲,改日我會帶著云瑤親自登門拜謝。”
京元點了點頭,“是�!�
京元離開遠了回首還看了一眼府衙門口的動靜,什么話需要單獨說?該不會小侯爺喜歡上喬二小姐想要表達情意吧?
想到這兒京元立即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怎么可能呢?
誰不知道喬二小姐小侯爺兩個人不對付?
這兩人若是真的成了,小侯爺還不得被人壓的死死地?混世小魔王直接變成歇菜小魔王。
茶館雅間內,紫鳶斟了一杯茶推到喬挽顏的面前,云瑤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吃著糕點。
姜祁云看了一眼云瑤,有點想讓云瑤出去。但是瞧著喬挽顏那副樣子,自己若是開了口她不會趕走云瑤,而是會趕走自己。
“有什么話便說吧�!眴掏祛佭攘艘豢诓璧暤�。
姜祁云猶豫了一下開了口,“那日我真沒有偷看你的一丁點念頭,是我看見司徒樾鬼鬼祟祟的朝著長平殿那邊去,所以出于好奇跟上去的。誰承想那個不要臉的反咬我一口,偷看的明明是他!”
從昨天晚上心中就憋著氣,出了宮又揍了司徒樾一頓還是沒有解氣。
姜祁云拉過椅子坐在了她的對面,“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他長這么大就沒有被人這么污蔑過,這件事兒他必須說清楚了,徹底解決了,否則他晚上覺都睡不安穩(wěn)。
他可不想讓喬挽顏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恥下作的色痞子,否則以后她定然總拿這件事兒壓自己。
云瑤眼睛睜的溜圓,天爺啊,她這是聽見了什么?
偷看阿顏姐姐?他眼珠子不想要了吧?
云瑤死死地盯著姜祁云,眼睛里開始冒火。二話沒說,直接將自己一直隨身斜挎著的流蘇小布袋摘了下來,將里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認真的開始翻找。
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紫鳶問道:“云姑娘這是要干什么呀?”
云瑤咬牙切齒道:“我不允許有人欺負阿顏姐姐,這個人敢偷看阿顏姐姐壞姐姐清白,我毒死他!”
喬挽顏微微頓了一下,嘴角揚起一抹被可愛到的笑容。
難怪總是被人騙,這么單純可不是好騙?
姜祁云:“........”
這小丫頭能不能抓取重點,他是在解釋自己沒有偷看,怎么就略過一些字眼判定自己偷看了?
云瑤認真的翻來覆去,“這個不行,這個只能讓人連拉帶吐。這個也不行,這個只能讓人渾身起疹子。這個還是不行,這個只能讓人口歪眼斜........”
“我說........”姜祁云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云瑤噌的一下拿起一個小瓷瓶舉到半空中,“好耶,這個也被我?guī)е�!這個能讓人走路腿畫圈、說話流口水,時間長了就變成半身不遂的傻子!這個行,就給你用這個了!”
這個藥她還沒有給人試過呢,正好這次給他試一試看看藥效。
云瑤將小瓶子遞給他,“你吃吧。這個不苦的,很好吃的!”
姜祁云:“........”
這丫頭是不是興奮過頭把腦子弄壞了?
讓自己吃下這毒藥?她沒事兒吧她?
姜祁云看向了喬挽顏,一副你還管不管的樣子。
喬挽顏輕笑出聲,“瑤瑤,你做得很好,但是眼下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毒他�!�
“不是光明正大的也不行��!”姜祁云補充道。
云瑤耷拉著腦袋坐了下來,“為什么呀?姐姐是覺得這個毒不夠狠嗎?我也還有別的毒藥�!�
喬挽顏解釋道:“他是靜安侯府的獨子,若是和我獨處之時出了事兒,我會有許多麻煩的�!�
靜安候和侯夫人和自己爹娘一樣,若是姜祁云真的因為自己出了事兒,他們絕不會輕易罷休。
靜安侯府并不是空有爵位的勛貴,就這么一個兒子,真出事兒了怕是會拼命也得討個說法。
“首先我說明,我真的沒有偷看,你這個丫頭能不能弄清事實在下手?”
喬挽顏道:“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僅憑你那一張嘴嗎?”
話落她頓了頓又道:“熟悉嗎?這是你從前對我說過的話?”
姜祁云愣了一下。
喬挽顏語氣淡然:“你送給喬意歡的祖?zhèn)饔耔C被她失手打碎,因為知曉那是靜安侯府老夫人給你的玉鐲,喬意歡也知曉事情的嚴重性,哭哭啼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時我就在附近,你不分青紅皂白的便覺得是我打碎了玉鐲�!�
“喬意歡當時說什么來著,說‘祁云你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好,要怪就怪我吧。’你覺得是喬意歡在委曲求全將怒火全都發(fā)泄在了我的身上。”
喬挽顏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一般。
“你說我有什么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僅憑我那一張嘴嗎?如今我也想問問你,你拿什么證明自己的清白?”
姜祁云語噎。
在他眼里,意歡姐姐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遇到委屈也只會含著眼淚吞下去不讓別人擔心。
可后來青州懸崖之上,意歡姐姐將喬挽顏推了下去。
昨晚宮宴之上,她責怪自己沒有對那桶姜上心導致她被杖責。
那一年前那只玉鐲,真的是喬挽顏弄壞的嗎?
如果是她弄壞的,喬挽顏沒必要舊事重提。
可如果不是她弄壞的........
沉默許久,姜祁云低著頭淺聲道:“對不起�!�
若喬挽顏真的是被冤枉的,他如今明白了被冤枉的滋味有多難受。
喬挽顏冷笑一聲:“被人污蔑的滋味并不好受,你一句對不起就了了我這么長時間的委屈嗎?”
姜祁云頓了頓,起身走到她旁邊單手搭在桌沿上單膝跪了下來,“那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
第117章
所謂毒誓喬挽顏斂眸看著他仰著頭回視自己的神情,“你是覺得我的手落在你的臉上,你就可以安枕無憂的不用覺得愧疚了?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可真好�!�
姜祁云語噎,他如今自然知曉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
自己只是被冤枉了一個晚上就難受的睡不著覺吃不下飯,腦子里反反復復都是想著如何給自己辯解證明自己的清白。
揍了司徒樾兩頓也不解氣,反而揍完人更惱火了。
喬挽顏被冤枉了這么長時間,可她卻從來沒有找過自己,心中只會更難受。
“你想如何?只要不是很過分的,我都愿意答應你。”
喬挽顏指腹磋磨著青花瓷的茶盞,瑩潤如玉的淺棕色瞳孔倒映著他那張清雋張揚的容貌。
云瑤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大聲道:“那你就答應阿顏姐姐三個要求,不準拒絕!阿顏姐姐,這個提議好不好?”
喬挽顏沒說話,只是將視線從云瑤的身上移到了姜祁云的身上,似乎是在等著他的回答。
姜祁云咬咬牙,“行!三個就三個!前提是不能太過分,放火燒皇宮這類的我可不會答應你�!�
別到時候這個瘋女人讓自己去火燒皇宮暴揍太子,那他可真是自尋死路了。
喬挽顏忽然笑了笑,姜祁云離得近,二人視線又是相對的。
只覺一瞬間,滿堂生輝,周圍的一切都隨之明亮起來。
喬挽顏清聲道:“好。那第一個要求,我要靜安侯府每年為花朝節(jié)準備的通草花�!�
此言一出,姜祁云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想要這個。
靜安侯府每年都會準備一套通草花用來做花朝節(jié)一個習俗游戲奪魁者的禮物,已經延續(xù)十多年了。
不限制任何要求公平公正,只要在靈華山后山找到帶著花朝節(jié)燈籠里的祈福絲帶,便可以到靜安侯府領取奪魁禮物通草花。
通草花是用通草木制成,特制的刀將通草芯切成薄片細心捏造出來,一兩個月才能做出來一朵。
工匠耗費一整年才能做出來一套,極其精美精致,是京城很多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
只可惜數量少,每年還只能靠運氣才能獲得。
且制作通草花的工匠極為稀缺,這通草花便更加讓人期待每年的花朝節(jié)了。
但是今年,靜安侯府請來做通草花的工匠年歲大了是最后一年制花。
靜安侯府在年初的時候便說過今年游戲奪魁者的禮物從通草花變成了白色的和氏璧,因為這最后一套通草花,姜祁云要在花朝節(jié)那日送給喬意歡。
話本中自己知曉是最后一年能拿到通草花,所以準備派很多人去后山找絲帶。誰承想今年的奪魁者禮物變了,她還生了好一番氣。
最后在喬意歡的頭上看見了通草花,直接讓人將那一整套通草花踩得稀巴爛。
結果就是姜祁云找上門來為喬意歡出氣,太子殿下知曉也送了好多釵環(huán)首飾哄她開心,順帶著奚落了一番自己。
自那以后,太子對自己的印象便更差了。
話本中的自己不懂得放下身段與尊嚴,全然一個任性驕縱,不爽就鬧的天翻地覆之人。
姜祁云找上門來自己也不覺得錯了,太子來了自己也只是將過錯都推到喬意歡的身上,說她故意在自己面前招搖。
喬挽顏如今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錯,只是更懂得偽裝自己了。
她現(xiàn)在不在意姜祁云是不是要送給喬意歡表達情意的,單純的因為連著幾年都沒有奪魁拿到一次通草花,對于精美的頭飾還是工匠的封刀之作她迫切的想要。
姜祁云有些猶豫,“能不能給你五朵?”
靜安侯府每年準備的通草花是一整套,一套里面有六朵顏色不一樣的。
姜祁云期待了很久送給意歡姐姐的通草花,如今喬挽顏想要,他想要留一朵。
他之前嘴快告訴了意歡姐姐自己要把工匠的封刀之作送給她,若是說出來的事兒卻沒有辦到,他覺得意歡姐姐會對自己失望。
可是........
喬挽顏目光平靜的看著他,許久才淡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愧疚。你欺負的人很多,又豈會在意對方是不是真的委屈。是我不該對你心存妄想,覺得你是真的對我有愧想要補償我�!�
這番話一出,姜祁云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喬挽顏是頭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失望落寞的神情,和他印象里驕矜跋扈得理不饒人無理辯三分的形象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