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后來我纏著慕容昭問了幾次,他都不肯說,于是自己領(lǐng)悟到婳婳是跟鐘離岄「好」了,一種憤怒涌上心頭,我對慕容昭說:「婳婳這個騙子,說了要一輩子跟我好,就算不跟我好,也要跟師父好,怎么能跟她叔叔好呢�!�
又過了一個月,我又有了新的領(lǐng)悟,半夜溜進了慕容昭的寢殿,晃醒了他。
「師父,婳婳這是罔顧人倫道德,背叛了我們�!�
慕容昭撫額:「知道了,回去睡吧�!�
又過了一個月,我又想到了別的,半夜爬上了慕容昭的床,把他往里面擠。
「師父,婳婳做了對不起我們的事,咱倆好好想想怎么把她奪回來�!�
寢殿燈光幽幽,床頭案架上的長明燈晃啊晃。
慕容昭被吵醒后,皺眉看我,眼睛漆黑不明,像是隱匿著流淌的暗河,神秘又古怪。
他的聲音有些奇怪:「連姜,滾回去�!�
那晚我穿著單衣,沒有束胸,已然有了女孩子的曼妙身姿,但我渾然不知,也沒有看懂他眼中的隱晦。
我覺得他對我態(tài)度這么差,應(yīng)該也是傷心了,畢竟婳婳與他是有婚約的。
我緊挨著他,伸手掖了掖被角:「師父,別難過,婳婳不跟你好,咱們倆好。」
他的睫毛顫了顫,按住我的手腕,制止了我的動作。
我抬頭看他,他的眼睛像是幽深的漩渦,令人不由得心里一慌。
「連姜,回去。」
「師父,你好奇怪啊,你怎么了?」
慕容昭的異常,讓我有些心慌,我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與平日不同,似乎紊亂了些,還有些躁動。
我還看到他的喉結(jié)滾動,心慌被好奇取代,作死地伸出手去觸碰——
「師父,你這里為什么在動?」
然后,他身子一顫,握著我的手用力了幾分,掌心溫度灼人。
他啞著嗓子,答非所問地反問我一句:「連姜,你懂什么叫好?」
我遲疑、不解,瞪著眼睛與他對視,又問出了我一直在探究的問題:「師父,你就告訴我吧,婳婳他們到底是怎么好的?」
這個問題,我問了他無數(shù)遍,他從不肯說,終于在這晚,下定了決心似的,啞聲道:
「你真想知道?」
「想知道�!�
「不后悔?」
「不后悔�!�
慕容昭顫動的睫毛下,眸子水光瀲滟,俊美面上染著霞色,慢慢將我拉到了他面前。
他取下了我的發(fā)笄,長發(fā)便如瀑布般散落下來。
天旋地轉(zhuǎn),床頭那盞長明燈變得迷離。
我終于如愿以償?shù)靥剿髁松钠鹪础?br />
事后,我有些羞澀地問他:「師父,你不是告訴我說不可以給人摸?」
他半敞的衣衫下,肌膚硬朗又漂亮,修長手指插入我的發(fā)間:「別人當(dāng)然不可以,師父除外�!�
半晌,我又期期艾艾地捂住了臉:「師父,你好壞�!�
他頓了頓,道:「嗯,抱歉連姜,是我心急了些……」
話未說完,我已經(jīng)咂咂回過味來,異常興奮地拍了下他的后背:「這么頂好的事你怎么藏著掖著現(xiàn)在才讓我知道�!�
他被我猛拍地咳了兩聲,臉有些紅,抵著我的額,失笑道:「原諒我,我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這是件頂好的事�!�
是的,我的師父三十歲了,還是個身心純潔的大好青年。
因慕容氏通巫袾之術(shù),清心寡欲,潛心修煉者,普遍長壽,三十歲這個年齡對慕容昭來說,正值青年。
有了經(jīng)驗后,我時常半夜三更偷偷潛入他的寢殿,去找他做「頂好」的事。
慕容昭有次被我撲倒后,面對我的狂熱,哭笑不得,扶額長嘆:「早知連姜如此勇猛,何苦等到今日�!�
我是師父的第六位徒弟,前面有五位師兄,除了我那傻不拉嘰的五師兄,其余四位皆是知曉我是女兒身的。
有日清晨,我從師父寢殿出來,剛好被他們幾個看到,大家一時都挺尷尬。
大師兄抬頭看了眼天:「哎呀,今天日頭甚好,忘曬被子了�!�
二師兄在地上左顧右盼:「我昨天在這兒丟了半兩錢,怎么找不到了呢,肯定是記錯了,我回去再找找�!�
說完他們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施施然走了。
三師兄拍了下腦袋:「大師兄等等我,我昨天尿床了,一起去曬被子啊�!�
四師兄笑得十分內(nèi)涵:「六師弟肯定是又夢魘了,辛苦師父連夜照顧,我去給師父熬十全大補湯。」
最后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五師兄,傻傻地問我:「小六,你這么大了還做噩夢?」
我故作鎮(zhèn)定地捶了捶自己的脖子:「別聽四師兄瞎說,我沒有做噩夢,主要是最近精氣神不好,師父的玉床有養(yǎng)元益氣之效,在這里睡了一覺,感覺神清氣爽,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修為大增,渾身都是勁。」
「師父還肯跟你一起睡?」
他大抵還對幼時我們倆連人帶枕頭被師父扔出來的經(jīng)歷心有陰影,我沖他神秘一笑:「師父的床只能睡兩個人,三個人睡不下,當(dāng)年我們一起去找他睡覺,他不知道該留誰,所以才會把我們都趕出來�!�
說完我就準(zhǔn)備走了,結(jié)果他拉著我又說:「你今天晚上別去找?guī)煾杆X了,我也想睡一睡師父的床�!�
可想而知,當(dāng)晚五師兄抱著枕頭興高采烈地去了師父寢殿......師父罰他去祭祀臺反思一個月,順便打掃打掃衛(wèi)生。
五師兄打掃了一個月的祭祀臺,快要期滿回來的時候,忽有一日大師兄他們又看到我從師父寢殿出來。
那時候大家都見怪不怪了,臉皮也變厚了,我那嘴欠的四師兄內(nèi)涵道:「呦,六師弟,又去糟蹋師父了?」
然后大師兄他們憋著笑,憋崩了,一個個眼淚都飆出來了。
我一生氣,轉(zhuǎn)身又進了寢殿找?guī)煾溉チ恕?br />
后來,四師兄接了五師兄的班,打掃了兩個月的祭祀臺才回來。
3
那年霜降,大秦天官申柳公來了胤都。
他說,落頭氏的腦袋又跑了。
我一聽這個「又」字,便知是一只令人頭疼的妖。
但慕容昭不急,眉頭都沒皺一下,淡淡地說:「青兕化劍,雖濁氣未消,也可斬那妖物魂飛,她如今做不得惡了。」
饒是如此,他又說了句:「緝拿一下吧,總不能置之不理�!�
柳公稱是:「那妖物自然是不敢露面了,但擒拿不住唯恐將來留下禍端�!�
我乖巧地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托著腮,嘴里吃著秦糖,甜得冒泡,滿心滿眼都是慕容昭。
我想起三年前他從尸水河里引出的那頭青兕,兇猛強悍的妖獸,嘶鳴間天地欲崩,地動山搖。
而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細(xì)長眉眼染著寒霜,騰空躍于青兕背上。
慕容昭是天之驕子,是慕容氏能力最強大的巫袾師,柳公曾說,他這樣的靈力,千年也難得出一個。
正因如此,他自幼被族人寄予厚望,是養(yǎng)在能力最強的巫祩身邊的。
但從此之后,沒有父母天倫,沒有兄友弟恭,薄情寡欲,無牽無掛。
那能力最強的巫袾告訴他,天空,地空,人空,心空,無情無愛,可令他登峰造極,流芳千古。
但他不是那樣的人。
正因經(jīng)歷過無愛與無望,他更懂溫情可貴,沒有像他曾經(jīng)的師父那樣嚴(yán)苛,要求我們絕情寡欲。
他的生身父母對他敬畏又陌生,他會偶爾送去溫良的問候,又絕不打擾。
他性子疏離,但骨子里喜歡熱鬧,是個溫柔的人。
他在大殿同柳公議事,一蹙一舉,俊美無儔。
他皮膚極白,干凈修長的手指也極白,幾乎與身上的白衣同色,但又烏發(fā)黑目,唇色潤紅,色彩鮮明。
仙姿淡泊,驚為天人,這就是我的師父——慕容昭。
這個名字在我心里百轉(zhuǎn)千回地念,揉進心扉,融入五臟六腑,開出花兒來。
我吃了很多秦糖,柳公離開的時候笑瞇瞇地對我說:「連姜,還吃呢,當(dāng)心牙吃沒了�!�
他走之后,慕容昭放下長案上的簡書,沖我笑道:「過來�!�
我立刻眉開眼笑地跑過去,被他抱起,坐在膝上。
我在他懷里,仰頭沖他笑,他低頭看我,濃墨眼眸映出色彩,柔如春水。
我說:「師父,柳公說我糖吃多了,牙會沒了�!�
他「唔」了一聲,摩挲我的臉,眼眸含笑,低頭吻我,索取了殘留的香甜。
然后他說:「這樣就不會壞牙了�!�
我一邊捶著他的胸口說:「師父你好壞呀�!�
一邊又抱緊了他,撅起嘴巴:「我還要親。」
柳公走后不久,慕容昭與鐘離氏解除了婚約。
此舉無異于驚濤駭浪,人人都傳,鐘離公主愛上了慕容昭的徒兒連姜,二人茍且被他發(fā)現(xiàn),于是作廢了這樁姻緣。
流言滿天飛的時候,我正勾著慕容昭的脖子,陰惻惻地看他:「師父,他們都罵我是狐貍精,臭不要臉,我好慘�!�
他說:「唔,真過分,怎么能這么說我們連姜呢。」
我說:「對呀,真過分,我能不能叫上師兄師弟他們,組團罵回去。」
他說:「什么時候去罵,記得叫上我�!�
我「噗」地一聲笑了,他也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fā),吻了我的額頭:「乖,我會很快�!�
別誤會,不是那種快,我?guī)煾钙鋵?.....不算快。
我之前說過,其實我是不太了解他的,此話不假,慕容昭一直在做一件有些瘋狂的大事。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座不周山,相傳是人界與天界相連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