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也十分難過：「好，我祝福你們，反正我是搶不過師父的。」

    婳婳撲到我懷里哭：「連姜，我愛的是你，真的是你�！�

    后來，我們倆商量一起私奔，浪跡天涯。

    婳婳偷了她父王的通關(guān)路引，我偷了師父的金葉子。

    然后在一個(gè)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她連王宮的門都沒逃出去，我也沒能走出司宮，被我?guī)煾改饺菡蚜嘈」芬粯恿嗷厝チ恕?br />
    我和婳婳就這么被拆散了，我難過了許久，對(duì)我五師兄說：「師父奪我所愛，此仇不共戴天！」

    五師兄很同情我。

    第二天慕容昭給了我一大把秦糖，我吃完以后，別別扭扭地說：「師父，我原諒你了，我與婳婳雖然情投意合，但注定是沒有結(jié)果，她今生只能是我?guī)熌�，但愿下輩子我和她還能在一起�！�

    慕容昭摸了摸我的頭，笑得合不攏嘴。

    婳婳長(zhǎng)到十三歲時(shí)，已經(jīng)有了傾城之貌，胤王室對(duì)她教導(dǎo)嚴(yán)厲，她因而知書達(dá)理，溫婉大方。

    鐘離氏公主及笄那年，胤都王室安排了碭山封典。

    吉日出行，登高祭天，來回需十日。

    慕容氏去了很多人，祭典由我大師兄主持，我的其余師兄師弟都去了，我本來也高高興興地收拾了行李，結(jié)果都要上馬車了，我?guī)煾改饺菡压戳斯词种割^，將我拎下來了。

    后來他們都走了，馬車消失不見，我還站在門外，十分幽怨。

    我說：「為什么到了出發(fā)的時(shí)候才告訴我不準(zhǔn)我去！」

    他說：「��？沒人告訴你嗎，外室女不得參加王族祭典�！�

    我都要被氣哭了，我歡歡喜喜地收拾了好幾天的行李，還時(shí)不時(shí)跑去問他，山上冷不冷？需要多帶件衣服嗎？我走之后麻煩師父照顧下我的老貓豆子......

    他一直都是似笑非笑地看我，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我山上不冷，衣服多帶一件也好，放心我會(huì)照顧你的貓。

    結(jié)果在這節(jié)骨眼上等著殺人誅心。

    我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跺跺腳扭頭就走，天知道我多想?yún)⒓舆@次出行。

    我又三天沒有理他，滿腦子都是我的師兄弟們?cè)谏缴吓馨√�啊，跟猴一��，好不自在�?br />
    第四天，慕容昭來到我屋里，我賭氣地趴在床上不理他。

    他說：「小家伙現(xiàn)在脾氣這么大了�！�

    我糾正他：「我都十五了，曉得男女之分了，不是小家伙�！�

    關(guān)于我懂的「我跟他們不一樣」這件事，還要?dú)w功于我的二師兄。

    去年柳公差人押來一只赤眼朱妖，封入尸水河那日，師兄師弟們都去了。

    我因身上來了癸水沒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的二師兄也沒去，我問他為何不去，他說肚子疼。

    他當(dāng)時(shí)氣色不好，我了然地「哦」了一聲，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我懂的。」

    然后我體貼地去幫他煮了碗姜茶。

    我說：「喝吧，喝了就不痛了，每個(gè)月總有那么幾天。」

    二師兄說：「這什么鬼東西？不喝，喝了只怕拉得更厲害�！�

    然后我們倆各自沉思了對(duì)方的話一秒，我試探性地問他：「你不是來癸水？」

    他的臉黑了：「男人怎么會(huì)來癸水。」

    那天晚上，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也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件事，女孩青春期總是有各種變化，遇到不懂的我就去問慕容昭。

    「師父，我覺得我最近吃胖了，但是我的肉都長(zhǎng)胸脯上了。」

    慕容昭下意識(shí)地看了一眼，輕咳一聲，白玉面頰點(diǎn)點(diǎn)紅暈，半天說了兩字——

    「挺好�！�

    他一說挺好，我立刻開心地去拉他的手：「真的挺好，特別有彈性，軟軟的，你摸摸。」

    他那薄玉面頰上的霞色，再次蔓延到了耳根。

    也是難為他老人家了，謫仙似的人物，拿著白布條，親自做示范告訴我怎么束胸，手把手地教，最后又不忘警告我。

    「身體部位不可以給任何人看，也不可以給任何人摸……」

    我曉得自己跟婳婳一樣是個(gè)妞的當(dāng)晚，又去找了他，他終于摸了摸我的頭，唇彎成半月弧度，眸光微動(dòng)，眉梢皆是笑意。

    「是啊，我們連姜是姑娘家�！�

    后來，司宮里幾位師兄隱約也是知道我女兒家的身份的，當(dāng)然師父也曉得他們大抵是知道的。

    但因師父不說，大家也都不說。

    只是，我的團(tuán)寵地位更加穩(wěn)固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師兄們都是先給我，為此八師弟十分不服氣，因?yàn)楦�我搶玉光��，被我狠揍了一頓。

    話題扯遠(yuǎn)了，師兄師弟們?nèi)チ思赖浜�，偌大的司宮，除了幾個(gè)看門小童，只剩我和慕容昭了。

    我賭氣說自己不是小家伙，他眉眼含著溫柔的笑，伸手去揉我的腦袋，揉了那么一下又放下了手，感嘆了句：「是啊，長(zhǎng)成大姑娘了�！�

    那日，他送給我一件顏色鮮艷的大襟窄袖襦裙。

    那一年不止是鐘離公主的及笄，也是我的及笄。

    我還記得那件衣服是芙蓉色的，很漂亮。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穿女裝，激動(dòng)又緊張，慕容昭很認(rèn)真地為我梳頭發(fā)。

    我幼時(shí)長(zhǎng)得濃眉大眼，男孩氣十足，穿了那芙蓉色的襦裙，添了幾分色彩，銅鏡里的女子眉眼英氣，鼻子秀挺，竟然也是好看的。

    慕容昭修長(zhǎng)手指撫過我的長(zhǎng)發(fā)，在我鬢間插入一支海棠花簪。

    我難得地羞澀了那么一下，期期艾艾地問他：「師父，好看嗎？」

    他看著銅鏡中的我，眼中波光流轉(zhuǎn)，含著攝人心魄的笑。

    他說：「我們連姜，自然是好看的�！�

    我這一生，活了很久很久，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朝代更迭，時(shí)代變遷，然而在我內(nèi)心深處，仍舊覺得大秦的大襟窄袖襦裙，是世上最好看的衣服。

    那日襦裙之外，他還給我披了狐裘，帶我去了尸水河。

    寬闊無際的河面，掀起陣陣寒風(fēng)，黑浪滾滾，我們站在河邊，渺小如螻蟻。

    慕容昭從背后為我斂緊了狐裘，他的臉離我很近，近在咫尺。

    我微微側(cè)目抬頭，看到他干凈清晰的輪廓，棱角分明，神情卻有些清冷，眉眼幽暗不明。

    他望著尸水河，問我：「連姜，你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離開胤都？」

    我「啊」了一聲，下意識(shí)地往后縮了縮：「不想。」

    他愣了下：「為何不想？」

    「因?yàn)閹煾冈谶@兒，連姜要永遠(yuǎn)跟師父在一起�！�

    慕容昭于是「唔」了一聲，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腦袋：「算你有良心�！�

    我自幼來到他身邊，生活安定衣食無憂，從來不知我熱愛的胤都，對(duì)他來說是枷鎖和束縛，是他一直努力想擺脫的桎梏。

    我后來才知，其實(shí)我是不太了解我?guī)煾傅摹?br />
    2

    婳婳得知我是女兒身時(shí)，笑得花枝亂顫，回想往事，眼淚都笑出來了。

    她十歲時(shí)，懂得「思慕」一詞；我十歲時(shí)，懂得「公蛐蛐不如母蛐蛐好」。

    她十六歲時(shí)，懂得「易求無價(jià)寶，難得有情人」；我十六歲時(shí)，懂得「臥槽原來我也是個(gè)妞」。

    她總是比我成熟比我懂事，比我思考得多。

    雖然在她面前我像個(gè)二傻子一樣，但這絲毫不影響我們的友誼。

    我很喜歡婳婳，她美麗、聰明、善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我對(duì)她說：「等你成為我?guī)熌噶�，咱們倆天天好�！�

    她「噗哧」一聲笑出了聲，又感覺這樣失態(tài)的笑影響公主形象，很快神態(tài)如常。

    但她頓了頓，還是眼睛亮晶晶地說：「連姜，我們要好一輩子�！�

    婳婳一直是我生命中無與倫比的美麗，我們倆的手握在一起，異常堅(jiān)定。

    直到我的老貓豆子生命走到了盡頭，悄悄地離開了我。

    那晚為了尋它，我去了胤都王宮與司宮中間的那片宮槐林。

    那里有一處廢舊的祭祀廟，是從前王室宗族用來祭神的，后來嫌不上檔次，又挑好地方重新建了個(gè)新的。

    我尋貓尋到了這里，聽到廟里有動(dòng)靜，還以為是我的豆子在里面，正想進(jìn)去看看，又覺得聲音不對(duì)。

    那是一對(duì)男女交合的喘息聲。

    我那時(shí)不懂人事，只覺得那女子的聲音隱忍、克制，像是極其痛苦。

    聲音隱約有些熟悉，于是我滅了手里的燈籠，借著月光偷偷探出頭去。

    這一看，令我當(dāng)頭一棒，呆若木雞。

    是婳婳，和她的王叔鐘離岄。

    二人衣衫不整，婳婳趴在他肩頭，神智迷離地叫他：「九王叔，九王叔......」

    我握緊了拳頭準(zhǔn)備沖進(jìn)去救她。

    在此關(guān)頭慕容昭出現(xiàn)了，捂住了我的嘴將我?guī)Я嘶厝ァ?br />
    路上我含著哭腔說：「師父，婳婳被欺負(fù)了，你為什么不救她！」

    慕容昭當(dāng)時(shí)應(yīng)該是挺無語的，他跟我解釋：「她沒有被欺負(fù)，她是自愿的�！�

    我不解：「自愿干嘛，她們?cè)谧鍪裁�，婳婳叫得那么痛苦。」

    他沒有回答我，月光之下，我被他背著，趴在他后背看不清他的表情，因而探頭到側(cè)面又問：「師父，你說話呀�！�

    半晌，他含糊地說了一句：「你還小，以后自然會(huì)懂的�！�

    可見，慕容昭雖然養(yǎng)大了我，但是教育方面總是跟不上，當(dāng)我明白男女差異時(shí)，婳婳已經(jīng)懂得了生命的起源，并且積極地在探索。

    雖然這是一樁王室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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