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便在此時,男人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用一雙深若千尺的寒眸直視著她。
宋蜜沒事人一般,“溫律師應(yīng)該記得,在蘇蓮?fù)�,事后我是吃了藥的�!?br />
“既然是意外,就應(yīng)該當機立斷的解決掉。”說著,她顯見地皺了一下眉很快松開,這種表情的意味太明顯了,分明是在說一個小麻煩而已。
溫宴禮反復(fù)深看著她。
眼見她再次將紅唇掀動,用疏離的語氣定義著他的感情,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溫律師也大可不必因為這個來去匆匆的孩子,就覺得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要有什么不同,或者是有必要彌補我什么�!�
“孩子沒了,你不需要負任何責任,也并不虧欠我什么。”宋蜜勾了勾唇,灑脫之極,“當然,我也不虧欠你�!�
“就算孩子是我躺在手術(shù)臺上做手術(shù)拿掉的,我也不用跟你交代�!彼蚊垡荒樚谷�,一雙琥鉑色的眸子清亮見底與男人對視著,仿佛她沒有半點心虛,也沒有半點心疼。
有那么一刻,溫宴禮心里頭只有一種感覺,他輸了。
遇到她,他輸?shù)脧氐住?br />
她說他們是棋逢對手,高手過招。
但其實,他不配。
比起冷情冷性,他遠不及她。
只不過,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此時此刻,他內(nèi)心的沖擊絕對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
并且他心知肚明,她之所以說這些話,就是為了傷他。
“我知道�!边@是他們第一次提起孩子,或者說,第一次相互承認他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這一次,溫宴禮只覺得自己的心在喪失溫度,以一種異常的光速,“不然你以為那天的手術(shù),為什么會突然取消�!�
聞言,宋蜜心里狠狠一動。
“那天晚上,在知道你被下藥之前,我甚至以為,你那么熱情就是故意想讓我親手送走那個孩子,所以,我才毫無顧忌!”
溫宴禮黑沉的眸底仿佛結(jié)了冰,千里冰封,再無半分生機。
他以為他可以輸,也輸?shù)闷�,因為或許從一開始,他就默認了這段感情的不對等。
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他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大度,對待感情,他不單偏執(zhí),甚至錙銖必較。
他付出了多少真心,也希望得到她的多少真心。
他疼了,便也想讓她疼,“倒是我入戲太深了?”
很快的,溫宴禮學(xué)著她剛才的樣子,如出一轍地勾起了唇角,“不過宋總也不能怪我,畢竟,宋總實在是個不錯的對手�!�
“宋總為什么挨陸之芝那一刀?”
“又為什么在挨刀的第二天冒著傷口崩裂的風(fēng)險去見殷凱豐?”
“你是個生意人,我是個律師,”男人一張好看的菱唇一開一闔,而他臉上,是最開始她在沈家靈堂見過,在君悅酒店的電梯里見過,已經(jīng)有許久未曾見過的犀利和冷峻,“論精明算計,誰也不會比誰差。”
“既然宋總肯豁出了命來陪我玩這場感情游戲,那我單膝跪地求個婚,也不掉價吧!”
說著,他斂眸,低笑出聲,“到底是我高攀了!”
宋蜜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很快便聽得他再度開口,“就不送宋總了�!�
……
推門,下車。
身后,男人的車很快啟動,絕塵而去。
回到自己那輛幻影車上的時候,宋蜜臉上也絲毫不見多余的情緒。
一顆心卻不可遏制地搖來晃去,不休不止。
結(jié)束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結(jié)束了。
這不正是她希望看到的嗎?
所謂的,求仁得仁。
為什么她竟然會這么的……無依無著?!
彷徨的。
不真實的。
心里仿佛破了一個洞,有什么東西正在急急地往外漏。
等葉昭開車之后,旁邊坐著的喬衛(wèi)衛(wèi)放下手機跟她說話,“蜜兒,溫律師跟你說什么了?”
“談好了?你們倆沒事兒了吧?”
很快的,宋蜜側(cè)目看了她一眼,“送你去哪兒?”
喬衛(wèi)衛(wèi)頓時皺眉,“蜜兒你失憶啦?不是說好了一起去看我哥嗎?”
宋蜜彎了彎唇,沒說話。
一路上她都在積極地自我調(diào)整,但是很顯然,效果甚微。
男人凄絕的眼神,譏誚而凌厲的話語,始終縈繞在她的潛意識里,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百般揮之不去。
喬衛(wèi)衛(wèi)跟她說話,她基本都是一心二用。
路上她還接到了林深的請示電話,沈延鋒的太太想見她。
林助理也有信息發(fā)過來,說他已經(jīng)安排妥當,明天中午她先去探望林淑香,之后跟方成巖面談股份轉(zhuǎn)讓的事。
宋蜜只覺得難以集中注意力。
最后,她選擇了閉目養(yǎng)神。
結(jié)果一閉上眼睛,腦子里越發(fā)全都是男人的一張臉。
第一次,宋蜜發(fā)現(xiàn),好像所有的理智都不管用了,她陷落在一種無邊無際的虛空里,找不到出路。
這很不好!
然而,她卻無力扭轉(zhuǎn)。
就讓她盡情地軟弱一會兒,沉溺一會兒,像一個普通的剛剛失戀的女人一樣。
……
另一邊,溫宴禮一腳油門踩到底,駕車絕塵而去之后,車速一路就沒有慢下來過。
周六,道路還算暢通,在不違反交通規(guī)則的情況下,他的車速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
一個十字路子,眼見綠燈轉(zhuǎn)黃,他瞳孔猛地一陣緊縮,嘎吱一長聲,剎車聲響徹了整條主干道,車子堪堪停在了等候線上。
人行橫道上并沒有行人。
他被身上的安全帶重重地往回帶了一下,人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整個過程中,他如被霜凍的心卻始終沒有因為加速的跳動而回暖幾分。
結(jié)束了。
他和宋蜜之間。
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們之間,沒關(guān)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后面的車開始鳴笛,直到他條件反射一般地重新啟動了車子。
便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第二次,持續(xù)在響,他才終于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屏幕上的號碼。
第92章
霍總和宋總,郎才女貌,強強聯(lián)手。
是封爵。
他接了,封爵的聲音很快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阿禮,你猜我剛剛在醫(yī)院里碰到誰了?”
他不作聲。
“溫云瀾的老子,溫澤民!”隔了一會兒,封爵才接著說,“他來看我姑姑�!�
溫宴禮還是沒吭聲。
封爵也不說話。
兩兄弟就這樣隔著手機,隔著一千五百公里,維持著沉默。
最后還是封爵率先憋不住了,“那個……阿禮,我一直沒問你,七年前,溫家兩父子到底跟你說什么了?”
后面一句更直接也更關(guān)鍵的,他問不出口。
但是他心里有數(shù),必定跟他老頭子的案子有關(guān)。
當時他就懷疑過,以他老頭子當時那個案子的涉案名目和金額,十三年,已經(jīng)是史無前例的輕。
扣除假期加上服刑期間的良好表現(xiàn),三年后,他老頭子就能出來了。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下意識地逃避這個問題,像一只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
但是今天突然在病房外面碰到溫家的人,他頓時有很不好的預(yù)感。
或者說,緊迫感!
因為,這個預(yù)感其實一直是存在的,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在自欺欺人而已!
一直沒聽到手機那頭的人說話,甚至連一句“喂”都沒有,封爵下意識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
是他的號碼沒打錯,通話也正在進行中。
“阿禮?”封爵突然眼皮子直跳,“跟哥說句話��!”
“阿禮?”
少頃,溫宴禮喉嚨里哽了哽,“哥,我疼�!�
封爵頓時驚得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你怎么了,哪兒疼?”
“什么情況?”想起上次他在電話里說的事,封爵立即把事情聯(lián)想到了喬豫東身上,“你現(xiàn)在在哪兒?是不是喬豫東讓人找你麻煩!”
“艸,我他媽……”
“不是�!睖匮缍Y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把著方向盤,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剛這句話,他是怎么說出來的。
發(fā)自內(nèi)心的,卻又是完全無意識的。
他疼。
把宋蜜從他心里剔除掉,他好疼。
太疼了。
手機那頭,封爵不淡定得太明顯了,“……那你哪兒疼,怎么個疼法?”
他能淡定得了嗎?
他說他疼!
從小到大,他什么時候叫過疼?
哪怕是十年前那次,他以一挑十,最后自己也是頭破血流,傷得連爬都爬不起來了,也沒聽他哼哼過一聲。
可是現(xiàn)在,青天白日的,他說他疼。
封爵心里一陣七上八下的!
結(jié)果手機那頭的人又不說話了!
這他媽是要急死他嗎,“阿禮,你說話�。 �
以封爵的直男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把他這句“我疼”,聯(lián)想到他和宋蜜分手上面。
或者說,他根本不可能想到他們會分手。
等封爵在那頭急得都快伸手揪頭發(fā)了,溫宴禮才終于說了句,“沒事,剛剛手碰了一下。”
封爵半信半疑,“你騙誰呢!”
“說,到底怎么了?”
“真沒事,我有電話進來,先不說了!”說著,他也不管封爵還在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
窗外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不知道什么時候,太陽躲進了云層,天色陰沉了下來,怕是要下雨。
便在此時,他的手機短促地響了一下,是容馨安發(fā)過來的微信。
問他母親具體住在哪層樓哪間病房。
她今天一早回帝都了,想去探望他母親。
他的手機還是鎖屏狀態(tài),信息提示跳出來,他看了個大概。
很快的,他將手機扔在一邊,抬頭看了一眼路牌,打開轉(zhuǎn)向燈,準備在前方路口掉頭,回律所。
……
兩個月之后,宋蜜去帝都出差,喬衛(wèi)衛(wèi)順便回一趟喬家。
她們坐的是頭等艙,登機下機都是優(yōu)先通道,原本應(yīng)該是碰不到容馨安的。
可是喬衛(wèi)衛(wèi)突然急著上廁所,上完廁所又想吐,這一耽擱,等她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容馨安也剛好走過來了。
并且,容馨安先開口叫了她一聲,“宋總�!�
落落大方,“這么巧,你們也坐這班飛機?”
宋蜜迎面看了對方一眼,“容小姐�!�
容馨安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到了她旁邊的喬衛(wèi)衛(wèi)身上,說起來,她們倆也算是同學(xué),中學(xué)的時候念的是同一所學(xué)校,同一個年級,不同班。
見喬衛(wèi)衛(wèi)臉色不太好,她便問了句,“衛(wèi)衛(wèi),你暈機嗎?”
喬衛(wèi)衛(wèi)剛吐過,胃里正難受,“不暈,飛機餐難吃,胃有點不舒服�!�
宋蜜跟容馨安只有過一次交集,就是之前為了西郊舊城改造計劃,請她到四海大廈來參加準備會議,簽合作意向書的那天。
當時容馨安還很客氣地跟她握了一次手。
她一向都是冷性子,所以這一聲招呼之后便無話了。
喬衛(wèi)衛(wèi)一來人不舒服,二來即便是當年讀書的時候,她跟容馨安也不算太熟,所以很快說了聲,“你進去吧,那我們先走了�!�
喬衛(wèi)衛(wèi)話剛說了一半,容馨安的手機響了,于是她一邊跟她們道別,一邊拿出手機來看。
偏偏就是這么巧,轉(zhuǎn)身的時候,宋蜜的視線不偏不倚地掃到了容馨安手機屏幕上的“溫宴禮”三個字。
很快的,她聽到容馨安笑著接了電話,“喂,我剛下飛機……”
其實宋蜜心里多少是知道一點的。
之前有一次,霍清玨請她吃飯,選的餐廳正好是之前男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請她吃飯的那家餐廳。
宋蜜還記得,當時他包了場。
那天,她和霍清玨吃完飯從包廂走出來,經(jīng)過大堂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他和容馨安。
他們對面對坐在一桌靠窗的位置。
等宋蜜第二眼望過去的時候,男人還低頭在手機上忙著什么,然后容馨安纖纖玉手往前一送,將一塊牛排遞到了他嘴邊。
看到這里,宋蜜連忙收回視線,斂了眸。
不過那天發(fā)生的事情不止是她不經(jīng)意的一瞥,之后又多看了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