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換上鞋,直奔秦婉君的位置,
脆生生喊了句,
“奶奶,
我回來了。”
秦婉君莞爾,纖細的柳葉眉間溫柔盡顯,
“皎皎回來啦,
來,
到奶奶身邊來。”
沈憶柳放下書包,坐在了她邊上,遞上書,腦袋輕輕依靠在她肩膀上,“奶奶,書我買來了,
你快跟我講解一下,我想聽�!�
“好,
”她放下手里的刺繡,拿過書,指尖滑過封面挑起一張翻了過去,輕柔地聲音隨之而來,“我國的茶葉呢,分六種,第一種是白茶……”
沈憶柳聽得入迷,不時提出疑問,都被秦婉君輕松化解。
“小饞貓,快來吃飯了,別老纏著你奶奶!”
沈言松沙啞地嗓音在餐廳響起,“趕緊洗洗手,今天爺爺做了你最愛的排骨玉米湯�!�
“好嘞,我馬上來�!�
走到餐桌前望著一大桌子的菜喜笑顏開,“哇,今天好豐盛��!是不是因為我回來啦?”
“是是是,”沈言松寵溺答道,“當(dāng)然是因為我們皎皎回來了,你看你奶奶從昨天高興到現(xiàn)在,這嘴啊是片刻都沒有合攏過�!�
沈憶柳故意聳了聳鼻子,“來,讓我聞聞是誰的醋壇子打翻了?”眼神絲毫沒有避諱的盯著他。
“臭丫頭!皮了是吧,敢開起你爺爺?shù)耐嫘�!�?br />
“趕緊洗手吃法�!�
俏皮地吐了吐舌,在沈言松威嚴的注視下逃進了衛(wèi)生間,洗了手,開始了豐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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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歡快的鳥兒立在枝頭盡情高歌,溫暖的陽光透過朦朧的紗簾照射進來,灑落一地。
沈憶柳嘟囔著翻了個身,腦袋躲在了陰暗處,企圖再次睡去,誰曾想失敗了。
無比清醒的腦海,令她生無可戀地睜開眼眸,無力地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半晌,挪挪身子,打著哈切,艱難從床上爬起,胡亂扎了一個丸子頭,零松的碎發(fā)肆意散落,半遮掩精致的面容。
做了一番簡單的洗漱,換下睡衣,從柜子中挑選一件極簡的純白色吊帶作為內(nèi)襯,今日不用去學(xué)校,所以穿搭皆由自己的喜好來定。
清新宜人的淡綠色倒大袖上衣,面料舒適輕薄,繡以云邊裝飾,領(lǐng)口盤扣鑲嵌著極白珍珠,搭配著一件素白的百褶長裙,古樸大方。
“皎皎,這是要出門了?”秦婉君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碗小米薏仁粥。
“是的,奶奶,”青玉簪子透過陽光閃著耀眼的光,珍珠做得流蘇顆顆晶瑩,“我打算去趟圖書館,午飯就不用等我了�!�
“行,路上小心些,”秦婉君拉著她的胳膊,小聲嘀咕兩句,“這是爺爺特地一大清早熬的小米薏仁粥,多喝點,墊墊肚子�!�
沈憶柳接過瓷白潔凈的碗,一股溫?zé)釓耐雰?nèi)傳遞到手心,暖流在心底蔓延開來。
她捧著小碗喝了兩口,小米清淡的微甜融合了薏仁的軟糯,甜而不膩,稠而不噎,緩慢熨貼著因饑餓而隱隱抽痛的胃底。
接著三兩下將剩下的粥喝了個干凈,清洗完小碗,放回原位。
坐在沙發(fā)上的沈言松不時張望,在沈憶柳瞧過來的同時故意腦袋一偏,裝模作樣看著電視。
秦婉君無聲地笑了,張張嘴,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去吧,別管他�!�
沈憶柳假意聽從,往門外走了幾步,見沈言松頗有些坐不住,不停的換著姿勢,遂放輕腳步,走到他邊上,低聲輕語,“爺爺,謝謝你,粥很好喝�!�
身子微僵,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又極力收斂,沈言松哼哼兩句,“那什么,我不是特地做給你吃的,只是怕你奶奶餓著,所以多做了點�!�
因父母工作的關(guān)系,沈憶柳常年在外,平日里除了電話聯(lián)系就只剩下節(jié)假日,甚至連節(jié)假日都沒有,唯有春節(jié)時分才能稍作停留。
正因如此,他們不似尋常人家的爺孫那般親昵,說話間都透露著不習(xí)慣,卻又忍不住想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無論如何還是謝謝爺爺�!�
“對了爺爺,今天我可能要在圖書館多待些時間,午飯就不回來吃了�!�
“誰,誰要給你留啊,”沈言松嘴硬,“殊不知某人走了才好,我和婉君才有二人時間�!�
“那不行,我可不會讓你得愿以償,”沈憶柳暗自摸索著相處之道,故意唱著反調(diào),“爺爺放心,我定會早點回來�!�
沈言松冷哼一聲,不再作答,然眼角溢出的笑意終究還是出賣了他。
接著沈憶柳出了門,坐上熟悉的公交車來到了昨天的圖書館,推門進去,依舊異常安靜。
“老板?”
“老板,你在嗎?”
試探性地走了兩步,下意識往昨天的位置望去,可空無一人,疑惑地喃喃自語,“難道出去了?”
“確實出去了。”
沈憶柳冷不丁一激,心臟被嚇得撲通撲通亂跳,捂著胸口,深呼吸,穩(wěn)住了慌亂不已的心跳,“裴同學(xué),你怎么走路沒聲��!”
清澈的眼眸忽閃著,輕聲軟語的詢問在裴宴洲耳里不過是撓了撓癢。
他隨意走到書桌前抽出一把椅子,斜坐在上面,下巴一揚,即使仰視氣勢絲毫不露下風(fēng),嗤笑,“我不是說過這里是我的地盤嗎?”
食指敲了敲桌面發(fā)出清脆地響聲,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再走之前,能不能讓我買走我昨天看的書?”
“就只是看書?”
“是,”沈憶柳誠懇道。
裴宴洲思考,頓了頓,“那行,你坐最后一排看吧,切記不準離開你的一畝三分地,否則我就立刻把你趕出去,聽見了沒?”
“聽見了,謝謝你,裴同學(xué)�!�
沈憶柳挑選了兩三本心儀的書抱回到書桌前,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翻閱著,指尖輕滑頁腳翻了一頁,腦袋緊跟著晃動了一下。
細碎的秀發(fā)隨之掉落,遮住了眼簾,手指一撩,將青絲挽到耳后,露出精致小巧的耳朵,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起薄紅。
歲月靜好,時光在指縫中悄然流逝。
很快她翻看完了一本。
借著換書的空隙抬眸瞟了眼相隔了幾張桌子的裴宴洲,翹著二郎腿,歪歪斜斜地倚坐在椅子上,腦袋耷拉著,一動不動盯著手機屏幕,雙手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著。
手機內(nèi)時不時傳來擊|殺的聲音。
垂著眸,眼皮半拉,薄唇微微抿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肆意囂張的神態(tài)凸顯的淋漓盡致,明亮的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他面前的書桌上,整張迤邐的面容被藏進了陰影處。
心尖顫了顫,對他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好奇心。
明明是一位挺怕麻煩,卻又不知為何耐著性子接受了自己的存在,上課不認真聽講,課后更不當(dāng)一回事,然聽到自己只是想看書便改變了想法。
沈憶柳咽了咽口水,大著膽詢問,“裴同學(xué),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后干什么?”
裴宴洲聽聞頭也沒抬,回懟道,“和你有關(guān)?”
“如果不想看書,大可以離開,我歡迎之至�!�
她閉了嘴,再也不多問其他事情,低下頭,安安靜靜翻閱剩下的書籍。
一動一靜在圖書館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線,如果忽略掉裴宴洲手機里時不時傳來的呼喊著。
“老裴,老裴,你在干什么呢,老裴!”
“老裴,支援支援支援,我鍵都快按爛了還在野區(qū)晃蕩,請問是什么吸引了您老的眼球,讓您棄隊友于不顧?”
“閉嘴!”裴宴洲一個操作沖進了敵方后排直接切斷對方地輸出,揮一揮衣袖,帶走了對方五個人頭。
“兄弟,六六六,我為你打call�。�!”
不等對,裴宴洲直接點了退隊,關(guān)掉了界面,手機揣兜里,百無聊賴地掰著手指頭,細細回想著剛剛的問題。
說實話還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以后想干什么,大多都是虛情假意地問候,要不就是漠視,漠視你的話,漠視你的一舉一動,權(quán)當(dāng)家里沒有你這個人一般。
“沈同學(xué),你以后打算干什么?”抬眼,眼底盡是對未來未知的迷茫,前方的道路被大霧所籠罩著,看不清方向,他獨自留在原地徘徊。
沈憶柳放下書認真思考一番后作答,“我想報考清城大的漢語言文學(xué),一來我對歷史和文化有著由衷的熱愛,二來離家近,可以多點時間陪伴爺爺奶奶�!�
“至于畢業(yè)后,我想開一家茶樓,悠閑快樂地度過每一天。”
她眉飛色舞的訴說著心中的愿望,滿天星河墜落在眼底,流光溢彩,她坐在窗前,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像是散發(fā)著光芒,光彩奪目。
瞧得裴宴洲心神蕩漾,生平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沖破一切地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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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憶柳:你趕我走?
裴宴洲:不是,皎皎,我沒有。
沈憶柳:你居然趕我走?
裴宴洲:皎皎,聽我解釋。
沈憶柳:你竟然想趕我走?
裴宴洲:……
作者:對,沒錯,他就是想趕你走,皎皎,別原諒他,給我往死里虐!
裴宴洲白眼:你這是挑撥離間?
作者: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初遇(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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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短暫的交流后,
兩人又恢復(fù)到了以往同學(xué)之間的相處,路過只會打個招呼,再無其他話題,
好似那天的相處只是個錯覺。
高中學(xué)業(yè)繁忙,尤其是高二升高三時更是重中之重,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來想其他。
沈憶柳為了跟上學(xué)習(xí)進度,
每天天不亮便起床看書,上課更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分心,生怕一個不注意便錯過了重要信息,尤其是生澀難懂的數(shù)學(xué)。
為此她需得花費更多的時間功夫用在上面,
才不至于和同學(xué)拉開一大截。
沈昭戳了戳碗里的肉,
“柳柳,中秋你有想過去哪里玩嗎?”
“中秋?”沈憶柳恍然。
是啊,
不知不覺竟到了中秋。
以往都是和父母吃個簡單的便飯,
隨即他們又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而自己則獨自一人守著空蕩蕩的家。
不過好在她還可以打電話給爺爺奶奶,這才不會令她感受到孤單。
嘗了口鮮美的紫菜蝦皮湯,
“應(yīng)該是和爺爺奶奶一起吃月餅賞月吧,
你呢?”
沈昭嘿嘿一笑,
“當(dāng)然是出去玩,好不容易有一個節(jié)假日我可不想整天宅在家里,”想到什么,嘟囔著嘴,眉宇耷拉,流光溢彩的瞳孔暗了暗,
“可惜,想法是好的,
但不可能�!�
扒拉了兩口飯,“這是中秋,我爸媽最講究團圓了,所以我絕大可能是去爺爺奶奶家�!�
沈憶柳放下勺子,“不是還有國慶嘛,你可以國慶出去玩兒啊!”
“也是,”沈昭歪歪腦袋,不再糾結(jié),“快點吃吧,吃完趕緊回去做作業(yè),我可不想放假最后一天才開始補。”
沈憶柳深表贊同,說話間加快了速度。
放學(xué)鈴一響,學(xué)生們背上早早收拾好的書包沖出教室,一窩蜂地涌向了校門口。
沈憶柳不緊不慢跟在大部隊的后面。
“柳柳,等我一下,”沈昭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搭著她的肩膀,小口粗喘著氣。
“你慢點,我又不是不等你,”她笑道。
緩過氣的沈昭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月餅,“給,”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fā),“差點忘了�!�
“謝謝,”沈憶柳笑著接受,回了她一個擁抱。
沈昭紅著臉,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柳柳,祝你中秋節(jié)愉快�!�
“昭昭,也祝你中秋節(jié)愉快�!�
沈憶柳收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依照以往的習(xí)慣在中途下了車,徑直走向圖書館,推門進去,甜甜一笑,“老板,我又來了�!�
大叔抬眼回笑,“沈同學(xué)來啦,”從柜臺里掏出兩本書,“給,這是叔叔特地給你留的,差一點就要被巷子口那位王老頭給借走了。”
“謝謝叔叔,”接過書籍,走向最末尾的角落坐下,安安靜靜的看起書來。
書籍內(nèi)容依舊是有關(guān)茶道的,這次講的是宋代茶道的發(fā)展。
文章大篇幅運用了文言文讀起來略有點晦澀難懂,好在編寫書籍的人在下方留下了解析,不至于看得一頭霧水。
此時裴宴洲推門進來,觸碰到了一旁掛著的風(fēng)鈴,發(fā)出了清脆悅耳的響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給安靜的圖書館平添了幾分肆意悠閑。
環(huán)顧一圈走到老位置坐下,打開游戲,再不管其他。
沈憶柳掀了掀眼皮,瞳底一片平靜,毫無波瀾,垂眸,繼續(xù)翻看。
老板提著一個茶杯坐到了裴宴洲面前,敲了敲桌子,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怎么了?”他趁著游戲人物死亡的空隙分神片刻。
老板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明天不是中秋嘛,我打算關(guān)門幾天回去陪陪老婆孩子,所以……”
“好,我知道了,”音色平緩,語氣淡漠,平靜的瞳孔連半分波瀾都未曾掀起。
“那你明天……”
“還能干嘛,總會有地方去的,”他說的毫不在意,仿佛是一件習(xí)以為常的事情,聽得人內(nèi)心一揪。
大叔訕訕,“原本想邀請你一起去的,可惜今年我們打算趁著放假回趟老家�!�
他知道裴宴洲家里的情況,打心底里為這個孩子感到心疼,但事實如此,他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