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人喊她的名字。
謝枝韞抬起眼皮。
猝不及防的,就對上那張,最后出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臉。
......沈舒白?
沈舒白——!
男人的臉沒有記憶里那么清冷和寡情,她看到了比這場大火還要翻天覆地的火焰。
沈舒白一把將她橫抱起來,謝枝韞貼緊在他的胸膛,她聽見猛烈的心跳聲,很快,很急,很用力。
謝枝韞眼淚唰地一下掉下來:“沈舒白......”
她真的,真的以為,自己這次,一定會死掉。
沈舒白抱緊了他失而復(fù)得的珍寶,沉聲答應(yīng):“別怕,我來了�!�
......
沈舒白即刻將謝枝韞送往醫(yī)院。
手術(shù)室紅燈亮起,他站在門前一動不動。
行雪勸他坐下等,他沒有理會。
直到兩個小時后,手術(shù)室的門再次打開,戴著口罩的醫(yī)生出來,沈舒白才迎上去。
“醫(yī)生,我的妻子怎么樣?”
醫(yī)生給了他一個請放心的表情。
“一切有驚無險。萬幸是發(fā)現(xiàn)得及時,否則再晚一點,不是被凍傷,就是一氧化碳中毒,這都會要人命的�!�
聽到最后幾個字,沈舒白的臉色沉了一度。
他克制著情緒,說:“謝謝醫(yī)生�!�
醫(yī)生點點頭,返回手術(shù)室善后。
沈舒白嗓音也如同那間凍庫,冰冷入骨:“那四個人,抓到了么�!�
行雪低頭:“已經(jīng)鎖定他們逃跑的路線�!�
第63章
沈舒白:“他們說的是粵語,提到‘陸小姐’,去問陸穎做沒做�!�
行雪下意識看了他一眼,是想要勸什么,但看清他現(xiàn)在的臉色......不敢多話忤逆。
“是�!�
·
謝枝韞隨后便被送入私人病房。
她又是凍傷,又是吸入過多的一氧化碳,現(xiàn)在還要戴著氧氣面罩幫助呼吸。
護士幫她扎針輸液時,她無意識地呢喃:“沈舒白......”
沈舒白第一時間握住她的手掌:“我在�!�
但謝枝韞的眼皮并沒有抬起來。
護士輕聲:“病人的麻醉還沒有完全消退,現(xiàn)在是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先生對她應(yīng)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沈舒白微微一怔,沒有說話,只是將謝枝韞的手握得更緊。
謝枝韞直到次日早上才醒過來。
她掀開眼皮,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起初沒有回過神,大腦短暫的空白后,才想起凍庫里發(fā)生的一切。
側(cè)頭,看到坐在椅上,閉著眼睛的沈舒白。
她呼吸不自覺地加重,氧氣面罩里彌漫開一層白霧。
她喊:“沈舒白......”
聲音沙啞,而且很疼。
沈舒白立刻醒過來。
坐到她的床邊,摸著她的臉,低聲問:“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謝枝韞稍微動了一下,只覺得哪哪兒都疼,她難受道:“身上好疼......你是不是趁我睡著了,打了我一頓......”
胡言亂語。沈舒白低聲:“我要是想打你,就不會救你了。醫(yī)生說你凍傷又燙傷,要養(yǎng)一段時間才會好起來�!�
謝枝韞摘掉礙事的氧氣面罩:“報警了嗎,那四個人,都抓到了嗎?”
“已經(jīng)抓到了,警察在審問。”沈舒白說。
“我猜是陸穎那個神經(jīng)病......”
她才昏昏沉沉?xí)r想到,粵語里,“六”和“陸”是一個發(fā)音,那四個人說的不是六小姐,而是陸小姐。
而跟她結(jié)仇的陸小姐,就只有一個陸穎。
她閉眼:“我真是,無妄之災(zāi)。”
滿打滿算,她跟陸穎也就打了兩次交道,雖然兩次都起了沖突,但何至于置她死地呢......說到底,還是那個榮升太子爺給她惹的禍。
等她好了,她一定要去找他算賬。
沈舒白沒有說話,但眼底也是一片清寒。
這件事,他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算了。
真正的罪魁禍?zhǔn)祝矔屗冻龃鷥r。
“沈舒白,我喉嚨疼,口也渴�!�
沈舒白倒了一杯溫水,用湯匙一口一口喂她,讓她緩緩喝下。
“你在火場里吸入過多的有害物質(zhì),傷到了支氣管,別擔(dān)心,很快就會好,這段時間少說話�!�
謝枝韞喝了幾口水,感覺好一點了,但說話會撕疼,她就拿起沈舒白的手,在他潔白溫暖的掌心寫字。
“你怎么會來得那么快?”
沈舒白道:“不是說我惹你生氣了,你要跟我一刀兩斷么,我去找你賠禮道歉。”
謝枝韞彎了彎唇角,繼續(xù)寫:“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之前的事,就原諒你了�!�
沈舒白包住她的手,他看得出她現(xiàn)在還很疲憊,將手掌蓋在她的眼皮上。
“睡吧,我在這里守著你,誰都傷害不了你�!�
謝枝韞聞到他的掌心淡淡的茶香,很清幽,很舒服。
眼睫毛掃了掃,也終究是抵不住全身涌來的疲憊,她睡了過去。
沈舒白掖好了她的被角,然后起身,走出病房。
行雪正在門外等候。
“少爺�!�
第64章
沈舒白的面色不復(fù)在謝枝韞面前的溫和。
行雪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稟報:“那四個人都招了,說是陸小姐指使他們給謝小姐一個教訓(xùn),他們原本是想拍一些謝小姐的裸照,沒來得及,又因為警察來得太快,為了逃命,這才隨手將謝小姐丟進凍庫里�!�
沈舒白下顎收緊,薄唇抿成一片鋒利的柳葉。
行雪遲疑道:“陸小姐已經(jīng)逃回港城......少爺,不如,這件事到這里就算了?陸家畢竟是世交,陸小姐是獨生女,又是陸周先生的親堂妹,真把她抓了,對兩家關(guān)系影響也不好。”
“......您的意思呢?”
沈舒白整理著袖子,嗓音涼�。骸八铧c害死謝枝韞的時候,怎么不覺得不好?”
意思是要追究到底?
行雪張了張嘴,試圖繼續(xù)勸說......
“跑回港城又怎么樣,港城不是中國的地界么,中國法律管不到港城人么�!�
這話太重了!
行雪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深知他這個態(tài)度就是絕不放過,她目光閃爍,也不敢再勸。
“是,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沈舒白轉(zhuǎn)身返回病房,繼續(xù)守在謝枝韞的身邊。
行雪最后深深地看了里面的一男一女一眼,準(zhǔn)備親自回一趟港城。
·
謝枝韞這一睡,又是一整天。
沈舒白用棉簽蘸了溫水,濕潤她干燥的唇瓣。
他莫名想起她在火海濃煙中投向自己的目光。
那么熱烈,又那么直白。
那不只是因為絕處逢生,還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動情。
就像她意識不清時會呼喊他的名字,對她來說,他在她的心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一席之地了吧。
沈舒白凝視謝枝韞的睡顏,好一會兒后,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韞總......啊!”
門外傳來怪叫,沈舒白蹙眉轉(zhuǎn)頭。
小斕原本是聽說謝枝韞出事,各種打聽才打聽出謝枝韞的病房,熱淚盈眶地趕來看望她,誰知道到了門口,居然撞到這少兒不宜的一幕。
飽含深情的呼喊,瞬間變成驚嚇。
小斕立刻捂住眼睛:“咳咳!那個,花夫!不對!是沈先生!沈先生,我是韞總的秘書,韞總沒事吧?”
“沒事了,只是需要休息,別來打擾她�!鄙蚴姘紫铀惑@一乍,吵。
小斕明白的明白的!
她內(nèi)心瘋狂尖叫——啊啊啊啊韞總?cè)诉沒醒!沈先生就忍不住親吻她!這叫什么!這就叫情到深處不可抑制!
他這會兒肯定是要跟韞總互相撫慰差點陰陽兩隔的心靈,她懂!
小斕大聲:“好的!我過兩天,等韞總好些了再來看她!”
她轉(zhuǎn)身就跑!
沈舒白搖了搖頭,拿了藥膏,為謝枝韞燙傷的地方涂抹。
......
這邊,行雪抵達港城。
她沒有任何迂回,直接帶人去了陸家。
巧的是,陸家父母這會兒都不在,行雪也不客氣,讓人將陸穎從房間拖出來,拖下樓,拖出家門,準(zhǔn)備強行帶上車。
陸家的傭人想保護自家小姐,然而行雪一句“這是應(yīng)先生的意思”,就讓那些傭人不敢再動。
陸穎既委屈,又憤恨,還很不可置信。
第65章
慌亂中,她抓住大門的鐵欄桿,泣不成聲地大叫:“我只是教訓(xùn)了一個賤人而已!佑哥哥怎么可以對我!我跟他是青梅竹馬,我跟他還有婚約,他不能這么對我!”
行雪走到她面前,淡淡道:“陸小姐,您以為,您教訓(xùn)的人是誰?”
陸穎咬牙:“不就是一個勾勾手指就貼上來的賤貨!”
難道不是?
他們在“粲”初遇,第二天那個女人就坐在佑哥哥的腿上,這種女人就是誰有錢跟誰睡,臭婊子!
行雪看她這副樣子,眼底劃過一抹厭惡。
她彎下腰,輕輕告訴她:“那個女人,是少爺,已經(jīng)辦過婚禮,名正言順的——妻子�!�
陸穎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行雪直起腰,職業(yè)微笑,對手下?lián)]手,手下抓起呆若木雞的陸穎,將她往車上塞。
陸穎猛地回過神,絕對不相信!
她尖叫:“不可能!不可能!”
行雪沒跟她廢話,車門關(guān)上,直接把人抓回內(nèi)地,交給警方。
陸家父母接到傭人的電話趕回家才知道出了大事。
然而這個案子,有沈舒白在上頭壓著,哪怕陸家父母想給女兒找門路,沒有沈舒白同意,人也只能在看守所里關(guān)著。
陸家父母別無他法,只能去求沈舒白。
然而沈舒白一不回微信,二不接電話,他若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哪里,那么誰都找不到他。
陸家父母在杭城轉(zhuǎn)了好幾天,愣是見不到他的面兒,最后只能跑回港城,跪在沈舒白的母親面前。
而完全不知道,沈舒白為了給她報這個仇,連兩家長輩的交情都不顧的謝枝韞,住了四天醫(yī)院后,終于恢復(fù)了元氣。
她靠坐在床頭,姿態(tài)十分大膽:“小白啊,給我切個橙子�!�
沈舒白抬眸,挑眉:“叫誰小白?”
謝枝韞笑吟吟:“這是我給你起的愛稱呀~”
沈舒白懶得跟她計較。
他抽了一張濕紙巾,將水果刀擦了擦,然后從果籃里拿了一個橙子,對半切開,又切成四分。
謝枝韞聞著橙子的香氣,湊到他面前:“或者你有沒有小名啊?我本來是沒有,但網(wǎng)友都喊我花花后,我的小名就叫花花了�!�
沈舒白一頓。
謝枝韞看他這個反應(yīng)就知道鐵定有!
果不其然,沈舒白說:“有一個�!�
謝枝韞很感興趣:“叫什么呀?”
沈舒白又在橙子側(cè)面加了一刀,方便她掰出果肉,輕描淡寫,一筆帶過:“小時候的事情了,不記得了�!�
謝枝韞接過橙子,若有所思。
小名一般都是父母起的,沈舒白的父母......池父是個不負責(zé)任的老色胚,不太像會做出這種溫情的事的人。
他的母親倒是可能會給他起,只是他的母親好像很早就去世,這么看的話,這個小名,承載的是他與早逝的母親的回憶。
虐,太虐了。
不能再問了。
會觸及他的傷心事。
謝枝韞一向是通情達理,乖乖吃橙子,不再追問。
吃完,問了警方那邊的進度。
沈舒白淡淡道:“陸穎已經(jīng)抓到,你不用管了,我找了律師跟進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