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這孩子的演技.......可真是出?神入化的程度,這哭戲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只怕會當他是當真舍不得自己這個老師。
誰能想到?陸重雪調(diào)離自己,就是這小皇帝算計出?來的。
時?南絮收回了目光,拱手行禮,柔聲告辭,“既如此,臣先行告退�!�
于是她也就不知道在她離開之后,被?宮人帶著離開書房的小皇帝,無意間回首卻瞥見了陸重雪執(zhí)起時?南絮飲過的杯盞。
骨骼分?明修長的五指細細把玩著那只青玉瓷杯,拇指摩挲過時?南絮的唇瓣碰過的位置。
似是窺見了什?么秘辛的少帝瞳孔微縮,壓下了心底所有的失落與不甘,安靜乖順地坐上了轎輦。
時?南絮就在翰林院摸魚的日子里等來了自己該完成任務劇情點的時?候。
她懷著異常沉重的心情,袖中藏著兩瓶藥來到?了教小皇帝的老地方。
袖中藏著的藥,合著小皇帝背書的稚嫩嗓音,就像是螞蟻一般在時?南絮的手掌心里爬。
眼看時?辰再晚些,就要來不及了。
時?南絮一咬牙,輕聲喚了一聲陸君辭,“陛下�!�
蒼白?脆弱的少帝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
然后時?南絮無視了小皇帝震驚的眸光,伸手掐住了他的臉,將玉瓶子里的粉末往少年的眸中倒。
陸君辭只聞到?了撲面而來含著濃香的粉末,下一瞬,眼前的人便開始模糊成了一團。
驚慌失措的小皇帝往前伸出?柔軟的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好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夫子?”
無人應他,時?南絮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腕,將另一瓶棠花清露喂進了他口中,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于是一些清甜的藥便從唇角溢出?。
看著白?皙柔軟得如點心的少年唇上一片水光,些許沒能喂進去的棠花清露還打濕了衣領(lǐng),那雙眼睛受秋水生的藥效,很?快便變得波光瀲滟,這場面看著,當真是.......
時?南絮匆匆掠過一眼,便權(quán)當作沒看見,隨手扯出?一件女子衣裙給陸君辭胡亂披上,然后牽起了他的手。
為了防止陸君辭不配合自己,時?南絮還是靜下心來,在他耳畔柔聲安撫道:“陛下不用擔心,臣不會害你?,臣只是想帶陛下去個地方。”
耳畔傳來時?南絮溫柔的嗓音,剛剛還驚慌失措的陸君辭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帶著陸君辭匆匆往皇宮暗門而去的時?南絮并未察覺到?少帝的小動作。
目不能視的少年,穿著女子的衣裙,踉踉蹌蹌地跟著時?南絮往前走,掌心傳來了她的溫度,他抿了抿唇,悄悄地回握住了時?南絮的手,是十指相扣的握法。
只要片刻,就這片刻的溫存,便足矣。
帶著小皇帝順利逃出?皇宮的時?南絮在看到?眼前燈火處處樓的景致時?微微松了口氣。
長街上盡是穿著綾羅綢緞的公子小姐,手中提著各種樣式的花燈,透出?的燭光在月輝星光的照耀下,長街儼然成了人間星河。
時?南絮回首看了眼被?眼前滿目燈火的景致震撼到?了的少帝,他那雙眼眸熠熠生輝的,漂亮極了,她又垂首看了眼小少年握著自己快要無意識松開的手。
指尖微動,漸漸分?離開來。
時?南絮趁小皇帝反應過來之前,扭身便一同流入了人海,還順手從攤子上買了個花面戴在了臉上。
戴花面是京城七夕的習俗,若是遇到?了心儀的姑娘或是男子,便可將臉上的花面摘下,拋給對方。
也算是一種別?致的相親方式了。
被?人撞了一下的陸君辭很?快就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想要呼喚她,卻又怕暴露了自己皇帝的身份。
可要追上去,已是來不及了,兩人就這樣被?人流沖散了。
總算是完成了任務劇情點甩開了小皇帝,讓他去和自己的后宮之一相遇的時?南絮停在了一家糕點鋪前,正買了一份馬奶糕準備填填肚子。
而不遠處卻傳來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才走出?糕點鋪的時?南絮只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后感覺到?馬揚起的黑影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時?南絮躲閃不及,慢半拍地回過神抬眸望去,正對上了馬上少年郎一雙映著萬家燈火的星眸。
銀鞍照白?馬,意氣風流少年,不過如此。
這生得俊俏的少年郎開口嗓音清脆有力?,卻帶著戲謔的笑意。
“就是你?這文弱書生將皇帝帶出?宮的?”
華宮禁樂10
時南絮不識得此人,
再加上口中含著的馬奶糕還沒來得及化開。
所以她強裝鎮(zhèn)定地抿了抿唇齒間含著的糕點?,慢慢地咽下?去?,然后語調(diào)異常平靜地說道:“不知大人此言何..........”
馬鞍上安然坐著的少年郎饒有興致地看著花面透出來的那雙眼,
大?概連時南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撒謊時的小習慣,
睜眼說瞎話時那羽扇般的眼睫會如蝶翼般撲閃個不停,
偏偏含著一汪秋水的眸子眼神會變得異常真摯。
意這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身形纖瘦的時南絮就被俯身而下?的趙羽書攔著腰,眨眼間?便?被擄到了馬上。
長街上的人群在看到不遠處街頭的京城禁軍辦事的時候,
就已經(jīng)散了開來,因此趙羽書縱馬穿過長街可?謂是毫無阻礙。
這策馬奔騰的速度極快,
顛簸得時南絮的臉色當即就白了幾分,
身形僵硬地緊緊攥住了把自己拉上馬背的人的袖擺。
要是力氣再大?些,指不定能把他手臂上的銀甲片護腕給硬生生扣下?來。
“時大?人膽子這般小?”身后握著韁繩的少年笑?容爽朗,
卻是毫不留情面地嘲笑?時南絮,“明明連小皇帝都敢?guī)С鰧m,卻不敢騎馬嗎?”
不過趙羽書生來就是個不喜拘束好玩的性子,在家中被父親教?訓的時候少不了挨上幾頓板子。
因此他對于敢搗亂把皇帝帶出宮的時南絮,
也頗有一種詭異的同類惺惺相惜的感覺。
顛簸了好一會,
時南絮感覺自己都快已經(jīng)適應這馬匹的速度和高度了,
但是一張嘴想要辯解,
就覺得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風,
當即選擇閉口不言。
而且這家伙都能叫自己時大?人,
顯然是已經(jīng)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再辯解也沒什么?用了。
只是.......
時南絮心底不免嘆了口氣,她可?是好不容易尋了點?空閑的時間?出宮來這花燈會玩,
結(jié)果連買的馬奶糕,都還沒吃上多少口就被這京城里?的禁軍給捉了。
趙羽書見時南絮不說話,
以為她是被這禁軍搜皇帝蹤跡的架勢給嚇到了,不由得笑?道:“你不必擔心,你這人這般好玩,我身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能將你保下?來的�!�
“小皇帝那邊,有我屬下?前去?搜尋�!�
不過想到那個外表溫潤如玉實則高深莫測的攝政王,趙羽書略微沉吟思考了半晌,繼續(xù)道:“只是陸重?雪那家伙那邊,你到時候自個兒解釋去?罷�!�
光是想到陸重?雪那家伙溫和笑?著的模樣,趙羽書就不由得感到頭皮發(fā)麻,脊背都有些生寒。
他自幼就和還是太子殿下?的陸重?雪不對付,天曉得陸重?雪給阿爹下?了什么?迷魂藥了,身為平遠將軍府一家之主的阿爹甚是欣賞陸重?雪。
當年東宮勢微出事之時,還是父親出面,上奏極力保下?了陸重?雪,觸怒了先皇的太子殿下?這才勉強保住太子之位。
但趙羽書看到陸重?雪就渾身不得勁,因為每回從書院回來,阿爹便?會拿陸重?雪為例子教?訓他,說他讀書不用功。
久而久之,趙羽書光是想起來陸重?雪那張臉,都不是很?想見到他。
趙羽書自顧自地說了半天,與他一同乘馬的時南絮卻一聲不吭,他頓時覺得這般沒什么?意思,便?壓低了身形靠近時南絮,去?看她怎么?回事,還一邊低聲嘟囔著,“你這文人書生好沒意思,連道謝都沒有一聲�!�
然后趙羽書就看到了煞白著一張臉的時南絮。
時南絮被顛得頭暈目眩的,就連腿側(cè)都被那馬匹的鬃毛磨得有些疼,只模模糊糊間?聽到趙羽書說自己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
這么?年輕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
約莫就是劇情綱要里?的少年將軍了,時南絮當即清醒了幾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趙羽書手足無措的模樣。
她抬起手扯了扯趙羽書握著韁繩的手指,強忍著暈眩的感覺,艱難地說道:“停.......停馬,容我緩緩!”
趙羽書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當即往后扯了韁繩,將馬停了下?來。
馬正巧停在京城百姓們放蓮花燈的河畔邊。
趙羽書扶著時南絮下?馬,才將馬匹拴好在樹邊,一回頭就見穿著青衣的纖瘦身影踉踉蹌蹌地往燈火通明的長街跑。
時南絮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告訴這少年將軍小皇帝在哪里?。
遠遠地傳來她帶著喘息聲的柔和嗓音,夾在微涼的秋風中送到趙羽書耳畔。
“陛下?在東長街西門角那邊�!�
她可?不想好好的花燈節(jié),再被這行事肆意的少年將軍拉著騎馬了,剛剛逛著的時候時南絮看了好些賣零嘴的鋪子,都還沒來得及買來好好嘗嘗看。,盡在晉江文學城
身著銀白云紋騎馬勁裝的少年禁軍統(tǒng)領(lǐng),看著那踉踉蹌蹌逃跑的身影,險些被氣笑?了。
敢情這家伙方才臉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虛弱模樣是裝的。
氣得趙羽書當即放下?手里?拴好的韁繩就追了過去?。
才被迫騎了馬虛弱得不行的時南絮哪里?跑得過自幼習武身高腿長的趙羽書。
“你這家伙跑什么??我不是說了不會將你捉了去?嗎?”
時南絮被身后迅速靠近的身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去?看他追到哪里?了。
臉上佩戴著的花面系帶,因為剛才坐在馬背上的顛簸早就變得松松垮垮。
恰逢此刻她回眸去?看趙羽書的時候,那做工粗糙的花面從臉上滑落了下?來。
趙羽書看到那張臉后,怔愣在了原地。
在時南絮身后是燈火如晝的星河長街,而那雙柔和的秋水明眸正映照著天上的月輝和河中的星點?燭火,仿佛盛滿了整個盛世的光景。
略微凌亂的烏發(fā)貼在瑩白的臉側(cè),呈現(xiàn)出脆弱清透的質(zhì)感。
這.......這一介書生,怎么?生得這般.......
他一時間?竟想不出用什么?言語來形容那張臉和風姿。
趙羽書很?快就從那一晃神間?找回了清明,一個箭步上前就拽住了時南絮纖細的手臂,卻沒敢對上時南絮的雙眼,只側(cè)首有些惱意地說道:“你跑什么??”
河畔間?燈火闌珊,所以時南絮沒能看到銀鞍照白馬的風流少年郎耳尖上迅速染上的熱意。
時南絮手里?拿著方才滑落下?來的花面,看了眼握著自己手腕不肯放她走的少年,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我好不容易才尋了空當來這花燈節(jié)玩,你卻.......”
剩下?的話不用說,也能明白什么?意思了。
面紅耳赤的少年禁軍統(tǒng)領(lǐng)聞言張了張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把人從長街帶離的罪魁禍首確實是他沒錯,但他還是強行辯解道:“你若是想玩,同本將說闡明不就好了嗎?”
“走罷�!�
這一番鬧下?來的最后結(jié)果,就是時南絮被趙羽書牽著回到了花燈掛滿的長街,甚至沒騎馬。
只是在回長街的路上,發(fā)生了點?小插曲。
以平遠將軍評價自己這個嫡子的話來說,便?是時常一上頭了,便?容易說話不經(jīng)過腦子。
看時南絮的狀態(tài)好了不少,趙羽書想到剛才的驚鴻一瞥,又恢復了平日里?在禁軍營里?和兄弟們調(diào)笑?的活潑性子,想著活躍一下?兩人之間?那異常沉靜的氛圍。
于是劍眉星目的少年伸手將時南絮的腰肢一攬,幾乎將她整個人帶進懷里?,還嘻嘻哈哈地笑?著夸她,“你這腰和身段細軟得跟柳枝兒似的,若你是女子,我便?是被阿爹打上一頓,也定然要上門求娶。”
時南絮被他這驚天動?地的發(fā)言弄得是一愣,然后瑩白的臉覆上了薄紅,就連眼眸都被趙羽書這話氣得暈開了水汽。
但她知曉自己定然是打不過習武的趙羽書的,便?抬腿,照著他的小腿極其用力地踹上了一腳。
誰知他腿上的肉緊實,反倒將自己的腳給踢疼了。
疼得時南絮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羽書一垂眸,就看到了時南絮這般羞惱到快要哭出來的反應,當即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不帶腦子的話,再看時南絮明顯是踢疼了的模樣,忙輕言細語地道歉,“你莫要誤會動?怒,我并無龍陽之好,方才說那些個只是想和你熟絡(luò)些。”
只是他心中不免腹誹,這翰林院的書生,怎么?與人打架泄憤還是踢腿的,不像動?怒,倒像是貓兒炸了毛撒嬌賣潑。
時南絮本來氣得都不想理這人,但聽了他語氣篤定地說自己沒有龍陽之好那句話,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生得劍眉星目的少年,現(xiàn)下?眉眼耷拉下?來,像是被踢了一腳的大?狗,看著有點?可?憐。
沒有龍陽之好?
時南絮有些復雜地收回了目光,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本來就是不怎么?會動?怒的溫和性子,剛剛看趙羽書這番放下?身段來解釋,其實已經(jīng)不怎么?生氣了,于是帶著眸中尚未消退的淚光說道:“你往后不可?如此胡言亂語�!�
眼見她不生氣了,趙羽書忙不迭地點?頭。
“我?guī)闳?吃東街頭史家店里?的羊肉瓠葉羹�!�
時南絮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奇怪的吃食名字,也有些新奇,便?由著趙羽書把自己牽了去?。
還沒到那史家門店,便?瞧見了不少人正坐在街邊的桌椅上,看來是在等著店家上羹湯。,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羽書一看便?知定是這家�?�。
因為那本還忙著上菜的老伯一看了趙羽書來,便?忙吆喝著,“趙小將軍來啦!”
趙羽書也沒有那些權(quán)勢貴家的做派,拉著時南絮很?是熟稔地坐在了店里?西角空出來的桌子旁。
不多時,那熱氣騰騰的瓠葉羊肉羹便?上了桌。
光是聞著就是撲鼻而來瓠葉清香和鮮羊肉燉爛了的鮮香味,夾雜著辣子的咸香。
時南絮執(zhí)起湯匙舀起一勺,淺嘗了一口。
入口便?是濃稠的湯汁,還有肉質(zhì)軟爛的羊肉,卻不覺得腥膻味重?,還夾雜著瓠葉的草木清香。
時南絮這邊是慢條斯理地細細品嘗。
而趙羽書那廂,卻是因為夜巡搜查小皇帝的蹤跡給餓壞了,囫圇幾大?口,熱氣騰騰的瓠葉羹便?入了他腹中。
而后便?盯著時南絮吃。
時南絮被那不容忽視的目光盯得頓住了,放下?了手中的湯匙,將還剩下?的半碗瓠葉羹推到了趙羽書面前,“我還得留著些胃口吃別的,便?給你罷�!�
趙羽書毫不挑剔地接過湯匙便?把剩下?的半碗羊肉羹給吃了。
徹夜燈火通明的東長街,卻迎來了另一位貴客。
時南絮正挑了盞蓮花樣式的花燈準備讓趙羽書看看,待會好去?河邊放了祈福。
誰知一轉(zhuǎn)身,撞在了一個身量高挑的人身上,撲鼻而來的冷香有些熟悉。
手中捧著蓮花燈無處著力的時南絮差點?被這人撞得摔倒在攤子前,卻被他伸手拉住了,這才穩(wěn)住身形。
“時大?人,你跑哪.......”才尋到了時南絮的趙羽書在看到她撞到的人時,還未說完的話直接頓住了。
這花燈攤子開在一處巷子邊,人少些僻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