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但時南絮直覺不太對勁,也有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吧。
畢竟現(xiàn)在的蕭北塵都找到他心心念念的顧瑾,還怕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讓皇兄進來罷�!睍r南絮隨手將還未看完的話本擱置在了妝臺前,起身讓憶畫給自己整理衣著。
說是整理衣著,其實不過是披上一件披風,寢殿里還燒著銀骨炭暖和的很,倒也不必多穿。
蕭北塵進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那道靜坐在桌旁的倩麗身影,披了件淺杏色披風,青絲披在肩頭,只是簡單地用一支珠釵盤了些許發(fā)絲。
聽到珠簾被撥開的聲響,時南絮抬眸看去。
就看到了蕭北塵那只冷白修長的手,乍一看竟然生出了幾分熟悉之感。
時南絮袖中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太奇怪了,她為什么會覺得蕭北塵的手眼熟。
并且是從報恩寺那次相遇,就生出的怪異感。
可無論時南絮怎么努力回憶,都想不起來在何處還見過這只手。
蕭北塵的皮相生得過于驚艷,完全不是中原人的長相,眉眼深邃卻又雜揉了皇室中人的矜貴溫和氣質(zhì)。
他放下手中的珠簾,將錦盒放在了桌上然后打開,“皇妹,母妃叫我將此物贈予你�!�
錦盒里,幾株年份品相皆為極品的紅參,靜靜地躺在朱紅色的綢緞上。
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
“這東西如此貴重,恕安柔受不起�!睍r南絮只是看了一眼,就將錦盒合上然后推回到蕭北塵面前。
推拒間不小心觸碰到了蕭北塵的指尖,帶著繭子的指腹擦過她的手背,是有些粗糙的觸感。
看著她那柔若無骨的手,蕭北塵眸色微暗,想起了那時夢中她的模樣。
但面上卻依舊是溫和的模樣,蕭北塵眼簾低垂掩去了所有的暗色,反手直接將錦盒放到了慍香懷中:“將此物放入庫房中罷�!�
眼見不能退回去,時南絮只得作罷,頷首算是同意了。
抬眼看到了蕭北塵眉眼間難掩的疲倦之色,時南絮柔聲問了句:“今夜這么晚了,皇兄還來探望臣妹,實在是勞煩皇兄掛念了。”
“本來前些日就該來的,只是因著朝中政務(wù)繁忙,為了給父皇分憂解難,這才晚了些�!笔挶眽m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淺呷一口。
鳳梧宮中的東西幾乎沒有凡品,便是這茶也是上好的青云峰尖,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飲一杯便覺通身清爽了不少。
“皇妹整日在宮中不覺煩悶嗎?”蕭北塵放下茶盞,似是尋常關(guān)懷般問了句。
只是他的眸光卻落在了妝臺上,一支溫潤的白玉蘭發(fā)簪正躺在妝奩中,一旁便是還未合上的話本。
時南絮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隨手擱置的話本,笑道:“大皇兄平日里都會送些話本和畫冊過來,翻閱著倒也不覺得悶了�!�
“這般有趣嗎?”蕭北塵似是生出了幾分興趣,竟就順手撈過了話本翻看起來。
在看清話本的字跡和繡像畫時,蕭北塵的眸光微凝,捏著書脊的手指也頓住了。
繡像畫赫然是一對夫妻新婚耳鬢廝磨,纏繞如樹根盤縈的場面。
原來安柔平日里看的,便是這些,著實是有趣得很。
他唇角微揚起了個不甚明顯的弧度,像是不自覺地念出口一般,低沉清冽的嗓音動聽悅耳。
“玉杵碾碎花中芯,瓊露滴濕........”
話音陡然止住,蕭北塵似乎這才發(fā)覺這話本內(nèi)容的不對,不再念出聲,清沉的眸光投向時南絮,似乎是不太認可她看這種有損風化的話本子。
反倒是時南絮,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她上一世看了那么多,這種自然也是看過的。但是!有誰能這般凜然正氣地念出口��!太可怕了!
簡直是破廉恥!
嚇得她是耳垂如珊瑚珠子一般,紅得幾乎要滴血,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盞,起身伸手就要去奪蕭北塵手中執(zhí)著的話本。
“皇兄!莫要再念了!”
宮廷文(囚珠玉)16
蕭北塵身量高挑,時南絮站起來也才堪堪到他的肩頭。
更何況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張桌子,以至于時南絮并不能第一時間奪下他手中的書。
反而還因為太急著起身,不慎踩著了自己的裙擺,直愣愣地往后倒去。
在慌亂之中下意識地伸手往前抓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還扯到了蕭北塵的衣襟,把他拉扯著朝自己方向一同倒下了。
蕭北塵一時不察,還當真被時南絮抓到了衣襟。
余光瞥見了時南絮腦后的妝臺桌角,蕭北塵反應(yīng)迅速地伸手護住了她的后腦勺。
時南絮踉蹌絆倒了往后摔,卻并沒有如自己想象中摔倒冷硬的地面上,反倒是撲進了一個堅硬寬厚的懷抱里,鼻尖撞上時酸得她險些掉下眼淚來。
手背因為墊在時南絮的后腦勺后,重重地磕在了妝臺的尖角上。
尖銳的疼痛從手背襲來,蕭北塵的眉頭不由得擰緊了,卻又擔心時南絮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況,迅速舒展開了。
只是時南絮因為在他懷中距離近,還是聽到了那聲被蕭北塵悶在喉間的痛呼。
這發(fā)生得突然,但時南絮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借著蕭北塵的力站穩(wěn)了身形,但鼻尖這撞了一下泛起了紅,烏黑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層水汽。
但她還記著剛剛墊在自己腦后的大掌,回首去看,就看到了妝臺的桌角。
想來剛剛肯定是蕭北塵護著自己,然后手背磕了上去,而且估計定是磕得不輕。
看到時南絮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蕭北塵眸色微閃,將手往袖中藏了藏。
時南絮忙去捉蕭北塵的袖擺,想要看他的手傷勢如何了。
果不其然,磕青紫了一小片,磕出來的印痕都還沒有消下去,甚至緩慢滲出了些許血點,襯著他冷白的皮膚,顯得有些可怖了。
蕭北塵垂眸,看見了時南絮那撞得微紅的鼻尖,和濕漉漉的眼眸,下意識地往回抽了抽手,淡聲說道:“小傷而已,皇妹不必擔憂。”
“手都磕成這般模樣了,怎能算是小傷�!睍r南絮不贊同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習慣性地吹了吹。
上一世受傷時,母親總會這般吹氣哄她,以至于時南絮也是下意識地吹氣試圖緩解蕭北塵手背的疼痛。
細軟如羽毛的氣息掃過手背,讓蕭北塵藏在袖中的左手瞬間攥緊了,只覺得手心都發(fā)癢。
時南絮倒沒有看出什么不同尋常,朝外間喚了慍香過來去庫房取了藥。
小小的瓷瓶里裝著些烏黑的粉末,但倒出來后又隱約可見發(fā)亮的光澤,可見不是凡品。
這是安慶帝賞賜給鳳梧宮的。
若要說藥品,鳳梧宮里的庫房可以說是珍寶萬千了,從跌打損傷藥到尋常的外傷藥,無一缺漏的。
時南絮用銅藥匙舀出了些許,敷在蕭北塵青紫色的手背上,然后又取了柔軟的絲綢帕子,纏繞了兩圈扎好。
坐在她身畔的蕭北塵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少女細致如玉的側(cè)臉,和那纖長濃密猶如羽扇的長睫,朦朧的燭光灑下細細的光暈,合著那認真仔細察看他手背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讓人心軟成一片。
而且因為垂首的動作,顯露出衣領(lǐng)間一截白如玉的脖頸,散落的青絲也在不經(jīng)意間拂過蕭北塵的指尖。
蕭北塵的眸光縈繞在絲帕角的玉梅半晌,不知是想起了何事,唇角不自覺地染上了幾分淺淡的笑意,而后才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
旁人有的,他自然不可缺。
包扎好后,時南絮才算是松了口氣,看向木棱窗外,方覺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不過蕭北塵本就是因為處理政務(wù)耽擱了許久,如今兩人還鬧騰了一通,更是晚了。
“皇兄要留在宮中用膳嗎?”時南絮回首,看到蕭北塵已經(jīng)行至珠簾旁,披上了鶴氅,似乎是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不由得問了他一句。
蕭北塵系帶的動作微頓,眼底暈染開的情緒不虞,但并未讓時南絮察覺,而是溫和地笑著答道:“不必了,母妃還在宮中等著皇兄一同用膳。”
慍香在一側(cè)收拾著藥盒,不曾作聲。
時南絮起身送他到寢殿外,抬首看了眼天色,又瞥見他身邊侍從空空如也的手,顯然是連宮燈都沒拿。
如今天色這么暗,沒有宮燈照著,行走間也是不便。
“憶畫,去拿本宮的燈來。”時南絮吩咐了一聲,憶畫瞬間心領(lǐng)神會地小跑去了正殿中取燈。
沒一會兒,憶畫就取了燈過來,手里提著一盞宮燈。
那是時南絮平日里常用的紅木嵌玉鶴燈,慍香俯身仔細點亮了燈,這才交到蕭北塵的手里。
這盞燈的工藝精巧,晚風吹過時,紙鶴的雙翅便會撲閃著,纖長的鶴頸仰起,似乎要飛向青天一般。
臺階下的蕭北塵,身形瘦削高挑,握著那盞燈時,就像是在這茫茫夜幕中被點亮了。
“如今天色昏暗,皇兄且先用著臣妹的燈罷�!�
見蕭北塵想要推脫,時南絮按住了他的手臂,不容他送回來。
踏過鳳梧宮的門檻時,蕭北塵回首看了一眼。
將要入冬了,殿門前的安柔公主披上了白狐絨里的大氅,氅面上點綴著星點梅花紋,陷在光暈中的少女容顏淑麗,正含笑目送著他離開。
倒像是等了他許久一般。
蕭北塵心頭微哂,搖頭散去了那不合時宜的想法,也不知自己是從何生出這般荒唐的念頭。
才一走近景行宮的殿門,德妃身邊的侍女就迎了上來,習慣性地伸手想要接過蕭北塵手中的燈,還訓斥了一句他身邊的仆從,“怎得這般不長眼,竟叫殿下自個兒拿著燈�!�
蕭北塵避開了侍女要拿過鶴燈的動作,“不必了,本宮收著便好,這是安柔的,尋個日子需得送還回去�!�
侍女愣了一下,然后連忙應(yīng)好,一邊迎著蕭北塵進宮,“德妃娘娘候著殿下回宮用膳已經(jīng)許久了�!�
“知曉了,待本宮換了衣裳就去母妃那�!笔挶眽m回到自己殿中,好生安置好了鶴燈,才由著仆從解開自己的鶴氅掛好,又換了身寬松些許的服飾,這才去正殿陪同德妃用膳。
晚膳間,殿中的氛圍是極其沉靜的。
許是因德妃喜靜,是以膳間規(guī)矩都是不可言語的。
只是這回卻是德妃自己破了例,她余光一掃,就注意到了蕭北塵還纏著絲帕的右手,眉頭微蹙,卻是溫聲細語地詢問她:“塵兒,你的手怎得好好傷著了,這右手若是妨礙了平日里書寫.......”
而且那絲帕明顯是女兒家的物什。
蕭北塵眼下正巧被安慶帝重視著,許多的政務(wù)都交由他處理,喜歡的女兒家若是門第高倒無妨,就怕.......
言語間倒是沒有多少責怪之意,但很顯然在詢問蕭北塵怎么傷到手的。
聞言,蕭北塵執(zhí)著玉箸的手微頓,眼睫微垂片刻,俊臉側(cè)過時熟稔地掛上了純善溫柔的笑意。
“回母妃,晚間安柔險些摔著了,兒臣便出手攙扶了一二,不曾想傷著了手�!笔挶眽m還動了動右手,示意自己的右手并無大礙,“母妃不必擔憂,不過是小傷。”
聽到是因為安柔公主受傷的,德妃心底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安慶帝寵愛安柔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了,若要得圣心,德妃自然不會阻撓蕭北塵親近她。
德妃這一提安柔公主,讓蕭北塵頓時有些食不知味起來了,隨意用了些許,便借著要沐浴休息的由頭離了席,回到了自己的宮中。
夜里宮人點上了燈,便退出了寢殿。
德妃或許并不清楚蕭北塵的性子,但成日里貼身伺候蕭北塵的宮仆卻是一清二楚。
這五殿下面上看著甚是和善好相處,實際上那雙墨如點漆的眼瞳平靜地瞧著人時,讓人寒毛都不禁要豎起來了。
若和他對視上一會,只怕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了。
四下無人時,蕭北塵那張明明生得甚好的臉,便沉靜到讓人發(fā)冷,墨瞳荒蕪涼薄,讓人無法知曉他在思索什么。
所以很多時候?qū)m仆根本不敢抬首直視他。
寢殿霎時間便安靜了下來,只能聽到他自己輕淺的呼吸聲。
沐浴時他從不讓人伺候著他,只是獨自一人泡上許久。
因此,也無人敢去觸碰蕭北塵手上還纏著的帕子。
蕭北塵把玩了那盞鶴燈良久后,像是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絲帕還未解開,便坐在床沿極其小心地解開了時南絮綁的結(jié)。
手心搭著順滑微涼的絲帕,用料上品,宛如水流般輕若無物。
蕭北塵用左手冰冷的指尖碾過還沾著藥粉的傷處,鉆心刺骨的疼痛瞬間順著手背蔓延開來。
他是很能忍耐疼痛的,但同時又對痛感極其敏銳。常年間忍受胡姬和旁人那般的肆意打罵,早已養(yǎng)成了蕭北塵便是被打個半死,也不會吭聲的習性。
皆因越是喊疼,那群豺狼虎豹便會愈加興致盎然了。
其實手磕傷的時候,按往常,就那點痛感根本不至于讓蕭北塵痛呼出聲。
只是......
蕭北塵漆黑的眼眸無聲地注視著手中的帕子,而后抿唇輕笑了起來,這笑容合著那張冷淡矜貴的臉有些怪異。
他似是想起了方才時南絮那般憂心掛念自己的模樣,涼薄的唇碰到了傷處,似在輕吻。
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傷,能換得她幾分憐惜,值當了。
待到時南絮這場病好全了,已是入了冬。
肅肅的北風刮得人面頰生疼,天色也愈發(fā)晚得早了,酉時將過,就已經(jīng)漆黑一片了。
宮墻檐下的燈被朔風吹得搖搖晃晃,前去司衣局對了下一年鳳梧宮服飾安排后,折韻握緊了手里的烏木提燈,連呼出的熱氣都瞬間變成水霧消散開。
風呼嘯而過,吹得她不由得捏緊了氈毛領(lǐng)子,生怕絲毫冷風灌進領(lǐng)口,埋頭悶頭往前走著,步履匆匆想要快些趕回鳳梧宮中。
思及鳳梧宮中等候著自己的殿下,折韻的眼眸都不由得亮了幾分。
時南絮待她們極好,月里例銀從未缺過,冬日里冷就喚她們閑來無事時就一同在寢殿中下雙陸棋打發(fā)閑暇時間。
但折韻她們都清楚,時南絮哪里是想要找人陪她下棋,而是因為寢殿里燒的都是銀骨炭,暖和的很,公主怕她們受凍才央著要整日陪她。
入了冬公主就催著司衣局快些趕制宮人的冬衣,都城的雪大,因為冬衣不厚實而染了風寒病死的宮人也不是沒有。
鞋履踩過青石地面時,碾碎了飄落在地上的雪花,晶瑩剔透的雪發(fā)出了沙沙的聲響。
司衣局回鳳梧宮的路途有些遠,折韻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掌,朝手心里吐了口熱氣,希望借此能夠獲取幾分溫度。
在路過梨園一處假山時,自假山后傳來了細微的人聲,很明顯是說話者故意壓低了聲響,怕旁人聽見。
折韻眉頭緊皺,慢慢地停下了步伐,走近兩步靠近了假山的另一面,想要仔細聽清楚那兩人的對話。
先出聲的是一道壓低了卻仍然十分悅耳的女聲,語氣卻是很不悅,“你是如何替本宮辦事的?”
“如今都是什么時候了,那瘋女人手中的布老虎這般久了還未曾毀了?”
緊接著就是諂媚討好意味溢于言表的尖細男聲,應(yīng)該是宮中的仆從。
“回稟娘娘,老奴也未曾料想到這淑妃就是瘋了,也不肯丟棄那只布老虎啊。她日日夜夜都將布老虎護在懷中,便是睡著了,也死死攥著不曾松手,生怕旁的人同她搶去一般。”
言語間此人還頓了頓,繼續(xù)道:“娘娘,老奴前些日子聽聞她將布老虎弄丟了,這段時間都跟瘋了似地四處尋找,逮著宮人就要糾纏一番,如今咱冷宮的人根本不敢讓她出殿中半步,怕沖撞到旁的貴人。”
這布老虎,有何玄妙,為何要毀了?
折韻百思不得其解,眉頭一刻也不曾松開,努力貼近了些,想要聽清楚真相。
“你說,這布老虎丟了?”原本還算細柔悅耳的聲音瞬間變得尖細,刺耳的很。
女人高貴端莊的臉上的神情不免有些猙獰,高高地揚起手就想要甩這位卑躬屈膝討好的仆從一掌,卻顧忌著怕鬧來旁人發(fā)現(xiàn),還是壓抑了下去,“給本宮找!便是掘地三尺也得尋到!”
“否則若是這布老虎被旁的什么人尋到了,本宮饒不了你!”
可能是知曉了布老虎下落不明的消息,假山后的女人有些克制不住情緒,低聲喃喃了幾句。
“良妃......可是你來尋本宮了....”
折韻心頭忽而猛地不安然后劇烈跳動了起來,良妃娘娘不是早些年便因三皇子病亡而悲痛欲絕,一同去了嗎?
心中頓生不妙,折韻扭身就想要遠遠地離開此處。
然而不知是晚間風大還是因著折韻退身不小心,假山一端本就搖搖欲墜的石塊倏地墜下,砸在枯草中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響。
本就時刻注意著響動,聽到這聲響,賢妃端莊嫻雅的臉上神情猛地一變,眸光似凌厲的刀子般掃向假山后,厲聲喝斥了一聲。
“何人藏在那畏畏縮縮?!給本宮滾出來!”
冷宮的那位仆從做慣了粗活,迅速利索地幾個箭步上前,抬起胳膊肘就狠狠地砸向了那道竄逃的身影的后脖頸處,下手動作熟稔不見絲毫猶豫,可見干這種勾當早已不是第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