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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眼見著書院里教習(xí)筆墨最嚴(yán)厲的夫子正四處逡巡,過一會將要行至?xí)r南絮身畔了。

    正坐在時南絮一旁的陸延清早已書寫完了碑帖,方收筆就看到了公主字帖上堪稱鳳爪刨沙的字體。

    向來溫潤如玉的陸延清險些沒控住最后一筆。

    陸延清思索了一會,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下摸索了一會,抽出了一支狼毫筆遞到了時南絮的手邊。

    視野里忽然出現(xiàn)了一支完好無損的狼毫筆,時南絮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去,就瞧見了白玉面皮上泛著紅的陸延清。

    大概是怕夫子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陸延清壓低了嗓音沉聲道:“這是臣兒時習(xí)字用過的狼毫筆,公主不妨將就用著�!�

    筆桿是由烏木雕琢而成,本來觸手應(yīng)該是微涼的溫度,只不過方才經(jīng)由陸延清的手,還殘留著他手心的溫度。

    剛剛手指相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時南絮的錯覺,陸延清的指尖似是無意地擦過了自己的手背。

    少女默默地握緊了手心里的狼毫筆,朱唇輕抿,綴著翠玉的耳垂微紅,猶如掌上珊瑚珠般惹人憐愛。

    倒真看不出來,端正清貴的陸延清撩撥人心弦都這般不經(jīng)意。

    陸尚書是朝中清流之首,向來勤儉持家,不容家中出現(xiàn)奢靡無度的情況,但在筆墨紙硯這方面的用度,他卻罕見地舍得。

    為陸延清備好的墨寶都是上品,狼毫筆的筆觸相對于羊毫較硬,對時南絮這種書法的初學(xué)者來說要好控制些,只是手臂懸久了有些酸澀。

    不過多虧陸延清的筆,時南絮倒是順利地熬過了,沒有像另外兩位的宗室子弟一般挨了手心板。

    蕭璟坐在兩人身后,將陸延清偷摸著給自己皇妹送狼毫筆的小動作看得是一清二楚,心底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身為大皇子,自幼被沈貴妃嬌養(yǎng)著,脾性自然也是大的,此刻心氣不順,索性長腿一伸踹了一腳陸延清的椅子腳。

    蕭璟本以為按照陸延清那個表面清貴端正的樣子,根本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

    誰知前邊坐著的陸延清感覺到椅子腿被身后的蕭璟踢了一腳的動靜,持筆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后側(cè)過身來低聲問道:“大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陸延清說話時的聲音想來是極好聽的,即便此刻壓低了嗓音,也如山谷清澗般動聽悅耳。

    猝不及防被這么一問的蕭璟一抬眸,就看到了陸延清溫潤儒雅的俊臉,他沉黑的眼眸還盛滿了極其認(rèn)真的疑惑,像是真的在關(guān)心蕭璟。

    這樣煞有其事的關(guān)懷讓蕭璟汗毛都豎起來了,心底不由道,果然如祖父所說的,陸尚書教出來的兒子也跟他一個老狐貍模樣,狡猾得很。

    真該死�。�

    尤其是他身邊坐著的時南絮聽到了兩人的動靜,也跟著側(cè)首看向了蕭璟。

    “皇兄怎的了?”

    蕭璟的臉皮薄,哪里做得出陸延清這種惺惺作態(tài),早就紅了臉,悶悶地咳嗽了兩聲,忙不迭地應(yīng)道:“本殿下無事,只是方才久坐,腿腳有些不適�!�

    實際上,蕭璟心里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給陸延清一記心窩腳。

    待到哪日尋了機會,他必定要好好地收拾一通這家伙。

    在懷英書院念書的日子,相較于在鳳梧宮靜養(yǎng)要熱鬧不少,尤其是二皇子蕭宸陽總是時不時要來找自己的麻煩,有時候鬧得有些雞飛狗跳的。

    時南絮喜靜不喜惹事,所以很多時候?qū)τ谑掑逢杹碜约好媲胺纲v這件事,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揭過,反倒給了蕭宸陽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和憋屈感。

    譬如前日時南絮來學(xué)堂后,發(fā)現(xiàn)自己前夜還好好的草紙,第二日就沾了水變得稀碎。

    再比如時不時案桌上就會出現(xiàn)一只大青蟲,若是換做尋常的大家閨秀,只怕是要被蕭宸陽給折騰到氣瘋了。

    但時南絮只是將蟲子用紙包起,在蕭宸陽來學(xué)堂前,把蟲子給塞回他的書袋子里。

    待到他摸到蟲子氣急敗壞地來質(zhì)問自己的時候,時南絮只是仰首望著這個眉目間盡是惱怒之色的二皇兄,然后伸出溫軟如玉的手指輕輕拽住蕭宸陽的袖擺,柔柔地問道:“皇兄不喜歡它嗎?那安柔向皇兄認(rèn)錯�!�

    對上時南絮那雙蒙上了水汽,霧蒙蒙的眼眸,蕭宸陽登時像被毒啞了嗓子一般,一聲不吭,然后扭過頭去冷聲說了句:“不討厭�!�

    這三個字就像是從喉間憋出來的一般,格外地別扭。

    一個肆意妄為慣了的皇子,時南絮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大皇子蕭璟和時南絮交好,經(jīng)常會因為給自己的皇妹出頭,然后和蕭宸陽扭打在一起。

    時南絮都攔不住他倆,而且還被陸延清拉著不許上前,怕她被打紅了眼的兩個人誤傷到。

    待到夫子來了,這下好了,兩個人一齊頂著水碗挨了頓手心板。

    陸延清對自己很是照顧,有時候夫子講的文理時南絮有些費解,他都會極其耐心地一一給她陳述清楚。

    懷英書院的規(guī)矩是上山學(xué)習(xí)課業(yè)一段時日后,便可以下山歸家休憩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才回到鳳梧宮,時南絮總算是松了口氣。

    結(jié)果回到宮才第二日一大早,大皇子蕭璟就沖進來尋她,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十來位宮仆,手中都恭敬小心地端著銀托盤,上面擺著琳瑯滿目的珍寶,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時南絮都懷疑蕭璟是不是將他母妃沈貴妃宮中的珍寶全給搬空了。

    蕭璟興致盎然地從中抽出一支做工精致的毛筆,將其置于時南絮的手心,還一邊說道:“皇妹,快看看這只筆,母妃同我說這筆是武溪鎮(zhèn)前些時日進宮到宮中的。”

    “天下誰人不知,武溪筆墨奪天工�!笔挱Z說著,提筆就在宣紙上寫了個甲字,“筆桿由百年溪木雕琢而成,入手溫涼;筆毫取上好的羊羔毫,下筆松軟。”

    隨著他手腕懸停,甲字的懸針豎拖出犀利的筆鋒,一如蕭璟這個人,鋒芒畢露且心氣甚高。

    他蘸取的墨,也是由名貴的金絲墨研磨而成的。

    只消湊近些看就能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碎光。

    時南絮默默地看著蕭璟的這一番動作,只覺得自己的大皇兄真是古怪得很。

    現(xiàn)在正在展現(xiàn)書法功底和毛筆的他,像極了一只耀武揚威開屏的小孔雀,腦袋還高高地朝天昂起。

    也不知他在跟誰決斗。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頂著蕭璟腦袋模樣的孔雀開屏畫面,時南絮忍不住撲哧一聲地笑了出來,水杏般的眸子溢滿了笑意。

    蕭璟被她這一笑,笑得閃了神,只覺得自己皇妹這雙眼生得當(dāng)真是格外別致。

    也不知待到妹妹及笄之年后,哪家的駙馬能有這等福氣。

    思及他年若是婚配后,時南絮便不在宮中了,蕭璟只覺得心中煩悶異常,宛如一只悶著藥的罐子還裹上了厚重紗布,悶得慌。

    不巧的是安慶帝還派人傳喚蕭璟去前殿,也不知父皇是要檢查他的課業(yè)還是旁的事。

    蕭璟說盡了好話才央著時南絮出鳳梧宮和他一同前去,說是若沒有她在,只怕父皇會幾板子去了他半條命,便是沈貴妃來了都攔不住。

    還說她不必進殿,就在殿外等著就好。

    時南絮這才被逗得笑著應(yīng)下了。

    誰知才匆匆趕到前殿,蕭璟一眼便瞧見了臺階上正出來的陸延清。

    一襲雪青色滾云邊衣袍,青絲盡束,熹微的日光在他身上披作朦朧的光暈,眉眼冷清端正,倒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如玉郎行走間,腰際佩著的玉穗子輕晃,端的是月下清流的高潔姿態(tài)。

    陸延清自然是看見了臺階下站著的安柔公主和大皇子,在宮中也不便表現(xiàn)得過于熱絡(luò),于是只微微頷首,算是告了個禮。

    “臣拜見大殿下,公主殿下。”

    宮廷文(囚珠玉)09

    若要說蕭璟對陸延清的印象,一直以來是模糊而暗灰色的。

    身為皇儲人選的蕭璟對于不觸及自己利益的,向來不甚在意,其中對他的皇儲之位毫無威脅的蕭北塵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半分正眼都不會分給蕭北塵的。

    即使,名義上來說,蕭北塵是他的皇弟。

    但出身如此低賤卑微,再加上深受父皇不喜,蕭璟也懶得分出精力去對付他。

    至于陸延清,蕭璟常常對他的美名有所耳聞。

    街頭巷尾常說起陸家的長公子,生了一張如玉端方的臉,深得清流之派陸尚書的真?zhèn)鳎沸越詾榫铀�。陸延清不知是多少養(yǎng)在深閨的少女心中所求的如意郎如今乍一眼看來,確實不負(fù)美名。

    只是蕭璟瞧著他這風(fēng)光霽月的模樣,面色不由得有些古怪起來。

    他看得出來,朝中局勢風(fēng)波難測,陸尚書向來得父皇看重,用來壓制自己的祖父沈首輔。

    陸延清年紀(jì)輕輕就已在朝中有了官位和功名,現(xiàn)在看來怕是還深受父皇的賞識,常常出入于明心宮議政。

    他日父皇若是給皇妹挑選駙馬,估計就是眼前這個人了。

    想到這,蕭璟心下難言的情緒愈發(fā)悶痛起來。

    轉(zhuǎn)眼間他甚至都想象出了時南絮身穿鳳冠霞帔,十里紅妝嫁入陸家的場面。

    蕭璟絲毫沒有發(fā)覺自己注視陸延清的目光漸漸有了幾分?jǐn)骋狻?br />
    這目光刺目如芒在背,陸延清自然是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他轉(zhuǎn)向蕭璟,禮數(shù)做得極其周道,絲毫挑不出錯處,言語間也是溫潤儒雅,“大殿下,陛下現(xiàn)下在殿中等您�!�

    蕭璟的眉頭一瞬間就蹙了起來,他從來不介意父皇訓(xùn)斥自己,但此刻被陸延清這么提醒一下,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惱意,尤其是皇妹就在自己身邊。

    錦繡華服的大皇子聞言,不甚友善地睨了陸延清一眼,撩起衣袍走上了臺階,再沒多分個眼神給他。

    蕭璟一走,臺階下便只剩時南絮和陸延清了。

    時南絮剛剛把兩人之間的風(fēng)起云涌算是看得一清二楚了,只不過她有些想不明白皇兄為何這么敵對陸延清,按理講陸延清是朝中難得的青年才俊,身為皇儲的蕭璟應(yīng)該想盡一切辦法拉攏他才是,怎么會這般對待他?

    只不過二皇子蕭宸陽最近不知是哪里惹惱了安慶帝,被罰著回宮自省了。

    眼下,兩人之間未免安靜得有些許詭異和尷尬了。

    在時南絮以為陸延清便要同自己擦身而過時,身量高挑的青年頓住了腳步,錦云履擦過青石臺階時發(fā)出了細(xì)微的聲音。

    然后,時南絮就聞到了陸延清身上微苦含著冷意的松香氣息,絲絲縷縷地似乎要攀附上自己的衣擺一般。

    “殿下.......”耳畔傳來陸延清低沉的嗓音,殿下二字輾轉(zhuǎn)于他唇齒間,不像是在恭敬地呼喚她,反倒像是情人耳語。

    時南絮被他這么一喚,耳尖頓時都有些酥麻了,忍不住往后怯退了一步,就這么隔著一步的距離抬眸望他。

    一抬眼就看見了陸延清那張清俊疏朗的臉,似乎是將自己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了。

    明明他自己袖中的手也都握緊了,鬢發(fā)微掩的耳廓都紅透了,但這些時南絮并沒有看出來。

    不得不說,陸延清的皮相真的見之便覺得賞心悅目,怪不得安慶帝這般看重他了,還是陸尚書的長子。

    而且他真是天生聰明的厲害,自己不過前些時日一時興起逗了他兩下,如今他就已經(jīng)把這逗人的手段給習(xí)得了,還反過來用在自己身上。

    實在是聰慧。

    在陸延清眼中,便看到少女鴉羽般的長睫輕顫,似是停駐在玉蘭花上的蝴蝶羽翼。

    時南絮眼簾微抬,溫聲問道:“陸大人有何事?”

    陸延清左手探入了右手的袖中,不知取出了何物,然后徐徐張開了如玉般的手。

    一枚玉質(zhì)溫潤通透的白玉蘭釵子靜靜地躺在他手心里,雕工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皇宮之物。

    正是前些日子自己遺失的發(fā)簪。

    時南絮首飾多的很,至于如何發(fā)現(xiàn)的,還是因為這支玉釵子常用。

    然后一日夜里,慍香像往常一樣為時南絮解完發(fā)髻后收拾妝盒,發(fā)現(xiàn)這支白玉簪子不見了。

    慍香差點急瘋了,生怕時南絮因著這件小事心情低落傷了身。

    無他,只因為這簪子是先皇后留下的,對于早年喪母的安柔公主自然是非比尋常的。

    還好今日找到了,原來是被陸延清撿到了。

    “生辰宴那夜,殿下的發(fā)簪滑落,臣正巧見到便替殿下收著了�!标懷忧鍖⑹掷锏陌l(fā)簪遞過去,繼續(xù)道:“在懷英書院時未曾帶著,如今合該物歸原主。”

    時南絮垂首,柔聲說:“勞煩陸大人了�!�

    少女白嫩若蔥根的指尖在接過玉釵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陸延清的手常年握筆,所以帶了點薄薄的繭子,擦過時有些粗糙的觸感。

    而且在懷英書院的時候,時南絮就知道陸延清體熱,所以接過來的玉釵都尚存著他微熱的溫度。

    陸延清回道:“殿下不必如此,這是臣應(yīng)做的。”

    高挑的青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面上不顯,只是在收回手藏進袖擺中的時候,微微握緊了手心,似是想要將方才公主伸過來的手攥在手中。

    時南絮抬手,將這支白玉蘭發(fā)簪釵回了今日慍香給她梳的發(fā)髻中,順手摸索抽出了一支竹枝青玉簪。

    宮里的貴人向來是珠翠滿頭的,即使時南絮常常覺得墜得慌也不得不這樣,因為每次她想少弄些發(fā)飾時,慍香和折韻就會勸她。

    說她是當(dāng)朝最受寵的公主,怎可打扮如此寒酸,到時若是要賞什么給宮人,連隨手從發(fā)髻間取了發(fā)飾打發(fā)人都不便。

    如今看來,她們兩人的話有些道理。

    不然時南絮還真一時不知該如何給陸延清道謝了。

    為了免得陸延清推脫自己的賞賜,時南絮索性抬手就把青玉發(fā)釵簪在了陸延清的墨發(fā)間。

    陸延清下意識地想要把發(fā)簪取下來歸還給時南絮,被她的話止住了動作。

    時南絮按住了他的手腕,細(xì)聲說道:“陸大人莫要推脫了。”

    手腕輕輕地搭在自己腕間,少女的馨香撲面而來,合著手腕間溫軟的觸感,讓熱意瞬間攀附上陸延清的脖頸和耳后。

    整個人腦子里都轟的一聲,哪里還有剛才不經(jīng)意間起了心思逗時南絮的風(fēng)輕云淡。

    青松后站著一個纖瘦的少年,黑沉沉不見底的一雙桃花眸注視著不遠(yuǎn)處的一幕。

    玉面微紅的俊朗青年和笑得嫻雅溫柔的少女,合著那熹微日光下斑駁的樹影,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聽聞了許多宮人都說陸家長子怕不是要許給安柔公主做駙馬,郎才女貌的瞧著就賞心悅目。

    蕭北塵黑眸沉靜死寂得如一汪深潭,眼眸低垂,看著自己手心里緊緊攥著的香囊,映著自己冷白的膚色,彩繡的顏色如何看都覺得刺目的很。

    良久,少年骨節(jié)都有些泛白的手才緩緩松開。

    濃密的眼睫輕掩,讓人難以看清他眸中的神色。

    明月皎皎,清輝卻照不見陰暗潮濕的角落,就連那半分輝光,也要映著旁人。

    一直到兩人的身影分離開消失不見了,如石像般的少年才抬起已經(jīng)有些僵了的腿慢慢地離開。

    就在回落塵軒的路上,即使蕭北塵特意挑了偏僻荒涼的宮道,還是被領(lǐng)著一眾宮仆的蕭宸陽撞見了。

    他前些時日被安慶帝下了回宮自省的禁令,這些日子都心里郁氣不順,今日好不容易從自己母妃那出來,這下撞到了在宮墻下站住腳的蕭北塵,自然是惡念陡生。

    眉目陰戾艷麗的蕭宸陽,臉上舒展開一個極其刻意的笑容,就像是沾滿了毒液的艷麗蛇類。

    蕭宸陽身邊的宮仆,自他幼年時便在他跟前伺候著,自然是心領(lǐng)神會了。

    他給了其他宮仆一個眼神,于是這些宮仆對視一眼,便朝著那墻角邊瘦弱的蕭北塵圍了過去。

    看了一會蕭北塵被宮仆折辱磋磨的戲碼,或許是蕭北塵的眸子過于死氣沉沉,空洞黯然的很,也不掙扎逃跑,蕭宸陽沒來由地有些看膩了。

    就在他準(zhǔn)備就這么輕飄飄放過蕭北塵的時候,蕭宸陽余光一掃,便發(fā)覺了蕭北塵動作的奇怪之處。

    少年冷白昳麗的臉已經(jīng)有了些擦痕和血跡,但這般狼狽的他卻一直死死地握著手中的不知是什么東西,這下蕭宸陽總算是生出了些許興致。

    “來人,把他手里的東西給本殿取出來,有賞�!�

    蕭宸陽惡意滿滿的聲音,像是一記驚雷般喚醒了毫無波瀾承受著踢打的蕭北塵。

    在其中一位宮仆粗壯的手伸過來,想要掰開他的手指搶出里面的東西時,原本毫無掙扎之欲的蕭北塵目光陡然變了。

    那黑沉的眸子瞬間迸發(fā)出兇狠陰沉的眸光,像是一只被人打傷了的狼崽子。

    與此同時,蕭北塵猛地仰首,便一口咬上了那個宮仆的手腕,齒間用盡全力,像是恨不得從他身上撕扯下一塊生肉來,同時還死死地凝視著一旁站著的蕭宸陽。

    但一個平時連膳食都吃不上的,被厭棄了的皇子,能有多大氣力在這些做慣了粗活的宮仆手里反抗掙扎。

    最終,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開,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香囊被搶了過去。

    蕭北塵只能徒勞地任由香囊的穗子滑過手心,如何也搶不回來。

    搶走的破舊香囊,被宮仆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蕭宸陽面前。

    蕭宸陽看到那只破舊不堪甚至沾了血跡的香囊,頓覺無趣生厭了,面露嫌惡地捏起了一角。

    錦衣玉袍的二皇子慢條斯理地在被押在地上掙扎的蕭北塵面前蹲下,還理了理衣袍的褶子,他拿這香囊在蕭北塵眼前輕輕晃了晃。

    果不其然,蕭北塵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狼一般,眼尾都紅了,即使唇角邊盡是殷紅的血跡,他仍舊不厭其煩地掙扎著,試圖奪回來。

    “想拿回去?”蕭宸陽指尖捏著香囊,噙著笑意詢問蕭北塵。

    毫無疑問,這只香囊就是他的命脈,這話一說出來,他便沒再掙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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