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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地下車庫里,陸離打火,伺機跟上。

    許秋來第一次坐陸離開的車,握著安全帶有點兒緊張:“你行不行��?”

    早知道還不如把華哥秋甜帶上了……

    陸離剛成年駕照就拿到手,可惜他不像那些對車狂熱的男生,新鮮了一陣子還是覺得后座舒服,之后就不怎么碰方向盤了,許秋來這么一說,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小看了,一踩油門跟上。

    “別跟太近了,他反偵查意識這么強,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秋來緊張。

    “你把心放肚子里。”陸離冷靜沉穩(wěn)目視前方,“先不說他認不認識我們,我覺得,沒有人會開著兩千萬的車玩兒跟蹤�!�

    “你說啥?”許秋來轉回頭。

    “我說他不會那么自戀以為咱們在跟蹤他�!�

    許秋來真實因為陸離的富裕羨慕到抑郁了,陸離換車才一個多月,她知道這車應該挺貴的,因為看起來就很貴,但沒料到竟然貴到這個地步。他的話沒有絲毫安慰到她,反而叫她更害怕了,許秋來平時天天教育秋甜大方點,不要太摳門,等車上了路,自己卻懸著一顆心抓緊扶手,動不動提醒:“停停停,栗栗你開慢點兒,人跟丟了不要緊,別擦到你的車!”

    “小心小心,快碰到了!”

    陸離:“……我駕照滿分過的,你自己坐穩(wěn)就行�!�

    “我冷靜不下來,你現(xiàn)在不是你,你開著一套萬和公寓的豪宅在路上跑你知道嗎,擦一下一個衛(wèi)生間沒了。”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也太高調了,“你怎么忽然換了輛這個,你該不會把這大半年賺的錢都買車了吧?”

    陸離搖頭,十分無辜,“沒有,不是我買的,我堂哥還不起錢,過戶給我抵債的。”

    第127章

    雖然過程磕磕絆絆,但兩人還算是勉強跟上了前車,中途幾次遇到紅燈,許秋來感覺對方一度從后視鏡里打量過他們,但也正如陸離所說,在看清他們的車標之后,對方很快轉過頭去。

    兩個跟車新手驚險刺激地尾隨了五六公里,大概十幾個紅燈之后,陸離刻意放慢速度,在紅燈路口停住,任憑前車遠去�!斑@個路口我們剛剛來過,他在繞圈兒�!�

    “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了?”秋來緊張。

    “也不一定,可能就想以防萬一確認一下�!标戨x在這方面稍微比許秋來有點兒經(jīng)驗。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感覺他的目的地離這個地方很接近了,他剛剛的速度像是要停下來的,”陸離打量一番周圍的地標建筑,緩緩得出結論,“也可能……是沒找到停車場,一會兒應該還得繞回來�!�

    “哈?”

    陸離沒有多說話,綠燈亮起之后,他打開左轉燈,將車開進前方大樓的入口處,在背對馬路,稍微僻靜處的三角體錯位堆疊的后現(xiàn)代風格建筑正門面前緩下速度。

    許秋來詫異,“我從這地方路過那么多次,頭一次知道這兒還能進車……”

    “別的車是進不了,交會費就能進�!�

    “噢……是私人會所啊�!痹S秋來立刻明白,她父母都不是熱衷交際的人,她認識的私人會所有限,因為這些頂級私人會所為強調私密性,通常不掛牌不署名,不對外經(jīng)營,只為會員和會員介紹的消費者服務。

    她好奇往窗外打量,“這會所叫什么名字?”

    “長青。”

    名字有些耳熟啊……許秋來沒費多少力氣,從記憶中搜尋出這個名字,利風發(fā)給她那封記錄季光明的日程表的郵件里,今天上午九點到十一點,他就在這個地方與環(huán)亞那位女副總裁蘇總見面。

    竟然陰差陽錯撞一塊兒了,看時間,這會兒兩人會面應該剛剛結束不久,正是午飯時間,季光明說不定還在里邊兒。許秋來不知怎地,心臟有點噗通亂跳,開口道:“你交會費了沒?”

    “沒交。”

    也是,這些會所會費都像褥羊毛一般,一收幾十上百萬,陸離的風格看起來就不像那種熱衷繳智商稅的大佬。許秋來還沒來得及失望,又聽陸離話中急轉,“但能進去,家里有人交了,我從前來過幾次。”

    他說著,果然熟門熟路將方向盤往右打停下來。

    “還是欠你錢的堂兄?”

    “是他�!�

    果然,許秋來都已經(jīng)習慣這位堂兄浮夸土豪的作風了呢。

    人還沒下車,已經(jīng)有泊車小弟上前幫忙打開車門,手隔在車頂,幫忙接他們的外套和包。

    許秋來已經(jīng)許久沒有體驗過上流社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伺候的日子,擺手婉拒。

    陸離也并不喜歡別人碰自己包,“謝謝,我自己來�!�

    大堂經(jīng)理是認識陸離的,他十分熱切到樓下,恭敬但并不顯諂媚,像與熟人寒暄,“陸少,今天吃什么菜……”

    “今天不吃菜,我就停個車�!标戨x打斷他,眼睛后移,示意許秋來跟上。

    秋來的腳步卻有點邁不開,她再三猶豫,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是跟蹤張長林,得趕在他繞回路口之前把人跟上,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季光明還是改天再管他好了。

    她好不容易拿出取舍,經(jīng)理剛把兩人送到會所出口,遠遠瞧見一輛車被攔在崗哨門外,保安似乎在通過對講核對身份,對講機放下后,保險桿應聲啟開。

    迎面開進來的,正是他們一直在跟的黑色大眾!

    秋來眼中驚喜,張長林的目的地居然也是這家會所,陸離歪打正著猜對了!

    他來這里見誰?

    想起季光明那一下午空白的行程,秋來的大腦電光火石間反應到什么,一剎那,她忽然將上午偷聽到的對話中的人物關系對號入座全部聯(lián)系上了――

    那個不可控的、完全失去理智的、張長林害怕的人,正是指齊進,他在脅迫張為自己工作。而張長林卻不愿意繼續(xù)冒險,所以向季光明求助,說季是唯一可以鉗制齊進的人。

    可是,張長林憑什么篤定季光明愿意插手幫他?

    秋來不知道,但她明白兩人之間一定有過什么不能告人的合作,達成了默契,只要聽到他倆今天的談話,說不定一切謎團就可以煙消云散。

    陸離與她默契十足,瞧見車駛進來,第一時間轉身對經(jīng)理開口:“我改變主意了,你們這兒今天有些什么菜?”

    “新打撈的海鮮、牡蠣、扇貝……剛烤好的鴿子……”

    “停吧,就到這兒,都來一道�!标戨x點單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給我安排現(xiàn)在進來那輛黑色大眾客人隔壁的房間�!�

    “對不起陸少,這……”經(jīng)理為難。

    陸離回頭直視他,眉梢輕蹙:“怎么?”

    “這不符合規(guī)定�!�

    陸離皺眉打斷他:“我不想明白會所所謂規(guī)定到底以什么為準則,我不過是挑個喜歡的房間而已。倒是你們,現(xiàn)在連那樣的車都放進來了,實在叫我懷疑你們的入會門檻已經(jīng)名存實亡。”

    他的目光斜向遠處那輛駛進來的車上,抱手斜睨:“菜別做了,不想吃了,你放心,貴所今天的服務體驗我會如實向你們家各位客人轉達�!�

    經(jīng)理原本還想繼續(xù)解釋,那只是另一位會員的客人,但瞧著陸離一言不合就能甩袖離開的模樣,他唯恐將人激怒,不敢再多言,只有擦汗無條件道歉:“我這就給您安排。”

    轉身心道,這些富貴公子哥真是格外會折磨人,十萬塊的大眾車怎么了?都是生來兩只眼睛一張嘴,非要分個三六九等凌駕人上凸顯優(yōu)越。但他也明白,自己供職的會所,還真是為他們這些特權階級的優(yōu)越感服務,最大限度保證他們的圈子和活動范圍干凈精簡質優(yōu)。

    即便這里的客人已經(jīng)個個非富即貴,級別也還是存在著高低之分,旁的客人會所可能不懼,但陸離一番隨口抱怨,他還真不能忽視,這位陸少投了個天底下頂頂?shù)暮锰�,倘若今天讓他賭氣回家放出風聲,說不定明天立馬就能有一堆人找上門來退會。

    這群人眼高于頂久了,只聽結果,可從不跟底層講理,到時候倒霉的還是他自己。

    “栗栗,我發(fā)現(xiàn)你不高興眉一皺,真挺能嚇唬人的,看起來就是家里有金礦,我能把你買下來的派頭。”兩人遠遠跟在領路的服務員身后,秋來放低聲音在他耳邊嘀咕,“說真的,大堂經(jīng)理面相看上去那么老實講原則,我剛還真以為他不可能答應你這種無理的請求,你從前知道自己的臉那么好用嗎?”

    陸離:“我平時一般不提這種無理的請求�!�

    穿過水榭游廊,又到一處天棚布著八角玻璃的空中花園,他們得乘電梯上樓。

    電梯門一開,許秋來才動,便見陸離頓住腳步,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轎廂里那位環(huán)亞蘇總迎面走出來,身后的助理替她抱著大衣,女人仍是紅唇絲巾,頭發(fā)一絲不茍盤在腦后,端方明艷,光彩照人。

    她大抵剛結束和季光明的午餐,正準備離開。

    在這兒遇到陸離,她明顯一愣,轉瞬便笑起來,“陸離,你也來這兒吃飯啊,你爸爸今早還在公司念叨,說好久不見你回家了呢�!�

    目光往后落,她眼神遲疑了一瞬,很快將她從記憶中找出來,同樣微笑著與許秋來打招呼,“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陸離不理她,許秋來也不想和這位蘇總打交道,但她周到慣了,做不到像陸離一樣完全將長輩的招呼視而不見,遲疑著這樣直接越過去是不是有點兒不太禮貌,陸離已經(jīng)進電梯皺眉不耐煩喊她:“還不趕緊過來�!�

    許秋來順勢脫身,匆匆點頭,小跑進電梯。

    這個插曲很快過去,包間里,服務人員陸續(xù)將菜上滿,人走后,許秋來立刻把耳朵貼墻壁上。

    聽了幾秒便開始抱怨:“這墻隔音也太好了,完全一點兒聲響也聽不到啊�!�

    陸離的人生比起許秋來安分守己得多,不常干這些違法亂紀的事,他環(huán)繞房間一周,在手機上查了半晌,拉來一把椅子對準包廂角落的方形通風管道。

    爬上去,居高臨下使了個眼色,秋來立馬會心將包廂門上鎖。

    仗著個子高,陸離仰頭三下五除二很快將管道的蓋子拆下來,他剛剛找人問了當年主持設計這棟樓內(nèi)部系統(tǒng)的空調工程師,摸到工程師的個人博客,從上百張建筑圖紙里翻出關于這棟會所的通風系統(tǒng)圖樣。

    “也幸好這個房間剛好有入口,這邊連續(xù)三個大包廂的通風管道尺寸是600mm×600mm,你瘦,是可以爬過去的,我現(xiàn)在抱你上去,你就爬到能聽清楚他們說話的地方,聽完就縮回來。別往前爬太多,立管尺寸是漸變的,十米之后會越來越窄,小心卡住回不來……”

    “中間可能隔著風閥和消聲器,華哥馬上到了,我叫他進來時候帶著老虎鉗和螺絲刀,對了,再買個聽診器,這樣你能少爬一段……”

    陸離工作起來,簡直把工科男的邏輯思維發(fā)揮到極致,條條框框所有可能都兼顧到,方案無懈可擊,許秋來聽得嘆為觀止,“陸神,你不做特工真的屈才了�!�

    陸離聽到來自許秋來的敬仰,卻并沒有往常高興,他拍拍手上的灰,自椅子上跳下來,頎長的身形立在原地回首,漆黑的眼睛凝視她:“我依舊不認為我們現(xiàn)在的做法是最好的選擇,但我仍然愿意幫你,只是希望你快點得到想要的結果,得到內(nèi)心的安寧,然后徹底放下這些事�!�

    許秋來明白,他十三歲那年起,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會跨過的底線,已經(jīng)許多次為她違背原則。

    第128章

    鐵皮管道中漆黑狹長,許秋來龜速般一點點往前蠕動,感受著細風從耳邊吹過。

    管道同下面包廂大廳只隔著薄薄一層吊頂,但凡弄出一點點細微的聲響被下面察覺,她的行動就算失敗了。

    約莫爬出五六米,果然像通風系統(tǒng)圖紙上畫的,有道風閘擋在兩個包廂中間,她咬著電筒,小心翼翼理清線路,這樣的電動防火風閘能在大樓中控瞧見它的運行狀態(tài),還不能用剪刀鉗暴力破壞。

    最后用華哥帶來的螺絲刀,將固定風閘的接口擰松拆卸。通道太狹窄,胳膊伸不開,饒是許秋來這樣心細如發(fā)、心靈手巧的人也還是整整花了十來分鐘,滿頭大汗之后才將最后一顆螺絲擰下來。

    失去最后一只固定角,風閘重重落下砸在秋來掌心,她咬牙憋住悶哼,悄無聲息后移,將風閘移到左側通往另一個房間的管道,再往前,這會兒,終于能隱隱聽到人說話,許秋來將聽診器從包里掏出來,貼在鐵皮管道上。

    房間剛剛結束一場午餐,里面大抵還在打掃,有收拾碗筷細碎的碰撞。

    事實上,這里的服務人員都經(jīng)過嚴格培訓,絕對嚴禁將客人在會所內(nèi)的行為和談話內(nèi)容外泄,但許秋來仍約莫等了五六分鐘,直到季光明將侍者揮退了,空氣徹底安靜下來,兩人的對話才從不痛不癢的寒暄進入正題。

    張長林上來先講了齊進的案子,特案組對他的審訊已經(jīng)進入白熱化。屬于齊進的時代已經(jīng)徹底過去了,任憑他從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如今身陷囹圄只能作困獸之斗,誰都不愿再受控于他,張長林更是首當其沖迫不及待想與他撇清關系,可惜齊進卻不是那么好甩脫的,半強迫半挾持要他繼續(xù)幫忙。

    張長林三番幾次鋌而走險為他走露消息,特案組內(nèi)部已經(jīng)引起戒備,他現(xiàn)在巴不得齊進暴斃獄中,自己才能徹底逃脫控制。

    特別是施方石這次僥幸醒來,更為他罪行新添一筆。

    施方石之前做了啟辰多年首席法律顧問,手里握著許多關鍵性證據(jù)材料,一旦交出來,齊進的許多罪名將徹底落實。從最初的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洗錢到申振車禍、宋景謀殺案……警隊甚至打算重啟對當年光赫總經(jīng)理一案的調查!

    許秋來聽見父親的名字時,心臟抽動了一下。

    張長林倒出的苦水讓她大大吃了一驚,她沒料到路南崢居然愿意為當年的事情翻案,那豈不是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失職?

    話到此處,包廂里氣氛凝重。

    如果說在場的兩人,還有什么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他們都不希望從前的事情被提起。

    聊到后來,張長林幾乎低聲下氣,季光明卻不愿意貿(mào)然出手將自己牽扯進去。

    他有著典型上位者的謹慎,面對張長林的懇求一直在四兩撥千斤打太極,“……你在體制內(nèi),事情的走向應該你比我更容易把控,一個路南崢而已,你還怕他不成?就算真的重啟調查,人死在監(jiān)獄那回事,你我就算知情,卻都沒有直接參與,沒必要慌成這樣,你現(xiàn)在就先穩(wěn)著他,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季總,您也知道我在體制內(nèi),路南崢這個人油鹽不進,稍有差池,他會把我親手送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走,張長林遲遲得不到想要的承諾。

    貪污、瀆職,對季光明而言無所謂,隨便哪條對公職人員而言卻都是滅頂之災。大抵是真急了,他話中也失了最初的分寸,“季總,我和您把話攤開了講,咱們現(xiàn)在一條船上,如果不能同舟共濟,誰都不能保證調查重啟之后,當年光赫失火的案子會不會被一并翻出來,等這把火燒您這兒,到時候,就連你也不能獨善其身了�!�

    失火!

    許秋來聽到關鍵詞,完全屏住呼吸,她立馬意識到他們口中的“失火”到底指什么。

    當年就在她父親入獄不久,光赫大樓的2號機房失火,起火原因的是UPS蓄電池組故障,蓄電池東后側位置燒壞,雖然滅火及時,但火災還是造成服務器損毀,部分沒來得及備份的原始數(shù)據(jù)徹底遺失。整一天半時間,光赫的網(wǎng)絡基礎設施離線無法為用戶提供正常服務,西北部地區(qū)網(wǎng)絡完全處于癱瘓狀態(tài),受影響的用戶包含多個行業(yè),損失重大。

    所有人都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光赫原本就已經(jīng)岌岌可危,經(jīng)此一次更是元氣大傷,一堆索賠官司打完,光赫的危機再沒了還轉的余地,公司停止運營宣布破產(chǎn),曾站在時代最前端的企業(yè)轟然倒塌,被迅猛更迭的互聯(lián)網(wǎng)浪潮淹沒,徹底淘汰在歷史的長河中。

    許秋來一直不愿意相信那場火災是巧合,因為它恰好燒毀了許父正在開發(fā)中的彗星操作系統(tǒng)原始備份,幾萬行剛剛搭建起框架的核心代碼,一場大火過后,付之一炬。

    她完全可以想見,倘若當年父親能完成開發(fā),等到彗星上市,必將成為最賺錢的系統(tǒng),也會是改變互聯(lián)網(wǎng)進程的作品,光赫可以不用倒閉,她們?nèi)乙膊粫涞浇裉斓慕Y局。

    可是火災過后,一切都改變了。

    半年后,亞?Z電子的操作系統(tǒng)“九州1.0”橫空出世。

    從今天回望,九州1.0版本漏洞頗多,響應速度和穩(wěn)定性都不算好,但在當年,九州是國產(chǎn)第一套操作系統(tǒng),也是與世界水平齊頭并進的頂尖系統(tǒng)。

    國內(nèi)盛贊聲一片的時候,許秋來卻從九州1.0里,看到了半成品彗星的影子。

    她也曾無數(shù)次懷疑自己,試圖自我說服那或許是巧合,但旁人不知道,她是最了解父親心血的,她至今仍然記得父親神采飛揚向她訴說設想與未來的樣子。無論許秋來怎么看,從彗星半成品到九州1.0,就像八|九萬行到兩千萬行代碼的擴寫與填充,就是給空蕩的骨架填上了脈絡和血肉,更加豐滿,稍許改變,卻沒有本質上的區(qū)別。

    聯(lián)想啟辰創(chuàng)立之初,兩輪融資都有環(huán)亞的身影,許秋來當初早早懷疑過,是這幾個叛徒合伙偷了父親的心血,以換取資本注入。

    亞?Z電子本就是財團環(huán)亞旗下的企業(yè),它背坐環(huán)亞,擁有最雄厚的資金實力和頂尖的研發(fā)工程師團隊,截止今天,亞?Z電子沿襲九州1.0的基礎,已經(jīng)更新到九州7.0版本,擁有著國內(nèi)最多的用戶基礎。它已經(jīng)無孔不入地滲入網(wǎng)絡時代每一個角落,是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不可逾越的高山,無法扳動的龐然大物。

    可時至今日,許秋來仍然無法證明彗星和九州1.0到底有多像。

    第一,她沒有父親寫的初始代碼,一切都在當年的大火中燒毀了。

    第二,源代碼是一家網(wǎng)絡公司的最高機密,亞?Z同樣不可能拿出自己的源代碼給她比對。除了當黑客入侵和成為亞?Z電子的高級工程師,她沒有任何途徑、任何機會可能看到全部源代碼,

    這兩種辦法,前者被發(fā)現(xiàn)就得吃牢飯,亞?Z有著世界頂級的安防和不惜一切代價抓住黑客的決心。后者動輒需要十年八年,就算她天賦異稟,也少說得老老實實進亞?Z當五六年的碼農(nóng),那時候系統(tǒng)都說不定都出到九州11.0了。

    許秋來從前更愿意選擇前者的,大一參加信安大賽,就是想殺進決賽摸個底的意思,畢竟進入亞?Z內(nèi)部熟悉情況的機會千載難碰。

    但是陸離出現(xiàn),徹底斷了這條路,她答應過人不能再干違法犯罪的事情。

    此刻聽到兩人提起這場火災,她恨不得豎起耳朵,聽他們再多講一些。

    可惜張長林這話只提了一次,便再沒有說過,因為季光明終于松口答應他的要求,勉強承諾會試著從上面活動,最好更換路南崢的專案組指揮,將齊進的案子全權交由張長林處理。

    到這地方終于結束,兩人先后從包廂離開,包廂里安靜下來,許秋來卻趴在原地沒動。

    為了方便,她進入通風管道之前脫掉了大衣,這會兒趴久了,渾身的汗水隨著管道里帶過的風將體表的溫度迅速冷卻,由內(nèi)而外都是冷的,咬緊牙關才止住打冷顫的沖動。掌心像是被刮破了,火辣辣的,混著汗水貼在蒙了層細灰的冰涼通風管上,蟄疼到麻木,但她此刻已經(jīng)完全顧不上哪里不舒服,耳朵里只一遍遍循環(huán)著兩人談話的每一個字。

    直到陸離在下面喊了好幾聲,她才如夢初醒般回移。

    從天花板跌回陸離懷中,他被重力沖擊一時踩不穩(wěn),從凳子上一屁股栽倒在地,疼得直冒冷汗,換平時許秋來早就爬起來噓寒問暖、負荊請罪了,這回卻不聲不響,將頭埋他懷里半晌不動。

    華哥想上來扶人,陸離覺得不對勁,抬手止住,遲疑半晌,掌心落在許秋來發(fā)旋,放低聲音:“怎么了?你聽到了什么?”

    “他們商討的結果是讓張長林代替路南崢成為專案組指揮�!�

    陸離長這么大也沒安慰過幾個人,他只能把話打心底說出來,拍拍她的頭,試圖讓她打起精神:“這只是他們的設想,世事不一定如他們所愿,你不就是其中最大的變數(shù)嗎?”

    “對�!�

    許秋來承認,但她的心情并沒有因此變得更好一些。

    這場談話改變了幾個她一直都根深蒂固的認知,懷疑的路南崢是好人,當年負責調查火災的張長林才是警隊的真正叛徒。

    害死父親的主犯是齊進,參與者有程峰和施方石,季光明雖然沒有直接作為,可從頭到尾都知情,他眼睜睜看著摯友含冤而死,卻默許了一切發(fā)生,因為他在機房縱火,盜走了光赫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彗星雛形,并以此換來了環(huán)亞的兩輪注資,啟辰得以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啟辰的今天,是踩著她父親的尸骸建起來的,是她們?nèi)胰说难獪I澆筑而成。

    第129章

    父母剛走的時候,對姐妹倆而言,節(jié)日是不值得期待的,尤其到了除夕,別人的萬家燈火才越襯得自己家冰冷寥落。

    但幸而三年過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她們?nèi)缃癫槐卦贋闇仫柊l(fā)愁,前途可期,平安健康在長大,也算勉強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時間差不多,”許秋來看眼表,“再給爸媽磕個頭道別,我們就回去了。”

    兩姐妹六點半乘地鐵出門,跨越大半個城市到父母的墓地,把過年的瓜果和鮮花擺上,磨蹭到十一點鐘,這會兒回去正好吃午飯。

    秋甜乖巧聽話磕了頭。

    小卷毛站起來看見別人家墓地,艷羨不已:“姐,我們是不是也應該給爸媽買點豪華紙扎大別墅、大寶馬什么的,孝敬他們一下。”

    “我都沒發(fā)現(xiàn),你怪封建迷信的呀許秋甜�!�

    小卷毛仰頭大眼睛盯著姐姐期待半晌,結果只等來一個腦蹦。

    秋來教育她:“你想想,買了大別墅是不是還得燒彩電洗衣機電腦手機,多麻煩,再說,大寶馬就算燒了,咱爸有駕駛證嗎?”

    “那還是多買點紙錢吧�!鼻锾鹞嬷陌粲兴�,“叫爸爸媽媽想要什么自己買,大寶馬請司機開。”

    “大家都燒那么多錢,那邊早就通貨膨脹了�!鼻飦砗敛涣羟榉駴Q了她的想法。

    走出幾步又語重心長道:“秋甜,人生在世,物質并不是衡量一切的基準,不要讓欲|望支配你,你得學會控制它。你想送給爸媽的別墅和寶馬,他們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得到了,就算去了那邊,他們一樣能再次憑借自己的頭腦和雙手擁有這些,紙扎的香車豪宅,這些形式主義完全沒有意義。等你未來有一天實現(xiàn)財務自由之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多余的金錢只是一組數(shù)字。有人會陷入這個沒有盡頭的陷阱,但我希望你不會,超脫物欲的精神追求,得到的滿足感才是恒久的�!�

    “哦�!鼻锾鹚贫嵌叵�

    秋甜對小時候的生活環(huán)境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了,記憶里大多是和姐姐過的拮據(jù)日子,這一年多來生活好了一些,但觀念一時還沒能扭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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