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說的不是這個�!标戨x懨懨的,怎么也提不起勁兒,一種不知名的煩躁情緒蓄積在胸口。
“我明白�!比A哥當然清楚他的心結(jié),“但他們?nèi)绻滥阍?jīng)的遭遇,一定就能理解你現(xiàn)在的膽怯�!�
陸離當年是被一個道上出名的悍匪頭子在放學(xué)路上荷木倉實彈被綁架的,陣仗比這一次還要嚇人,接送他的司機當場殉職。綁匪開出天價贖金,短時間沒有銀行能準備那么多現(xiàn)金,陸離的爺爺只有派公司高層到各大銀行排隊取現(xiàn),一分不少湊夠,才把他安全帶回來。人雖是帶回來了,但渾身都是傷和淤痕,背上肋骨骨折了三處,誰也不知道那三天兩夜里他經(jīng)歷了些什么。
直到后來參與綁架案的綁匪們陸續(xù)被抓,根據(jù)他們交代,才陸續(xù)還原出陸離當時的遭遇。他們把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關(guān)在半人高的窄柜里呆了三天,伸不開手腳,站不直也蹲不下,動彈不得整整三天。但凡他受不了一出聲,拖出來就是一頓毒打,有一回差點被失手用電源線勒死。
當年的主犯早已伏法被判處死刑,塵歸塵、土歸土消失在天地間,但這段經(jīng)歷,對陸離的影響卻是一生的。
其實今天晚上來之前,才聽到“綁架”那兩個字,華哥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他天天跟在陸離身邊,知道他對那個女孩可能有點不一般,陸離對什么都淡淡的,但他從第一次見面起,就在管許秋來的閑事。只是綁架在他心里留下了那樣無法磨滅的陰影,華哥猜,陸離就算過來,也應(yīng)該會打電話再多叫幾個保鏢的,可是,他居然忘了這回事,直接就來了!
別人或許沒覺得什么,但在看他長大的華哥看來,簡直已經(jīng)不可思議至極。
陸離可是身上哪里破道口子都會懷疑自己可能流血而亡、一下泳池就覺得自己會溺水的膽小鬼,但凡有危險的活動他向來都敬而遠之。
*
下樓時候,許秋來正撞上隔壁專案組的一行領(lǐng)導(dǎo)返回警局,他們與她擦肩而過。
秋來的眼神落在打頭那男子身上,樓道的燈光將他的臉照得分明。他面黑干瘦,正是當年偵辦她父親案件的警察之一路南崢,看肩章,如今已經(jīng)升職了。
那人似乎也若有所感,目光敏銳回頭看了她一眼,但他顯然已經(jīng)認不出來她了,被手下提醒是被綁兒童家屬后,才轉(zhuǎn)頭快步下樓去,幾輛警車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
前往連福廣場的路上,同組的女警察把手搭在秋來的肩膀上摟著,試圖給她一些力量安撫,十八九歲的姑娘,這時候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多擔心。
如果放在平時,許秋來一定不吝表現(xiàn)出一個普通女孩無助的樣子博人同情。
但現(xiàn)在,她什么心情也沒有,只是一言不發(fā)、面無表情地瞧著被雨水模糊的窗外,亮著燈的路燈和建筑物漸次閃過,不知在想什么。
抵達東辰的時候,廣場已經(jīng)臨近歇業(yè)時間,小組的警察們穿著便衣到處走訪排查。
她跟著女警,從廣場周邊的商鋪店主那里得知,白天廣場為了慶祝開業(yè)剪彩,是搭了舞臺請歌舞團來表演的,還請了個歌手和兩個三線演員站臺。
“是唱這首歌的歌手嗎?”許秋來立刻打開播放器的錄音放給他聽。
“對對對!最近這首歌特火,他現(xiàn)場唱了一遍就走了,后來音樂噴泉開放,做背景音又放了好幾遍,聽了一天,耳朵都起繭子了。”店主埋頭翻找,從柜子底下拿出一張宣傳單,“喏,就這張,重量級一點的明星都印在上面呢�!�
“不是下雨了嗎,怎么還放音樂噴泉?”女警隨口問。
“我們這邊東城區(qū)雨勢沒有那么大,就是點毛毛雨,再說它宣傳單子上就是以音樂噴泉燈光秀為賣點,好多家長帶孩子來看,取消噴泉那些人不是白來了。”
……
許秋來撐著傘,從音樂噴泉出發(fā),沿著廣場把周邊的幾條路線轉(zhuǎn)了個遍,一步一步丈量推測,哪些位置可以供綁匪停下來打電話,隔著靜音的車廂,以手機的收音效果還能收到,這個位置距離音樂噴泉一定不會很遠。
廣場一層是禁止車輛通行的,路邊有劃線車位,但沒有攝像頭監(jiān)拍,商場一樓隔得太遠,幾乎不可能拍到路邊的畫面。
倒是有個國資停車收費的小亭子,見許秋來的目光落到那邊,女警趕緊上前詢問亭子里的大爺,很快拿到了他開單收費的本子。
本子是手寫的,簡單記錄了車牌號和停車時間。
從附小過來最快要開四十分鐘車,這車能坐下幾個壯漢,體積一定不會是一般小私家車,后車廂還裝著三個孩子,所以他們一定不會在這里停留太久。
許秋來把本子翻到五點半后,卻發(fā)現(xiàn)這大爺把開走的時間填得稀稀疏疏,顯然那個時間點停車的人太多,他已經(jīng)記得不耐煩了。
“大爺,就這個時間點,”女警劃給他看,“有沒有那種停幾分鐘,打個電話就走的車,讓你印象特別深刻的�!�
“有啊,本來停幾分鐘不收錢,但今天很多車停幾分鐘就為了看噴泉的,占著茅坑不拉屎,我收他們每輛五塊�!�
“有那種特別兇的嗎?”
“有啊,一聽我要收五塊都特別兇。”
女警:“……”
十一點整,商場徹底打烊關(guān)門,警察開始收隊。
如許秋來所料,他們查遍附近的監(jiān)控,也走訪了許多人,并沒有排查出可疑車輛。如果許秋來不是被綁架孩子的家長,他們甚至都要懷疑她故意給隊里添亂了。這種爭分奪秒的黃金時間,不去找綁匪,反而陪個小姑娘來這里瞎胡鬧,憋屈死了。
結(jié)束后,女警讓開車的同事大塊頭把許秋來送回家。那大塊頭在接家里打來的電話后掛斷,隨口發(fā)了句加班的牢騷。
許秋來本打算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算了,她回去自己找比這群人更快。
她把剛用手機拍的,大爺手寫的本子傳到自己電腦上。
在五點半到綁匪打來電話這個時間段,前后有一百一十多輛新來的車停在他負責的范圍內(nèi),其中半小時內(nèi)開走的,沒記清楚的有八十多輛。
停的時間更長的都繞去廣場背后的地下停車場了,那邊停車費比地面便宜許多。
在這些車里,排除掉空間狹小的小私家車,排除掉停放時間太久的,需要找出從四環(huán)下來的……一輛一輛搜太麻煩,許秋來干脆寫了個腳本軟件,把腳本直接接入官方信息資料庫,自己搜索運行起來做篩查。
她則又重新用一個腳本,打開各類社交軟件,搜索起“東辰音樂噴泉”“連福開業(yè)”“連福音樂噴泉”這類關(guān)鍵詞,調(diào)出那個時間段的所有動態(tài)和圖片視頻查看。
在車上的時間格外短,許秋來覺得自己還有一堆事情沒做,警察已經(jīng)把她送到了小區(qū)門口。
“妹妹到了�!�
大塊頭完全沒意識到,背后這個人畜無害的姑娘在做什么違法的勾當,還在為剛才隨口說出的一句牢騷懊惱,這姑娘一路上沒說話,不會是覺得自己是針對她,不想送她回家吧……
“謝謝�!�
許秋來收起電腦下車。
雨已經(jīng)停了,路燈下的樹葉銜著雨水在陰寒的風里搖晃,路面上未干的水洼倒映出冷暗的天色。
昨天這個時候,她還和秋甜在家里包餃子,今天晚上,秋甜卻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
許秋來冷得瑟瑟發(fā)抖,忽然不敢進去了。
她和妹妹在這里生活了兩年多,她怕自己回家什么也做不了,只想崩潰只想哭。她不是個懦弱的人,眼淚忍下去遠比流出來難上許多。
現(xiàn)在更不是放縱自己情緒的時候。
許秋來抱緊書包,打定主意找個亮燈的24小時便利店坐一晚,天一亮就去警局。
誰料才轉(zhuǎn)身,就被人拉住了手。
“你去哪兒?”
第61章
陸離想來想去,總覺得這次綁架的作案手段很熟悉,很有可能是當年那個悍匪頭子底下人干的,這些小??嘍十年八年的牢蹲得差不多了,想起當年撈到的甜頭,出來再干票大的。
許秋來走后,他直接打電話去警局一查。
果然,當年參與綁架的十個人,除了被判處死刑的頭目,剩下期刑最長的,也已經(jīng)因為兩次減刑在兩個月前提前出獄。
這些人出來之后大都沒干正經(jīng)事,還在道上混著,打砸搶偷,只要給錢,什么都肯做,有一個去年因為盜車被通緝的,至今還沒歸案。
得到陸家的提示后,警方立刻撥出一隊人馬,從這幾個當年的殘黨著手調(diào)查,這一查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里有幾個本來一直活躍得很,近兩個月來卻都好像銷聲匿跡了一般,不怎么出來活動了。
總算看到一點突破口,警察派出幾支小隊連夜走訪摸查這幾個人的親眷和狐朋狗友,最后從一家賭場的荷官那里得知,綁匪里有個叫老三的,上周在他們場子里輸了一筆錢,連褲衩都輸光了,最后是交了車鑰匙抵押,才脫身走人的。
“我們老板后來才知道他連車也是偷來的,而且他走時候,我摸著他口袋里硬鼓鼓的,形狀有點像那家伙……”他比了木倉的姿勢。
……
結(jié)合各種線索,至此,警察終于確定,這群人,就是當年綁架陸離的殘黨!
而且他們手里有管制木倉械,想要保障人質(zhì)安全,難度比想象中更大。
一群匪徒在牢里呆那么多年,與外界的斷層根深蒂固,當下的社會環(huán)境,他們這種有前科的中年亡命徒想要重新在道上呼風喚雨談何容易,小打小鬧又不甘心,也只有再鋌而走險求一回富貴。
陸家他們下過一回手,熟門熟路,但陸離因為當年的后遺癥,戒備太嚴,身邊形影不離跟著個散打冠軍,車子是防彈的,撐個五分鐘等警察趕到是不難的,要想成功難度太大,于是他們又把主意打到旁系的另一個陸家身上,雖然不能和上次綁過那個比肩身家,但拿出五千萬來贖人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得到警方肯定的答復(fù),陸離沉默很久,說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想起那個沒見過幾次面的笨蛋堂弟,早知道他會經(jīng)歷一遍自己所經(jīng)歷過的事,從前就對他好點了。
還有秋來的妹妹……一旦陷入回憶里,他覺身上那些早就愈合的傷口仿佛成為了陳年暗疴,在這個陰雨天里隱隱作疼,那根始終纏在頸上的電源線伴隨著生命的威脅如影隨形近十年,勒得他幾近窒息。
華哥還在猶豫要不要把他直接送到心理醫(yī)生那邊去的時候,陸離終于開口,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回小區(qū)門口等她�!�
陸離在小區(qū)門口等了近兩個小時,才等到秋來回家。
她從警車上下來,沉默地背著書包,仰頭看自己家所在的十三樓漆黑的窗戶,單薄的肩胛在濕冷的空氣里抽動了一下。
陸離以為她哭了,人轉(zhuǎn)過來才發(fā)現(xiàn)沒有。
她轉(zhuǎn)身朝外走,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拉住她手腕問她去哪兒。
秋來的面孔疲累又冷漠,粉紅的唇瓣緊抿著,看清來人緊繃的肌肉才稍微放松。
陸離不喜歡和人肢體觸碰,如果放在平時,許秋來心中說不定會還會暗自小鹿亂撞一會兒,現(xiàn)在卻壓根沒有意識到,她別開眼睛垂眸,聲音飄忽漫無目的,“隨便找個地方,我現(xiàn)在不想回家呆著�!�
“沒地方呆,那就跟我走吧�!�
他繼續(xù)握住她的手腕上車,陸離帶她去了自己的地盤。他的工作室就在Q大附近的雙子寫字樓,24樓,是個五六百坪的大躍層,一樓正中擺了二十來張桌子,每張桌子上至少兩三個顯示屏。直走盡頭,墻上便是一面落地LED大屏。
此時員工都已經(jīng)下班了,但大廳的機箱的風扇聲仍然運轉(zhuǎn)著,光點在黑暗中此起彼伏閃爍,程序員們開關(guān)機的工作太過繁瑣,幾個月不關(guān)一次機是常態(tài),也因此,室內(nèi)比外面暖和許多。
陸離把燈打開,整個大廳便燈火通明。后現(xiàn)代風格裝修精簡到極致,純直男審美,沒有一點柔軟的東西,可見這間工作室里沒有女性員工。
他的辦公室在二樓,沒做隔斷和密封,隔著半人高的玻璃欄桿就能看到下面的景況,探身與大廳交流。
樓上沒有第二張辦公桌,陸離只有把茶幾上的東西一股腦收起來抱開,懷中掉下來兩本游戲雜志和漫畫,被他一腳不留情踢進茶幾下的縫隙里。讓她把筆記本插電擺上。
地面有地毯,其實是能席地直接坐的,但陸離還是把自己的軟墊給她,許秋來擺手沒要,打開電腦開始繼續(xù)跑之前中斷運行的腳本軟件。
陸離不是別人,他余光撇了一眼屏幕,轉(zhuǎn)過來看清時,便立刻明白許秋來在做什么。她寫的程序,竟然直接接入了官方數(shù)據(jù)庫去篩查搜索!
少女盯著光屏的面孔冷肅,他甚至分辨不清是因為妹妹的事情讓她方寸大亂,才會這樣膽大妄為,還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沒規(guī)則束縛地自由縱橫在網(wǎng)絡(luò)間。
“你在做什么?”陸離拉住她敲鍵盤的手,“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我知道,被發(fā)現(xiàn)就是刑法第二百八十五條。”她的目光坦然遞過來。
陸離的眉心這次是真的皺緊了:“你既然清楚,為什么不等警方來查?”
“警方有通訊科技術(shù)員,但他們的速度不會比我快。”許秋來的背脊倔強地挺得筆直,握緊鼠標,“他們不信我,我就自己找�!�
“你可以跟我商量,不管怎樣你不能這樣非法入侵,這是犯罪,你現(xiàn)在就從系統(tǒng)里退出來。”
“我不要!”
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一刻終于破裂。
許秋來強行抑制一整晚的焦慮爆發(fā),她甩開他的手瞪他,“是我妹妹不見了,秋甜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今天早上開開心心出門的孩子,因為你的堂弟牽連,現(xiàn)在不知道是生是死,而我除了這些根本不知道還能為她做點什么,你怎么會懂我的感覺!”
她隱忍地喘息,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住翻涌的情緒與眼淚,一動不動盯著他:“如果秋甜出了什么事,有誰會負責?警察會嗎?學(xué)校會嗎?他們只會說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我不想聽到那些,我只想我妹妹平平安安回來,不論付出什么代價!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對,盡管去告訴警察,讓他們來把我?guī)ё�。�?br />
陸離靜默地立在原地。
直到任由她發(fā)泄完,才安靜又無奈地嘆氣:“從你在我面前把電腦打開起,不是已經(jīng)篤定了我會和你站在同一個陣營里嗎?”
他不知道許秋來從前經(jīng)歷過什么,她畏懼卻不相信法律,就像那次在那條小巷子里,經(jīng)歷那樣的事后,她第一反應(yīng)選擇的不是報警,而是自己搬石頭把對方砸個腦袋開花,到現(xiàn)在也是一樣。
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陸離是吃過虧的,他不想許秋來和他跌到在同一個地方,同樣的罪讓她也遭遇一遍。
他問完那句話后便不再理她,一言不發(fā)打開通訊錄,然后就進了會議室,打了一個長達十分鐘的電話。
再回來時,他開口:“我和他們溝通過了,在秋甜找回來之前,警方會以協(xié)同辦案的名義開放給你暫時進入資料庫的權(quán)限,文件在明天正式補發(fā)�!�
在官方過了一道程序,至少她不用擔心未來會以非法入侵的罪名被指控。
在陸離出來之前,許秋來甚至都考慮收拾東西離開這里了,聽到這話,她不可思議地抬頭。
秋來不知道促成這件事要費多大的周張,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還能有這種解決辦法,
唇角囁嚅地動了動,她想說謝謝,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就垂下頭去。
“但這是最后一次,許秋來,你以后不能再這樣無所顧忌�!�
陸離是高傲的,冷漠疏遠的,就算偶爾做點中二病少年才會做的事,也從不折損他高高在上的神仙氣。
可當他用那種暗含警告而且語重心長的話教育她時候,除了違和感,許秋來還有點想哭。
她仿佛一瞬間置身十六歲那年。那時候,許父坐也是這樣坐在辦公桌后教訓(xùn)她的,他說:“爸爸只希望你一生能光明磊落,做個大方坦蕩的人,而不是躲在黑暗里稱王�!�
只有真正為她好的人才會對她說這些,第一個人已經(jīng)死了,陸離是第二個。
她怔怔地垂頭,發(fā)現(xiàn)電腦屏幕上的算法運行結(jié)果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那個時間段輸入進去的一百多個車牌里就一個假|(zhì)車|牌,從二環(huán)上下來的十二輛車子里也包括了這輛套|牌車,在大爺?shù)墓P記中,他是六點五分�?康�,和打電話過來勒索的時間也吻合。
最重要的是,在四環(huán)出口最后拍到它的監(jiān)控里,這是輛小型黑色SUV,后備箱藏下三個孩子根本不費勁!
許秋來手都開始顫了,她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順利找到可疑車輛,急惶惶看向陸離。
*
然而警方再用這車牌擴大監(jiān)控范圍去搜索時,卻沒再找到過蹤跡,這車是個十分大眾的牌子,在這座城市隨便找條馬路,每天都能看到幾十張同款車型經(jīng)過,對方那么強的反偵察意識,如果是在哪里換了車牌,監(jiān)控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許秋來又一次倒回去看四環(huán)監(jiān)控最后攝到的影像,因為是雨天,畫面十分模糊,無論許秋來怎么放大銳化,修復(fù)分辨率,還是看不清車廂內(nèi)的景況。
“他們車內(nèi)貼了防窺膜,不用白費力氣了。”陸離告訴她。
許秋來聽到他下結(jié)論,放棄掙扎,關(guān)掉頁面,轉(zhuǎn)而打開她之前在瀏覽的關(guān)于連福廣場的所有動態(tài)。
在看完幾十段視頻之后,終于在一個年輕媽媽的朋友圈里有所斬獲,她找到了對方拍攝音樂噴泉時一閃而過的街邊風景,時間也對!而且剛好就是這個角度!
許秋來欣喜若狂重新打開視頻,馬路邊的車影一一閃過,憑著她2.0的視力立刻辨認出,那輛黑色的套|牌車就在其中!
陸離把視頻下載,截取這一段,一幀一幀速度放到最慢,許秋來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看,他將畫面暫停在手機掃過車子的一瞬間。
連福廣場只下了毛毛雨,手機近景拍攝的視頻分辨度比四環(huán)上監(jiān)控拍的好多了,圖片稍微經(jīng)過處理越發(fā)清晰,SUV駕駛座的車窗剛好降下來一道縫吸煙,窗沿上半搭著一只手彈煙灰。
陸離的神經(jīng)繃緊,目光觸及那畫面的一瞬間,他便認出來了。
這就是當年那雙差點勒死他的手,虎口青黑的一團不是污漬,而是一條紋上的花斑蛇。
第62章
天蒙蒙亮,許秋來趴在茶幾上,想到妹妹猛地一頭從淺眠中驚醒。
屏幕上還播放著無聲的監(jiān)控記錄。看表上的時間,她睡了沒有超過五分鐘,揉了揉干澀的眼睛,把進度條拉回五分鐘前重看。
7點鐘,她在工作室的洗手間簡單洗漱,沒有梳子,只好用手指簡單扎了一個馬尾,看了一眼鏡子中眼窩微陷的自己,又回到電腦跟前。
陸離從咖啡機底下接了半杯咖啡,然后拿出冰柜里的大盒裝牛奶倒?jié)M,攪拌一下當拿鐵喝,咂咂嘴或許還是覺得味兒不對,他揚聲喚許秋來,“許秋來,我們下樓吃飯吧。”
她昨天就沒吃東西。
“我不餓,你去吃,我再看看�!痹S秋來的眼睛沒有離開屏幕。
陸離就是想把許秋來拉出去吹吹風,冷靜冷靜,她現(xiàn)在跟繃緊的一根弦一樣,再不松就快要斷了。
“你不跟我下去,我就拒絕再為你提供幫助�!�
陸離的時薪高得離譜,像這種花他一整夜時間的外援,價錢已經(jīng)快夠在西三環(huán)買個小衛(wèi)生間了,在許秋來這卻連個早餐都沒撈上,等會工作室的人上班了,恐怕得跌碎他們一地眼鏡。
許秋來知道他的威脅是好意,但還是不愿離開電腦跟前,抬頭懇求他:“我可以點外賣�!�
陸離別開眼,他打定主意的事是不會被人輕易改變的:“你陪我吃飯,我給你提供一條新線索�!�
許秋來還是抱著電腦跟他下樓了。
餐盤才端上來,她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塞,味同嚼蠟盯著陸離:“什么線索?”
陸離自到了餐廳就時不時在看IPAD,聽到許秋來問他,終于從屏幕上收回視線。
“你找到的視頻里,那輛車有車頂后置天線,這款SUV是從10年的新款才做出這個細節(jié)改進,同年一月這款車的生產(chǎn)商ATEN公司宣布上線手機發(fā)動應(yīng)用程序。”陸離調(diào)出資料給她看。
“就是說這輛車是安裝了AtenMobileStart的!”許秋來黑沉的眼睛忽然被點亮,“就是說如果這輛車是偷來的,我們只要找到失主的終端,就可以定位車輛信息,是不是?”
“理論上是這樣,AtenMobileStart確實附帶一個找停車地點的功能。我兩個小時前已經(jīng)搜索了去年到今年登記在案的被盜車輛,找到了這輛車的失主,但這輛車被盜超過三個月,他已經(jīng)獲得了保險公司的理賠款,車子的發(fā)動終端因為沒有續(xù)租已經(jīng)被停用了。就在剛剛,我?guī)退m(xù)費之后,他給我發(fā)來了終端的賬號和密碼�!�
“那能定位嗎?”秋來抓緊勺子,唇角無法控制地微顫。
“不能,ATEN公司的IT出了名的爛,我下載app嘗試過,他們的頁面只能圈出車子所在一百公里的范圍,紅點是車的位置,沒有地圖,沒有GPS坐標,也就是說,這個終端只能幫助我們查到我們和綁匪之間的直線距離和相對位置,引擎狀態(tài)是OFF還是ON。而且根據(jù)論壇上用戶們的說法,相對位置在距離遠的時候,誤差的幾率非常大�!�
如果有那么好找,車子被盜的時候警方早就幫忙車主找回來了,何至于等到保險公司理賠。
陸離并沒有盲目給她希望,而是抽絲剝繭和她分析自己得出的結(jié)論,講話的時候,他指尖復(fù)制失主發(fā)來的信息,在終端登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