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追了,直接去她們家,我男子漢大丈夫,問心無愧怕什么?”
是啊,被投懷送抱女孩子的眼淚鼻涕嚇到頭皮炸裂,還被捉奸當(dāng)場,八百米短跑跑不過小學(xué)生的大丈夫。
=
秋甜當(dāng)天晚上作業(yè)還沒寫完,就被姐姐押到樓下小胖家賠罪。
“阿姨,實在對不起,今天都怪秋甜不懂事,川辰過生日都沒能玩兒盡興,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兒的,不怪秋甜,我們本來就玩得差不多了,本來就是要回家的�!�
“許秋甜,道歉!”
小家伙大眼睛汪著淚,在一眾大人的視線中,委委屈屈鞠了躬:“阿姨我錯了�!�
“干嘛這樣兇孩子……”
不管怎樣對方怎么客氣,秋來還是把游樂園門票錢轉(zhuǎn)給了王媽媽,畢竟價格不菲,又邀請小胖多上樓找秋甜寫作業(yè),最后才開口道別。
王媽媽熱情把她們送到樓梯口,忍不住提出疑問:“那小哥,呃不,那壞蛋,就照片上那個,他真的……”
話音沒落,余光撇見陸離面色冷峻從樓梯口側(cè)過身來,立刻很有眼色地閉上嘴巴。
“阿姨您誤會了�!鼻飦砜刹荒苋剃戨x被當(dāng)成壞孩子:“他今年從Q大拿到碩士學(xué)位剛畢業(yè),是我直系師兄,之前還是我競賽的指導(dǎo)教師,不是壞蛋,就是他長得和秋甜喜歡的動畫片里一個大反派角色有點兒像,所以才會咋咋呼呼的……”
買學(xué)區(qū)房是為什么?不就為了近距離感受學(xué)霸生活的空氣和氛圍?
家長們對Q大學(xué)生是完全沒有抵抗力的,就像王家從來不攔著小胖和秋甜玩兒一樣,還不是為了能多多觸摸兩姐妹身上的學(xué)霸光環(huán)?一聽陸離年紀(jì)輕輕居然從Q大碩士畢業(yè),當(dāng)即態(tài)度一百八十多大轉(zhuǎn)彎,又知道了上次小胖和秋甜從T市被救回來也有他一份功勞,非要請人進家里坐坐。
禮貌地婉拒好久,三人才重新回到樓上。
秋甜抑郁了,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秋來居然真的問也不問就相信了那個壞東西。
她平時還是很愛面子的,想起秋來剛剛按頭叫她給樓下小胖媽媽道歉,還是當(dāng)著大壞蛋的面兒,臉都丟光了,更是悲從中來,一邊寫作業(yè),一邊抹兒眼淚,一時間覺得姐姐真是完全被這個登堂入室的男妖精勾走了魂魄。
“真的只是不小心被她撞到兩三秒,我只是沒嚇到?jīng)]有第一時間推開,你不是也看見了嗎?”陸離試圖跟秋甜溝通。
“我沒看見�!边@孩子偏要唱反調(diào)。
“倍數(shù)填錯了,你再算算?”陸離看她寫作業(yè),指著括號提醒她。
“要你管!”淚跡印濕了鋼筆寫的墨跡,秋甜抬頭瞪他,陸離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家伙哭了。
陸離心中咯噔一跳,悄悄回頭看秋來,見人在陽臺晾衣服,才松了一口氣。
怎么今天一個個都對著他哭來著?
陸離最怕這個,趕緊把答案告訴她,“改成8就對了。這題寫36,這題填除號,9分鐘……”
一次性幫她解決完了兩大頁數(shù)學(xué)課課練,然后送上抽紙,“別哭了�!�
他沒哄過孩子,秋甜不接,他只能隔著茶幾手湊上去幫她擦擦眼淚,小孩子的臉頰還沒他巴掌大,擦到最后,連鼻涕都幫人擤了。
秋甜長這么大,爸爸媽媽的面孔都漸漸在記憶中模糊,秋來大多數(shù)時候是個嚴(yán)厲的姐姐,還沒人幫她擦過鼻涕呢,鼻涕吹出來的瞬間,模糊的淚眼中,她一時愣住了。
“你姐都要進來了,別哭了�。俊标戨x試探。
秋甜覺得鼻子有點酸,這種酸又和剛才的委屈不同,但具體是哪里不同,她又說不上來,有種感覺在胸口涌動,只覺得更想哭了。強忍著情緒,一股腦把文具收攏進書包里,一言不發(fā)抱著包跑回臥室。
秋來剛好進來,“許秋甜你作業(yè)寫完了?”
“寫完了�!标戨x代她回答,把秋甜留下的作業(yè)推到她面前等簽字。
“那也不行,單詞還沒背呢,秋甜你出來……”
“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這孩子太久沒教訓(xùn),居然學(xué)會耍賴皮了,秋來放下筆就要去臥室,被陸離拉住求情,“她今天玩得很累了,明早再讓她背吧。”
秋來回頭,這才有空提白天的事,“你真讓她靠在你懷里哭了?”
陸離頭大了,趕緊連比帶劃把剛和秋甜解釋過的話又重新解釋一遍,“我真的好冤枉!”
“可她也是真的喜歡你啊�!�
“這真不干我的事,不是我叫她喜歡我的�!标戨x不可置信攤手撇清關(guān)系。
“可是她長得那————么漂亮,你從前對她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還成天流鼻涕呢,我只把她當(dāng)朋友的。”他從小最討厭黏糊糊的東西,鼻涕蟲也是其中一項,想到剛才幫秋甜擤的鼻涕,他又把裝紙巾的垃圾桶踢遠了一些。
許秋來抿著唇,覺得有點兒羞恥,但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他:“那你覺得,向夢好看,還是我好看?”
陸離聽到問題,偏頭疑惑反問:“向夢好看嗎?”
直男回答起問題有時候意外地能撩動人心啊。
天底下所有的女孩戀愛之后都一樣,得到滿意的答案,許秋來的唇角就差翹到耳朵根了。她拄著下巴,從茶幾上的盤子里挑出一顆味兒的糖,推到他面前:“獎你的�!�
=
撞死申振的司機肇事逃逸案審判當(dāng)天,向夢來到法院,作為證人出席審判。
這是案件發(fā)生后第三個月,案件公開審理,恰逢有新入學(xué)的法學(xué)生大學(xué)組織旁聽,許秋來借著這群鮮嫩面孔的掩護,打扮低調(diào),成功在聽眾席最后一排落座。
法官宣布審理開始,也是在看清入場的被告律師之后,許秋來入場來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消失得無影無蹤,心咯噔跳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胸口彌漫。
施方石,這個人也曾是她父親的辯護律師。
一個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向她承諾,一定把她父親從拘留所帶出來的人。
雙親去世后,她在每個不眠的夜晚,把曾經(jīng)歷的事情回想一遍又一遍,終于知道,她們一家全心全意相信的律師,不是救世主,而是推波助瀾把許父定罪送進監(jiān)獄的元兇之一,他根本就是齊進的馬前卒,栽贓、嫁禍,沒有比他身份更便宜的人。
只可惜等她想明白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施律師靠著出賣職業(yè)道德和良心換來的資金成為這座城市最大的事務(wù)所合伙人之一,風(fēng)光無限。
第93章
公訴方宣讀起訴書。
這起車禍肇事逃逸,原本只是法官職業(yè)生涯無數(shù)要審理的案子中平凡無奇的一小件。上午的時間過半,冗長的公訴書聽得審判席甚至有人在法袍遮掩下微微打了個哈欠。
被告因疲勞、逆行、超速駕駛肇事,造成被害人重傷,成立交通肇事罪,但因為有現(xiàn)場目擊證人,他的行為性質(zhì)頓時發(fā)生根本轉(zhuǎn)變。被告在逃逸過程中,故意二次碾壓致人死亡,這一階段故意殺人罪已經(jīng)成立。警方的現(xiàn)場鑒定結(jié)果和解剖報告有充分證據(jù)證明被告故意進行二次碾壓,這與向夢之前的證詞相符,兩罪并罰,情節(jié)惡劣從重處理,按照以往的判例,不是死刑就是無期。
隔著重重人群,許秋來坐在最后排都能瞧見被告的身體在發(fā)顫,盡管是個殺人犯,但在這一刻,他仍然感到了絕望和恐慌,只是醫(yī)院里躺著的兒子,讓他此刻只能選擇閉口不言。
秋來的目光轉(zhuǎn)向證人席,此時庭上,向夢在被檢方即將結(jié)束詢問環(huán)節(jié)時,說出了之前未曾說出的證詞:“……我當(dāng)時看到他從卡車上跳下來,確認(rèn)受害人沒有生命跡象,用手機拍了照片,之后才離開的。”
此話一出,滿庭嘩然。
這證詞足以讓案情反轉(zhuǎn),被害人和他素不相識,被告為什么拍照?照片又是給誰看?
第一次碾壓被害人已經(jīng)失去意識陷入昏迷,倘若被告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逃逸,為什么還要進行二次碾壓致人死亡?
或換一角度想,二次碾壓本就是為了終結(jié)后續(xù)醫(yī)療與賠款上的糾紛,他既然選擇故意將人致死斷絕后患,為什么又要逃逸?
除非,被告是受人指使。
檢方再三質(zhì)詢,但向夢仍然沒有改變自己的說法,“我看得很清楚�!�
“你確認(rèn)他的鏡頭不是對著車禍現(xiàn)場,而是失去生命跡象的被害人嗎?”
“是的,我沒有看錯�!�
“證人,這一點在之前案件調(diào)查階段,你為什么一直沒有提出來?為什么要故意選擇隱瞞?”
“因為我的家人受到了威脅,有人告訴我父親,如果我將這件事說出來,我和我的家人將付出代價�!�
……
這樣一來,被告的行為性質(zhì)又重新改變了,在這起故意殺人案中,被告由主犯變?yōu)榱藦姆浮?br />
那么,真正的主犯又是誰?
當(dāng)庭宣布審理延期,案件退回檢察院和公安補充偵查。
這一過程中,許秋來特別注意了被告席那邊兩人的神情,被告面色灰敗,投向律師的目光茫然無措,而施方石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結(jié)束時,唇角甚至翹了一下,盡管稍縱即逝,但許秋來看得出,那并非表面的平靜,他眼神中真的連稍顯慌亂的波動也無,且在休庭后風(fēng)度極佳與認(rèn)識的法院工作人員握了手。
倘若要把這歸結(jié)為大律師的心理素質(zhì),未免也太牽強了一些。要知道,施方石在這起辯護中,委托方并不簡單只是被告一個人,他更要對齊進負(fù)責(zé)。
案件發(fā)回補充偵查比當(dāng)庭宣判更可怕,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除非,他一開始就已經(jīng)將向夢添加證詞、翻轉(zhuǎn)案情,添加在可能的突發(fā)事件當(dāng)中,并早早準(zhǔn)備好了不會牽涉到齊進身上的處理辦法。
兩方對壘,最忌摸不透對方的路數(shù),許秋來再聰明,始終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盡管她一兩年前就曾經(jīng)徹夜研究過施方石過往代理的案件和公開辯護錄像,但成年人的世界辦法多端,思路風(fēng)譎云詭,秋來心中千頭萬緒,卻偏偏想不到是什么理由讓他如此胸有成竹。
許秋來壓低帽檐走出法院,直到一陣風(fēng)吹來,大腦還有些高速運轉(zhuǎn)后的恍惚。
等了幾個紅綠燈,穿過幾條馬路,她忽然停下來,在路邊找了個花壇,也顧不上臟不臟盤腿一坐。
脫下背著的書包,翻開筆記本電腦,開機查詢她一直在嚴(yán)密監(jiān)控那幾個人的資金賬戶、通話往來等東西。
這個世界上所有發(fā)生過的事情,一定會留下痕跡,社會互聯(lián)網(wǎng)化,讓大部分東西都得以在網(wǎng)上留存,許秋來每每急中生智、數(shù)次轉(zhuǎn)危為安,都是從這些蛛絲馬跡的痕跡中抽絲剝繭,找到思路。
約莫一兩個小時,正午的太陽越來越偏,秋來扯著衣袖胡亂擦掉額頭的滲出來的汗珠子,視線定睛在申振助理境外賬戶的余額那一行。
當(dāng)初她就是憑他賬戶上這筆來歷不明的資金,預(yù)料到了他可能出逃境外,而現(xiàn)在,賬戶里的那大筆法郎,憑空少了五分之一。
怎么回事?
如果齊進要轉(zhuǎn)移資金掩蓋痕跡,大可以把這筆錢全部轉(zhuǎn)走,他非要留下一部分的原因是什么?
秋來心中疑慮重重,她注意到賬戶明細(xì),轉(zhuǎn)出時間,剛好在申振助理回到首都機場被經(jīng)偵隊的警察逮捕當(dāng)天。
再追查轉(zhuǎn)出的資金去向,然而,這筆錢和當(dāng)初轉(zhuǎn)進來時候一樣,它本就是境外賬戶,又經(jīng)過第三方平臺轉(zhuǎn)移,不是普通的銀行賬戶方式轉(zhuǎn)款左手換右手,根本難以查清。
許秋來直覺這其中一定有貓膩,偏偏理不出頭緒,所有的線索和畫面在她腦海中一幀幀閃過,最終停在剛剛的法庭上。
開庭之前,她坐在聽眾席,遠遠見了前排申振的兒子,他是獨生子,也是受害者家屬中唯一到場的人。
那紈绔子弟和許秋來在夜場包間找到他時候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整個人氣質(zhì)陰郁落魄、敏感暴戾,下巴有著長時間沒動過的胡茬,腳上穿的,卻還是第一次見面那天的鞋子。
種種細(xì)節(jié)表明,他過得很不如意,就算警方查封申振的車子房子,許秋來卻還是不相信,申振作為身居高位、大權(quán)在握的銀行高管,做了那么多虧心事,卻沒給自己和家人留一點兒退路。
她想到以往監(jiān)控程峰成日的錄音與申振往來郵件,再對比警方查封的申振的賬面資產(chǎn),光她偷聽到的那部分就遠遠不及,剩下的錢,申振揮霍哪里去了?
剎那間,有什么東西忽然從許秋來腦海中一閃而逝。
她似乎抓住點什么,十指在鍵盤飛快敲動,搜索查找申振,包括他身邊所有人可能的賬戶動態(tài)。
一行行、一頁頁往下翻,找了許久,終于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賬戶半年前通過一家離岸公司,往瑞士銀行不記名賬戶轉(zhuǎn)了一筆賬,這筆錢和他助理賬戶中那筆,前排幾位數(shù)字金額扣除手續(xù)費完全一致。
這恰恰證明了許秋來的揣測——
申振藏起來的資金,在他死后作為封口費被直接轉(zhuǎn)入了他助理的賬戶。
申振藏匿資產(chǎn)的過程大抵是在齊進幫助下完成的,因此齊進完全洞悉其中關(guān)節(jié),所以才能輕易地動得了這筆錢,他在最初就埋下了這步棋,倘若申振的事情敗露,助理就是替死鬼。因為覬覦上司藏起來見不得人的境外秘密資金,于是見財起意、買兇殺人,事情敗露干脆潛逃境外!
施方石早就有兩手準(zhǔn)備,就算向夢不懼威脅出庭作證,也只是剛好著了他們的道兒,順理成章把事情栽贓給助理而已。
他們唯一算漏的,大概就是助理會在離境口岸被許秋來絆住,拖到了警方將他逮捕。
至于他賬戶上不翼而飛那十分之一資金去了哪兒?當(dāng)然是作為酬謝給了卡車司機的兒子做透析!
許秋來沒費什么力氣,就在司機兒子所在醫(yī)院的資助名單上,找到了這筆捐贈的款項,金額也對得上。
賬戶往來證據(jù)確鑿,倘若再加上這起肇事殺人案中,卡車司機的親自指認(rèn),不管助理怎么喊冤,一個故意殺人罪主犯是跑不了的。
齊進完全被從中摘出來。
許秋來搭在鍵盤上的手顫得有些厲害。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輸了。
只要警方將人定罪,法院宣布判決結(jié)果,即使那助理的家人愿意相信他,堅持上訴,經(jīng)年累月,得到結(jié)果不知又是何時的事。那時啟辰的風(fēng)波早就平息,和申振千絲萬縷的往來也打掃清理得差不多了,齊進只要能稍微騰出手來推波助瀾,這案子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再得到翻轉(zhuǎn)。
秋來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微渺與弱小,暈頭轉(zhuǎn)向把電腦塞回包里,漫無目的走了半天,她拿出手機開始撥陸離的電話。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消化一切,想起終于有人能傾聽她的一切,迫不及待想要找個閘門宣泄自己的情緒,電話即將接通之際,她忽地感覺背后發(fā)涼,一股寒氣從脊椎底部三兩下躥上后頸。
感應(yīng)危險是動物的本能,她下意識轉(zhuǎn)身,看到一只大掌朝她的頸上勒來。
那人的虎口紋了一只花斑蛇。
不好!
電光火石之間,許秋來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份,他正是之前綁走陸放和秋甜的人,也是十年之前綁架陸離的元兇之一!
他居然還沒有被緝拿歸案!
她始終記得那次被人勒住后頸險些失身的恥辱,頭一晃躲開這能讓人立即失去行動力的一擊,一邊閃,背后的手一邊把通話音量鍵按到最大,手機隨著動作順勢扔到低矮的灌木叢中。
“我記得你,上次綁架我妹妹的就是你,警方還在通緝,你不躲,找上門又是為什么?你就不怕坐牢嗎?”許秋來故意放大音量點名他的身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搞什么把戲,拖延時間?”那人冷笑,眼中陰鷙,塌下來的三角眼像條吐信子的眼鏡蛇:“藏頭藏尾的日子老子過夠了,是你帶著那伙條子找來的,這仇不報,兄弟們這口氣怎么咽的下。”
危險的感覺如芒在背,許秋來從沒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她手心發(fā)汗,拳頭微顫。
連老天都不站在她這邊,她選這條路并不算十分偏僻,偏偏這個時段,沒有一個過往的行人,明明她自那件事后,每時每刻都隨身攜帶電擊防狼器,只有今天因為法院進入需要過安檢,怕引人注意把設(shè)備留在了家里。
她一步步后退,身體忽地一個虛晃,趁那花斑蛇伸手去抓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zhuǎn)身探向另一個方向,朝路口跑,拿出了當(dāng)年八百米冠軍的沖刺速度。
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這是徒勞的,對方來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一群,她只跑到路口,便被一輛飛馳而過的白色面包撈上了車廂。
不過眨眼的瞬間,車子疾馳而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第94章
許秋來被挾持上車就不再掙扎浪費力氣了,車窗是單面玻璃,外面的人看不見。
她被反綁了手,兩側(cè)一邊坐一個大漢,是無處可逃的,與其惹惱對方,不如靜下來想想辦法。
車開出一段,奇怪的是,這群人既沒蒙她的眼,也沒堵她的嘴,除了把她綁起來,上車之后就沒做什么過分的動作。
這群人根本不忌諱她把路線記住,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根本沒打算讓她活著,二就是他們沒打算拿她怎么樣。
許秋來不希望是前者。
她沉默了一會兒,故作輕松打起精神說話,看能不能從這幾個人口中套出點什么信息:“上次真不關(guān)我的事,你們要是沒抓我妹妹,我不可能倒幫警察忙的,我和你們一樣,也很討厭警察,真的!”
“省點兒力氣吧姑娘,用不著跟我們說這些,是真是假,你講給我們老大聽。”
秋來遲疑著試探:“……金哥?”
“知道的真不少�!敝虚g有人跟旁邊冷笑,“我在這個年紀(jì),還只知道上面指哪兒砍哪兒呢,她一個姑娘,精明得可以捉鬼賣了�!�
這話說得許秋來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識覺得,對方絕不是單純要報復(fù),相反,他們對她很了解。
能抓到她不是偶然,他們觀察她可能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群人并沒有把她帶出城外,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后,彎進天際線駁雜的胡同巷里,在七拐八繞斜斜窄窄的巷子穿行了一段之后,車直接開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十分破敗,像是租來的,紅磚墻粗糙的水泥縫里長了青苔,院子角三三兩兩落著幾根生銹的鋼管,地面草磚里冒出幾根灰黃的草芽,房檐下嵌著的擋板前掛了一只不知什么品種的鳥兒,灰撲撲張嘴叫。
面包車門被拉開,“怎么著兒,還要人請你下來?”
就是這種感覺。這群亡命徒在強壓自己的憤恨,明知道是她帶警察抄了T城的老窩,送他們那幫兄弟進去坐大牢,但自始至終像有一條線,阻擋著他們進一步動作,對她保持克制。
許秋來跳下車,跟著這人往院子一路進去。
簾子一掀,她目光落到那八仙炕桌上嗑瓜子斗鳥的人身上,立刻明白,這就是金哥了。
這些年一直在警方通緝名單上,卻滑得像條泥鰍,始終沒有被捉住的人。
他五十來歲,發(fā)色很淡,寬下頜,鼻子生得有些畸形,平凡無奇的長相,只是抬眸時,一雙鷹隼似的眼睛,將他與平常人區(qū)別開來。
秋來的目光沒有躲閃,他盯了兩三秒后,才淡淡道:“給人松綁,倒杯茶給她喝�!�
身后的繩索悉悉窣窣被解開,許秋來心中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更輕松。
她按下忐忑的心臟,挺直脊背,目光直視他,聲音冷靜:“你找我到這里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喝茶,你要做什么?”
“許秋來�!�
那人把她的名字在口中掂了兩遍,點燃一支煙,終于不再逗鳥,揮揮手,一旁人把鳥籠拎下去,身子終于朝她轉(zhuǎn)過來,吐出煙圈:“你知道你搗毀了我一筆五千萬的生意吧?”
許秋來搖頭,“如果一定要算,嚴(yán)格意義上說,我只出了三分之一的力,而且是你們先綁走了我妹妹,我沒有辦法。”
“這就是你花一兩個小時為自己想出來的辯護?”
金哥失望地抖了抖煙灰,指著旁邊,“你問問他們這里,哪個沒有兄弟姊妹,四筒,你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