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馮安妮做夢也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把威脅實施,程峰已經(jīng)被捕了。
許秋來居然有那么大膽子,交到她手上的證據(jù),居然就那么捅出去了!她只是給了個財務(wù)報表而已啊,其他什么都沒做,這事卻越演越烈,已經(jīng)和她的初衷走向完全不一樣。
一恢復(fù)人身自由,她第一件事就是給許秋來打電話,“你究竟做了什么?這到底怎么回事?”
許秋來語氣比她還慌亂,比她還無辜:“我什么也沒做啊老師,我也不懂什么報表生意,您那天不是讓我去醫(yī)院探望一個男人嗎,我去了,他聽說你把報表給我后,擔(dān)心我保存不好。我聯(lián)系不上您,又擔(dān)心東西在我手里不安全,只好交給他了,我會被啟辰報復(fù)嗎?我好害怕……”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馮安妮一面后悔,一面怪罪起了自己的情人。后悔不應(yīng)該念舊情擔(dān)心他,叫許秋來前去探望,更怪罪他不為自己著想,半點沉不住氣。
人性本來的面目盡顯,馮安妮只站自己的角度,沒有想到,那個男人本職工作就是搞審計的,他從風(fēng)度翩翩的高薪精英變成整個行業(yè)無人敢用的臭蟲,名聲盡毀,右小腿粉碎性骨折,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終生殘疾,沒有人比他更恨程峰了。在許秋來稍微推波助瀾的暗示下,哪還能沉得住氣!
這次變成了馮安妮自己找律師起訴離婚,她對著媒體楚楚可憐哭訴自己婚內(nèi)被非法強奸,對程峰的違法作為一概不知,將自己完全塑造成受害的弱者,先入為主占據(jù)輿論上風(fēng),等程峰律師開始反擊已經(jīng)為時已晚。
因為她控訴的東西大部分是無可狡辯的事實,程峰身在獄中更是無法再像從前只手遮天。
馮安妮就這樣成了利益既得者,狼口奪食,從程峰清算后的財產(chǎn)中劃走大半,也不再追究許秋來的冒失。她重回富人階層,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想想要真跟程峰談判,興許還分不到那么多,心中甚至隱隱有點兒感激這個福星了。
其實許秋來擔(dān)心那小白臉情人不能獨自擔(dān)此大任,只給他一個報表副本而已。
是她,將以往監(jiān)聽的錄音和郵件連收集到的所有資料一起打包,除了媒體外,又往經(jīng)偵隊投了一份,以馮安妮的名義實名舉報,警方抓捕這才有了這么迅捷的速度。
她就這么輕而易舉借勢將自己摘了出來,深藏功與名,人們只知道程峰這回遭殃和他后院起火脫不了干系,卻完全不知許秋來的存在,更沒人會知道她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起到什么作用。
看完報道的最后一個網(wǎng)頁,許秋來關(guān)閉瀏覽器。
聽著風(fēng)扇運轉(zhuǎn)的嗡響,還隱約能聞到臥室里傳來秋甜在小聲哼歌,她在綠色的電腦界面前靜默良久,終于,從抽屜里拿出黑色筆起身,抬手——
在客廳雪白的墻面上,那個從前劃了一橫的正字下面,重重寫上第二豎。
這是第二個。
下面,就該輪到齊進了。
她確實沒有料到齊進居然有這種壯士斷腕的魄力,他不知用什么條件讓程峰一力擔(dān)下所有罪責(zé),做了交易,將自己從中劃清出去。
但既然被她盯上了,逃得過第一次,逃不過第二次。
啟辰這支風(fēng)雨飄搖的大船經(jīng)此重創(chuàng),舍棄進水的艙體四下逃散,幾個高層紛紛跳槽,實在是元氣大傷,恢復(fù)期漫長,短時間內(nèi)很難再重振旗鼓,夾著尾巴做企業(yè),眾目睽睽監(jiān)督之下,諒他們也不敢再違規(guī)操作,只能從其他地方下手了。
許秋來眼睫微垂,眼眸幽深,若有所思。
那天她從程峰保險柜里拿回來的兩個銀色硬盤,其中一個是啟辰財務(wù)報表,另外一個卻顯示損壞無法讀取,大概率是因為放在保險柜里太久沒有打開,元件老化了。
許秋來曾嘗試找人修,但一連問了幾個厲害的師傅都不能保證硬件里的文件不受影響。
秋來也搜了一大堆教學(xué)視頻,甚至花錢買來工具試圖自己動手,但想想覺得自己水平還不到家,怕修壞了,終究是作罷。
身居高位、虧心事做多了的人,總喜歡捏一點別人的把柄在手里,相互牽制。能讓程峰和身家性命般的財務(wù)報表并列放在保險柜中的硬盤,她不相信會是無關(guān)緊要的文件,沒有萬全的辦法恢復(fù),她不能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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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秋來照常到教育機構(gòu)坐班寫OA系統(tǒng),日子一晃到暑假快過去大半,某天起床時看日歷,她這個不稱職的姐姐才猛地想起來,不知不覺,居然就要到秋甜八歲生日了!
往年都是煮個長壽面下個荷包蛋什么的就算過了,但許秋來剛參加完信安競賽,又加上教育機構(gòu)發(fā)的工資,現(xiàn)在也算小有積蓄的人,暫時不用緊巴巴過日子。而且上秋甜之前剛剛經(jīng)歷綁架,遭了那么大罪,秋來什么都想補償妹妹,有心好好給她買個奶油蛋糕慶祝一下。
秋甜暑假的生活日常除了寫作業(yè)、到處玩耍就是睡懶覺,也因此八點鐘還沒起床。
在這方面,許秋來像她父母培養(yǎng)她一樣,不愿給秋甜任何課業(yè)上的壓力。她們家的孩子智商不差,只要性格別長歪,長大怎么著都能混口飽飯,最重要的就是三觀健全,自己開心快樂就好。
“秋甜,起來了!”
秋來掀被子拍妹妹屁股,“今天你過生日,姐姐給你買生日蛋糕,你想想幾個同學(xué),早點兒邀請人家,現(xiàn)在打電話�!�
秋甜睡眼朦朧穿衣服,小腦袋鉆錯地方卡在短袖里,聽到“過生日”三個字,睡意瞬間飛散,興奮跳起來,“給我買蛋糕?”
她都記不得五六歲自己過生日時候的樣子了!
秋來眼見她往床下跌,趕緊伸手扶一把,把她穿反的短袖挪正,語重心長道:“秋甜啊,雖然我們窮,但是因為一個蛋糕這么興奮也太掉價了,出去你可千萬別這樣。”
“我記住了!”秋甜從善如流,“姐姐,你最近賺了很多錢嗎?給我買了裙子帶我逛街,還給我買蛋糕——”
她扳著指頭數(shù),秋來把妹妹的小短手按下去,也不瞞她家里的財政狀況。
“是賺了一點,也沒有很多,剛剛脫離赤貧線,最多……”她思忖了一秒找到形容詞:“冰棍可以從五毛的綠豆冰換一塊的小牛奶了�!�
“哇姐姐你好棒!”秋甜星星眼鼓掌,“等我長大了一起賺錢,咱們把一塊錢的小牛奶換成九塊的榛子巧克力雪糕!”
這個理想可真是雄偉壯觀呢。
秋來眼角一抽,拍了她屁股一下,“你要邀請哪些同學(xué),想好了嗎?”
秋甜不愿意,剛扎好的小辮子一甩:“我才不請呢,我好不容易有個生日蛋糕,要一個人吃完,我的朋友要是知道我們家這么困難,也一定會體諒我沒吃過生日蛋糕的�!�
“小崽子,”秋來被她氣到了,“你這么丁點兒大肚子吃得完嗎?”
“今晚吃不完姐姐你就給我放在冰箱里,我會好好珍惜的,每天吃一塊�!�
“最多兩天就酸了,別求我了,求冰箱也沒用。別人過生日不也請你嗎,至少得禮尚往來吧�!�
秋甜一聲不響跳下床穿鞋子,失落地猶豫了好一陣,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覺得與其酸了還不如分給別人,這才勉為其難道:“好吧,那我就打電話給生日請過我的同學(xué),王川晨、陸放……”
秋甜人緣很棒,情商向來比同齡人高許多。
小學(xué)生嘴巴上沒把門兒的,不能叫了一個不叫另一個,很傷感情。她bbb講完一堆名字,聽得許秋來目瞪口呆,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有了那么多朋友。原本只打算定個小六寸,這下十二寸也未必夠了。
一邊心疼自己的錢包,一邊替妹妹給各個同學(xué)撥號,這小崽子難怪叫秋甜,嘴巴不知道怎么這么甜,每次掛電話前都甜蜜蜜道:“謝謝你XXX,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能哄人呢,你最好的朋友不是王川晨嗎?小胖要是知道你跟那么多人說了這句話該有多傷心�!鼻飦斫逃�(xùn)道。
“我沒有哄人呀,”秋甜無辜鼓眼,“你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最“是隨著關(guān)系遠近沒上限疊加的嗎?我只是用了一種令人開心的表達方式方式而已,小胖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他很開心的,沒有不滿意�!�
第73章
巧的是,陸離家里剛好也在辦party。
從Q大碩士一畢業(yè),陸離就從外公賀教授那兒搬出來了,首先是他陸父不同意兒子總住母家,忍了七年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其次主要想把他弄回家里,重新好好培養(yǎng)一下感情。
人老了就怕孤單,就這么一個兒子,每每見面弄得跟仇人一樣,想想還是挺悲哀惆悵的。陸父籌劃得是挺好,只可惜陸離不買賬,他手底下有錢,無視陸父躍躍欲試的經(jīng)濟封鎖,直接在工作室附近劃卡買了套公寓獨住。
他成年之后就不怎么花家里的錢了,名下的基金除了剛籌備工作室那會兒挪用過一些發(fā)工資,后來就再也沒動過。
這座城市的房子有多貴天底下人人皆知,何況還是那個地段,陸父也是直到此時才發(fā)覺,不聲不響,兒子居然掙了這么一筆錢。
盡管這筆錢對他的龐大的資產(chǎn)比起來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在這個年紀(jì),沒有父輩的光環(huán)和人脈,用那么一點點資金起步,做成今天的規(guī)模,算是稍微打破了一點他從前一直認(rèn)為兒子不務(wù)正業(yè)的成見。
借著陸離畢業(yè)的機會,他叫家族里的親眷幫忙慶祝,籌備個宴會,又叫了些朋友家的同齡人和女孩兒,打算讓陸離多露露面,認(rèn)識些朋友。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從前將陸離保護得太過分了,養(yǎng)護得好似溫室里的花朵,經(jīng)不起風(fēng)浪。
其實陸離智商和長相樣樣不缺,就是缺歷練,他理想中的兒子,應(yīng)該是圈子里年輕一代的標(biāo)桿領(lǐng)袖,應(yīng)該長成參天大樹,而不是繼續(xù)默默無聞地沉寂下去。
陸離回家第二天,睡到十點鐘起床,沖了個澡看會兒電腦下樓時,party的客人都快來齊了。
他穿著休閑褲連帽衛(wèi)衣,黑色短發(fā)還沒干,松松垮垮疲懶的樣子和盛裝而來光彩照人的賓客們對比鮮明,疑惑招手喚來傭人,才明白自己竟不知不覺間成了宴會主角。
“怎么沒人跟我說?”
“您昨天回來的太晚了,怕打擾到您休息,先生也說讓你多睡會兒�!�
陸離已經(jīng)不大高興了,但他一直都是那副冷峻的厭世臉,更冷一些,傭人們除了把空調(diào)冷氣關(guān)掉一些,好似也不影響工作。
陸離在明白自己是主角之后,甚至沒上樓換套正裝,只自己進了廚房,叫人給他熱了牛奶。
“菜還沒好,但訂的點心餅干和蛋糕都到了,您稍等,我給你一些端進來。”
“算了�!标戨x抗拒,在冰箱里自己找了兩塊吐司烤上,抹上黃油隨便吃了些。
“栗栗,我聽你醒了,”那位在集團數(shù)字業(yè)務(wù)事業(yè)部工作的堂嫂找進門來,驚道,“怎么一個人在廚房吃這個,外邊兒很多好吃的,好多人等著見你呢!”
“吵,煩。”陸離和這堂嫂關(guān)系還行,說話也隨意,頭也不抬,“我畢業(yè)關(guān)他們什么事,都不認(rèn)識�!�
“見過不就認(rèn)識了,今天來的人嫂子都見過,保證沒有特別鬧騰的,再說了,誰敢煩你呀,大家不都順著你的嗎?”
堂嫂幫他接過空杯子放下,推著人往外走,“你這么張俊臉,保證叫那些女孩子春心蕩漾的�!�
那就更沒趣了,感受到陸離氣場中寫滿的抗拒,女人忽地想起來,“對了,你不是有暗戀的女孩子嗎?”
她略一回憶,眼睛亮起來,“那姑娘叫許秋來吧,上回還幫忙把小放找回來那個,怎么樣,追上了沒?今天怎么不把她也叫來?”
陸離唇線一抿,他倒是想叫,那也得許秋來愿意。
她整天為了掙錢忙得像陀螺,從沒戀愛過的陸神沒有花花腸子,全憑本能對人好,他又想秋來下班有時間休息,又想秋來跟他出去玩,連個像樣的約人的借口都找不到。
“不是吧栗栗,你還沒追到呢!”堂嫂察言觀色,神情驚詫,“你還不如直接把卡上余額給人家看看比較快,這么拖下去人家小孩兒都會打醬油了,你還不知道怎么跟人表白呢。”
這句話徹底戳中了陸神的玻璃心,他仿佛聽到一支利劍biu地射在了胸口上。他笨拙地為自己辯解:“她不是物質(zhì)的姑娘,卡沒有用。”
想想又覺得垂頭喪氣,“而且她也不喜歡我�!�
許秋來從前的生活條件是很好的,從她的禮貌教養(yǎng),處事方式無一不能透露。她青梅竹馬季時安就是學(xué)校出名的富二代,但即便是經(jīng)濟最困難的時候,秋來同樣對人不假顏色,從未因自己的條件而失去與人交往的平等地位。
從山峰跌落谷底的落差有多大,多少飽經(jīng)世事的成年人都無法承受,但秋來可以。她重視自己,不自大,不自卑。脊梁像山峰一樣,挺得筆直,卻又剛?cè)岵?br />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發(fā)掘?qū)Ψ皆絹碓蕉嗟拈W光點,他怎么想都覺得喜歡,越看越好。
但對方會喜歡他嗎?
陸離是典型工科男思維,他剛從T城回來住院期間,某天忐忑起來,花一下午用概率和數(shù)理統(tǒng)計知識,從網(wǎng)上導(dǎo)來大數(shù)據(jù),寫了個計算戀愛可行性小程序,分析結(jié)果表明,許秋來對他一點兒曖昧也沒有!
頂多有點感激和對同行頂尖技術(shù)人員的崇拜吧。
得到結(jié)果之后,陸離萎靡不振了好幾天,直到那天許秋來主動前來探望才勉強打起精神。
陸離這么說,堂嫂面上夸著,心里可不覺得,只嘆這小太子在別的方面挺能洞察世故的,戀愛方面怎么這么單純,女孩兒運氣真的太棒了。
不物質(zhì)嗎?幾百萬幾千萬可能不物質(zhì),但十倍百倍的時候呢?當(dāng)另一個世界的門檻向人敞開,跨過去就從此成為金字塔頂尖的特權(quán)階級,有多少人能抵抗這樣的物質(zhì)?
世人們窮極一生汲汲營營追求的,不正是這些?
陸離一出生就在這道門檻兒里,金銀寶石環(huán)繞,哪里能切身體會下面階級的追求。
陸離不修邊幅出現(xiàn)在院子,直到陸父往他身邊一站,仔細叮囑他話的時候,陌生的來賓們才敢相信,這還穿著拖鞋的人居然就是陸家獨苗苗,身價嚇人的皇太子殿下。這這……也實在太樸素、太隨性了吧!
女孩兒們也嘆,嘆這人居然生得那么帥!
閉著眼睛瞎穿都藏不住他那男神仙的長相,皮白得像宣紙,工筆畫兒一樣的桃花眼半垂著,淚痣漂亮,筆管挺直,唇瓣輕薄嫣紅。美中不足就是人臭著一張厭世臉,他聽著父親說話,手插兜里,又酷又拽的樣子不太好接近。
不過世上永遠不缺敢于挑戰(zhàn)的勇士,陸父人一走開,立刻有人上前攀談搭訕。
可惜陸離永遠不走正常套路,通常他沒精神時候,應(yīng)付外交的萬能四句式分別為——
“你好,很高興認(rèn)識你�!�
“謝謝�!�
“是嗎?”
“抱歉,我還有事先失陪了,再聊。”
一陣風(fēng)吹過,有嬌小的妹子穿一字肩禮服,故意瑟縮肩膀,輕聲在他身側(cè)嘀咕:“陸離,你家早上院子里還挺冷的�!�
“是嗎?我覺得還好�!�
陸離覺得這女孩兒真嬌氣,秋來就不會這樣。手指往院子里最西邊一指教她:“那邊太陽曬到了,過去那兒烤會兒應(yīng)該就好了�!�
他又吃完一塊兒餅干,忽然有另一個女孩朝他倒來,看樣子像是沒踩穩(wěn)高跟鞋卡綠茵坪里了,陸離最怕和人身體沖撞,眼疾手快往旁邊一閃,跟華哥道炫耀:“好險,就差一點兒了�!�
女孩沒迎來預(yù)料中的懷抱,只能順手抓緊餐桌長長白色的桌布試圖穩(wěn)住身形,可惜盤子碎了一地還是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裙子屁股那兒印滿草芽的綠色汁液和褐土痕跡,她在嘲笑中爬起來,一臉不知身在何處的恍惚。
陸離自認(rèn)很有同情心開口提醒:“草坪上就別穿高跟鞋了,院子里到處是CPU排泄刨的坑。”
“CPU?”
“就是院子里養(yǎng)的一只柯基犬。”一旁趕來收拾的傭人解釋。
應(yīng)付一上午,陸離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仁至義盡徹底失去耐性,回房換衣服出門,準(zhǔn)備給秋來打個電話。
“你去哪兒?”陸父皺眉問他。
“找朋友慶祝拿學(xué)位證書�!�
陸離用陸父為他開party的理由回道,忽然靈光一閃,心想這個約會借口還不錯誒!
會真心替他慶祝的可不是院子里這些陌生人。
陸離上車就把外套甩副駕駛,忙不迭撥通秋來的號碼邀請,可惜秋來在替她妹妹買蛋糕慶生,手機夾在下巴上一邊通話一邊付錢。
聽到陸離語氣低落,試著邀請:“不然你來我家玩兒吧,反正有蛋糕呢,一起慶祝了,如果師兄他們也來,我就換個雙層的,就是家里小,不知道裝不裝得下那么多人……”�。。�
他還沒去過秋來家呢,直接登堂入室了!
陸離興奮了兩秒,不想秋來破費,假模假樣替人拒絕:“他們做項目挺忙的,我剛才打過電話。”
“是嗎?什么項目呀?”秋來好奇。
陸離半真半假胡謅一番,繼續(xù)美滋滋道:“那我現(xiàn)在過來了,你有想要的禮物嗎?”
“不用,是秋甜過生日,我給她買過禮物啦,我馬上回家做菜,你把肚子空著過來就好了�!�
第74章
陸離是第一次踏進秋來的家,他沒見過別的女孩子的居所,不清楚她們是不是都和秋來一樣,從里到外是干凈簡潔的,窗簾掛起來,光線很好。沒有一樣多余的擺件,零碎的生活用品全部都干干凈凈收到柜子里。
有兩三個小朋友提前到家里,秋來已經(jīng)開始做飯,圍裙系在她身上,馬尾低扎,掉了一兩縷在臉頰邊,她垂眸攪著碗里的雞蛋液,好像多了一點和平時不同的溫柔與和善。
秋甜不大歡迎陸離的到來,畢竟這是個特殊的日子,沉不住氣,她趁人不備朝陸離做了兩三次鬼臉,還領(lǐng)著小伙伴在一邊玩刻意孤立他,陸離買的禮物被她看也不看就扔在床底下。陸離倒是沒有被孤立的感覺,他
“我來幫你吧�!标戨x扒在門口道。
“如果你別站得離我這么遠,這句話會更有可信度。”
秋來看陸離躊躇在門口的腳步就知道他在猶豫什么,又想笑又想翻白眼,她道:“放心吧,我的高壓鍋氣閥是通暢的,膠圈新更換過,水量適中扣得也很嚴(yán)實,爆炸的可能低于百分之零點零一�!�
許秋來太了解他,叫陸離這個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的大神都有點羞赧。
話說陸離最近空閑時間看了一堆戀愛技巧猛補一番之后,忽然有了點兒自知之明。像他身上這些“惜命”、“嬌氣”、“宅男”、“工科直”、“運動廢”幾大關(guān)鍵屬性組合一起,在女孩子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中其實是非常沒有優(yōu)勢的。
有心想做點什么打破人的固有印象,當(dāng)即往里幾步走到秋來身后,“要我做什么?”
“幫我拿下咖喱粉吧�!�
秋來剛撈完湯上的浮沫,想把柜子指給他,卻沒料到陸離已經(jīng)離自己這么近了,回頭就撞在他下巴上。那力道挺大,陸離一時不查,牙齒把口腔都磕破,舌尖碰到破皮的地方立刻傳來咸腥,手捂著下巴不敢動,暈眩的感覺又上來了。
偏偏秋來面上還是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這種感覺比流血讓陸離更暈眩。
他當(dāng)即放下手,“咖喱粉在哪兒?”
“上面右邊第三個柜子第二排右數(shù)起第五盒,一個白色盒子裝。”
秋來每次要東西位置說得非常詳盡,陸離總能很快找給她,而且內(nèi)心漸漸為這種默契自得。他發(fā)現(xiàn)秋來擺東西不止是整齊,還非常有條理,她詳細地記得東西的所在位置,那就難怪可以全部收柜子里,因為根本不用擔(dān)心找東西浪費時間。
“你怎么會學(xué)計算機?”陸離問道,“你明明很適合做個指揮家�!�
“我適合做的職業(yè)多了,”許秋來聳肩,她扳著指頭數(shù),松快又自信,“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做數(shù)學(xué)家,有人問我為什么不參加記憶力大賽,為什么不做橋牌選手……但那些就是都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世界那么充滿挑戰(zhàn)和未知啊�!�
這點倒是和陸離英雄所見略同,他立刻便理解了。念海外名校,學(xué)金融學(xué)管理,華爾街混上一兩年,回國拿家里的錢先成立一兩家風(fēng)投練練手,或者拿一兩家小公司做點業(yè)績,逐步從父輩手中接力。這是他們?nèi)ψ永锶似毡槎止潭ǖ穆肪,但那樣的人生對陸離來說太單調(diào)了,不管做什么都有人鋪路,走一步就能知道未來九十九步在哪兒,他沒興趣而且不愿意。
“但這樣會活得更辛苦�!标戨x把瓷碗遞給她。
“對我來說,生命的意義不是接受,而是爭取、征服,我不管別人怎么想,做我認(rèn)定的事,對我自己負(fù)責(zé)就夠了。”許秋來輕描淡寫,頭也不抬盛湯。
他注視著她的側(cè)臉,只覺得胸口像是被廚房的熱氣也熏得熱騰。
就是這種感覺!心臟跳得很快,快到幾乎要抽搐起來。
陸離長大的圈子不缺俊男美女,對相貌恰恰是最沒有感知能力的,見的多了,也只是一具皮囊而已,靈魂契合的快慰遠比其他外在的東西來得有吸引力。他受到蠱惑般抬手,忽然很想摸一摸那人的雪腮紅唇,但這種氣氛很快被秋來打破了——
她往外趕人:“廚房太小了,我都轉(zhuǎn)開身,你還不如去陽臺上幫我拔兩顆蒜苗洗干凈。”
直到人出去了,秋來才抬頭,立刻探身去開窗戶。
她臉頰染了紅暈,但不是熱的,而是陸離剛剛離她太近了�?臻g太狹隘,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做什么都感覺男生的氣息就在周邊環(huán)繞。
淺淡的沐浴露味兒吸進鼻腔,她本來就對陸離心懷不軌,這下更是心虛,一邊擇菜一邊搖頭打醒自己,許秋來你可不能再被美色迷昏頭了,你從前不是這種春心萌動的少女啊,定力強一點行嗎?
陸離在廚房外面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