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視頻五分鐘一個循環(huán),分存成若干個小片段,她直接找到5:10分之后的部分開始看起。行車記錄儀的畫面質(zhì)量很差,車隔超市有十來米,距離算是遠的,只能勉強看得清。
5:13,小胖子在超市門口買了兩只烤熱狗。
他遞給秋甜一只,秋甜沒要,他只能左邊一個右邊一個拿手上,兩個人結(jié)伴正要原路返回學(xué)校門口,像是聽到什么聲音,秋甜回頭撇了一眼。
誰料就是這一眼,她定睛看清,轉(zhuǎn)身飛快朝后跑去,離開了記錄儀的攝像范圍。小胖子喊了幾聲,沒叫動,也跟著追上去。
秋甜看見了什么?
“那個方向是通往哪的?有出學(xué)校的門嗎?”秋來指著那方向問。
“那是老教師苑,學(xué)校要拆了重建新樓,人去年都搬出去了,怕影響學(xué)校上課,打算暑假就開始動工的。后門是有,可都上了鎖,小孩子不可能出得去啊�!�
許秋來轉(zhuǎn)身四顧,沿著路往前跑了幾步,轉(zhuǎn)過教學(xué)樓背后,只在路邊的花壇里,看到半根沒吃完的烤熱狗,低矮的灌木叢斑斑點點落了些油星。
老教師苑里,地磚的夾縫荒草從生,能看得出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跡。
原本用鐵鏈纏繞起來緊鎖的鐵門中間,不知被誰用鉗子從中間夾斷,那是新切的痕跡,這么粗的鏈子,那么平整的切面,絕對只有健壯的成年男性才能做到。
天空轟隆劈了一聲駭人的雷,烏云壓近,風(fēng)雨欲來。
許秋來低頭開始翻手機,王老師猶豫著問她,“許秋甜家長,你這是要——”
“報警�!�
“能不能等我問問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王老師有點慌,就在她說話時,身后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學(xué)校保安組來了,且一連出動二十幾人,連她正要撥電話的學(xué)生處主任和班主任都在其中。
第58章
這么大的陣仗,秋來直覺他們不是為秋甜來的。
果然,一行人查看完現(xiàn)場,秋來才聽那位中間打頭的領(lǐng)導(dǎo)和王老師低聲交流幾句,就隱約覺察出了不對勁。
為什么不讓她聽?
恰好保安組組長來找她了解情況,許秋來三言兩句概括清楚,抓著他問:“還有哪個學(xué)生也不見了嗎?”
組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女孩敏銳得過分,明明他們剛才并沒有透露出這方面的任何信息。
瞧著許秋來迫切的眼神,他猶豫片刻,隱掉一部分信息重新組織語言,含糊回道:“三年(2)班陸放,他的家人懷疑他被綁架了�!�
聽到“陸放”這個名字,許秋來猛地想起那輛五點鐘就和她一直在正門等待的銀灰色邁巴赫。
在她剛剛瀏覽過的監(jiān)控里,放學(xué)后,陸放大約在王川晨交作業(yè)前一分鐘走出教室,因為秋甜等了一會兒小胖,下樓的時間比他稍晚一些。
所以,他們是前后一起消失的?
秋甜和王川晨很可能就是撞見了綁架現(xiàn)場,被劫匪一起帶走了!
許秋來倒吸一口冷氣,如果秋甜和王川晨是不小心卷進了有錢人家孩子的綁架案……她心中一涼,覺得自己的牙關(guān)似乎在打顫:“確定是綁架?”
“不確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陸放的父母那邊在等綁匪電話。我聽王老師說,你剛剛已經(jīng)拿到了趙老師行車記錄儀的監(jiān)控視頻,能給我們拷一份嗎?”
許秋來緊按著額頭,把電腦推給他。她不想問這百分之七十的數(shù)據(jù)從哪里得來,從前在的圈子,她不是沒對這類的事件有過耳聞。只是萬萬沒想到,她家鼎盛的時期都沒出過事,反而在一窮二白的時候,自己的妹妹會卷進一起綁架案里。
“陸放父母是什么人,他為什么會被綁架?是為了勒索錢財還是純粹報復(fù)?”
“我也只是個保安,不清楚這些,”男人搖頭,“但他家里應(yīng)該是大人物。”
“報警了嗎?”
保安組長見她臉色煞白,有些不忍,“警方高層已經(jīng)出動了,馬上就會有人過來現(xiàn)場勘查,你放心,他們這么重視,一定能很快破案的�!�
許秋來怎么能不擔(dān)心?
她不是普通十八九歲什么事都不懂的姑娘,她清楚,兩個小孩作為這場綁架無關(guān)緊要的邊緣角色,比陸放這個目標人物危險一百倍!
不管放人還是撕票,綁匪至少會把陸放留到交贖金那天,卻很有可能在之前為示威或嫌麻煩,直接對秋甜和小胖下手!
想到此處,她只覺得自己渾身冰冷如墜地獄,腦子崩成了一條撐到極限要斷的弦,撥動的余震在耳邊嗡嗡作響。
六點半,王川晨父母和幾個便衣警察趕到學(xué)校。
盤恒幾個小時的烏云終是化作傾盆大雨,伴隨著轟鳴般的雷聲落下來。
這不是個好消息,對警方來說,大雨可能會沖刷掉這場作案留下的、本就不多的蛛絲馬跡。
學(xué)校會議室里燈火通明,警方的人在隔壁開會,雨聲和雷聲把聲音掩得嚴嚴實實,許秋來只能聽到王川晨媽媽伏在丈夫肩頭斷斷續(xù)續(xù)的低泣。
警方結(jié)束盤問后,她心神混亂地枯坐了半個小時,掌心已經(jīng)被自己無意識掐出血印,直到一個電話打進來——
許秋來從怔怔中回神,滑動屏幕接聽,是徐師兄。
“師妹,我們都到了,菜開始上了,你什么時候到,帶傘了嗎?我叫延兒出來接你啊……”
“我可能來不了了。”
許秋來開口才發(fā)覺自己的聲音古怪又干澀,這通電話讓她猛地想起了點什么,忙道,“陸神在不在,你把電話遞給他。”
幾千米之外,徐景盛按著話筒壓低聲音:“陸神,師妹好像有些不對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要你接電話�!�
他把手機遞過去。
陸離今天來之前特意穿得正式帥氣一些,連頭發(fā)都到店里重新修剪過,甚至連理發(fā)師給他用黏糊糊的摩斯定型都忍了,早早到了飯店,誰知左等右等并不見許秋來。
話筒貼在耳側(cè),他低聲開口問那端:“怎么了?”
“陸神,我記得陸放是你遠方堂弟對嗎?他在兩個小時前被綁架了,我妹妹、還有另一個孩子很可能是和他一起被綁走的。警方?jīng)]有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完整的經(jīng)過,你和他是親戚,你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們家,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不管進度怎么樣,我不想被瞞在鼓里,他們已經(jīng)快失蹤兩個小時,速度快些已經(jīng)足夠綁匪把人帶出城,而且,秋甜是個女孩兒,她、我——”許秋來一開始還只是語無倫次,講到后面嗓子完全哽咽了,她像是一瞬間失了聲,說不出半個字。
聽到她講電話的內(nèi)容,連王川晨媽媽這時也止住哭聲,湊過來試圖聽到電話那端的回復(fù)。
陸離從來不知道許秋來也會有這樣慌張失措的時候,他怔了怔,“你別慌,我十分鐘以后給你回復(fù),你現(xiàn)在哪兒?”
“學(xué)校會議室�!�
“好�!蹦嵌藪鞌嗔穗娫�。
得到承諾,許秋來總算打起一點精神,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麻木地打開筆記本電腦。風(fēng)扇的運轉(zhuǎn)聲里,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整理思路,想自己可以做點什么。
她不可能把秋甜的命運完全寄托在隔壁那幫開會的專案組身上,畢竟是三個孩子,倘若要有取舍,肯定會有人權(quán)衡利弊。
比起別人,許秋來在任何時候都更傾向于相信自己。
與會議室一墻之隔,警方這邊的進度也是一籌莫展。
沒有監(jiān)控,現(xiàn)場被破壞,近現(xiàn)代效率最高的兩種破案手段完全被限制,叫他們這么去找人,簡直無異于盲人過河。
對方并不是頭腦簡單的歹徒,相反,他們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
他們從附小后門出去之后,方圓兩公里多的片區(qū)在五點后停電長達半個小時,大多數(shù)監(jiān)控系統(tǒng)都沒有后備電源,馬路上連紅綠燈都無法使用,到現(xiàn)在還純粹靠輔警維持交通。這使綁匪車輛的排查范圍擴得非常大。幾個孩子身上所有可以用于定位的設(shè)備全部被扔在了距學(xué)校不遠處的下水道里,包括秋甜那塊老款的小霸王手表。
而且對方選在這么一個供電公司通知停電,會有暴雨的傍晚作案,不知道已經(jīng)等待了多久的時機,肯定準備萬全。雨天各大交通樞紐包括收費站的拍攝設(shè)備畫面都難免被影響,模糊不清,蹤跡很難保留。
許秋來緊盯著右下角的數(shù)字跳動,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就在第十分鐘,手機果然準時響起。
陸離的聲音隔著雨聲和話筒,從另一端傳來,“我問過堂叔了,綁匪半個小時前已經(jīng)給他打過電話,叫他準備現(xiàn)金,秋甜和另一個孩子確實是被他們帶走的,對方不讓報警,我堂叔確定陸放的安全后,已經(jīng)在準備贖金了�!�
“秋甜呢?”
“對方?jīng)]有給出他們的贖款金額,我堂叔也沒問�!�
王川晨媽媽一聽腿就軟了,當(dāng)即癱倒在丈夫懷里。
明知道結(jié)果大概率會是這樣,可當(dāng)有人真的對許秋來下結(jié)論時,她還是有種天塌地陷般的絕望襲來。
按之前那個人的話講,陸放不是一般家庭出生,對那些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講,一般數(shù)額的贖金完全不如孩子的性命重要,要警方最后抓住歹徒坐牢不難,但卻不能百分之百保障人質(zhì)安全。他們明顯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在結(jié)束交易之前,警方只會暗地調(diào)查,不會出面參與。
這就是說,秋甜和王川晨的安全,幾乎只能聽天由命。或許也有可能,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
秋來渾身在打冷噤,她小心翼翼地哀求,“通話錄音能讓我聽聽嗎?”
“可以�!�
這一聲很近,仿佛帶著嘆息從身后傳來。
她轉(zhuǎn)回頭,發(fā)現(xiàn)陸離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
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他渾身攜裹下雨天的潮氣,輪廓利落而清冷,黑發(fā)被淋濕落在眉宇和鬢間,緩緩從晦暗陰沉的黑夜里踏進來,抬手開門口的燈,將一整個會議室點亮。
華哥落后一步跟著,塔一般的身軀高大而沉默,他右手里的大傘傘尖落地,滴滴答答很快流出一小片水洼。
“你怎么來了?”
“我想幫幫你。”
他快步過來,拉開椅子,從單肩包拿出自己的電腦,和她的一起并排放在桌面上,開機,插上耳麥遞給她,“通話錄音,給你聽�!�
第59章
秋甜不知道這是什么車,車廂里黑洞洞的,一絲光線也無。
車一顛簸,三個小學(xué)生就像沙包,隨著車廂晃來晃去,搖得人頭暈?zāi)X脹、渾身酸疼。手腕被綁在背后,坐也坐不起來,膠布貼在嘴巴上喘不過來氣,很不舒服,她只聽見外面一直下雨,想起姐姐,有點想哭。
不知道今天是王奶奶還是姐姐來接他倆,現(xiàn)在大家一定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不見了吧,這么想一想,心里好像就沒那么慌張了。
誒,好后悔。
秋甜暗嘆,她原本也沒反應(yīng)過來這群人是壞蛋,只看他們抱起陸放就跑,一時好奇追上兩步,誰知陸放這個大傻瓜大義凜然喊一聲:“你們兩個別管我!趕緊回去報警!”
然后,她們就再也跑不脫了。
壞人本來都沒注意到他們,準備上車了,一聽聲當(dāng)即折回來,把她和小胖子一逮一個準,丟麻袋一樣綁起來扔到車里。
姐姐說得對,好奇心害死貓、見義勇為很危險。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肯定不會跟上來,拉著王川晨有多遠跑多遠。
前面幾個大壞蛋在說話,秋甜豎起耳朵,還是聽不大懂他們密碼一般的南方方言,只隱約知道那群人是在商量怎么處置她和王川晨。她這個小身板,賣了也不值幾個錢的,這群人怎么這么想不開要抓她呢,秋來不知道會多擔(dān)心。
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她重重踢了王川晨一腳,打算和他協(xié)商一下逃跑的辦法,誰知這個笨蛋還是一動不動,氣得她翻個身,轉(zhuǎn)到和陸放面對面。
黑漆漆的夜里,正對上陸放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秋甜:看什么看,都是被你牽連的,蠢豬!
她嘴巴上貼了膠布,說不出話,只能用嗯嗯和眼神譴責(zé)。
陸放畢竟不是王川晨,沒有意會她的中心思想,一臉愧疚眼神默默回她:我沒事,秋甜,你不要擔(dān)心我。
秋甜雞同鴨講,翻了個白眼放棄交流,躺平一心想著怎么把嘴巴上這塊狗皮膏藥弄下去,她都快悶死了。
不知道晃了多久,秋甜渾身都要散架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下來。
后車廂開了,但是秋甜發(fā)現(xiàn)外面和里面一樣黑漆漆的,車前燈照出蒙蒙的雨霧,她們?nèi)齻又一次被丟沙包一樣扔進了一間灰撲撲的倉庫。
這一次,王川晨終于砸醒了,他渾身都是軟肉,這體型扔地上疼的要命。
車上睡了一路其實不是他心太大的原因,而是被綁上車的時候,三個人里數(shù)他體型最重,掙扎得最厲害,嗓門兒最大,差點跑脫,那綁匪惱羞成怒,本來準備給陸放的鎮(zhèn)靜劑當(dāng)即扎到他胳膊上,一針就安靜了好幾個小時。
嘴上的膠布暫時被撕下來了一會兒,個子最矮的那個壞蛋擰開一瓶水,輪流灌給他們喝。
小胖子仰頭喝水,邊喝,肚子一邊嘰里咕嚕作響,“餓……”
他好了傷疤忘了疼,眼巴巴幾個小時前才給過他一針的歹徒喊餓。
閉嘴!蠢貨!
秋甜猛翻白眼,使勁給他使眼色,她剛剛在車上,是聽見陸放給家里打電話要錢的,她們倆本來就是附帶的賠錢貨,尤其是她,秋來那么窮,肯定拿不出贖金的。再多事人家說不定直接把她倆剁了做餃子餡兒。
王川晨接收到她的電波,訕訕閉了嘴。
“還跑嗎?還喊不?你今天不是跳得很厲害嗎!”那歹徒得意地踢他一下,操著一口怪怪口音的普通話問他。
“不喊了,不敢了�!毙∨肿釉谇锾鸬氖疽庀氯虤馔搪�,不過末了還是忍不住小聲自由發(fā)揮一句:“我今天放學(xué)時候買的兩根熱狗一根掉在車里了,要是能拿來給我吃掉,我會更乖的,叔叔,我真的很餓。”
男人瞠目結(jié)舌,似乎是沒想到這世上真有孩子傻到這地步,把他都逗笑了,揚聲對外面打了聲招呼,然后有人拿著幾個吃剩的飯盒進來,“吃吧,撐死你,小胖墩�!�
陸放對這種冷油凝在一起,被人碰過不知道多臟的外賣敬而遠之,甩頭不屑,“拿開,我陸放就算餓死,也決不會吃這種東西�!�
話音沒落就挨了一大腳,“行,那你就餓著吧,看看你這個小臭崽子骨頭有多硬。”
看陸放沒了傲氣,皺眉抱著肚子蜷成一團,那人頓覺神清氣爽,再去看那個沒骨頭的小胖墩,忽然覺得他實在聽話順眼。
吃完東西,男人把撕下來的膠布重新貼上,大門一套,聲音便遠了,黑漆漆的倉庫重新寂靜下來。
秋甜用舌頭不知道舔了多久,用過一次的膠布本就有點松動了,下巴在膝蓋上搓了一下又一下,終于把它整片搓下來,好好喘了口氣,“憋死我了�!�
小胖子見狀趕緊唔唔唔,秋甜一點一點把背挪到他那邊,綁著的手摸到他圓溜溜的下巴,把他的膠布也撕下來。
陸放也學(xué)他唔唔唔,秋甜又如法炮制一遍。
三個孩子的嘴巴解放,終于能開啟聊天模式。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和秋甜就不會被抓到這個鬼地方了!”小胖子和陸放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有沒有點志氣,還吃他們的殘湯剩飯!”
“我吃我的關(guān)你什么事!”
“死胖子!”
“花孔雀!”
……
秋甜有點后悔把他們的膠布撕掉了,傷心地嘆了口氣,“我好想秋來啊。”
倉庫里伸手不見五指,還冷颼颼的,這句話把小胖子的愁思也勾上來,“我也想我奶奶,秋甜,他們會不會把我倆賣到大山里做苦工,整天要我們上山砍柴種地什么的�!�
“不知道,我這么聰明,還想好好上學(xué)賺錢給我姐姐花呢�!�
“不怕,我爸爸交贖金,他會把我們一起救出去�!标懛虐参克�。
真能那樣就好了,但是秋甜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她哼了一聲,閉眼反駁,“要救也是我姐姐救,我姐姐可聰明了,她肯定能比警察更早找到我們。”
寂靜流淌在倉庫偌大的空間里,世界仿佛除了幾聲蟬鳴和雨水落在彩鋼瓦的聲音,再沒別的。
三個小孩越挨越近,靠在一起取暖,各自懷念著親人,卻都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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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我們江湖人也講原則,我們只是要錢,不要你兒子的命。后天早上六點半,準備好五千萬不連號現(xiàn)鈔,等我電話�!�
……
“來不及?沒關(guān)系,拖延一天一根手指頭,我會叫人送到你家門口的。”
“如果你報警,那對不起,買副好棺材裝你兒子的尸體嘍�!�
……
秋來是第三十七次點開這段綁匪打來電話的錄音,這群人非常狠決,話里行間都能感受到是群常年在刀尖舔血的兇徒。
她沒有其他辦法,只能一遍遍聽,仿佛這就能得到些許線索。
用過變音器處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異,盡管陸放的父親盡力拖延,但談判還是不到五分鐘就結(jié)束了,警方甚至沒來得及調(diào)人過來,將這個匿名電話定位。
這一次,陸離聽著聽著摘下自己的耳機,忽然抬頭,“暫停一下,你把音頻拖回3分5秒到4分20秒這段重聽�!�
許秋來倒回來反復(fù)聽了兩遍,只覺得隱隱有些規(guī)律的雜音,她心中一跳,抬頭和陸離對視,雙方都看清楚了對方眼睛里的意思。
陸離的耳機貴得要死,音效傳到耳朵里還原度就很高,把變聲器降低的音頻稍微調(diào)回正常水平,用音頻識別技術(shù)分別剝離開來,就能聽到雨聲、一兩聲喇叭和人的呼吸聲,還有發(fā)動機空檔怠速運轉(zhuǎn)的細碎聲響,聲音都很低。這段錄音是在車停下時候播打的。
她試圖把陸離提到這一段的左聲道雜音分離出來,做了一份聲譜圖。這世界上很多聲音,人耳去聽時,會覺得每個音都差不多,但只要轉(zhuǎn)化成圖形之后,便能十分清晰地看到每個音之間的差別。
聲譜圖經(jīng)過簡單一番處理過后,聲音聽上去明了了一些,像是什么旋律,卻還是不大清晰。
“我來吧�!标戨x開口。
許秋來咬唇起身,讓開座位。她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覺恨自己還不夠聰明,不夠厲害,不能立馬從中找出端倪。
陸離手指在鍵盤輕敲幾下就恢復(fù)聲譜圖的最初狀態(tài)。他用了一種新的聲譜音頻識別算法,提取特征,提出主圖的層次對比圖,對它的特征進行數(shù)據(jù)稀疏化,音頻果然更清晰地識別了出來。
聽上去是最近一首大火的流行歌。
許秋來辨認出之后,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又重新熄滅了,這能說明什么呢?只能證明附近有人在播放這首歌而已,大街小巷聽這首歌的人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