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做了個電話的手勢:“有什么事,給我電話�!�
易瑾恒點頭,朝醫(yī)院大樓而去。
榕榕陪著母親身邊,楊怡君一直情緒不太好,也不理榕榕。
馮昌民的情緒也很萎靡,想到兒子一輩子癱了,也有些難以承受。
這會兒天已經(jīng)亮了,馮正還沒醒。
榕榕想著給爸媽買早餐,無論如何讓他們吃點東西。
她剛下樓沒走幾步,就看到易瑾恒,他手里正拎著一袋吃的,她鼻頭不由泛酸。
易瑾恒有些恍惚,明明分開沒有多久,卻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再看榕榕,她那么單薄纖瘦,臉色泛白,眼眶紅紅的,讓他心疼的不行。
他大步上前,將她抱到懷里。
她緊摟著他的腰,臉貼在他懷里:“對不起,媽媽這樣說你�!�
“突然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老師心里難過,會這樣也能理解�!彼皖^輕撫她的發(fā),“老師有沒有再跟你發(fā)火?”
她搖頭,輕推開他:“你還是不要來醫(yī)院了,要是媽媽看到你……”
“我保證不會再讓老師看到我了�!币阻愕吐曊f,“我打了電話給白嵐,她一會兒會過來�!�
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她一個人是應付不了的。
“嵐嵐要上班的。”榕榕立即說。
“我給方宇也打了電話,放她一個星期帶薪假�!币阻阏f。
“……”榕榕震驚的看著他。
所以剛才他被爸爸媽媽趕走后,做了這么多事。
易瑾恒拉她到花園的長椅上坐來,拿了杯熱豆?jié){給她喝。
榕榕喝了口熱豆?jié){,又看他給自己剝雞蛋。
“先吃飽,才有力氣應對后面的事情。”易瑾恒將雞蛋喂到她的唇邊,她咬了一口。
“想不想知道馮正為什么跟人打架?”
她吃著雞蛋,點點頭。
“因為我�!币阻汩_始解釋。
馮正在監(jiān)獄一直表現(xiàn)還算可以,要是能一直這么上去,是有機會減刑的。
起因是昨晚休息時間看電視,電視上播了科技展的新聞。那天他在科技展還做了簡單的演講,新聞播了他演講的片斷。
同房有個小年輕是個技術宅和黑客,感嘆自己不應該去竊取別人消息,要是好好工作,說不定能進寰宇工作,追隨像易瑾恒這樣的大佬。
馮正聽著不爽,先是諷刺人家,隨后兩人就吵起來。沒想同牢房另幾個犯人平時跟馮正不和,有些看不慣馮正,便出言嘲笑,諷刺他竟然還想跟易瑾恒這樣的人物比。
這一下就真的刺痛了馮正,三方就這么吵著打起來,也不知誰藏了根鐵根,抄起來把馮正給捅了。馮正自己也一時不小心,后頸撞到了鐵床上。
榕榕聽著,竟不知可以說什么?
易瑾民也很無奈:“他真的恨我入骨�!�
“我哥他一直很偏激。”其實接下來,她也不知道可以怎么辦?
“他這次傷的很重,很難康復�!彼麆偢t(yī)生談過,醫(yī)生并不樂觀。
“他其實怎么樣都是自己的選擇,我只是心疼依依,心疼我爸媽�!彼凉窦t了眼眶,連忙將眼淚抹去。
易瑾恒輕摟著她,低聲說:“他這樣的情況,有醫(yī)院的診斷證明,大概率可以保外就醫(yī)。我已經(jīng)讓涂浚去走就相關程序�!�
榕榕不由擔心:“媽媽要是知道是你……”
“她不會知道,我讓涂浚去聯(lián)系姜承就好了�!�
這些,他都考慮到了!榕榕不由感動:“瑾恒……”
易瑾恒低頭看她,神情認真:“老師現(xiàn)在情緒不好,對我很排斥,眼下我盡量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先解決完現(xiàn)在的困難再說。”
“嗯�!睙o論如何希望哥哥能脫離生命危險。
“榕榕,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他語氣輕緩而鄭重。
“什么?”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放棄我,好不好?”他其實什么困難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她不要他,她要放棄他。
榕榕鼻酸的不行,卻無法回答他。
她沒想放棄他,可是要像之前那樣跟他在一起,她真的沒辦法心安理得。
“之前是我太過自大,以為自己可以搞定所有事情。造成現(xiàn)在這樣的結果,我的確要負責任。我愿承擔,我也會努力彌補�!币阻阄站o她的雙肩,語氣帶著懇求,“可是榕榕,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不要放棄�!�
她看著男人,柔聲說:“無論如何等我媽情緒穩(wěn)定了再說�!�
他點頭:“好,我當你答應我了�!�
她當然知道他心里的懼怕和緊張,其實要她現(xiàn)在割掉跟他的感情,她可能也會疼死。
她輕撫男人的臉,在他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就這一下,易瑾恒眉頭總算放松了些:“進去吧,你離開太久,老師難免要多想�!�
“你也回去休息,知道嗎?”他眼眶里全是血絲,這一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張羅,安排,他才是最累的那個人。
他立即說好,目視她進去。
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等白嵐到了。
易瑾恒讓蘇童來接自己,同時買了些生活用品讓白嵐拿進去。
“有任何事情都給我打電話,明白嗎?”
白嵐接過兩袋東西,連忙說:“易總放心,我會的�!�
等白嵐到病房時,榕榕正在勸母親吃東西。
楊怡君對女兒愛搭不理,白嵐看到,連忙過去到楊怡君身邊,替換榕榕出來,勸說她吃東西。
楊怡君素來喜歡白嵐,又看她一大早過來,買了這么多東西,不免感動,總算開始喝第一口豆?jié){。
01
后塵
過了中午,馮正終于醒了。
馮家得到允許,可以進病房看他。
馮正在得知自己癱了后,難以接受現(xiàn)實,當場就崩潰了。看到父母進來時,更是哭的眼淚婆娑。嘴里嚷的都是老天爺不公平
?
,為什么他這么倒霉?他坐牢不說,現(xiàn)在還變成癱子!他不要這樣,要是一輩子這樣活著,他情愿去死!
馮昌民夫婦見兒子這樣,也是老淚縱橫。特別是楊怡君,哭的喘不過氣來,恨自己沒有教好兒子,才讓他走到這個地步。
當榕榕進去時,馮正像看仇人一樣看她。
“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很開心?”
榕榕不接話,只靜靜看著兄長。
馮正哭著冷笑:“不,你不會的,你壓根不就在乎。從小到大你就擁有了一切,爸媽的愛,別人的贊譽,你是天之驕子。你唯一恨的應該我怎么沒有死透,讓你有這么一個滿身污點的哥哥�!�
馮昌民聽不下去:“榕榕什么都沒說,你干嘛要這么說你妹妹。”
“呵,又是這樣。從小到大,你眼里就只有榕榕。她做什么都是對的,我做什么都是錯的。”馮正無望的躺在病床上。
“你……”馮昌民面對兒子十分無奈,心痛之極。
“馮榕榕,我告訴你,我會淪落到今天都是易瑾恒害的。他是罪魁禍首,而你是幫兇!”馮正憤怒的吼道。
“你變成這樣完全是你自己的選擇,跟別人沒關系�!遍砰爬潇o的說。
“馮榕榕�。。。 �
馮正睜大眼怒視她,一時情緒激動之極,當場昏厥。
楊怡君和馮昌民連忙叫醫(yī)生搶救。
等醫(yī)生進來后,他們一家被請出了病房。
楊怡君怒視女兒:“你哥已經(jīng)這樣了,你為什么還要刺激他?”
榕榕微紅著眼眶不說話。
白嵐在旁邊,還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只拉著榕榕在自己身旁,連忙安撫楊怡馮昌民輕拍女兒的手背,連連嘆氣。
榕榕看著父親,只覺得一夜之間父親老了很多。
好在醫(yī)生搶救了回來,馮正沒什么事。
“盡量不要刺激他,讓他充分休息,再安排心理醫(yī)生給他做心理梳導�!贬t(yī)生說。
白嵐立即建議他們先回家休息
?
。一來現(xiàn)在也不能再進病房看馮正,二來他們折騰了一天一夜也該累了,三來家里依依只有王姐照顧。
醫(yī)生也說現(xiàn)在留在醫(yī)院沒用,可以明天早上再過來。
于是白嵐送他們一家回青藤中學。
回去的路上,楊怡君始終沒有理過榕榕,榕榕也一言不發(fā)。
到家后,榕榕便讓白嵐回去休息,她跟馮昌民夫婦告別后,榕榕送她下樓。
兩人在學校的等楓亭里坐了一會兒。
白嵐看榕榕神情很沮喪,甚至眼中滿滿的迷茫,不由心疼。
她記憶里,榕榕從來沒有這樣過,她總是對自己要做的事情有清醒的認識,哪怕離婚的時候,她眼眸也時刻是清晰的。
“你知道的,我跟我哥從小感情就不太好。”榕榕低聲說,“小時候我總是不明白,哥哥為什么就不喜歡我呢?別人的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
榕榕兒時便粉琢可愛,還很喜歡粘哥哥,哪怕哥哥不喜歡她,她還是喜歡跟在他后面跑,為此她吃了很多虧。
哥哥會悄摸摸的打她,推她,弄壞她的玩具,撕她的作業(yè)。印象最深就是在大興老家,哥哥騙她坐所謂的滑滑車,將她從一個很高的雪坡推下去,她為此生了一場病,到現(xiàn)在她都不敢學開車。
長大之后,榕榕才漸漸知道哥哥的不喜歡,在于她得到了爸媽太多的注意力和愛。
馮昌民奉行的是對兒子嚴厲,對女兒富養(yǎng)。
當榕榕漸漸長大,她的聰明和馮正的平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馮昌民難免會花更多的心思在教養(yǎng)女兒上面。
他們家一直是失衡的,更別說后來易瑾恒的闖入,榕榕越來越優(yōu)秀,馮正在這個家越來越邊緣化。
“我知道媽媽為什么會這么痛苦和內(nèi)疚?因為瑾恒的出現(xiàn),她和梁姨重新交好,梁姨對我前所未有的喜愛影響了她,導致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而徹底忽略了哥哥。”
那幾年正是哥哥學習,畢業(yè),工作,成家的重要時期。
“如果我沒有嫁給瑾恒,哥哥不會有機會認識像賀軍這樣的人,賀軍會盯上我哥也是因為他是瑾恒的大舅子�!边@些當初在庭審時,賀軍的供詞是清清楚楚的,媽媽也去聽了。
“阿姨覺得所有的悲劇在于當年她促成了你和易瑾恒的婚姻,所以她現(xiàn)在沒辦法接受再來一次。”白嵐說。
榕榕點頭。
“那你接下來預備怎么辦?”白嵐也覺得眼前是死局。
她沉默,她也很想知道。
夜深。
榕榕沒辦法入眠,不時看看睡在身旁的依依,不由眼眸泛酸。
她給依依輕輕蓋了薄被,打算出去倒杯水喝,卻見陽臺有一個身影。
她緩緩過去,就見母親坐在陽臺的竹椅上。月光落了進來,她的身影看著清冷孤寂。
榕榕想了想,不想過去打擾。
“你是不是覺得媽媽破壞了你的幸福�!睏钼従忛_口,看向她。
榕榕搖頭。
“這些日子,你知道多少人勸我,讓我看開些,成全你和易瑾恒。他也做的很夠,花大手筆捐了八個億建科教樓,現(xiàn)在你爸走到哪兒都風風光光,人人尊敬,沒人再說我們家什么?”
榕榕酸澀之極,緩緩蹲到母親身旁。
“你從小到大,選學校,專業(yè),出國留學,我和你爸都是讓你自己做主。沒道理你這么大了,我卻要左右你的婚姻,對不對?”楊怡君眼眶濕潤。
“我知道您有您的考慮�!遍砰诺吐曊f。
“你今天說的對,你哥走到這一步是他自己的選擇,怪不到別人身上。就算真的要怪,只能怪我和你爸沒教好他。”
“……”榕榕鼻酸之極,抬頭看母親。母親憔悴無比,兩鬢多了幾絲白發(fā)。
“你想跟他在一起,隨便你吧,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哪怕我反對,要你割舍怕是也很難。”楊怡君沉聲說。
榕榕一怔,沒想到母親會改變態(tài)度。
“不過榕榕,我是絕不會再跟易家做親戚的,以后也會避免跟梁昱來往�!睏钼馇謇涞目粗畠�,“我會跟所有的親戚說明白,絕不許他們沾易瑾恒的任何光,你也告訴他,不要因為我們家的關系做任何事。我不想我們兩邊的親人中,有人再步你哥的后塵�!�
榕榕聽著臉色泛白,怔怔的看著母親。
014
只要還在一起
夜很深。
馮正半夜醒來,病房安安靜靜,只有旁邊的呼吸機的聲音。
病房內(nèi)只有微弱的光,原來病房是有護工的,這會兒大約也去睡了。他身體不動,只轉動了一下脖子。
“醒了么……”易瑾恒涼薄的聲音響起來。
馮正臉一僵,轉過頭看去,卻見易瑾恒就坐在床邊,神色冰冷的看著自己。他睜大眼,一臉憤怒的看易瑾恒:“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么?”
易瑾恒眸子清冷:“你覺得,你有資格讓我看你笑話么?”
馮正臉色泛白,怒瞪著易瑾恒。
“我告訴你,馮正,從我認識你開始,我就沒把你放在眼里過�!�
聽著這話,馮正氣怒之極,可奈何他身體動不了,只能干瞪眼。
“易瑾恒,你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會遭報應的�!�
“你覺得我有心思對付你?你落到這般田地,全是你自作自受�!�
易瑾恒冷冷看他:“以前你還能折騰干點壞事。現(xiàn)在,你要永遠困在這個方寸狹小的床上,除了無能的咆哮,什么都做不了�!�
馮正氣的臉色漲紅,想痛罵他,嘴里只能罵著混蛋,魔鬼,罪魁禍首這樣的字眼。
“當然,你還可以折磨你的爸媽,折磨榕榕,用你的言語去傷害他們,讓他們內(nèi)疚痛苦。不過人的本能都是會自我保護的,時間久了,大約他們也會麻木,見你會漸漸變成一件有壓力受折磨的事�,F(xiàn)在可能天天來看你,然后變成兩天一次,一星期一次,忙的時候可能一個月一次。”易瑾恒繼續(xù)這么慢條斯理的說著。
馮正怔住了,易瑾恒描繪的畫面很具體,幾乎肉眼可見的就能看到。
“你知道吧,榕榕在張羅給你弄保外就醫(yī)。大約可以給你安置不錯的病房
?
,請不錯的護工,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你,說不定你能活到七老八十,躺在這張床上�!币阻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