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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潮水正在退去，遠(yuǎn)處礁石群漸漸顯露。那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地方。他余光瞥見礁石縫隙間有青殼蟹快速爬過，嘴角微微上揚(yáng)。

    他的

    沙堡

    勉強(qiáng)有個雛形，歪歪扭扭像醉漢搭的窩棚，塔樓還故意做成滑稽的螺旋狀。

    你這是存心敷衍！

    郭芙提著裙擺在他身邊打轉(zhuǎn)，沙粒粘在她汗?jié)竦男⊥壬�，在陽光照射下像綴滿了金粉。

    她突然蹲下身，沾著海水的指尖戳向楊過堆的歪塔尖，

    啪

    地削去小半截。

    楊過不慌不忙捏起個新的塔尖：

    此乃西域風(fēng)格。

    他故意讓沙塔更加歪斜，還用小指在側(cè)面勾出幾道扭曲的花紋，

    你看這紋路，是不是很像波斯地毯？

    郭芙噗嗤笑出聲，珍珠發(fā)簪的流蘇跟著亂顫。她正要反駁，突然發(fā)現(xiàn)楊過睫毛上沾著細(xì)沙，在陽光下像撒了金粉。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莫名心跳加速，急忙轉(zhuǎn)身跑向大小武兄弟的杰作，裙擺掃起的沙子濺了楊過一臉。

    潮水回漲時，勝負(fù)已分。

    第24章

    浪卷少年心

    潮水回漲時，勝負(fù)已分。

    武敦儒的沙堡前挖了條精巧的護(hù)城河，河水是用他不知道哪里弄來的藍(lán)染料調(diào)的。

    武修文的城垛上插著七種不同的羽毛，按彩虹順序排列。

    而楊過那堆可憐巴巴的沙堆，第一個被浪花沖塌，他卻笑得最開心。

    大小武緊張地護(hù)著自己的杰作。

    武敦儒甚至半跪在沙堡前，用寬闊的后背擋住涌來的潮水，古銅色的皮膚上水珠滾動。

    武修文手忙腳亂地加固城墻，連最珍愛的玉佩掉進(jìn)海里都顧不上撿。

    郭芙背著手在三個沙堡前踱步，裙擺沾滿細(xì)沙。

    她突然停在楊過那座歪斜坍塌的沙堡前。

    那分明是故意用濕沙堆成的丑陋土包，連最基本的城墻輪廓都沒有，邊緣還留著被手掌隨意拍打的痕跡。

    楊過的最丑。他輸了。

    她突然宣布，聲音里帶著古怪的雀躍，

    所以他今天是我的仆人！

    “誠惶誠恐，我的主人�！睏钸^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夸張的西方禮儀，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姿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幾分刻意的戲謔，像一只披著喜鵲羽毛的狐貍。

    海浪聲中，武修文看見楊過沖郭芙飛快眨了下左眼，而那個向來驕縱的大小姐竟咬著嘴唇別開了臉——耳尖通紅。

    武敦儒手中的貝殼

    嘩啦

    撒了一地，有幾顆砸在他精心堆砌的城墻上：

    你、你們...

    他漲紅著臉指向楊過，聲音發(fā)顫，

    楊過，你故意輸?shù)模?br />
    你絕對是故意的！

    武修文的怒吼混著海浪聲炸開，沙堡殘骸被他踢起的浪花徹底抹平。他的拳頭捏得咯咯響，古銅色的胳膊上青筋如蚯蚓般突起，眼神兇狠得像是面對生死大敵。

    楊過懶洋洋地拍掉手上的沙粒。他剛要開口，一道粉色身影倏然擋在他面前，裙裾翻飛間揚(yáng)起細(xì)碎的沙粒。

    誰、說、不、準(zhǔn)、故、意、輸？

    郭芙一字一頓地開口，像只炸毛的孔雀般展開雙臂。她微微昂起下巴，杏眼里跳動的不是怒火，而是一種近乎興奮的鋒芒。

    海風(fēng)卷著她的發(fā)帶掃過楊過鼻尖，帶著淡淡茉莉香。

    她赤足陷在濕沙里，貝殼鏈子纏在腳踝上叮當(dāng)作響，偏偏渾身透著股不容置疑的驕橫。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底氣，仿佛她說的就是金科玉律。

    武敦儒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幾下。他猛地轉(zhuǎn)向楊過，從緊咬的牙關(guān)中迸出幾個字：

    敢不敢...堂堂正正比一場？

    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抖。

    楊過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潮濕的衣擺滴著水珠，卻在陽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彩。

    他比兩兄弟高出小半個頭，這個微妙的俯視角度讓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比什么？

    他隨手摘下纏在發(fā)間的海藻，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那縷水草便飄落在武修文腳邊，

    比誰先抓到將軍蟹？還是...

    他故意拖長尾音，眼神瞟向不遠(yuǎn)處閃著金光的沙灘。

    你——！

    武修文氣得原地跳起，濺起的浪花打濕了褲管。

    “好主意，仆人，我命令你帶我去抓將軍蟹�！�

    可不等武修文發(fā)作，郭芙已經(jīng)像只輕盈的海鳥般掠過兩人，一把拽住楊過的手腕就往礁石區(qū)跑去。

    她繡著桃花的裙角拂過武敦儒的手臂，帶起一陣帶著咸味的香風(fēng)。

    楊過，快點(diǎn)呀！

    郭芙銀鈴般的笑聲混著濤聲傳來，在兩兄弟耳中卻尖銳得像海鷗的鳴叫。

    大小武如同兩尊石像般釘在原地。他們死死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突然覺得正午的陽光刺眼得讓人想流淚。

    過了一會，武修文機(jī)械地拾撿著散落的貝殼，鋒利的邊緣在他指腹劃出細(xì)小的血痕，殷紅的血珠滲進(jìn)貝殼紋路里，他卻渾然不覺。

    那小子...定是使了什么妖法...

    他聲音發(fā)顫，像是被咸澀的海風(fēng)嗆住了喉嚨。

    武敦儒的視線死死黏在那對遠(yuǎn)去的背影上。

    郭芙的粉色裙裾在楊過墨色衣袍旁翻飛，宛如浪尖上糾纏的兩片花瓣。

    他突然暴起，一拳砸進(jìn)潮濕的沙灘，指節(jié)深深陷入泥沙。

    等著瞧...

    沙啞的低吼混著飛濺的浪花，還未傳遠(yuǎn)就被海風(fēng)撕得粉碎。潮水涌來，抹平了沙地上的拳印，也帶走了那句未能送達(dá)的狠話。

    礁石區(qū)傳來郭芙清脆的笑聲，楊過回頭瞥了一眼。那個居高臨下的眼神，像柄淬了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扎進(jìn)兩兄弟的心窩。

    快看！

    郭芙突然俯身，從淺灘中拾起一枚貝殼。

    晚霞為它鍍上瑰麗的虹彩，

    比上次那個還要完美呢。

    她獻(xiàn)寶似的舉到楊過眼前。

    楊過靜立未動，任由潮水輕輕舔舐他的腳。

    忽然

    撲通

    一聲，那枚貝殼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重新沒入浪花之中。

    怎么扔了？

    楊過挑眉問道。

    郭芙歪著頭，金步搖垂下的流蘇在頰邊輕晃，折射出細(xì)碎的光點(diǎn)：

    最美的貝殼就該屬于大海呀。

    她踮起腳尖轉(zhuǎn)了個圈，裙擺綻開如花，

    若是帶回去關(guān)在錦盒里，豈不是和那些俗氣的珠釵一樣了？

    話音未落，又一陣?yán)擞縼恚�卷走了貝殼最后的殘影�?br />
    那郭大小姐豈不是該在海里泡著？畢竟——

    他故意拖長音調(diào)，目光掃過她被浪花打濕的裙角，

    你比貝殼還金貴些。

    好啊，敢拿本小姐取笑！

    她突然撲上前，作勢要推楊過下海。

    “在下不敢...

    楊過本能要躲，卻突然頓住。

    一粒細(xì)沙正粘在郭芙眉心，在夕陽下閃著細(xì)碎的金光。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卻在指尖觸及她肌膚的瞬間，本要撲向楊過的郭芙如觸電般向后跳開。

    你做什么！

    她杏眼圓睜，珊瑚色的紅暈從耳根一路燒到臉頰，連鼻尖都泛起粉色。

    楊過的手懸在半空，指節(jié)微微發(fā)僵：

    有沙子。

    要你多事...

    郭芙胡亂抹了把額頭，那粒沙卻固執(zhí)地留在原處。

    她偷瞥楊過被海風(fēng)吹亂的衣襟，突然抓起一把濕沙揚(yáng)了過去，

    賞你的！

    沙粒簌簌落在楊過肩頭，有幾顆鉆進(jìn)衣領(lǐng)。

    楊過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忽然輕笑出聲。

    這笑聲未落，一捧海水已迎著郭芙面門潑去，就像一道水簾。

    楊——

    郭芙的驚呼被浪花打斷，后退時繡鞋踩上海藻。

    郭芙眼看要栽進(jìn)水里，腰間突然一緊。楊過的手臂像鐵箍般將她帶回，兩人在浪花里轉(zhuǎn)了半圈才停住。

    潮聲忽然遠(yuǎn)了。

    郭芙后背緊貼著楊過的胸膛，隔著濕透的衣衫，能清晰感覺到他擂鼓般的心跳。

    海風(fēng)卷著她的發(fā)絲拂過楊過頸側(cè)，那縷常年縈繞的桂花香此刻格外分明。

    松手！

    郭芙掙動的力道卻不及平日三成。

    她轉(zhuǎn)身時腳丫在沙地上劃出凌亂的痕跡，低頭絞著衣帶的指尖微微發(fā)抖：

    誰準(zhǔn)你...誰要你...

    向來伶俐的舌頭突然打了結(jié)，只剩下一雙水潤的眸子在長睫下忽閃著。

    兩人踉蹌著分開的瞬間，郭芙突然一把攥住楊過的衣袖，力道大得幾乎要扯破那濕透的布料。

    別以為扶我一下就能抵賴賭約，

    她揚(yáng)起下巴，落日在睫毛上投下細(xì)碎的陰影，

    楊少俠，你輸了，要做我一天的仆人，總不會...賴賬吧？

    愿賭服輸，在下自然...

    楊過突然正色道，

    任憑差遣。

    只是..

    他似笑非笑，

    郭大小姐要如何...使喚在下？

    郭芙突然踮起腳尖，發(fā)間金步搖的流蘇掃過他的下頜。溫?zé)岬暮粑鼛е�桂花香撲在他耳畔�?br />
    我要你...

    第25章

    獸人豈為奴

    夕陽沉入海平線，將整片沙灘染成蜜糖般的金色。

    細(xì)碎的浪花卷著泡沫，在郭芙雪白的腳邊綻開又消散。

    我要你...

    她突然轉(zhuǎn)身，鎏金小桶在腕間晃出一道耀眼的弧線。發(fā)間的金步搖在晚風(fēng)中叮當(dāng)作響，卻壓不住她嗓音里那股子驕橫勁兒。

    用這些貝殼拼字！就寫——'郭大小姐最美'！

    “喳，主人有令，仆人莫敢不從。”

    楊過單膝跪在濕沙上，衣擺浸透了海水也渾不在意。他指尖撥弄貝殼的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撫琴，可排列出的字跡卻歪歪扭扭活像螃蟹爬過。

    當(dāng)最后一枚貝殼歸位時，郭芙提著裙擺湊近，突然僵住——沙灘上赫然是

    郭大小姐最兇

    六個大字，那

    兇

    字最后一筆還故意用海螺拼成個夸張的感嘆號。

    你！

    她鎏金小桶里的海水全潑了出去，卻見楊過早已閃到礁石后頭。水花濺濕了自己的鵝黃羅裙，深一塊淺一塊像打翻的胭脂。

    楊！過！

    郭芙氣得跺腳，細(xì)沙從她腳趾縫里迸濺出來。她提起鵝黃色的裙擺就追，繡著桃花的裙角在海風(fēng)中翻飛，像只振翅的蝴蝶。

    楊過大笑著在礁石間穿梭，青色衣袂翻卷，每次都在她即將抓住衣角的瞬間輕巧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