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夏儀不得不請假在家照顧奶奶,聶清舟也緊跟著請假,天天和她一起在夏家看著夏奶奶。
夜里夏儀把夏奶奶哄睡著,小聲對聶清舟說:“你回去上學(xué)吧,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你請這么長時間的假會影響學(xué)習(xí)�!�
“我高一也是自學(xué),你不用擔(dān)心我。夏奶奶把我當(dāng)孫子看,我照顧她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夏儀這樣一個從來不說謊,也不會哄人的人,現(xiàn)在天天都要配合著夏奶奶說謊,哄著她。聶清舟看著很心疼。
除此以外他還有更深的憂慮。
之前他就感到疑惑,夏儀為什么會在高二下學(xué)期期末出國?夏奶奶和她爸爸都還在這里,以夏儀的個性,不可能拋下他們跟蔣媛媛走。
自從得知夏叔叔的死訊開始,所有線索就漸漸清晰起來。聶清舟驀然發(fā)現(xiàn)很可能不是她拋下了他們,而是他們拋下了她。
種種猜測讓他膽戰(zhàn)心驚,他看著小孩子一樣的夏奶奶,真誠地希望是自己的猜測出錯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改變什么,除了盡力而為之外別無他法。
聶清舟和夏儀輪換著照顧夏奶奶,確保她身邊時刻有人盯著。夏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認(rèn)識聶清舟了,偶爾還會看著聶清舟喊出夏延的名字,聶清舟和夏儀都順著她。
她有時候歡欣地說起自己的丈夫、自己做的裙子,有時候又憤怒地說起小延的病、蔣媛媛的不負(fù)責(zé)任。
夏儀小心地提到父親入獄的事情,夏奶奶立刻反應(yīng)激烈,說夏儀騙她。這個時候她連夏儀都認(rèn)不得了,只覺得面前是一個詆毀她兒子的陌生人,甚至揮起手使勁打夏儀。
聶清舟馬上從夏奶奶背后抱住她,哄著她安撫她。等夏奶奶折騰得沒勁兒了,再抬頭看向夏儀的時候,又露出滿臉驚慌,說道:“夏夏,你臉上怎么回事?被誰打了?”
夏儀捂著臉,說道:“沒有,沒事�!�
夏奶奶睡著之后是一天里最安靜的時刻。夜色深沉,夏儀和聶清舟都精疲力盡地坐在夏奶奶房間里,聶清舟拿著從冰柜里撈出來的冰塊,用布包了給夏儀敷臉。
夏儀沉默地低著眼眸,濃密的睫毛下便是驚心的紫紅淤痕。
夏奶奶總是很疼愛小輩們,從來沒有打過夏儀,這是她第一次跟夏儀動手。大概在夏奶奶的認(rèn)識里,她打的那個只是可惡的傳謠的陌生人,而不是她疼愛的孫女。
聶清舟把手放在夏儀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然后夏儀就前傾身體,把額頭靠在他的胸口上。
聶清舟很想跟夏儀說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此時此刻,這樣的安慰他已經(jīng)說不出口。
夏奶奶這樣的狀態(tài)維持了一周,某天她半夜起夜就沒有回來,突然消失不見了。
夏儀和聶清舟急得到處尋找,還跑到派出所報警,等到傍晚的時候終于有人說在虞平火車站見到過這個老太太,老太太說要接她上大學(xué)的兒子回家。
他們急忙奔向虞平火車站,在人流中尋找半天,終于看到了坐在車站大門口臺階上的夏奶奶。
她穿著她的黑底花襖,抱著她的花布包,有點局促不安地縮成一團,坐在高高的灰色臺階上,避讓來來去去的行人。
夏儀一看到她,就仰著頭喊道:“奶奶!”
夏奶奶立刻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站在廣場中的夏儀,她似乎有一瞬間的迷惑。但是很快笑起來,慈祥地回應(yīng)道:“夏夏!”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往前走,像是沒有看到前面的臺階一樣。
聶清舟的眼睛睜大了,他急切地大喊:“奶奶!臺階!”
他喊得太晚了。
虞平火車站上高懸的時鐘到達(dá)整點而轟然作響,仿佛命運的鐘聲。
在那巨大的時鐘下,夏奶奶一腳踩空向前栽倒,順著長長的臺階滾下來,一路留下刺目的血跡。夏儀和聶清舟接住她時,夏奶奶腦門上的傷流出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整張臉,她目光茫然而渙散,手里還緊緊握著自己的花布包。
“奶奶……奶奶……”夏儀跪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顫抖地喊她。
夏奶奶吃力地回答了一聲:“夏夏……”
然后夏奶奶看向聶清舟,居然認(rèn)出了他,小聲說道:“小舟……”
“是,是我�!甭櫱逯勖Σ坏卮饝�(yīng)。
“對了……我還要給夏夏……做條好看的禮服裙……”
夏奶奶望著天空喃喃地說,越說聲音越小。她顫著嘴唇,渾濁的眼睛里流出一行淚水,沖淡臉上的鮮血。然后那雙蒼老泛黃的眼睛閉上,她枯枝一般的手松開了花布包。
她的記憶仍然停留在一個她兒子未曾去世的時間點,這大概是夏奶奶這輩子最后的一點倔脾氣。
夏儀怔怔地看著夏奶奶,奶奶臉上刺目的血和什么重合在一起,夕陽照耀的世界里,好像所有一切都是鮮紅的,爭先恐后地涌入她的眼睛。夏儀轉(zhuǎn)過身撐著地面,止不住地干嘔起來,地上的血染紅她的手,如同一個可怕的噩夢。
聶清舟一邊打120,一邊扶著夏儀的肩膀。黑壓壓的人群圍著他們,他一抬頭就看到夕陽下,“虞平站”的大牌子。
――我最討厭的是車站。
他心里一顫,終于在此刻醍醐灌頂。
第71章
、封閉
在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里,
每一件小事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一根棒棒糖、一個酒瓶、一場煙花,就像是水面上的漣漪,
所有的改變都非常的微小、緩慢又可控。這時候沒人會察覺到命運的軌跡,
只覺得這是日常。
只有當(dāng)不幸像核裂變的鏈?zhǔn)椒磻?yīng)般,從單個原子開始發(fā)射,以幾何倍數(shù)爆發(fā)時,
大家才會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命運之中。
所謂的命運,
多半以厄運的方式顯現(xiàn)。
聶清舟所目睹的這場厄運更像是一種傳染病,快速地擴散開,吃掉它碰到的每一個人。
他仿佛能聽到它嚙食骨肉的聲音,它吞掉了夏延的腿、楊鳳的丈夫,多年后吞掉了夏儀父親、夏奶奶,現(xiàn)在它找上了夏儀。
在劫持事件中所受的創(chuàng)傷和夏奶奶在面前死亡的沖擊疊加在一起,夏儀應(yīng)激般封閉了自己。
聶清舟蹲在地上,看著夏儀。她穿著睡衣坐在夏奶奶曾經(jīng)睡過的床邊,
低眸看著地面。一頭漆黑的長發(fā)披散著,
眼仁也是烏黑的,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好像永遠(yuǎn)也照不透她的黑。
“夏儀?夏夏?”聶清舟輕柔地喊她的名字。
她沒有反應(yīng),
像是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聶清舟!聶清舟!”樓道里傳來呼喊聲,有人在拍他家的房門。
聶清舟摁了摁眉心,
起身走出小賣部,
對樓道里的那個人說道:“姑姑,
我在這里�!�
聶英紅噔噔噔地踩著高跟鞋下樓了,
她怒目圓睜,
說:“你跟學(xué)校請了這么久的假,
怎么回事!”
“夏儀的父親和奶奶出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聶英紅嘆了口氣,放緩語氣:“夏奶奶對你不錯,先頭你請了那兩周的假幫忙也是應(yīng)該的�?赡阍趺从终埩藘芍芗伲磕阋陕�,還上不上學(xué)了?”
面對聶英紅的質(zhì)問,聶清舟卻非常平靜,他說道:“我已經(jīng)給蔣阿姨打過電話,她丈夫那邊有點問題,她們的簽證被卡了。她給我打了錢,但是人現(xiàn)在過不來。夏儀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必須要有人照顧才行�!�
“既然蔣媛媛給了你錢,就請保姆照顧夏儀嘛,你還是要上學(xué)的!”聶英紅急道。
“夏儀很排斥和陌生人接觸,昨天我請鄰居阿姨幫她換衣服,她差點攻擊阿姨。她現(xiàn)在需要熟悉的人陪著她,除了我之外沒有別人了。”
頓了頓,聶清舟抬眸看向聶英紅,以一種和緩而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姑姑,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小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只剩下五門學(xué)科,新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沒多少了,我可以自學(xué)。期中期末月考我都會去考,我向你保證我的成績不會因此而下降。但是如果你阻止我照顧夏儀,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她的現(xiàn)在就是我的將來。”
聶英紅氣得沒話說,狠狠打了一下聶清舟的肩膀:“你這孩子……你還威脅我?你是好心,我知道!但是你又不是什么菩薩佛祖,你還能救得了每一個人?你還是個孩子呢!照顧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你做得了嗎?萬一她魔怔了拿刀砍你呢?”
“要是我爸出了這種事,姑姑你也會放著不管嗎?”聶清舟反問。
聶英紅愣住了,她說:“呸……你說什么呢?”
“你不會不管我爸的,我也一樣,我不可能不管夏儀。就算她要拿刀砍我,我也要照顧她。姑姑你要是再逼我,我連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能向你保證了�!�
聶清舟斬釘截鐵地說。
“你這孩子!”
聶英紅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發(fā)覺自從聶清舟上高中以來,她就從來沒有拗過他的任何一個決定。她暫時沒有跟聶清舟再爭辯,而是走進(jìn)小賣部去看看夏儀的情況。
那個美麗沉默的小姑娘現(xiàn)在更加沉默了,她安靜地坐在床邊,陽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色蒼白得刺目,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聶英紅嘗試跟她說話,她沒有回應(yīng),去拉她的手,她就緩慢地轉(zhuǎn)動手腕掙開。
聶清舟走過去拉住她的手,輕聲說:“夏儀,起來吧,我們?nèi)ベI菜�!�
他的手虛虛地握著夏儀的手,她低垂的眼眸緩緩地眨了眨,然后把他的手握緊。聶清舟往上拉了拉夏儀,她就站了起來。
聶英紅滿眼驚訝。聶清舟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衣服,遞給聶英紅:“姑姑你幫夏儀換一下吧,我就不叫孫阿姨來了�!�
聶英紅接過衣服,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這個小姑娘。
她給夏儀換衣服的時候,夏儀很乖巧,任她擺布。只是夏儀偶爾會抬起頭來,像是茫然若失地環(huán)顧四周,從半開的門里看到背對著她們的聶清舟后,才又安靜地低下頭去。
聶英紅心念一動,轉(zhuǎn)身去把門關(guān)上,她再回頭試圖去碰夏儀時,就被夏儀一下子拍開。夏儀的力道很重,聶英紅的手立刻就給她拍紅了,聶英紅不由得驚呼一聲。
聶清舟從外面把門推開,冷靜地跟聶英紅說:“我沒騙你,姑姑,別試探她�!�
等夏儀換好衣服,聶英紅猶豫著說:“她這樣的狀態(tài),還讓她出門不太好吧?”
聶清舟蹲下幫夏儀穿好鞋,然后牽著她的手走出小賣部,轉(zhuǎn)身把小賣部的門鎖上。他對身旁的聶英紅說:“我想讓她到處轉(zhuǎn)轉(zhuǎn),曬曬太陽,看看春天�!�
菜市場離這里很近,聶英紅和聶清舟、夏儀一起往菜市場走,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不自覺地陷入他們?nèi)粘5牟秸{(diào)里。
春風(fēng)里萬物生發(fā),風(fēng)把夏儀的頭發(fā)吹起來,她跟著聶清舟的步子往前走,安靜得仿佛一個美麗的人偶。
“夏儀得去看看醫(yī)生吧?”聶英紅擔(dān)憂地看向夏儀。
“去過虞平了,醫(yī)生建議去省城看看,精神方面的藥物要慎用,虞平這方面水平不太行。現(xiàn)在夏儀不適合長途跋涉,而且拒絕交流,我想先等一陣再去省城�!甭櫱逯刍卮鸬昧鲿常@然是已經(jīng)認(rèn)真考慮過聶英紅所說的問題了。
他們一拐彎就走進(jìn)了熱鬧的菜市場里,聶清舟一手拉著夏儀,另一只手挑菜。他不怎么會討價還價,聶英紅看不過就替他講價,等菜買到手了也要幫他提著。聶清舟把菜拿過來,笑著說:“姑姑,你難道還能天天幫我提著嗎?”
夏儀卻突然伸出手,拿走了聶清舟手上的菜。
聶英紅驚喜道:“哎,她聽見我們說話了?”
夏儀仍然沒有反應(yīng)。
聶清舟握握她的手,說:“你能拿嗎?”
她還是沒有回應(yīng)。
聶清舟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牽著她往下一個菜攤子上走過去。聶英紅就看著他們一個人挑菜買菜,另一個人拎菜,十分默契地在菜場中行走。如果不是夏儀過于沉默仿佛神游天外,這畫面居然十分自然。
聶英紅還是忍不住幫他們提了些菜,等他們從菜場出來,夏儀的步子卻停住了。
聶清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她在看著墻角一只黑白條紋的小野貓。那小貓應(yīng)該才三四個月大,小小的一團趴在地上,微弱地喵嗚喵嗚叫。
她低著眼眸,安靜地看著那只貓,不知道在想什么。
聶清舟就拉著她走過去,蹲在小貓面前。小貓立刻警覺地站了起來,卻沒有走,繞著圈喵喵叫。
聶清舟伸出手去,小貓好奇地看著他,舔了舔他的手指。
他于是也拉著夏儀的手,把她的手遞過去。小貓聞了聞她的手,也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夏儀的睫毛顫了顫。
“它很喜歡你�!甭櫱逯廴崧曊f道。
聶英紅站在一邊看著,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只覺得分外心酸。
“你跟姑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夏儀?”聶英紅問聶清舟。
聶清舟看了一眼抱著小貓走在他們身后的夏儀,轉(zhuǎn)頭對聶英紅說:“對一個病人不適合談這些,我照顧她也不是出于這個原因�!�
頓了頓,他說道:“但是我確實非常喜歡她。她會很快好起來的,請你相信我,不要阻止我。我不是頭腦發(fā)熱,姑姑,我很清醒�!�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聶英紅也不知道還能再勸什么,她心想這算是怎么回事?她這個侄子平時和和氣氣的,怎么一遇事兒就這么有主意?怎么勸都不聽。
不過她瞧著,要是把聶清舟從夏儀身邊帶走,真會要了那姑娘的命。
離開的時候聶英紅想,先等半個月吧,半個月這姑娘要還好不起來,也不能讓聶清舟耗下去了。
因為害怕夏儀出事,聶清舟把夏儀接到了自己家里住,晚上讓她睡在自己的房間里。她睡在床上,他就打地鋪睡在床邊。
聶清舟睡得很淺,迷迷糊糊中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了他。他一個激靈坐起來,就看到月光下的床鋪上空空如也,夏儀不知所蹤。
“夏儀!”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來,喊著夏儀的名字滿房間地找她,慌得連燈都忘記開。他只覺得滿世界被混沌的黑暗所填滿,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等著吞沒什么。
直到他在客廳找到了夏儀,他才聽見自己胸腔里劇烈跳動的心臟聲。
她穿著睡衣蜷縮成一團,頭埋在胳膊里,坐在月光下的瓷磚上,像是一座大理石雕像。她赤著腳,腳下灑落了一片白花花的紙,應(yīng)該是從電視柜里翻出來的。
紙上劃著一些橫七豎八的線,還有跳脫的音符,雜亂又瘋狂地鋪滿紙面,字跡力透紙背。
聶清舟屏住呼吸,慢慢走到夏儀面前,蹲下來看著她,顫抖著聲音喊她:“夏儀?”
她慢慢抬起頭來,月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看著他。
“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他極力讓自己冷靜,像是一個幼兒園老師在哄小朋友。
夏儀安靜無聲地凝視他,然后她平靜又絕望地說:“好吵啊�!�
聶清舟看看腳下散落的樂譜,他默默地把它們撿起來整理好,放在一邊的茶幾上。然后他走過去攬住夏儀的肩膀,撫摸著她的后腦。
“夏儀,沒事的,沒關(guān)系。不要去管它們,我們好好休息�!�
第72章
、醒來
聶清舟讓夏儀在床上躺好,
給她蓋好被子。他猶豫了片刻,把自己的枕頭被子抱上來放在夏儀枕邊,然后拿來圍巾把自己的手和夏儀的手系在一起,
這樣她要是半夜再起來,
他就能第一時間感覺到。
他躺在夏儀身側(cè)的床鋪上,夏儀抱著藍(lán)色的被子,好像被一層海浪所覆蓋。她仰躺著看著天花板,
仿佛是在發(fā)呆,
眼神直愣愣的,很少眨眼。
聶清舟拍拍夏儀的肩膀,輕聲說:“你需要休息,睡吧夏夏�!�
“好吵�!彼袷窃诨卮鹚窒袷窃谧匝宰哉Z。
聶清舟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后他把她的臉掰過來,捂住她的耳朵,望著她的眼睛:“夏儀,你看我,
只看著我,
其他的聲音不要聽,
不管它們。”
夏儀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