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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聶清舟掙扎片刻,還是認(rèn)命地上車了。

    夏儀也沒有多說什么,就像往常一樣騎著車把聶清舟送到了學(xué)校,像往常一樣背著書包去教室,坐在座位上拿出早讀要用的課本。

    聶清舟跟在她后面走進(jìn)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應(yīng)付同學(xué)們關(guān)于他見義勇為的打趣,一邊忍不住看她。

    她表現(xiàn)得就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她就沒有什么想問的嗎?他該怎么解釋?她這種表現(xiàn),是不是不想聽他的解釋?

    聶清舟捂著額頭,滿腦袋問題,覺得比做有機化學(xué)題目的時候還痛苦。

    中午吃飯的時候,吃飯小分隊每個人都發(fā)現(xiàn)了夏儀和聶清舟的不對勁。

    平時吃飯他倆都是相鄰而坐的,今天聶清舟卻想坐夏儀的對角線。夏儀坐下來,望著他,說:“你答應(yīng)過我的�!�

    聶清舟立刻彈起來,又端著餐盤坐到了夏儀身邊。

    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

    整個吃飯過程,夏儀和聶清舟都異常安靜,安靜得連張宇坤和賴寧說話都小聲了。賴寧小心翼翼地問:“舟哥,夏儀,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聶清舟白賴寧一眼,張宇坤只當(dāng)他是默認(rèn),驚嘆道:“你們倆還會吵架呢?平時好得跟什么似的,就差血濃于水了,為什么為什么,說來聽聽!”

    鄭佩琪怒道:“瞎說什么呢?別拱火!吃你的飯吧�!�

    “我這怎么能叫拱火?我這叫排毒……”

    夏儀抬眸看了一眼張宇坤,然后轉(zhuǎn)過頭。聶清舟果然正在偷偷看她,她一和聶清舟對上眼神,他就立刻把目光轉(zhuǎn)走了。

    夏儀想,他們之間這是怎么回事呢?

    午休時他們照常去了音樂教室,夏儀坐在鋼琴前彈《鐘》,那快速跳動的旋律就像起伏不平的心緒,當(dāng)她彈完一曲后一轉(zhuǎn)頭,卻詫異地發(fā)現(xiàn)鄭佩琪哭了。

    她趴在最靠近鋼琴的桌子上,滿面淚水地看著手機。

    夏儀立刻走到她旁邊,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了?”

    “這,太虐了!”鄭佩琪抹著眼淚說道。

    “……”夏儀看著她屏幕上滾動的文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鄭佩琪自顧自地說:“唉,我將來要是能遇到一個冷酷憂郁,但是只對我好的帥哥就好了。夏儀,你說這世上真有那種始終如一,堅定不移的愛嗎?”

    夏儀愣了愣,她的目光飄向遠(yuǎn)處正在講題的聶清舟,他坐在桌子上一只胳膊撐著桌面,彎著腰低頭看張宇坤的課本,手里的筆慢悠悠地轉(zhuǎn)著。

    就像十五個月以前,她剛剛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看夏延的作業(yè)時那樣。

    似乎從一開始,甚至早在他們被困住的那個巷子里,他對她就有種不同尋常的關(guān)注,一直以來從未改變。

    始終如一,堅定不移嗎?

    “應(yīng)該有的。”

    頓了頓,夏儀問道:“佩琪,戀愛是什么啊?”

    鄭佩琪“啊”了一聲,露出疑惑的表情,靠著椅背道:“我也不知道,我初中的時候有偷偷喜歡過一個男生,但沒有正經(jīng)談過戀愛,都是看書上寫的�!�

    鄭佩琪回過頭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聶清舟,靠近夏儀小聲說道:“怎么了,你和聶清舟之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他跟你表白了?”

    “……沒有。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這么想很正常吧!說實話,有時候感覺你們倆是親人,有時候又覺得你倆就跟談戀愛似的,就差沒有牽手擁抱親吻了�!�

    夏儀沉默片刻,她說:“一般來說,牽手擁抱……親吻,就是戀愛了吧?”

    “那當(dāng)然了!”

    在奶奶住院的那個雪夜,她握住過他的手。

    在夕陽西下的小賣部門口,在河堤上,他擁抱過她。

    昨天夜里的三輪車上,他突然親了她。

    所以他們……其實是在戀愛嗎?

    第68章

    、報復(fù)

    這周的課上了沒兩天就趕上元旦放假,

    聶清舟和夏儀背著滿滿的試卷作業(yè)從學(xué)校里回來,整個假期的時間已經(jīng)被這些作業(yè)預(yù)定。

    吃完夏奶奶做的元旦晚餐,聶清舟和夏儀在街上散步消食。窄窄的街道兩邊,

    小店里傳來熱熱鬧鬧的聲音,

    喇叭里喊著“元旦促銷,全場八折”,天上偶爾也有一兩次煙花綻放。

    聶清舟想,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

    他得跟夏儀說清楚。

    這幾天兩方勢力在他的腦子里熱熱鬧鬧地開戰(zhàn),你來我往互不相讓。理智拼命地把他往后扯,大罵他:你這個禽獸!人渣!你當(dāng)初是怎么決定的?你不是要等她成年再說嗎?人家現(xiàn)在也才十七歲!而且人家都說了不想談戀愛,你說了要干嘛?你不就是讓她為難嗎!

    情感拼命地把他往前推,同樣大罵他:你這個禽獸!你這個人渣!你親都親了,人家還不知道你喜歡她嗎?負(fù)起責(zé)任來,你先把話說清楚不要讓她誤會!

    他問情感:誤會什么?

    情感大吼:誤會你真是禽獸人渣�。�

    聶清舟掐著眉心,終于開口道:“夏儀,

    關(guān)于那天晚上的事,

    我那么做其實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

    聶清舟剛開始說,

    舌頭又開始打結(jié)。

    夏儀的步子突然停頓了一下,她神情嚴(yán)肅,

    好像完全沒有在聽聶清舟說話。幾不可察的停滯之后,她伸手牽住聶清舟的手。

    聶清舟整個人僵住,

    卻聽見夏儀冷靜的聲音:“有人在跟著我們。”

    頓了頓,

    她說:“好像是小學(xué)門口那個人。”

    所有旖旎的心思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凈凈,

    聶清舟的眼睛睜大,

    目光繼而沉下來。

    警察說事發(fā)后這個人偷了一輛車,

    有人在收費站看到過他,

    他很可能已經(jīng)駕車離開虞平了,正在全省通緝他。

    他難道沒有走嗎?

    聶清舟握緊夏儀的手,轉(zhuǎn)身走到路邊一個小攤子邊,拿起攤子賣的鏡子左看右看,借著鏡子的反射果然看見身后路燈邊裹著大衣的男人,男人身形很像那個人,但戴著口罩帽子,不太好辨認(rèn)。

    男人晃悠著走了兩步,仿佛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似的,聶清舟瞳孔驟然緊縮。

    他從口袋里掏出硬幣遞給小攤的老板,輕聲對老板說:“老板,冷靜聽我說。有人跟著我們,就是富安小學(xué)門口那個殺人未遂的男人,麻煩報個警�!�

    小攤的老板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聽了這話嚇了一跳,下意識驚慌地環(huán)顧四周。

    聶清舟急道:“別看!”

    他這話說晚了,跟蹤他們的男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異常,他居然徑直追了上來,手里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聶清舟立刻攥緊夏儀的手往前面跑,邊跑邊喊:“大家快跑!有人要砍人!”

    小攤主大叫一聲躲在了攤子底下,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太多,尖叫聲響成一團。聶清舟回頭看去,那個男人并沒有對其他人下手,只是血紅了眼睛揮著刀對他們緊追不舍。

    他們急轉(zhuǎn)了一個彎,然后拐進(jìn)路邊的小巷子里,藏在巷子的貨堆后面。

    聶清舟把鏡子拿在眼前,男人很快闖進(jìn)了鏡子所反射的路口,他左看右看找不到人,一會兒功夫就被拿著晾衣桿、臺球桿、棒球棒趕來的居民們圍起來了。有人高喊著:“放下刀!把刀丟了!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 �

    聶清舟的心臟怦怦跳,他轉(zhuǎn)過頭和靠墻的夏儀對視,夏儀也望著他,呼吸急促。

    正在這時,男人突然丟了刀掀開外衣,扯著粗糲的嗓子結(jié)巴道:“來……�。≌l怕……誰怕誰�。〈蟛涣宋肄袅碎_關(guān),大家一起炸死吧!”

    聶清舟的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鏡子里反映男人高舉的右手,手里握著個黑色的長條物,男人腰上捆了一圈像是炸藥的東西。他脖子上青筋暴漲,紅著眼睛像是瘋了似的。

    男人暴跳著,高喊道:“誰……誰都不許動!動一下……我就摁!那個小雜種去哪里了?我知道……知道你沒跑遠(yuǎn)!你喜歡做英雄……是不是?我數(shù)三聲,你要是不出來……咱們就一起死吧!”

    聶清舟握緊了鏡子,猶豫一刻后把鏡子交到夏儀手里。

    “三!”

    夏儀握住他的手腕,盯著他不放。

    聶清舟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溫言道:“沒事的,我們都會安然無恙的。”

    “二!”

    他把夏儀的手扯下去,然后從黑暗中起身走到光亮處,舉起手來:“我在這里�!�

    夏儀通過鏡子看見男人興奮的神情,男人大叫著:“你過來……自己走過來!”

    聶清舟邁開步子,黑白的球鞋抬起再落下,一步一步遠(yuǎn)離她,朝那個男人走去,直到走到路口。

    警車的聲音響起來,路口亮起紅藍(lán)的光芒,男人一把扯過聶清舟,大喊道:“都別…別過來!誰都……不許走!那個紅衣服的,你再動我就摁了!”

    大喇叭里傳來警察的喊話聲,讓他保持冷靜,說出自己的要求。

    男人氣憤地啐了一口,笑得面容扭曲:“怎么了……現(xiàn)在覺得……我重要了?捧著我了?我告訴你們……我活不下去,你們……你們也別想活!還有想……想踩在我頭上做英雄的!”

    他突然狠踹聶清舟的小腿,聶清舟踉蹌一下跪在地上,他又一腳踩住聶清舟的后背。聶清舟用還好的那只胳膊撐著地面,暗自盯著他手里的引-爆-器,咬著牙沒說話。

    “就你喜歡逞英雄……是不是?就你了不起……是不是!你是個什么東西!”

    男人狠狠踩了聶清舟幾腳,無視警察的喊話,又大嚷道:“那個……那個丫頭呢?跑哪里去了……也給我……給我出來!”

    “我不知道,我們分開走的�!甭櫱逯鄣吐曊f道。

    男人怒道:“你放……放屁!叫她出……出來……不然我摁了!”

    男人又朝著四周大喊起來,像是瘋了一樣結(jié)結(jié)巴巴地大罵,眼看著情緒越來越激動。

    夏儀看著鏡子里的男人,還有跪倒在地的聶清舟。她閉上眼睛一瞬,然后再睜開,合起鏡子起身離開貨堆,走進(jìn)光線中。

    男人大喜,他嚷道:“你也……你也過來!”

    聶清舟轉(zhuǎn)頭看向夏儀,傾斜的視野里,她還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極為平靜,舉著手慢慢地一步步走過來。

    男人扯住夏儀的手腕,把她拉到一邊讓她也跪下,然后轉(zhuǎn)頭對警察們說:“你們?nèi)フ摇胰锏睦袭�!讓他……讓他來給我……下跪!”

    夏儀和聶清舟在男人的一左一右,夏儀的身體緊繃著,仿佛攻擊前的貓科動物。聶清舟微微抬頭,在一片嘈雜聲中以極輕的聲音對夏儀說:“別亂來,太危險�!�

    夏儀膽子太大,他怕她會去搶男人的引-爆-器。

    夏儀沒有回答,聶清舟著急了:“聽我的�!�

    “好�!�

    他終于聽到夏儀的低聲應(yīng)答。

    警察不斷跟男人周旋,男人時而暴跳如雷,時而沮喪,整個人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警鈴的呼叫聲,被迫滯留的人群的嘈雜聲混在一起,世界混亂不堪,聶清舟的手慢慢握成拳,只覺得度秒如年。

    夏儀伸出手來,覆蓋在他撐在地面上的手上,把他的手舒展開,五指交錯,慢慢收緊。

    “老畢來了!幫你叫過來了!”警察拉著一個人走近,拿著喇叭

    男人一下子激動起來,他舉著引-爆-器高喊:“讓……讓他過來!”

    突然直接傳來一聲輕響,夏儀驀然收回手,聶清舟感覺到一片溫?zé)岬臇|西灑在他的身上,發(fā)出如同雨聲般的響動。

    瘋狂的男人突然寂靜無聲,步子僵在原地,那個身軀轟然倒塌。

    聶清舟怔怔地轉(zhuǎn)過頭,在紅藍(lán)色的警燈光芒之下,尖銳的警笛聲中,夏儀臉色蒼白,臉側(cè)全是噴濺狀的鮮血,殷紅地順著脖子往下流。她的眼睛定定地,茫然地看著他,眼里流轉(zhuǎn)著紅、藍(lán)和黃色的燈光,就像是一塊驚心動魂的黑歐珀。

    血染透的引-爆-器被她托在手里。

    在他們對視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胸膛突然開始劇烈地起伏,眼睛瞇起來,輕微地顫抖著。

    警察趕過來安撫他們,從夏儀手上小心地把引-爆-器拿走。聶清舟慢慢挪過去,跨過男人的尸體來到夏儀身邊,他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的肩膀把她摟在懷里。

    他只有一只胳膊好用,就用那只胳膊緊緊地抱住她,直到能感覺到她瘦削的肩胛骨,感覺到她在他懷里不停地顫動。

    實實在在地感覺到她,他才感受到劫后的余生。

    他撫摸著她的后腦,讓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輕聲說:“不要看他�!�

    “沒事了,我們沒事了。”

    男人被警方安排的狙擊手一槍射中頭部而死,腦漿炸裂。

    他沒有看到男人死亡的整個過程,但夏儀看到了,并且第一時間接住掉落的引-爆-器。

    夏儀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手指用力,扣得他的衣服也變形,讓他感覺到一種實在的疼痛。

    命運以他未曾預(yù)料的方式砸在他頭上。

    它把他從平凡的生活中揪出來,讓他做了一次英雄,并且公平地給予了做英雄的代價。

    他們總能承受這些代價嗎?

    他看到二十六歲的夏儀和聶清舟健康又成功,就以為這些年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就是因為有這樣預(yù)見,他才敢做這些危險的事情。

    但是夏儀呢?夏儀為什么要卷進(jìn)危險里來,她對未來一無所知,她是真實地在恐懼。

    聶清舟抱著發(fā)抖的夏儀,他突然感到疑惑,為什么未來的他沒有告訴自己報復(fù)事件的發(fā)生?難道是被剪輯掉了?但未來的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會從節(jié)目里得到這些信息,為什么在綜藝和采訪之外,從沒有聯(lián)系過“周彬”,沒有向他透露他即將遭遇的人生?

    似乎在所有已知的預(yù)言里,他從未忤逆過命運。

    他明明可以不讓夏儀遭遇這樣的危險,他為什么沒有做?他到底在想什么?!

    聶清舟把頭埋下去,在警笛和人聲嘈雜中

    ,在夏儀耳邊沉聲說:“對不起。”

    第69章

    、變故

    這個犯人此前在新聞里報道看到了聶清舟見義勇為的事,

    雖然畫面里模糊了聶清舟的姓名和樣貌,他還是打聽到聶清舟的信息,伺機報復(fù)。因為這件事,

    虞平的媒體們又接受了一波輿論抨擊,

    聶清舟暫時獲得了清凈。

    突如其來的劫持事件,嚇得聶家爸爸媽媽都趕回常川待了幾天,聶清舟配合警察的各項調(diào)查,

    安撫父母和學(xué)習(xí)占據(jù)了所有時間,

    等到能歇一口氣的時候已經(jīng)是寒假了。

    然而自從劫持事件后,夏儀的心理狀態(tài)一直不太好。

    剛剛放寒假,他們在小賣部里一起碼貨時,掛在墻上的電視在放國際新聞,里面閃過戰(zhàn)爭地區(qū)爆炸和居民受傷的畫面,夏儀立刻轉(zhuǎn)過身去,握緊拳頭平復(fù)呼吸。

    聶清舟立刻放下手里的貨物,按住她的肩膀:“夏儀,

    夏儀?”

    她前傾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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