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丹紫成：“那么厲害？那風(fēng)師祖豈不是天下無敵？為什么還要封印神識去做平凡眾生？”
“紫成，你想錯了！我輩修行人不是為了天下無敵，你風(fēng)師祖也根本不想天下無敵，而實際上根本不存在天下無敵之人……所謂仙術(shù)地神奇現(xiàn)在你還難以理解，比如那誅心鎖，可以制住不可一世的七葉，卻不難解開。至少師父我是不太怕的，甚至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都可以解脫誅心鎖�！�
丹紫成：“這么奇妙！那誅心鎖怎么解？”
我看著他笑道：“你的修為境界與人生閱歷尚淺，為師現(xiàn)在還很難向你講解清楚。”
“師父不說，我明天可以去問法澄大師！看他能不能說清楚？”
紫成小小年紀(jì)就知道用激將法套我的話。我仍然笑道：“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能夠?qū)δ氵@個孩子三言兩語點透誅心鎖的解法，那就是法澄大師了。老和尚的境界超然于世，據(jù)九林禪院法海神僧告訴我，你風(fēng)師祖在昭亭決戰(zhàn)之前曾專門找過法澄�？峙履呛绕莆逅ブg(shù)。也是向他請教的……紫成，若不是為了讓你見見他，為師千里迢迢帶你來登封又是為什么？”
丹紫成：“法澄大師這些年一直在少林寺嗎？”
“也不一定，據(jù)我所知，他兩年前還去過杭州靈隱寺。那年五月你風(fēng)師祖也曾去靈隱寺游玩。還被法澄在腦門上敲了一記�！�
丹紫成一臉好奇：“法澄大師敲風(fēng)師祖的腦門？怎么敲地？為什么呀？”
“就和今天他敲那妖物一下差不多，不過卻傷不了你風(fēng)師祖，老和尚也沒打算傷他。至于為什么？那也算仙家與禪門的一段公案了。明天上山時再詳細(xì)告訴你……地方到了，今夜你就在此靜坐修行，為師給你護(hù)法。”
我們已經(jīng)回到了剛才與妖物斗法的地方，就在我不久前立足之處，我要丹紫成入座修行。他的“火候爐鼎小周天”已有根基，此時已經(jīng)能夠煉精化氣通督入黃庭達(dá)到內(nèi)照境界，而我就在今夜助他度色欲天劫。
不出我所料，靜坐不久就見他眉頭一皺，似乎強自克服什么難忍之事。又過了片刻長出一口氣從靜定中退了出來睜開眼睛。
“紫成，你怎么呢？有什么不對嗎？”我問道。
丹紫成：“不知道為什么？元氣入泥丸，眼前光亂閃！然后就聽見耳邊有聲如陰森鬼哭，怎么收攝心神也沒有辦法……后來眼前光華也變了，四面陰魂亂舞，就象今天那妖物所施展的法術(shù)�！�
“今日那妖物施法，最后一擊尤為凄厲，你難免會被擾亂心神。雖有為師護(hù)你沒有受傷，但一放松入靜還是有影響地，此心魔侵?jǐn)_一時難消。其實早在為師意料之中�！�
丹紫成：“師父，原來你早想到了！肯定還有什么別的安排，對不對？”
“你的丹道入門，比我當(dāng)年少走了不少彎路。想當(dāng)年我行氣出偏，以九節(jié)佛風(fēng)化解，修成佛門白骨觀卻未入‘內(nèi)照’之境。后來你風(fēng)師祖施妙法，反轉(zhuǎn)風(fēng)月青冥鏡，令眼前幻境白骨生肉，歷色欲天劫方才重歸四門十二重樓道途。今日為師也送你去溫柔鄉(xiāng)中去經(jīng)歷考驗，切忌不可自拔！”
丹紫成：“溫柔鄉(xiāng)？我才不在乎呢！”
“是嗎？你不要跟我充英雄！……我可隱約聽說你在茫碭山洞天時偷看過女生洗澡。”
丹紫成嚇了一跳：“誰告的狀！……其實。其實，我是不小心誤闖地�！�
“那鳳引泉池就是女弟子沐浴所在，你怎么會誤闖到那里？”
丹紫成：“冤枉啊，全是誤會！……那時我剛到茫碭山，不清楚情況。那天我玩彈弓，白離石珠飛過花墻不見了。我就繞進(jìn)院子去找�！匆娙匾詾榘纂x石珠掉到水里了，我就下水……哪知道水簾后面還有個大姑娘�！�
“你不用解釋了，如果你是故意無禮為師還能容你嗎？……我問你，后來白離石珠找到了嗎？”
丹紫成：“找到了，有人還給我了�！�
“就是那女孩家吧？人家對你還不錯！”
丹紫成：“師父你是不知道，當(dāng)時她可兇了！劈面就給我一記分水刺，要不是我閃地快就要當(dāng)場掛彩！……后來她還跑到緋焱師伯那里去告狀，我的耳朵都要被揪掉了！”
“是你失禮在先，懲處你是應(yīng)該的，還好人家問明情況沒有再追究你。否則你就糗大了！你應(yīng)該好好謝謝她才是！”
丹紫成：“我后來也道歉了，也致謝了。幸虧我地白離石珠真的是打到水潭邊，被她揀到又還給我了。”
“再后來呢？僅僅是道歉了事嗎？”
丹紫成：“她是聽濤山莊派來協(xié)助開鑿泉池地，后來緋焱師伯罰我?guī)退徚艘粋�月的山石�！�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紫成，笑著追問：“你覺得那姑娘漂亮嗎？”
紫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很漂亮。比小時候大不一樣�！�
“你能認(rèn)出她？”
丹紫成：“當(dāng)然能認(rèn)出來，正一三山會上就見過�！�
“你看的挺清楚嘛？”
丹紫成：“沒法不清楚，我鉆過水簾她就在面前，我還沒來得及眨眼睛，她劈面就發(fā)出一擊分水刺�！�
“是你忘了眨眼睛吧？然后你就跑了？她怎么不追你？”
丹紫成臉紅了：“她沒法追我。沒穿衣服呢！”
我沉吟片刻又問道：“看來當(dāng)時的情景你看的非常清楚，我問你，事后有沒有回想起當(dāng)時？想起時。有沒有那么一點心動？”
紫成低下頭：“師父為什么要問這些？我不說行不行？”
“你不讓我問我就不問，你不愿意說也不必說。我教你一套心法與口訣，你仔細(xì)聽好了……”說話時我心中暗笑，這小子縱然機靈，三言兩語還是讓我給繞進(jìn)去了。
傳法已畢，丹紫成皺眉問道：“師父，這心法是讓我在靜坐中修行嗎？可我現(xiàn)在……”
我打斷他地話道：“這套心法，你要在聽見鐘聲之后修行，可以退欲火化元氣入泥丸。至于現(xiàn)在。請你重新調(diào)心入坐，為師助你行功，送你入溫柔鄉(xiāng)中。”
丹紫成苦笑：“師父你開玩笑吧，我現(xiàn)在一入坐耳邊都是陰風(fēng)鬼哭，眼前全是森森魅影�！�
“為師自有妙法，想當(dāng)年你師祖可以讓白骨骷髏化活色生香，現(xiàn)在你師父也可以讓陰風(fēng)鬼哭化為呢喃軟語，森森魅影轉(zhuǎn)成風(fēng)水含情……一切都在你心念一轉(zhuǎn)，我已在你的神識中下了靈引……切記，可觀可賞，勿縱勿迷，聞鐘而回�！�
丹紫成已經(jīng)入坐，我站在一旁靜靜的守候。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有什么動靜，兩個時辰又過去了，還是沒什么反應(yīng)。我不禁微微有些發(fā)急，和我當(dāng)年一樣，丹紫成恐怕自己是出不來地，我接他出風(fēng)月幻境的靈引就是遠(yuǎn)方少林寺的鐘聲。這天都亮了，和尚怎么還不敲鐘？如果我現(xiàn)在強行把他喚醒，今天晚上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了。
不會是少林寺的和尚們睡懶覺忘了敲鐘吧？不能啊，如今地少林寺已經(jīng)是旅游名勝，每天都是要開門做生意的。正在我這么想的時候，塵埃中傳來悠揚的鐘呂聲，醒動山林間的野鳥扇動翅膀飛起。這鐘聲傳來，丹紫成地眉睫微動，出了色欲天劫幻境，正在以我所授的心法行功。
又過了一個時辰，他終于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陽光穿過樹梢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朝氣蓬勃。我笑著問道：“突破‘內(nèi)照’境界了嗎？”
丹紫成拱手施禮：“多謝師父，已入門徑�！�
“在此之前，溫柔鄉(xiāng)中所見是誰？”
丹紫成：“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
“哦？是秘密你就自己藏著吧。七天后聽濤山莊宇文樹老爺子地壽宴，我派果果和阿游去送賀禮好不好？”
丹紫成眼神一亮：“師父要派人去聽濤山莊？讓我去行不行？”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說漏了嘴，趕緊住口不言。
“你想去就派你去吧，本來誰去都一樣的，這次去就在聽濤山莊多留幾天�！�
丹紫成：“多謝師父。”
“不必謝我，天亮了，你隨我一起上少室山吧，但愿能見到法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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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 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上）
213回
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上）
先出山林來到大路，游客還真不少，都是往少林寺的方向。沿途有不少摩托車面包車停下來招呼：“去少林寺的吧？路還很遠(yuǎn)呢，坐我的車便宜，一人十塊�！�
我笑著搖頭。紫成問我：“師父，少林寺還有多遠(yuǎn)？”
“你自己不會看嗎？”我手指的路邊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少林寺五公里。
一路前行來到少林寺景區(qū)的大門，花錢買票進(jìn)去又看見一塊牌子：距少林寺兩千四百米，距塔林兩千八百米，電瓶車五元一位。我又搖頭笑了笑，牽著紫成一路走向少林寺。這座千年古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魏孝文帝為印度僧人跋陀所建。建寺三十二年后，釋迦牟尼的第二十八代傳人達(dá)摩渡江北上來到少林，于五乳峰下面壁九年，開創(chuàng)了中華禪宗一脈。少林寺從此被奉為禪宗祖庭。
禪宗之源頭始于靈山法會，佛宗拈花迦葉微笑，佛祖密咐本心正法眼藏，并授予信衣木棉袈裟。達(dá)摩將木棉袈裟帶到少林，傳至六祖，隨后被武則天取去下落不明。但木棉袈裟的下落我是知道的，它就在法澄的身上。法澄將木棉袈裟帶回少林寺，就有還信衣于祖庭的用意，但這些年來他似乎并沒有找到真正的衣缽傳人。
在路上紫成問我：“師父，你昨天晚上提到的，兩年多前在杭州靈隱寺，法澄大師曾經(jīng)敲過風(fēng)師祖腦門一記。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告訴你進(jìn)廟門的規(guī)矩，那就先跟你講講這個故事吧……”
兩年前的五月，風(fēng)君子到杭州出差，順道去了靈隱寺游玩。在山門外受不了小販的騷擾，花二十塊錢買了一捧香燭，其實他本來就是想去看一看沒打算燒香拜佛，無奈那個賣香燭的小姑娘纏的太緊了牽著他的衣角不放。進(jìn)了山門后一路燒香點蠟，供香的時候是要拜的，風(fēng)君子身邊的人都在拜，他也跟著拜了。舉香過眉拜天，平香胸下拜地，然而當(dāng)中卻不拜佛。他本來就不信奉佛家，封印神識之后也一樣不愿拜佛。
他是個散客，一路亂逛，還時不時插到旅游團(tuán)隊中聽導(dǎo)游講解兩句，一直到最后一進(jìn)藥師佛大殿，他手里的香燭還有一半沒有供奉。結(jié)果他倒好，像完成任務(wù)一樣全部點了，蠟燭在燭架上插好，一大把香燒著了順手就往香爐里一放背著手就離開了。他跑到佛殿去看熱鬧，有不少信徒排隊到佛像前的蒲團(tuán)上磕頭，風(fēng)君子也排到隊伍里面去了。
輪到他站在蒲團(tuán)前面，他居然沒有跪下，更別提磕頭了。他就那樣站在那里面帶微笑的鞠了一個躬，鞠躬的時候還賊頭賊腦的抬頭看佛像，然后就在旁人驚異的眼光當(dāng)中轉(zhuǎn)身跨出了門檻。他自以為很瀟灑，走下大殿的臺階剛來到院中就出變故了。他就聽見腦門正中當(dāng)?shù)囊宦暯痂F鳴響，正在翩然行走的身形被憑空定在當(dāng)?shù)亍Ｈ耸潜涣糇×�，鼻梁上帶的金絲變色鏡卻嗖的飛了出去落在幾米外的石板地上——因為慣性的作用。
風(fēng)君子當(dāng)時被撞懵了，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如果有旁觀者看見一定會覺得很奇怪，這個人從殿前臺階上大步走下來，然后一頭就撞在院子正中的香爐飛檐上。這個大肚香爐有一人多高，上面還有像小亭子一樣的四角飛檐向外伸出一截，風(fēng)君子的腦門正好撞在上面。可風(fēng)君子自己卻覺得更奇怪，他走路又不是沒長眼，那么大一個香爐怎么會看不到？感覺自己明明撞不到，香爐的飛檐一角突然就像長出來一截迎在他的腦門上。
這沉重的撞擊之下他卻毫發(fā)無傷，落地的眼鏡也沒碎。風(fēng)君子揀起眼鏡，又摸了摸腦門，看了看香爐突然又回頭看見了大殿中端坐的佛像。他露出了一絲疑惑，也有一絲恍然的神色，苦笑著離開了靈隱寺。這個頭磕的夠重的！
后來有一次他回蕪城找同學(xué)一起喝酒，閑聊中講起了此事。我一聽就覺得有問題，難道是哪位小心眼的菩薩和他開玩笑？這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經(jīng)就見過關(guān)大嫂街邊賣棗。借著酒勁我仔細(xì)追問當(dāng)時的情形——他腦門被砸的時候都看見了什么？風(fēng)君子說：“當(dāng)時眼前金光亂閃，我恍惚看見了一個東西，就像是和尚化緣用的缽，從我眼前飛走了！……很可能是幻覺，如果不是幻覺肯定是ufo！”
我讓他仔細(xì)描述一下當(dāng)時恍惚看見的那個迷你型ufo是什么樣子？他越說我感覺越熟悉，那就是法澄的紫金缽。當(dāng)世高人之中，有這么高深的修為，又有這么滑稽的舉止，既敢出手戲弄風(fēng)君子，又能做出這么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恐怕只有法澄了。昨夜親眼看見法澄的紫金缽從空中飛來，鐺的一聲將胡館主打落在地，我可以確定當(dāng)時他也是這么去砸風(fēng)君子的腦門的。
我對丹紫成講了這段“公案”，丹紫成眼角眉梢都在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顯得對師祖不敬。我彈了他的腦門一下：“你先別笑，知道進(jìn)廟門的規(guī)矩嗎？”
丹紫成：“要磕頭嗎？否則會挨砸？”
“你我并非佛門弟子，但為師也曾與佛家高人有緣，應(yīng)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相當(dāng)年蕪城廣教寺葛舉吉贊活佛招集修行同道叫我去廣教寺問話，那是我第一次進(jìn)寺廟。我進(jìn)門之后也曾對佛禮拜，以示禮數(shù)和尊重。但我沒有焚香叩首，因為我非佛門中人�！憧梢圆恍欧钏�，但你不能不尊重它，進(jìn)了佛門就要那樣，否則就不要進(jìn)去�！�
丹紫成：“明白了，燒香磕頭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燒香磕頭，要么就老老實實做個游客。想和菩薩打招呼，就要有禮貌，最起碼不能在人家門口耍怪�！�
“知道就好，少林寺到了，我們進(jìn)去吧�！�
少林寺的山門與電影電視中所見一模一樣，康熙御筆所書的黑漆方匾高懸。如果說與其它寺廟有什么不一樣，那就是工作人員不一樣，這里的收票員、景點的看護(hù)員不是和尚，而是穿著制服的保安。
走過山門，是一條向上的坡道，兩旁有歷代碑刻。丹紫成對這些碑刻很感興趣，拉著我的手問這問那，我一邊走一邊慢慢的講解給他聽。比如《唐秦王告少林寺主教碑》、《宋蘇東坡觀音贊》等等。這里的碑刻不僅有重要的文化、歷史、宗教價值，還很有書法價值。這里不僅有蘇東坡、趙孟頫、董其昌等歷代名家書寫的碑刻，我們居然還發(fā)現(xiàn)了北宋權(quán)臣蔡京的題碑。
“蔡京不是個大奸臣嗎？他題的碑怎么會在這里？字寫的還挺好看！”看過《水滸傳》的人恐怕都知道蔡京，丹紫成很好奇的問。
我答道：“不僅僅是好看，蔡京這廝是個書法家，才學(xué)也是不錯的，不過終究是個奸佞小人�！f起才學(xué)，汪精衛(wèi)也是很有才學(xué)，可惜他仍然是往古今來天下第一大漢奸�！�
丹紫成：“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大漢奸，不是吳三桂嗎？怎么又成了汪精衛(wèi)？”
“吳三桂？那是《鹿鼎記》里面的說法，當(dāng)時沒有汪精衛(wèi)。等汪精衛(wèi)出來，吳三桂只能排第二了�！湍阏f這些，是想告訴你人僅僅有才是不夠的，修行人僅僅有神通也是不夠的�！�
丹紫成話接的很快：“少林和尚僅僅有武功也是不夠的。”
“說的不錯，有名有利還是不夠，這里畢竟是禪宗祖庭！法澄大師想到這里來找衣缽傳人，送回木棉袈裟，恐怕要失望了。走，找和尚去。”
到少林寺找和尚似乎不太容易，因為這里來來回回全是游客，說說笑笑指指點點，偌大一座少林寺比菜市場還要嘈雜。大殿旁的鐘樓里又傳來鐘聲，敲出的聲音很是浮躁。走過去一看是幾個嘻嘻哈哈的摩登女郎在交錢敲鐘，這也是個旅游項目。
穿過方丈室，來到立雪亭，神龕上方懸掛著乾隆手書的“雪印心珠”，下面一個打旗的導(dǎo)游舉個小喇叭在講解，一對男女摟在一起照像，還一定要拍照者將神龕照進(jìn)去。導(dǎo)游還解釋道：“在這里拍照，意味著心心相印……”于是大家都搶著拍照。連丹紫成都皺眉了，向我嘟囔道：“師父要我進(jìn)佛門守禮，可這些人沒有一個守禮的�！�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們又不是我的門下弟子，我管不著�！�
丹紫成：“法澄大師能在靈隱寺敲風(fēng)師祖的腦門，為什么不在少林寺敲這些人的腦門？”
“法澄敲你風(fēng)師祖，那是禪機玄妙，如果敲這些人，那就真的是無聊了。”
丹紫成：“法澄大師在哪里��？要不要找個和尚問問？”
“不必問，隨我走就是了，有緣就能見到�！�
游完少林寺，我?guī)еぷ铣捎秩チ怂�。塔林在少林寺西面約四百米，是歷代高僧的埋骨之處，這里的塔都可以說是舍利塔，當(dāng)然其中也有身骨塔和衣缽塔�？傊@是一片很大的墓園，也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熱鬧的一片墓地。大人孩子說說笑笑，吃著零食呼朋喚友，還有不少人趁保安不備攀上古塔擺造型讓同伴拍照。我想少林寺現(xiàn)任方丈圓寂之后一定不會寂寞，會有人經(jīng)常踩著他的墳頭拍照的。
在塔林中，我們看見了法澄大師。法澄還是老樣子，很長的白眉毛，一臉孩子般天真的微笑。他正在勸爬上塔林照像的游客下來，并指著塔身上的碑刻講解這座塔的來歷——它是哪位高僧的墓塔，生前有何事跡與功德，曾留下什么樣的禪門公案。老和尚講得很認(rèn)真，游客中有人不耐煩也有人很感興趣，法澄講著講著就講到了一指禪。我和丹紫成也湊到人群中聽老和尚講話。
“一指禪不是功夫嗎？海燈法師兩根指頭拿大頂是二指禪，用一根指頭玩倒立就是一指禪�！庇慰椭杏胁簧偃思娂妴柕�。
法澄搖頭：“那是一指禪也不是一指禪，此一指非彼一指。唐代有一個俱胝和尚，大徹大悟之后逢人問法，只出一指一言不發(fā)……”
紫成站在一旁聽得很入神，我也很感興趣。在昭亭山曾葛舉吉贊活佛曾出一指不言，狀元橋上風(fēng)君子指月入妄，各有各的玄機。法澄正說的起勁呢，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僧人擠入人群招呼道：“法澄，開飯了！……沒事又跑到這里閑扯。”神色之間很有些不耐煩，似乎很看不起這個外地跑來掛單的游方僧人。
法澄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來說道：“各位施主自便吧，老僧要用齋了�！烂鲙煹�，我方才在講一指禪，你知道什么是一指禪嗎？”說著話他還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僧人面前晃了晃。
正在此時，一伙人從塔林深處走了出來，有僧有俗，當(dāng)中簇?fù)碇晃环暑^大耳的中年和尚。這中年和尚氣度威嚴(yán)，身材也甚是胖大，最特別的是他的一身僧衣是明黃色的。黃衣和尚正好聽見法澄的話，很威嚴(yán)的用訓(xùn)斥的口語道：“法澄，你不精修寺里的功課，也不去幫其他人的忙，天天在塔林中賣弄口舌，竹籃打水一場空�。 �
這時法澄已經(jīng)看見了我和丹紫成，點頭微笑打了個招呼，然后轉(zhuǎn)身問黃衣和尚：“誰說竹籃不能打水？”
黃衣和尚一愣：“你說什么？你要用竹籃打水嗎？”其他人也都笑了，然而又很快止住了笑容，因為法澄不知從哪里真拿出來一個竹籃，神色不變的說道：“有竹籃，不知哪里有水�！�
旁觀的人群都沒有散，紛紛好奇的看著這個老和尚要用竹籃當(dāng)眾打水。可是塔林中怎會有水？這時候丹紫成笑著走了過去說道：“法澄大師，我這里有水，礦泉水！”
我們在路上買的礦泉水丹紫成只喝了幾口還剩下大半，擰開蓋子全部倒進(jìn)了竹籃中，卻一滴都沒有漏下來！法澄點頭道：“多謝小施主布施，老僧就在此當(dāng)眾化緣了，諸位還有水嗎？”
法澄提著竹籃向圍觀的游客走去，人人驚訝同時也很感興趣，不知道老和尚在變什么戲法，身邊有礦泉水的紛紛掏出來擰開蓋子倒進(jìn)竹籃里面。他在四周繞了一圈，時間不大就裝了滿滿一竹籃的清水。清水在竹籃中晃動，卻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這下圍觀的人更多了，有游客招呼同伴：“快看快看，有和尚在變戲法！”還有人自作聰明解釋道：“那個竹籃肯定有門道，下面墊了一層透明薄膜�！�
法澄提著一籃清水走到黃衣和尚面前，笑著將籃子遞給了他。黃衣和尚已經(jīng)看的愣住了，下意識的伸手接過竹籃。竹籃一到他的手中，嘩的一下水流一地，把他的鞋褲都打得透濕。這時就聽法澄發(fā)出與他剛才一模一樣的感慨：“竹籃打水一場空�。 边B語氣都學(xué)得惟妙惟肖，圍觀者包括我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法澄順手將竹籃拋在黃衣和尚的腳下，雙手合什道：“老僧要走啦，這竹籃就留個紀(jì)念吧。”說完從僧衣袍袖中取出一塊布披在身上，看樣子那應(yīng)該是一件袈裟卻又不像是袈裟，因為和我們平常所見的袈裟不同。
袈裟又稱百衲衣，據(jù)說是用民間施舍的碎布補綴而成，也就是說一件袈裟全是補丁拼起來的！然而我們現(xiàn)在看見的袈裟不是這樣的，紅色或鍺色的底料，大多用金黃色的方塊條紋裝飾，展開了看就像一面磚墻。但法澄身上披的是真正的百衲衣，每一片都不算太規(guī)則，大大小小縫補在一起，看顏色也是深淺新舊不一。
奇怪的是，法澄披上這件袈裟，神色就變得莊嚴(yán)而慈祥，連笑容也變得高深。更奇怪的感覺是這個人就在眼前，卻又不像在眼前。法澄披上袈裟轉(zhuǎn)身而去，頭也沒回走出塔林。沒有人注意到丹紫成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法澄大師，誅心鎖怎么解？”
“篾竹籠，網(wǎng)眼空，癡兒提水在當(dāng)中。他笑我，怎知籃水空不空？誅心鎖，不得脫，輪回如枷從何落。我問他，哪個心兒須解脫？……”
如同兒歌一般的唱偈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法澄已經(jīng)飄然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游客與和尚。他走了，把木棉袈裟披在身上也帶走了。丹紫成自言自語小聲道：“誅心鎖到底怎么解？”
我拍著他的肩笑道：“你還沒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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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回 日出嵩山坳，晨鐘驚飛鳥（下）
如同兒歌一般的唱偈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法澄已經(jīng)飄然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游客與和尚。他走了，把木棉袈裟披在身上也帶走了。丹紫成自言自語小聲道：“誅心鎖到底怎么解？”
我拍著他的肩笑道：“你還沒聽明白嗎？”
丹紫成撓著后腦勺：“有一點點明白了，還得再好好想想……師父，法澄大師剛才好像違反了修行戒律，他當(dāng)眾用了神通！”
“也許吧，可是能怎樣罰他呢？罰他當(dāng)眾變戲法不賣票？”
紫成也笑了：“我也明白三大戒了，持戒是為了不禍亂紅塵，說的不是法澄……如果我是東昆侖盟主，就罰法澄大師賠那和尚一條褲子，算是夠重了吧？”
我點頭道：“嗯，可以了！法澄對我有點化之恩，就讓我替他受罰吧。一條褲子多少錢？我們再回一趟少林寺，把錢放到功德箱里�！�
……
“紫英，你看這是什么東西？”這是我在梅花圣鏡問紫英的話，我已從少林寺回來，丹紫成去了聽濤山莊。
紫英張著嘴道：“這是千年妖丹玄牝珠。老天，你殺的那個妖怪如此厲害！”
“確實有些手段，千年修行也不容易，如果不是罪無可恕我也不想殺他……這玄牝珠有用嗎？”
紫英：“有用嗎？當(dāng)然有用！你可別忘了千年靈血也是可以做九轉(zhuǎn)紫金丹藥引的，更何況這玄牝珠？”
“拿去煉藥？”
紫英搖頭：“這本就是煉化千年之物，不必再煉了。其實妖物得到它最有用，對于妖物修行來說，簡直就相當(dāng)于一個人得到九轉(zhuǎn)紫金丹�！�
“哦？那就給你吧。算我獻(xiàn)寶！”
紫英瞪了我一眼，佯嗔道：“你早干什么去了？在我聽聞化形篇又服用九轉(zhuǎn)紫金丹之前，你拿這個東西來對我可大有用處。現(xiàn)在嘛，不太合適了！”
“那怎么辦？”
紫英：“你再想一想，你地弟子中誰的修行最為艱難？”
“阿游！他是個蛇妖，又沒有你或者果果這么好的福氣。我能指點他的地方又不多�！�
紫英：“現(xiàn)在他的福緣到了，這玄牝珠最適合他不過。不過需要他用幾年時間煉化成自己的五步蛇丹，如此可以大漲修行�！�
“這些我不太懂，只有你來指點他了�！�
紫英笑了：“幸虧你身邊有我這個妖女，否則你這個師父可太沒面子了。恐怕還要過得一年半載才能教給阿游，先放我這里吧……你派紫成去了聽濤山莊，是不是有撮合地意思？軒轅派和我們?nèi)龎糇诳磥矶家吐牆角f結(jié)親家了。”
“我只是隨他自己的緣法，成不成不可勉強�！�
紫英：“紫成很有些像他師祖風(fēng)君子，有時候看見你和紫成在一起，就想起了當(dāng)年風(fēng)君子和你。有師徒倒轉(zhuǎn)的感覺。”
“先不說紫成了，倒有一件喜事真要籌備的，容成與澤仁的十年之期若滿，三夢宗與正一門就先成了親家。我要替容成到和曦真人那里向澤仁提親，你說和曦真人會不會答應(yīng)？”
紫英：“當(dāng)然會答應(yīng)。和曦又不知道容成是百合。”
“就算和曦真人知道了，他也一樣會答應(yīng)的�！�
紫英：“你是不是已經(jīng)告訴澤仁，容成就是百合？”
“是的，澤仁對你說了嗎？”
紫英：“那倒沒有，但我能看出來澤仁早就認(rèn)出她了�！�
“我們開個玩笑。替容成到正一門提親，澤仁肯定會答應(yīng)。但容成還不清楚澤仁已經(jīng)知道她的身份，聽說之后會怎么樣？”
紫英：“她會既傷心又生氣的！”
“那好。到時候就氣一氣她。她那‘自毀容顏、十年不見’之約確實有些過分，而且她對澤仁也一直很出格，教訓(xùn)教訓(xùn)她也好！”
紫英：“你也學(xué)會開這種玩笑了？就這么辦試試，等容成責(zé)難澤仁的時候再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