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風君子:“我知道你的修行,你了解我的修行嗎?我的修行今日已經(jīng)到何境界?”
“你在傳我‘嬰兒’口訣前,曾感嘆在第十一重樓‘忘情’境界的中途無法更進�?汕皫滋炷阍谏衲玖种新犠嫌⒄f了幾句話,又說你終于突破了忘情境界�!�
風君子點頭:“你記的很清楚。那你了解我的神通嗎?”
“大概知道了。你沒有法力,卻能借用天下神通,以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我現(xiàn)在都能想明白了�!�
風君子:“那你知道我怕什么嗎?”
“黑如意在手,你什么都不怕。你連江山都能借來一用,還會怕誰?”
風君子:“你說的對,如果我有神通可借,又知道自己能借,當然不必害怕什么�?僧斘也恢裢ǖ婪ㄖ畷r,你說我會怕什么?”
“不知道,你自己說�!�
風君子:“我怕這人世間的刀槍棍棒、利爪獠牙。因為說到底,我只是一個凡人的身體,沒有你那種金龍鎖玉柱的成就。比如守正真人要想傷我,神宵天雷我不怕,但他直接拔下四寸發(fā)簪卻可將我刺傷。伏魔大陣困不住我,但直接挖個大坑我就爬不出來。”
“恐怕沒人能想到,有雷神劍在手想要傷人,誰會不發(fā)神宵天雷而是湊過去用四寸小劍刺人呢?”
風君子:“是啊,沒人能想到,所以我要告訴你。我有仙人的無上神通能力,同樣也有凡人一模一樣的弱點。否則我將要面對的天劫,又怎么會是‘世間劫’呢?……這是我最大的秘密,只告訴你一人。你聽見了就行,不要告訴其它任何人,包括你最親近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手持黑如意轉(zhuǎn)身走上了忘情天梯。沒有駕御龍魂飛天,而是一步步的登山而上,對忘情天梯中的云門護陣視若無物。他走的不算很快,但腳下一直未停,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才遠遠的消失在我視線中的白云深處。我一等,就是一天多,直到第二天黃昏時他才走下天梯。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要我開車回去。
夜里開車不敢太快,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回到蕪城。風君子累了,一直在后座上靠著昏昏欲睡。進入蕪城市區(qū)我推醒他問道:“送你去哪,直接回家嗎?”
風君子揉了揉眼睛:“到了嗎?先拐個彎到郵局門口停一下�!�
在郵局前停下,風君子推門出去,將一封信塞進郵筒,然后又上車要我送他回家。奧迪車拐入新華書店后的小區(qū),直接停在了他家樓側(cè),那株枝葉茂盛的廣玉蘭樹下。他下車后,我打了個招呼正準備倒車離開,風君子站在樹下叫住了我:“石野,下車!你再看我一眼,我這個樣子帥不帥?”
我下車站住,仔細看他。樹下曾經(jīng)的孩子如今已長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五官俊秀身姿軒昂,氣度不凡卻隱約含而不露。我點頭答道:“帥,太帥了!”
說話時我看到他的鬢角閃爍著點點銀光,這幾天沒太注意,他竟悄然有了不少白發(fā),這對于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顯的十分特別。風君子似乎對我的回答很滿意,微笑著點頭:“我也覺得我很帥,你可以回去了,謝謝你送我這一趟。剛才那封信是寄給你的,你沒有收到信之前不要來找我。”
他轉(zhuǎn)身上樓,我卻愣住了——有什么話不當面對我說,卻要給我寫一封信?沒想到他除了給各大掌門寫信之外,最后也給我寫了一封。他走了之后我才想起后備箱里還有東西沒拿走,想叫他一聲。轉(zhuǎn)念一想他已經(jīng)說過不要再找他,還是等收到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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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回 離情還赤子,遺計定神君(上)
題記:在我的構(gòu)思中,《神游》總共有十八卷,每三卷為一個層次,以石野的視角去層層表達對“道”的理解、感悟與思考。最后三卷中,風君子不再以直接的方式做為石野的傳道業(yè)師,他也不再處處罩著石野,反倒是石野在暗中時時保護他。
在178回結(jié)尾處,風君子要石野再看他一眼,那是他封印神識之前石野所見的最后一眼,可嘆石野當時還蒙在鼓里。從混沌到清明,還是從清明回混沌?是將世間化入大夢,還是將大夢歸于世間?只有風君子自己清楚�?傊@位人間孤獨的仙人,終于在大夢里尋找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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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君子給我寄出的是一封本埠平信,你如果去郵局柜臺上問,他們會告訴你三天到達。風君子神通當世無雙,甚至能窺測天機,可天算不如人算沒有想到當時郵政系統(tǒng)讓人“佩服”的工作效率。實際上我是十天后才收到這封信的,時間已經(jīng)是九月初。也許他已經(jīng)想到了,也許是他疏忽了,反正我沒有問過他。這十天,足已發(fā)生很多事情!
我石小真人雖然還沒有開宗立派,但如今在修行界的“聲望”不亞于許多大派掌門,甚至在不少人眼中我已可自成一派。這一派沒有名子,然而綠雪茗間與知味樓這兩處地方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韓紫英與柳依依這兩位“老板娘”現(xiàn)在也是天下名人。我是個甩手的掌柜,什么事都不管,而柳依依絕對是個脫俗地人,她心里什么雜事都沒有。只辛苦了一個韓紫英,她幾乎成了“石野派”的總管。其它人也清楚,有什么事找石野,到知味樓找韓紫英就行了。
送風君子回城后的第二天。我回了石柱村,在上大學之前總要多抽一點時間陪父母。沒有什么東西好收拾的。上大學需要的東西柳菲兒早就為我準備好了。然而父母卻一直在操心,擔心我一個人在外地不會照顧自己。吃的不習慣怎么辦?氣候不適應(yīng)怎么辦?水土不服怎么辦?
最讓我哭笑不得,也最讓我感動的是,他們竟跑到金爺爺那里求了一個偏方。這個偏方叫作鄉(xiāng)井土:在院子里地井臺邊一尺下取一捧泥土,用水漂凈,用火烤干,研成細末用瓶子裝好。如果到了外地水土不服起居不調(diào)。則取出一小撮鄉(xiāng)井土,沖水和服效果很好�?粗依锶嗣χ鵀槲彝谕料赐粒衷诨鹕嫌么赏肟就�。我本想阻止,可還是讓他們?yōu)槲易隽�,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覺的更放心,心里也更安慰。
又過了幾天,紫英到石柱村找我,給我家捎了不少東西。然而她地主要任務(wù)還是來傳正一門的口訊——和鋒真人讓我速去正一三山。我有些意外。金爺爺就躲在石柱村,天天不管正經(jīng)事還鼓動我父母搞偏方,和鋒真人卻繞了這么大的彎子把口訊傳到石柱村。
和家里打了聲招呼就說城里有事要辦,與紫英一起離開。路上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終于出大事了。昭亭山一戰(zhàn)死了近九百人,其中海南一派七葉的狂熱信徒就有兩百多人。其它還有許多江湖散修以及各門各派分散各地的弟子。人是小辣椒殺的,可小辣椒消失不見了。事情是風君子引起來地,但又沒有地方去找風君子,相關(guān)的知情人都不開口。死者的親朋好友同門長輩總要找個說理的地方。
修行界沒有什么嚴格的政府組織,而正一門是天下各大派聚會的召集人,守正真人是如今天下默認的盟主。找不到小辣椒與風君子,很多人就聚集到正一門希望有人出面主持公道�?墒鞘卣嫒碎]關(guān)不出,將門中大事交給和鋒主持。天下修行界不約而同聚到正一門,有不少與此事無關(guān)的門派也來了。而和鋒做出地第一個處置就是請石小真人到場,石野不在不談此事。
要傳口信給我。當然首先是傳信到知味樓給韓紫英。紫英接到和鋒的口信也了解事情重大。立刻就到石柱村把我找了回來。在路上我讓紫英回蕪城,我一個人去正一三山。紫英很不放心。而我告訴她:“想當年眾多修行人士齊集廣教寺,逼問我大鬧齊云觀的始末,我一個人也對付下來了。我想今天的場面差不多,我還是一個人去比較好,至少在正一三山他們不能太為難我。你去了反倒沒什么用�!�
紫英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又說事情也許沒有想象的那么嚴重,可能和鋒找我有別的用意,要我看情況再說。路上一直在想和鋒為什么非要我去?他本人是認識風君子地,因為在齊云觀門口他們見過一面。那是我第一次去正一三山回來,和鋒拿著一把大掃帚在齊云觀門前掃地,用御大塊之形的法術(shù)趕得我滿場亂跑。后來風君子叼根冰棒出現(xiàn),一腳踩住掃帚破了他的法術(shù)。以和鋒的眼力,后來不可能認不出忘情公子就是他,也不可能看不出我與風君子的關(guān)系非常不一般。
和鋒真人想干什么?想在天下修行人面前逼我交代出風君子的下落嗎?這倒是很像幾年前廣教寺活佛問我的那個場景,只是場面要大多了。我去了怎么辦?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有事做事有理說理,說破天去這件事也不能怪風君子。
在正一三山的法柱峰的半山腰,有一處很大的平緩山坡,綠樹掩映中有一大片房舍依山而建,其規(guī)模不亞于齊云觀,這就是正一門弟子平常居住習法地場所。有兩個小道童一路帶著我來到院門外,又有兩個青衣中年道士將我接了進去。和鋒真人在靜室中等我多時了。
布置很簡單地靜室中見到了和鋒,和鋒第一句話讓我很意外:“小師弟,你終于來了,都等你來主持這里的大事!”
“等我?主持什么大事?”這句話說得我摸不到頭腦。
和鋒:“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與你解釋。……你還記得當日在善結(jié)大會上,你親自請命要替我受罰嗎?我還沒有謝你�!�
“師兄提這件事干什么?當時是我惹出來地事端,連累你已經(jīng)不好意思�!�
和鋒:“此話暫且不談。你知道守正師尊是怎么罰我的嗎?”不跳字。
“我聽說是讓你在七月十五閉門思過�!�
和鋒:“也不完全是,師尊罰我三件事。閉門思過只是第一件。這處罰你替我受了,所以那一天我并沒有閉門思過,和同門一起去了飛盡峰結(jié)陣。前不久師尊又罰了我第二件事。”
“什么事?”
“昭亭山一戰(zhàn),東西昆侖必有亂,天下修行人將齊集正一三山。師尊罰我聚集眾人,主持商議此事,為天下公斷�!�
“我覺的守正前輩讓你來做此事很合適。修行同道也會心服口服的�!�
和鋒搖頭:“小師弟,你怎么忘了這是師尊罰我?他老人家罰我的事情是要你來做地,也就是說真正主持商議糾紛、為天下公斷的人不是我,而是師弟你!”
“我?這怎么可能!……這種身份儼然是天下盟主地象征,守正前輩不出面讓你出面當然可以,可是我取而代之哪有這個資格?”
和鋒:“你怎么沒有?難道忘了忘情宮之會嗎?當時天下修行人公推我為盟主,同時也公推你為仲裁,那時的你就有領(lǐng)袖之風�!�
“當時不過是大家要我站出來說幾句話而已。我哪有做盟主的資歷與才能?”
和鋒:“是你親口承諾要替我受罰的,難道今天想毀諾不成?”
“我當然不是想說話不算數(shù),可我實在難以服眾�!�
和鋒看著,眼神很好奇也有一絲疑問,他問了我一句:“你還記得正一三山的演法大會嗎?當時代表天下修行人出場的六位高手,現(xiàn)在還有誰能夠挺身而出?”
他這句話把我問住了。演法大會上有于蒼梧、我、守正真人、葛舉吉贊活佛、風君子、七葉等六人先后出場。如今守正真人在“閉關(guān)”,活佛傷重不愈,忘情公子“下落不明”,于蒼梧遠在大漠,而七葉已死。如果真要在這六個人當中找一個出頭的,只剩下我一個了。
和鋒見我不答,接著說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有這種機會證明自己地身份地位,可是他們得不到。送到你面前,你居然一點都不在意!……七葉一心想成為天下至尊,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要取盟主之位。可惜心愿未成。而如今的你。已經(jīng)有這個聲望,不必妄自菲薄。年輕一代的修行領(lǐng)袖還有誰?除你之外還有誰能擔當這種大任?”
聽見和鋒的話我突然間心念一動�?浚‖F(xiàn)在可不是謙虛的時候。這個機會太難得了。我并不想借機出風頭,但事關(guān)重大。如果由我出面主持商議,我才能把道理講清楚,才能盡量不去給風君子找麻煩。就沖這一點,我也無論如何不該推辭!想到這里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答應(yīng)了,諸位同道服不服,我可沒有把握�!�
和鋒:“不服人,也得服理!小師弟就憑公心而斷,勿枉勿縱,正一門自會全力支持�!�
此間商議已定,和鋒領(lǐng)著我走出靜室,穿過兩重院落,走進一間大廳。離老遠我就聽見這大廳里鬧哄哄的,就像有幾萬只蒼蠅在亂竄。進屋一看,足有兩、三百人,聚成一小堆一小堆在那里討論爭執(zhí),有人還在那里大聲爭吵。見我與和鋒進門,一時之間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一處極大的廳堂,估計是正一門弟子平時聚會地地方,站幾百人沒有問題。正中間有一個半人高的木臺,臺上沒有放座位也沒有人。和鋒與我走上前臺,抱拳施禮還沒說話,臺下就有一個大嗓門在喊:“和鋒真人,聽說正一門現(xiàn)在你管事。昭亭山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都來了,你怎么躲這么半天才出面?正一門好大的架子,不把天下同道放在眼里嗎?”不跳字。
聽這人語氣很不善,一看就是要找茬的意思,很可能以前與七葉是一伙的。和鋒劍眉一豎還沒說話,我上前一步厲聲喝道:“哪位道友在天下同道面前鼓噪?”
那個大嗓門答道:“我是橫斷山弟子彭沖,只想為橫死地同門討一個公道,難道石真人不讓我說話嗎?”不跳字。這個人我不認識他,他卻認識我。
我郎聲喝道:“自會給你說話的機會!我先問你,你們橫斷山有沒有收到正一門的江湖令?”
彭沖怔了一下氣焰矮了半截,小聲答道:“收到了!”
我沒有理他,接著對臺下問道:“橫斷山掌門何在?”
有一人抱拳:“橫斷山掌門彭猛在此,給石真人見禮。舍弟剛才出言鹵莽,也是悲憤同門之死,請諸位不要見怪�!�
難怪剛才那個彭沖有掌門在說話還那么沖,原來是掌門的親弟弟。我不想和他扯這件事情,而是沉聲追問道:“當日正一門傳江湖令,告之各大門派約束弟子不要到昭亭觀戰(zhàn)。這一片苦心與好心諸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明白了!……彭猛掌門,你當日沒有約束住弟子,以致慘禍發(fā)生。而今**依然不知約束門下,讓彭沖言語之中辱及正一門與和鋒前輩,難道還想錯上加錯嗎?”不跳字。
我這番話說的很犀利,但是入情入理,讓彭猛無話可說也讓眾人紛紛點頭。如此言行并非我的平日風格,但上臺之前我已經(jīng)想通了。和鋒要我挑這副擔子,我不僅要挑而且要挑好。想要服眾第一步就是要立威,能不能威服眾人我還沒有把握。沒想到一上臺和鋒還沒說話,先蹦出來一墊場的,正好拿橫斷山一派試試刀,看我好不好使?
179回
離情還赤子,遺計定神君(上)
179回
離情還赤子,遺計定神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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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回 離情還赤子,遺計定神君(下)
179回
離情還赤子,遺計定神君(下)
我這番話說的彭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抱拳道:“彭猛知錯了!……彭沖,你先出去到門外等著。相信諸位高人自會給一個公道!”
見彭猛低頭,我說話還真好使,也抱拳還禮道:“同門橫死悲傷難免,一時出言不慎也不必責罰。公道自在人心,這么多人在此相信無人敢偏私�!袢諄泶耸亲h事的,這里不是菜市場,人多口雜無益!我建議各派只留一人為代表,各散人有相熟識者也推一人代言,其余的就退下旁聽吧,否則無法商議!”
我一出面還真鎮(zhèn)住了場面,又是一陣鬧哄哄,眾人商議到最后留下了三十多人,其余的沒有旁聽而是都退出了大廳,正一門自有安頓。這種情況倒不是非得我出面才好使,而是和鋒與和曦等人特意把這樣的機會留給了我。而另一方面,其實我的“威名”早就有了,早在三山大會之前我就萬里追蹤殺了付接,又在善結(jié)大會上
“挺身而出”砸過海南派的場子。這份維護道義的“膽色”也是天下聞名。
見秩序終于恢復(fù)正常,我側(cè)身讓到一旁對和鋒道:“師兄,各位道友都已平心靜氣,您說話吧�!�
和鋒上前一步道:“各位聚集正一門,希望本門為天下死難的同道找回公道,正一門自當全力以赴。本門道場就在蕪城,昭亭山上發(fā)生這樣的慘劇卻未能阻止,實在是痛心慚愧,沒有臉面主持今日之事。石野道友威名遠揚,早在忘情宮之會就曾為天下仲裁,修為高超且品行端正,最難得一顆公心善斷。師尊守正真人在閉關(guān)之前特意推舉石小師弟主持今日之事,不知各位道友可否同意?”
和鋒當眾推舉我,場面話還是要說兩句的,我躬身推謝道:“正一門為天下領(lǐng)袖,和鋒師兄剛正無私世人皆知,今日就不必卸大任于我了吧?”
和鋒搖頭道:“師尊的話說的很明白,正一門全力勸阻天下同道仍未阻止慘禍,首當自責。石師弟領(lǐng)諸位公議,正一門舉全派之力支持�!焙弯h的話說的客氣,可隱含的意思一點都不客氣!——想當初正一門發(fā)江湖令你們不聽,現(xiàn)在出了人命又來找正一門出頭,這是哪家的道理?以為正一門是你們家開的呀?出了事的時候就一起跑來鬧,好心勸你們的時候卻不聽!這回如果大家不同意石野主事,正一門連管都不管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繼續(xù)推辭,臺下聽濤山莊莊主宇文樹大聲道:“石小真人從容善斷、處事果決,連我這個老頭子都十分佩服!石真人主事我雙手贊成。其實我聽濤山莊并沒有弟子死傷,今日來此只是為了天下公義�!�
軒轅派掌門凡夫子接著道:“若守正前輩出面當然最好,既然守正真人閉關(guān),石小真人主事是最佳人選�!�
孤云門掌門緋寒只冷冷的說了四個字:“我沒意見!”
眾人紛紛開口贊同,大家說話的時候都看著終南派掌門登峰。事情是因風君子與七葉斗法而起,七葉曾經(jīng)是終南弟子,死前也自認終南的師承�,F(xiàn)在忘情宮的人不在,終南派說話就很重要了。
登峰見眾人看他,長嘆一聲道:“守正真人既然推舉石野,我也同意由石小真人主持公斷。七花,你的意思呢?”登峰不問別人,卻單單問海南派代掌門宣花居士。
宣花居士前幾日去了海南瓊崖道場,簡單處置了門中事務(wù)之后,就立刻趕到正一三山。要想搞定海南派首先就要給七葉掌門之死下個定論,這是當務(wù)之急。七花的絡(luò)腮胡子顯得很凌亂,看上去已經(jīng)有好幾日沒有梳理,他的眼圈是紅的,說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聲音很低沉:“其實何人主持無所謂,只要處事公道就行�!彼@句話也算是默認同意了。
站在最后的橫斷山掌門彭猛弱弱的說:“我贊同七花師兄的意見,誰主事無所謂,石小師叔出面我當然也贊同。但道理還是要大家講,事情還是要大家議,決定還是要大家拿,石真人只需公斷而已�!�
我站在臺上拱手道:“既然諸位同道如此信任石某,卻之不恭了。諸位放心,本人無獨斷之意,只是居中主持而已,諸位想怎么辦盡可說出來�!蔽疫@一點頭事情就定了。
說到這里有人也許會感到奇怪,不過就是想找風君子或小辣椒算帳而已,想找就去找唄!為什么非得聚到正一三山來,還得找個人出頭當盟主?自己想報仇難道還要別人同意嗎?事情的奧妙不在于此!
人是小辣椒殺的,天下除了極少數(shù)的幾個人沒人知道小辣椒的來歷,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想找怎么找?就算找到了,能對付得了嗎?一旦翻臉說不定和昭亭山上那些同門是一個下場。要想找忘情公子有可能找到,畢竟他在修行界混的這么長的時間總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但那位太歲爺好惹嗎?七葉都殺了,天雷都敢接!哪門哪派敢獨自上忘情宮鬧事?或者去找忘情公子算帳?忘情宮之會時他一人擋天下的威風,眾人還歷歷在目。
想算這筆帳,就得有人出頭招集天下高人,不僅人多壯膽,還要打著以理服人的旗號。風君子殺一個七葉可以,但他能對付得了整個東西兩昆侖嗎?現(xiàn)在西昆侖還沒什么動靜,東昆侖的苦主們已經(jīng)開始鬧起事端來。
沒想到推來推去居然將我推到了前臺,竟然推我做盟主去找風君子和小辣椒算帳,想想就暗自覺得好笑。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有可能風君子與守正真人早有默契安排好了。七葉死后前輩高人紛紛隱蔽,將我推到了天下盟主的浪尖。安排的讓我想推都不能推!而且這個差事很不好干!除了我恐怕沒人敢接,就算有人有這個心也不敢輕易攬此危險萬難之事。
別看剛才亂成一團糟,說到正經(jīng)事的時候卻很簡單,大家首先都想搞明白當時昭亭山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天下各派高人各顯神通窺探,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情況。尤其是綠雪身滅后昭亭山法陣已解,發(fā)生的事情很多人都“見聞”了。但是小辣椒與西昆侖三十六個高手出現(xiàn)的太突然了,大部分人到現(xiàn)在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剛才眾人的爭執(zhí),很多其實是在拼湊情節(jié)。就像一部不完整的大片,每個人都看了其中幾眼,湊在一起形成一個基本完整的情節(jié)線索。當時沖進山里的八七十九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他們離的最近也應(yīng)該對山中事情最清楚,可惜沒人能夠站出來說話的。
也有人當時去了昭亭,最后卻沒有沖入山中,很幸運的留下了小命,橫斷山的彭猛、彭沖兩兄弟就在其中。他們是七葉的追隨者,與海南派走的很近,當時與海南弟子一起去了昭亭山外。海南派弟子帶了一套很神奇的法器——昊天分光鏡,居說是七葉閉關(guān)時特意煉制的,給法器名子起的很有還珠樓主的風格。
七葉煉制昊天分光鏡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門下弟子和修行同道親眼看見他是如何打敗風君子的。通過這兩面鏡子,可以看見昭亭山上所發(fā)生的一切,其效果能與知味樓中的射影蜃光珠相比。所不足的是,山外的修行人中沒有柳依依那樣對一切都很清楚的山神,他們只看見了情節(jié),卻不了解具體的內(nèi)幕。當時很多人在南北兩側(cè)守在山外,海南派也分別將這兩面寶鏡都帶去了。七葉死后,昊天分光鏡失去了感應(yīng),但緊接著昭亭山護陣也破了。眾人沖了進去一個都沒回來,兩面寶鏡也下落不明。
本來彭沖也想跟著眾人沖進昭亭山,卻被他哥哥拉住了。彭猛比他弟弟有心眼,本能的覺得山上的情況不是很對勁,先等在外面看一看再說,就這么一念之差救了兄弟一命。剛才鬧哄哄的很多話沒法說清楚,現(xiàn)在都安靜下來,大家正好讓彭猛將當日所見完整的轉(zhuǎn)述一遍。眾人聽完之后,無不倒吸一口冷氣,接著搖頭嘆息。
然后場面又有點亂了,大家首先討論一個焦點問題——忘情公子何罪?有人說忘情公子雖行事偏激,卻沒有罪。除了七葉之外,其它人都不是他殺的,至于他殺的那三十五個人,分明就是出手在先。這一派以凡夫子為代表。又有人說忘情公子有錯甚至有罪,因為他不該一意孤行殺了七葉,而且事情是他引起來的,不是他邀七葉上昭亭斗法,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慘劇。這一派以七花為代表。
接著又有與此事無關(guān)的人指出昭亭山上的死者并非無辜,其中大部分人是想殺人報仇,有人是想借機奪寶,本來就沒安什么好心。這種說法讓與此事有關(guān)的門派很不滿,他們都同意有人可能該死,但自己門派的人絕對是無辜的,只想上山看看情況而已,難道看熱鬧也該死?人都死了,現(xiàn)在也沒辦法找出來對質(zhì),究竟誰想殺人奪寶?誰只不過想趁機揀點便宜?這是一個絕對糾纏不清的話題。
身為盟主,就是要在這個時候說話,我清了清嗓子,在臺上朗聲道:“諸位同道稍安毋躁,能否聽我說幾句,當日的情況我有話要補充!”
眾人都安靜下來,彭猛問了一句:“難道石真人知道的比我更清楚?還有什么我們沒看見的!”
我點了點頭:“不錯!我自幼在昭亭山腳下長大,在昭亭山中也有一處小小的修行道場,所以對山中的事情能夠感知的很清楚。那日我在知味樓中閉門不出,幸虧有聽濤山莊射影蜃光珠相助,我也看見了山中發(fā)生的一切,與彭掌門所言一致。但忘情公子殺七葉,另有前因后果,不僅為證道而斗法,而且是為私情而決斗,誰死了都不能責怪別人�!�
七花突然問道:“正一三山演法大會上,我?guī)熜峙c忘情公子論道斗法不分勝負,是忘情公子邀七葉師兄上昭亭放手一戰(zhàn),以印證境界得失。天下修行同道當時都在場,聽的清清楚楚!高人斗法如互有損傷我也無話可說,可那一番斗法已經(jīng)結(jié)束,忘情公子居然說出不在意勝負高下只想殺人的話來。隨后再出手便沒有道理了!……如那時就停手罷斗,哪有后來之事?”
我長嘆一聲問道:“七花,難道你師妹七心的死訊你還不知道嗎?”
“什么?七心死了!”在場眾人除了登峰外,人人驚問。
我答道:“七葉為求一戰(zhàn)必勝,在與忘情公子決斗之前找到了七心,邀她斗法欲破七情合擊。七心曾在忘情宮之會上當眾摘下面具,承認忘情公子破了她的天人之誓,并以這一世身心相隨,很多道友當時也在場。事關(guān)忘情公子,七心當然舍命相斗,七葉沒有破得了七情合擊,卻逼得七心傷重不治。當時情況的是這樣的……此事并非我一人知道,據(jù)我所知忘情公子在上昭亭山之前曾給終南掌門登峰寫過一封信,那是在七心死后。忘情公子不可能不提及此事,登峰掌門也應(yīng)該是清楚的。”
聽聞七心身死的經(jīng)過,眾人無不嘆惋痛惜,回憶起忘情宮之會那天人容顏的驚艷回眸。七花啞著嗓子問登峰:“掌門師叔,石真人說的是真的嗎?”聽他的語氣還真不知道此事。
登峰面有凄色的點點頭,只說了三個字:“是真的�!�
七花又轉(zhuǎn)頭問我:“石真人又怎么了解的這么清楚,難道當時你也在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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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回 三夢倚人世,相忘于江湖(上)
七花的問題不方便完全說實話,我答道:“忘情公子在知味樓中托蕪城張先生給終南派送信,我當時也在一旁聽聞了此事�!绻T位是忘情公子,因七心之事殺了七葉,有沒有道理?我想,此事不必再議了�!有剛才七花所言斗法已止仍要出手的事情,其實是個誤會,當時斗法根本就沒有結(jié)束。以忘情公子后來展現(xiàn)的神通,七葉本沒有取勝的機會。忘情公子承認他斗法先贏,人生最得意時殺之,足以見心中憤恨至極!”
做為盟主就是要在眾人商議不決時做出公斷,我說出來了就等于下了結(jié)論,眾人也沒有什么異議。我不可能聚集天下修行人為私情決斗討什么公道,如果還有不服的,可以去警察局報警,至于警察能不能管與我無關(guān),反正我這里是不管了。說話時我心中也很是感慨,就算沒有七心之事,風君子也可能會殺了七葉�?墒且驗槠咝闹溃瑓s洗脫了風君子的天下公責。既然我有機會被推到前臺為天下公斷,我開口就給七葉之死定了性──該死!
七葉之死在這里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七花又道:“那我?guī)煾傅锹勀�?我�(guī)煾杆烙谡淹ど�,眾位同道與前輩也應(yīng)該知道他絕對不是殺人奪寶之輩�!�
議論的焦點又轉(zhuǎn)移到小辣椒身上,關(guān)鍵在于這里除了我沒人知道小辣椒是誰。大家不再議論紛紛了。都看著我等著盟主開口。正常情況下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地,只要下令布置天下各派去尋找小辣椒的蹤跡,一旦發(fā)現(xiàn)立刻聚集高手前去圍捕。我如果這么布置一下事情就定了,可我不想這么做!
我冷眼環(huán)顧眾人一圈,雙手背后,面容高深莫測:“諸位想找出兇手討還公道�?傄纼词值膩須v才行!很巧,我恰恰知道此人的來歷。他叫昆山子,來自西昆侖!”
西昆侖這三字一出口,就像油鍋里潑了一瓢冷水,場面一下就有點亂了。眾人紛紛開口詢問,神色之間驚疑不定。西昆侖的傳說只有天下各大派掌門才知道,但今天在座的恰恰大部分都是大派掌門。也有人不清楚西昆侖為何物,紛紛向旁人詢問,這解釋起來可不是一句半句地。大家亂糟糟的說了好久,我一直冷眼臺上觀。也不答話。
足足幾柱香的功夫過去了,和鋒真人清喝一聲:“諸位不要亂議了,我們這樣石真人無法說話�!是請石小真人將事情說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此人的來歷的?”
我向臺下答道:“說來慚愧,東昆侖之中只有四人知道此人的來歷。我也是其中之一半年之前,有一怪人自稱昆山子來自西昆侖,跑到凝翠崖將九黎散人打傷奪了他的道場。九黎師兄帶傷到蕪城欲找守正前輩求助,恰好碰到了我。……守正前輩不欲將事態(tài)擴大驚動東西兩昆侖,特邀忘情公子前輩一起前往凝翠崖解決此事。我也有幸跟隨�!�
我講述了如何陪同忘情公子與守正真人前往凝翠崖,小辣椒一身修為又是如何高超,守正真人與忘情公子又是如何神通廣大將他制服。最后昆山子答應(yīng)歸還凝翠崖道場。并且受罰在凝翠崖上鑿壁植絲一年。我講的都是事實,但我省略了幾件事。首先我沒有說出昆山子是個女的,也沒有說出她與忘情宮以及風君子之間的關(guān)系,更沒有講后來發(fā)生地事。她的身世故事當然也省略不談。
我相信守正真人和風君子不會將小辣椒的底細露出來,唯一擔心的就是九黎散人。小辣椒的故事我曾經(jīng)告訴過他,他也知道風君子和小辣椒之間古怪地師徒關(guān)系。如果這個底細露出來,徒弟殺人師父也有責任,忘情宮也脫不了關(guān)系。不過情況還好,小辣椒迄今為止并未正式拜風君子為師。到時候也能說得過去�?礃幼舆@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得趕緊想辦法和九黎打聲招呼。
這件隱秘之事說出,立刻就有拍馬屁的,有拍守正真人的,也有拍我的�?傊覀冞@些“高人”為了安定東昆侖,如何竭心盡力、一身擔當?shù)鹊�。雖然今天場合不太好直接夸獎忘情公子,但夸獎守正與我也等于在夸獎他。然而此時我卻把臉沉了下來,厲聲道:“諸位休要夸贊,難道還看不出天下修行界將有大患嗎?”
我這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西昆侖來地高手昆山子殺了東昆侖那么多修行人,而東昆侖的高手忘情公子風君又一舉擊殺了西昆侖三十五位高手。經(jīng)過討論分析大家一致認為,昆山子與后來的三十六人是一伙地妙就妙在風君子送小辣椒走時的那一聲大喝:“西昆侖的狂徒,你去吧!”
看當時的情景,昆山子也像是來殺人奪寶的,而且還有仗勢獨吞之心。他殺人之后正想謀奪仙人爐鼎肉身,風君子奮起反擊以呈風節(jié)將他擊飛天外。后來昆山子的大批同伙趕到,又被風君子借天雷一舉擊殺,只跑掉了一個。西昆侖的人殺了東昆侖的人,風君子又殺了西昆侖的人。這樣一來,風君子在東昆侖不僅不是殺人兇手,還成了為眾人報仇地英雄!
接著大家最擔心的問題來了,西昆侖會善罷甘休嗎?如果大批高手出動前來尋仇,豈不正是天下修行界的大患?我們今日聚會不能僅僅糾纏于找昆山子一人報仇之事,而是要集中力量重點防備西昆侖的高手前來。我一番慷慨呈辭說的入情入理,眾人也無不動容。今天這次聚會成了一場名副其實的東昆侖會盟。
結(jié)果是戲劇性地。修行界終于有了一個非正式的統(tǒng)一組織──東昆侖聯(lián)盟。大家公推守正真人為盟主,在守正真人閉關(guān)不能主事之時,由我石野代行盟主之責。按照世俗的話來說,我就是實際行施盟主權(quán)力的常務(wù)副盟主。
東昆侖聯(lián)盟的主要任務(wù)就是加強修行門派之間的聯(lián)系與合作,及時互通消息,共同防范西昆侖可能地威脅。至于昆山子當然還要找。卻已經(jīng)不是最主要的任務(wù)。這個結(jié)果正是我想要的,雖然過程看上去不那么復(fù)雜,但我?guī)缀跻延帽M了心力。我最擔心的就是西昆侖大舉來犯找風君子尋仇。那些人跑掉了一個,而那一個人是見過風君子真面目的。風君子的底細我現(xiàn)在清楚了,不及防備之下無法對付任何一個修行高手�,F(xiàn)在好了,我可以公然聚集整個修行界的力量來保護他!
我這么做是不是有點陰險?恐怕也不能這么說!這件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本來只是風君子與七葉相斗,又如何會牽扯到這么多人遇難?這不能怪風君子,是那些人自找的!除了登聞與小辣椒之外,那天所有沖上昭亭山的人恐怕都沒安什么好心。天下修行人地內(nèi)亂后果,本就需要天下修行界自己來承擔。
東昆侖出了個七葉。天下共守三大戒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七葉雖死危機并未完全了結(jié)。西昆侖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但聽小辣椒的描述,千年無戒只知任意爭奪。那天出現(xiàn)地三十六個人都是飛天高手,如果在世間沒有約束都很危險�?磥磉@東西兩昆侖。在如今這個混亂年代又到了需要好好整治一番的時候。如不早加整治,等將來大亂已成,恐怕就是人間之禍。天下之道一亂一治,修行界也是一樣的,我只希望它早有小亂而求大治──這番道理我當時想的不是很明白。只是內(nèi)心深處朦朧覺得應(yīng)該如此!
與天下各修行門派互通消息,我石野手下可沒那么多人。正一門真給面子,和鋒真人當場轉(zhuǎn)達了守正的掌門之命──澤字輩弟子都可聽我調(diào)遣。跑腿送信有地是人。其它門派當然沒這么大方,也不可能把門中的權(quán)力真正交給我,但也必須做個姿態(tài)。凡夫子與宇文樹等人率先承諾,如果事關(guān)防范西昆侖,門下弟子聽石真人號令。這話說的很有技巧,如果與西昆侖無關(guān),他們自己門中地事務(wù)不讓東昆侖會盟插手。
聽濤山莊與我同氣連枝,而軒轅派幾乎就是自己人,他們這一領(lǐng)頭。其它人也沒有意見紛紛答應(yīng)了。沒想到一日之間,我竟隱然代表守正真人成了天下盟主。一方面感嘆前輩高人有意栽培,另一方面也感慨我的人緣還真好!
事情眼見就快商議完畢,門外忽有道童稟報──凝翠崖九黎散人來訪。九黎散人雖不是大派掌門,但也是修行界重要的前輩高人,和鋒立刻就將他請了進來。我看見九黎心里就一驚,剛才說了昆山子的事情,卻隱藏了一些重要的內(nèi)情,而這些內(nèi)情九黎散人恰恰知道。果然不出所料,眾人見九黎前來,紛紛詢問昆山子之事。
九黎散人與眾人簡單的打了一圈招呼,走到前面對我與和鋒施禮道:“數(shù)日前曾接到守正前輩的口信,邀我到正一三山告之天下修行人昆山子的來歷。九黎今日來了,恰好趕上了東昆侖會盟盛事。……”
接著更讓我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九黎當著眾人地面向我還有不在場的守正真人與忘情公子致謝,并且又一次詳細介紹了昆山子到凝翠崖鬧事的經(jīng)過。所講的內(nèi)容與我剛才所述一般無二毫無出入。韓紫英上凝翠崖采藥、昆山子就是當年闖忘情宮的小辣椒、風君子要收她為徒這些重要的內(nèi)情,九黎散人提都沒提。他說話的時候與我有一個眼神的交流,我剎那間明白了──有人提前跟他打了招呼。是誰打的招呼呢?還能是誰!不是風君子就是守正真人!
九黎散人這一出現(xiàn),錦上添花恰到好處,會盟之事局面已定。眼看已到晚飯時間,和鋒真人正要招待大家用餐,門外又有道童稟報──忘情宮弟子云中仙送來江湖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忘情宮天月大師從不過問世事,發(fā)江湖令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
云中仙在修行界只正式露過一面,就是忘情宮之會,但那一面就已名動天下。忘情宮有人此時上門,當然要請,可是她已經(jīng)走了。云中仙沒有進入正一三山,只是將忘情宮的江湖令送到了齊云觀澤仁處,并且說忘情宮弟子稀少與天下個門派不熟,托正一門將江湖令的內(nèi)容轉(zhuǎn)告天下。恰巧今日天下大派齊集正一,澤仁立刻就將忘情宮的江湖令送來了。我是盟主,大家讓我將這份江湖令當眾宣讀。
忘情宮送來的是一卷素色絹書,展開了是一封信,筆跡竟然是風君子的。我第一次見他寫下如此工整端莊的小楷,我一邊展開卷軸,一邊開口念誦──
“天下修人道友:
忘情公子風君頓首!
壬申七月,在下已繼忘情宮主之位。雖身為男兒,總領(lǐng)忘情宮不入九門中,故我?guī)熖煸聜魑徊贿`祖規(guī)。有生之年重回三夢峰上,修行無憾一場。
昭亭山一戰(zhàn),天暴人殤。吾不伏罪于天,卻不能推過于世間。鴻溝十萬生靈嗚咽,昭亭千人橫死是非,因果由我不可脫。既重回忘情宮,則自罰謝天下。
本該自廢修行道基謝罪,奈何生而為仙,道法入眼境界自成,法力無憑惟神通皆可借,廢無可廢損無處損。故此封印神識,忘情入世。見此江湖令時,我已自離忘情宮,忘情宮大位仍由我?guī)熖煸聢?zhí)掌。
如今之我,市井中一凡人耳。不再憶修行諸事,不再知神通大法,亦不再識高門同仁。相忘于江湖,大夢回人間。天道毀成,眾位自善之。
風君再拜!”
我念這封信的時候,腦袋里嗡嗡亂想,眼前金星都冒了出來,強自鎮(zhèn)定這才站穩(wěn)。心里在狂喊:“風君子!你這是想干什么?我剛把你的事情擺平,你就送來這個!就這么一聲不響的走了嗎?連個招呼都不打!你沒必要這么做,有什么事我能幫你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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