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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守正呵呵笑道:“佛爺?shù)男扌性缛鐪Y海,尿有萬丈狂濤而不動其心,今天開口不是為了好奇吧?……演法大會的用意,原是尊長出手以演示修行之妙境,以破弟子疑師、疑法、疑我之心。我一人何能成趣,佛爺既然開口,那么你我二人就相互演化一番如何?”

    活佛的表情既不謙虛也不傲然,語氣既不客氣也不無禮,而是很從容平和的答道:“老僧正有此意�!�

    守正點點頭:“那好,我們兩個老家伙就現(xiàn)一把。”

    說完這一句守正真人也不多話,向上伸出手指在面前的空氣中劃了幾道。眾人不解其意,看半天沒看明白。我突然覺的方正峰頂上的光芒不對,似乎有無限法力聚集,猛然抬頭發(fā)現(xiàn)天空變了!有一朵浮云遮住了已經升高的太陽,不知道是多遠的地方,籠罩三山的天幕之上,隨著守正真人的手勢,出現(xiàn)一條條金色的曲線──守正真人虛指點出,竟然能在天空“寫字”。

    虛指畫圓成鏡這樣的法術,我曾見風君子施展過,當時他只是對著一面墻而已。而守正居然能把字寫到了天上!看天上的金色曲線并不是字跡,斷續(xù)而出不知是什么形狀,就像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有一人抬頭緊接著就有人跟著抬頭,然后所有人都看見了。大家都發(fā)出壓抑的驚嘆之聲,沒有人大聲喊出來,天空的金色符號無形中有一種壓人心魄的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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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卷 論法篇 159回 八臂環(huán)千面,茗香雨天花

    守正寫完了字拍手手,就像沒事了一樣沖活佛微笑道:“佛爺,請你賞天�!�

    就見浮云散去,陽光射出,那金色的曲線似乎有了靈性,發(fā)出了耀眼的金光,就像在天空中被熔化的金液。金液被陽光照射吸收著光芒也有了靈性,開始流動起來,曲線的痕跡變了,紛紛舒展而開首尾相連,在天幕上成了一條金蛇的模樣。緊接著金蛇擺尾隱約可見須角四肢,成了一只飛揚于天的金色神龍!

    此時守正真人伸出右手拔下了頭頂上的一根發(fā)簪,金光閃閃約有四寸長短,是一把小劍的模樣。他把手一揚,小劍化作一道光芒拖曳著長長的金色尾焰直射天空──就像從地面倒射上天的流星!流星擊中金色神龍,恍然乎整個天幕都隨之一顫,有一圈圈無形的波紋蕩開。緊接著天空傳出一聲清越的龍吟,響徹三山洞天。就見神龍仰首甩尾,居然變活了!一聲長吟之后,這條活靈活現(xiàn)的金龍從天空直撲而下,去勢正是會場前臺正中,看那方向好像是沖著活佛去的!當然這只是一種錯覺,那金龍足有百丈長短,真要撲下來一個爪子能把前臺三張椅子全罩住了。但守正邀活佛演法,這條金龍應該是沖著他去的。

    所有人早已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欣賞這嘆為觀止的神乎奇技。眼看這條金龍已經快飛撲上會場上空。我甚至能看見環(huán)繞金身地絲絲電光。就在此時方正峰上傳來活佛的聲音,他口中喝破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哞、吽”。

    六字真言從他口中發(fā)出,傳來的方向卻是會場正中的天空,似乎在會場正中百丈以上,有渾厚的聲音接連嗡響。隨著真言破空而出,半空中依次出現(xiàn)了六只巨大的金色手臂!

    手臂出現(xiàn)。而神龍正好飛到會場地上空。只見六只金手的手指都有丈八長短,在空中一攏,竟然將金色飛龍抓在手中�;罘鹂谀钜宦曡笳Z,在半空中如洪鐘敲響。只見金龍的身形被巨手扯成了六截,巨大的金手一翻掌心向上,金龍化作寶輪、寶傘、寶瓶、寶蓋、寶盤、寶鏡等六件金光閃閃的法器。

    隨著法器出現(xiàn),手臂下一座巨大的金佛像浮現(xiàn)在半空中。我曾聽聞秘宗弟子修行都有自己的本尊,修行到極高境界,能夠攝出自己的法身與本尊法身合二為一,類似于丹道中的陽神。這僅僅是傳聞。然而今天卻親眼看見了,空中出現(xiàn)的是葛舉吉贊活佛地本尊法身金像──三面八臂大日如來。

    金身佛像端坐在巨大的十二瓣蓮臺之上,有兩手置于腿上結定印,另外六只手臂如扇面形張開分別抓住六件法器。為什么是三面八臂呢?因為此時廣場東、西、北三面所有人仰天去看這座佛像時,看見的都是正面。恰恰與大日如來垂下的目光相對。而這大日如來金身像的五官面目,竟酷似葛舉吉贊活佛,只是要年輕莊嚴了許多,應該是他最青春鼎盛時地面目,由此可知這就是葛舉吉贊活佛的本尊法身像。

    世人觀賞佛教造像。有三面、四面、甚至八面佛,也就是在一個雕塑上轉圈刻上多個佛臉。還有六臂、八臂、十二臂、甚至千臂佛像。這是一種藝術表現(xiàn)上的象征,再穿鑿成種種經義。真正這種佛的形象在通常人們所能理解的空間結構中是造不出來地。比如今天這大日如來的法身金像。會場上的人可以理解為三面八臂,也可以理解為千面千臂。因為不論從哪個方向看,不論是誰,看見地都是正面的三面八臂大日如來。有多少個角度,就有多少面。這要看各人如何去感知了,有晚輩弟子境界低微,就會以為這座法像正好面對自己,其實它面對了所有人。

    天空傳來鐘樂之聲,有天花紛紛揚揚的墜落。五彩繽紛的天花不落地,從空中撒下又消失在人們頭頂上的半空中。這時天空傳來誦經之聲:“遍照最勝主,自然總持念,大薩埵大印,等持佛作業(yè)。一切佛為身,薩埵常益覺。大根本大黑,大染欲大樂,大方便大勝,諸勝宮自在�!�

    這是《金剛頂經》中的一段文字,從金身佛像口中發(fā)出,伴隨漫天花雨降臨。在場幾乎所有的佛門弟子紛紛頂禮,甚至有不少非佛家弟子也拜倒在地,被這萬丈莊嚴氣氛所感染。我這時轉頭看了一眼臺上,只見活佛嘴唇微動,正在誦經,而莊嚴的聲音卻從空中傳來。坐在另一側的風君子,也抬頭看天,眉頭微微一皺。

    風君子為什么要皺眉?我環(huán)顧四周突然明白了一點點,場中有一大半人一臉虔誠地行禮膜拜,這些人中又有一大半已經雙膝跪地。風君子大概有一點不太滿意,畢竟在場的不僅有佛道兩家人,還有很多俗家人。守正真人虛指點金光于天,用雷神劍化金光為金龍,本已是神妙無比。現(xiàn)在金龍被大日如來像六臂抓住扯斷化成了六件法器,看上去似乎活佛技高一籌。風君子也是丹道中人,對活佛如此做法有點不滿意也正常。

    我不是佛門弟子,雖然感嘆活佛的修為神奇,卻沒有無端生起跪拜之心。我是來看演法的,一心想看的就是這世間修行到極至之處的高人,在三山大會上演示究竟有何奧妙?看見這三面八臂大日如來法身,我第一次知道了還有一種以前不知的空間結構存在。所以此時我還有心情東張西望,看看眾人是什么態(tài)度?

    九林禪院的法海、法源兩位僧人并未拜倒,也未看天,而是低手合什口中默誦�?纯谛闻c葛舉吉贊活佛所念地是一樣經文。最有意思的是法澄,垂著手瞪著眼睛看天,嘴也是半張的,就像小孩子看見了西洋景,一臉好奇的樣子忘記了行禮與跪拜。

    其實能夠見到活佛的金身本尊法相,已是修行人難得一遇的機緣。不論是否為佛門弟子,對今后地修行感悟都是很有助益的�;罘疬@么做并無偏私顯弄之心,反倒是風君子皺眉顯的稍有點小家子氣了。這一點也難怪,修行道路不同,況且他也是個真正的少年人。

    我為什么會這么想?因為活佛所誦經文,不僅僅是背誦一段經文而已,隨天花飄落到各人耳中的聲音,還帶著一種智慧成就。不論你懂不懂他在說什么,每人都能朦朧的感受到這段經文想表達的意思,至于能感受到多少那要看每人自身的慧根了。這是一種“奇妙”的意境�?梢苑Q之為“聲聞智慧”。

    臺上那三位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人,風君子眉頭剛剛皺起來一點點,他旁邊地守正真人似乎也感覺到了,嘴角微微一笑。活佛的這一段經文剛剛念完,就聽半空中又傳來了一句“遍照最勝主。破!”這是守正真人的聲音。

    守正真人居然也念起了佛經,他說的這前五個字就是活佛剛才所念經文的第一句,最后一字“破”出口,就聽天空中傳來一聲驚雷霹靂!霹靂震耳,很多已經跪拜下去地弟子不知發(fā)生了何事。紛紛睜眼抬頭看向天空。

    我看的清楚,守正最后一字出口,如來金臂抓住的六件法器都化作金光陡然炸開。伴隨著神雷霹靂!不僅震得方正峰顫動,那巨大的八臂如來法身金像也在空中晃了幾晃,六只手都空了。金光散開卻沒有四射而去,而化作一個巨大的圓形金暈光輪籠罩在佛像地頭頂。

    守正真人也算挺給面子,破了活佛的法術,卻送了法身金像一頂帽子──金輪佛頂。守正剛才所念那一句經文“遍照最勝主”意思是指大日如來的法界體性智、光明普照一切,也指大日如來地大金輪佛頂,在一切佛頂中最為殊勝、無與倫比。

    葛舉吉贊活佛抓金龍為法器,守正真人以神宵天雷炸破法器。又化金光為金輪佛頂。這兩人不像是在相斗,就像在玩一個很默契的游戲。這時守正真人與葛舉吉贊活佛相對一笑,守正還輕輕的揚了揚手。我的眼尖,看見守正指尖夾著金光閃閃的一物──雷神劍不知何時又回到他手中。

    活佛也看見了守正已將雷神劍收了回來,眼中微微露出佩服的神色,他再轉頭看天,喝了一聲:“攝!”

    就見那八臂如來朝天的六只大手五指一攏,像要在虛空中要抓什么東西。我以為他還想把守正的雷神劍攝回去呢,結果眼睛莫名其妙的一花,那法身金像突然縮小了很大一圈,位置也移到了廣場中央地上方不遠。至少現(xiàn)在從場外向上看去就和真人大小一般,而此時六只手上又多了六件法器,這回卻不完全是金色的。

    以我的眼力看的清清楚楚,這法身金像的六只手分別抓住了一柄金佛塵、一座玉凈瓶、一輪轉法幢、一根降魔杵、一支黑如意,最有意思的還是一把小小的紫砂壺,在空中看上去就像一個紫色的小點,如果有觀眾眼神不好的話。這正是臺上三人身后的六名護法手弟子中所拿的儀仗法器,沒有看見這些東西飛上天,突然就被法身金像攝去。

    這足以證明天上就是真真正正的金身法相,不是什么幻影,這世上沒什么幻影能夠憑空攝去黑如意這種東西!守正身后的兩名道童與活佛身后的兩名僧人都不動聲色,卻把果果和阿游嚇了一跳。果果咦了一聲問:“黑如意呢?”阿游指著天空答道:“在那個螃蟹金人手里�!�

    蛇妖就是蛇妖,而且涉世未久的小蛇妖,就算按上“仙童”的名號畢竟還是沒見過大場面。堂堂的八臂大日如來法身,在阿游嘴里成了“螃蟹”�;罘鹨膊簧鷼�,與守正相對莞爾一笑。風君子回頭瞪了阿游一眼,看來也有點不好意思,早知道“培訓”一番再領上臺好了。

    這葛舉吉贊老活佛并不古板。甚至有點幽默。風君子皺眉地時候他大概也感覺到了,立刻就以法身攝物憑空抓走了臺上六件不分宗門的法器,也算是和風君子開個玩笑。那另外五件東西我不清楚,單單是黑如意在果果手中消失,被金身法相抓在天上,這就是世間無上的大神通。遠遠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御物或者術法中搬運的概念。

    就在這時卻出了一點小意外!空中那八臂大日如來像一只手朝外下方略略傾斜伸出,掌心托的是紫砂壺,壺嘴也朝指尖向外,整個壺身也有一個向下傾斜地角度。大概活佛也沒想到──這壺里還居然真泡了滿滿一壺茶!本來儀仗法器只是做個樣子,誰能真正泡壺茶端上去?可風君子就這么干了。

    這茶壺出現(xiàn)在半空金手中,壺嘴往下一斜,細細的一線壺水就倒了出來,從空中瀉下。正是冬天泉水泡的綠雪茶,眾人愣住了!本來活佛做法把茶水收回去也行,但那樣就顯的做作尷尬了。演法講究的就是自然。這倒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變化,此時就見守正的袍袖一甩,就像早就準備好一樣輕輕的喝了一聲:“化!”

    就見方正峰頂上有一陣如輕霧般的絲雨飛落,每個人都聞到了清新的茶香氣息,這氣息不濃烈卻悠遠。讓人感覺神清氣爽久久回味其間,正是綠雪神茶地余韻。紫砂壺里只是灑落了少許茶水,守正真人一揮袍袖居然能夠化作一片茶雨,讓這方正峰上幾乎每個人都像品到了這壺茶一樣。這手“物化”的功夫已入玄妙之境,俗話說“出神入化”。用在丹道境界中,也只有出神之后才能入化。守正真人雖然沒有顯露陽神,這一揮袍袖就已經說明他的境界至少在“陽神洞天”之上。

    茶香霧雨散去。天空又恢復一片清明空靈,葛舉吉贊活佛已經收了金身法相。那六件法器當然又回到了臺上六名護法弟子手中,阿游這回把茶壺給抓穩(wěn)了。方正峰上寂靜無聲,無人喝彩也無人鼓掌,并不是人們不敬佩兩位高人,而是此時的喝彩與掌聲已經顯的多余。一片寂靜中就聽臺上當啷一聲,原來是黑如意突然又出現(xiàn)回到果果手中,果果一把沒抓穩(wěn)掉到地上。她吐了吐舌頭又一彎腰揀了起來,緊緊地抱在懷中。

    風君子的“護法仙童”居然把法器掉到了地上。這也夠丟人的!幸虧阿游沒把茶壺給摔了,要不然活佛與風君子都算出洋相。但眾人見果果那純真可愛的樣子,倒不覺的她有什么丟人,反而紛紛微笑。也有人笑出聲來,一時之間肅靜地會場氣氛又恢復了幾分熱鬧。

    和曦真人此時又來到臺上,施禮抱拳之后朗聲道:“兩位前輩高人演法,境界超絕!自古仙佛飄渺,弟子常存疑道、疑法之心,今日此疑可消也!我等得此機緣窺天機一隅,善結精進、無畏修行之心�!焙完剡@回說話倒很簡短,以守正真人和葛舉吉贊活佛的身份也用不著他多做夸贊。

    幾句話一過渡,立刻就到了正題:“前日善結大會上,忘情公子風君與海南掌門七葉定下了論道斗法之約,為本次演法第三場盛會。”和曦還想再多說幾句,卻知趣的發(fā)現(xiàn)眾人地目光都已經盯向了七葉與風君子,立刻直截了當?shù)溃骸罢埻楣忧拜吪c七葉掌門出場�!�

    剛剛見識了守正與活佛那接近于仙佛的神功修為,人們對風君子與七葉之間的論道與斗法自然是無比期待。守正與活佛的演法雖然神妙無比,但那僅是一種點化般的演示,彼此之間并無直接的開**流也不是真正的以法相斗。以他們的身份當然不可能針鋒相對,可是風君子與七葉之間就不一樣了,兩日前就已經說好了既動口又動手,這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壓軸大戲。

    見和曦真人邀請兩人出場,風君子作為前輩理應先答話,他坐在那里擺手道:“論道不分高下,也不必起身入場,我與七葉就坐而論之,聲聞全場足已�!�

    風君子地意思就是與七葉坐在原處不動論道,不必要兩個人都走到場中面對面的說話,那樣搞的像菜市場婦女吵架,反倒落了下乘。和曦也聽明白了,點頭道:“如此,公子與七葉就坐而論道,聲聞全場�!�

    和曦此時的稱呼變了,不叫七葉為掌門也不叫風君子為前輩,這稱呼的變化就說明論道已經開始。修行人“論道”的規(guī)矩是不分地位高下的,因為它不是“問道”,所以此時風君子與七葉的身份相等,和曦直呼其名并不是沒有禮貌,而是一種講究。

    修行人的“論道”,如果沒有親眼見過,很容易被誤會為類似于世俗的“辯論”,其實完全不同!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論道的,當然你自己找個人切磋一番自稱是論道也可以,但天下修行人不會承認那是真正的論道。只有修為境界可作當世表率的人,之間關乎“道”的對問才稱之為論道。彼此的對問幾乎什么都可以問,只有一句話不能問,那就是“何為道?”

    論道論的就是道,為什么偏偏就不能問什么是道呢?那等于在逼對方給道下個定義,而實際上這不是言語能夠表達的,不答也不好,答了就是狂妄。所以有這么一個限制。論道的規(guī)矩還有很多,在七葉與風君子論道前,各門尊長也向弟子詳細的做解釋,丹霞夫婦講給丹紫成聽的時候我也聽見了一些。

    不提臺下出現(xiàn)了很多義務解說員,臺上的和曦一拱手朝遠處東側回廊上的七葉道:“請七葉用典。”這也是論道開頭的規(guī)矩,首先要將這一番問論的主題定下來,免的成了天南地北的亂扯�!坝玫洹本褪且靡欢稳巳耸熘慕浀洌ㄏ麓舜握摰赖闹黝}。

    七葉起身抱拳,上前一步朗聲道:“子獨不見貍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東西跳梁,不辟高下。中于機辟,死于罔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為大矣,而不能執(zhí)鼠。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于無何有之鄉(xiāng),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雖然論道不分高下,但七葉畢竟是晚輩,按規(guī)矩由他來用典,也由他首先發(fā)問。七葉引用的是《莊子──逍遙游》中莊子親口所言的一段話,是一個寓言故事。原文大概如下──

    惠子又對莊子說:“有棵大樹叫‘樗’。它的枝干皆不成材,生長在道路旁木匠連看也不看�!薄f子說:“先生你沒看見過野貓和黃鼠狼嗎?卑身而伏。東竄西跳,一不小心落入獵人設下的機關,死于獵網之中。再有那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卻不能捉住一只老鼠。如今你有這么大一棵樹,卻憂其無用,何不把它栽種在無邊無際的曠野里,優(yōu)游自在地躺臥或徘徊于樹下。大樹不會遭到刀斧砍伐,也沒有什么東西會去傷害它,因為既然無用,又哪來的困苦加之?”

    七葉說了這一段話就算是用典了,和曦轉身向風君子道:“請公子破題�!�

    “破題”的意思就是根據對方引用的經典,確定討論的范圍。首先要解開對方的語意,一言點出,讓旁觀者都了解雙方的用意才算破題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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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回 微言闡廣義,大音希有聲

    (題記:佛陀在時,世上沒有佛經。現(xiàn)在流傳的佛經,是佛陀示寂后,弟子們?yōu)榉鸱鱾髡虚_法會結集的經典。佛弟子阿難尊者號稱多聞第一,將佛陀在每一次法會上的說法內容都準確無誤的回憶出來,這就是最早的佛經。阿難尊者誦出,眾人就原文結集成經。這樣方便是方便,可后來弟子讀佛經原文,往往難解其義。所以后代有很多法師、賢德開壇講法,并留下了很多注、疏、論等著作,其篇幅大大超過了經典原文。

    說到這里也許有門外人會覺的奇怪,佛講法的時候為什么就不能講清楚點呢?佛經中的一段話幾十個字,法師開講往往一整天也講不完,每位法師開講的內容還不盡相同。佛陀又何必讓后人為難呢?其實這是個誤會!

    佛陀講法,其實已經講的很清楚了,甚至可以說是詳盡的不能再詳盡了。每個人聽見的原話都是一樣的,但得到的傳承不一樣。佛陀口述的原文阿難可以誦出來,但佛陀當時講的“法”阿難誦不出來。如果你當時在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佛陀講法時你不在現(xiàn)場,事后看見的那只能是佛經了。

    本書中風君子與七葉“論道”,來回三番交鋒,總共才說了六問六答十二句話。這兩個人當然遠不能與佛陀相比,但所用的方式類似的。其實很難寫出來他們在論什么。那十二句話就是經文。我也只能借石野地口,從他的角度做一番論疏,未必是風君子與七葉的原意,讀者也可以從自己的角度去理解。)

    ******

    風君子站了起來向和曦回了一禮,然后看著遠處的七葉。從我的角度能看見風君子地正面,卻只能看見七葉的側后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我覺的風君子好像愣了幾秒鐘。在這種場合反應算是慢了,他在想什么呢?

    風君子答話沒有用簡練的文言,而是回手一指果果問了一句:“七葉,你想論說的就是她嗎?”

    七葉沒有回答,和曦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又一臉嚴肅的道:“請公子破題�!�

    風君子答話偏離了論道的規(guī)矩,他也意識到了,沖場中答了兩個字:“物用。”算是按規(guī)矩破了七葉出的題。說完話又坐回到椅子上,一擺手,那邊的七葉也坐了下來。

    風君子用了“物用”兩個字破題,并且先指了果果來問話。我明白了七葉地意思。他和風君子之間的爭端是因為果果而起,而果果險遭不測,無非因為她是仙人不留果的花精。有大補之用,而招其害。他們事先已經聲明不計較此事的對錯,只講出一番關于“物用”的道理來。所以七葉引用地是《莊子》的那段經典。

    風君子為什么會愣了幾秒鐘?我突然也想到了──因為綠雪!那是他的心事。綠雪是草木之精,果果也是,愛屋及烏,風君子對果果有特別的偏愛。阿游剛才亂說一句話,風君子就回眼瞪他。而果果將黑如意掉在了地上,風君子居然也笑了一點都不生氣。七葉引用的經典偏偏提到了一棵樹,影射花草之精去談物用。風君子當然就想到了綠雪。綠雪也是一棵神樹。風君子說兩個字,我一下就想到了這么多,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地悟性還可以了,不禁有點暗暗得意。

    兩人坐下之后,和曦真人也退到了臺下,論道對問正式開始了。眾人都看著七葉,等他先問。七葉開口發(fā)問,沒有稱呼,沒有鋪墊。直截了當?shù)膯柫巳齻字:“何為生?”

    我正在暗自得意,七葉說了三個字卻讓我大吃一驚!如果僅僅就是“何為生”這一句話也沒什么奇怪的,甚至沒頭沒腦不知所指。但是七葉說出來,聽到每個人耳中,感覺大不相同!

    七葉地聲音不大,音調也不高,卻以一種穿透的力量送到每人耳邊,這聲音就像一片浩蕩之風撲面而來。真正奇特的還不是聲音,而是伴隨著話音每個人都接受到滾滾而來的神念,包含著很多種信息。這些信息有一層又一層的設問,表達了七葉悟道時各種各樣的思考,卻又很難用準確的言語描述出來,只能伴隨著話音以神念傳達。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神通法力?其實剛才活佛誦經時已經稍微展示了一下,是一種“聲聞智慧”。耳神通我也有,一開始是“諦聽”之術,能聽極遠與極細。再進一步是“聲聞成就”,過耳能詳。再往上一步的境界呢?今天我明白了,是“聲聞智慧”。當然七葉說話地時候還用了另一種神通,叫作“妙語殊勝”,可以伴隨著話音將一種復雜的信息印在聽眾的神識中。因為畢竟不是在場每一個人都有耳神通的聲聞智慧境界的。聽七葉說三個字,我對耳神通的境界又領悟了一層,這演法大會真沒有白來!

    對“聲聞智慧”我今天有了那么一點感悟,但以更高明的“妙語殊勝”境界體會還是很朦朧,看來我的修行與當世絕頂高人之間不有不小的差距。七葉傳達的神念很難用語言說清楚,其實也不必用語言說清楚。比如說“恐怖喜悅”這幾個字,沒有必要寫出來或說出來,只要將這種感覺信息送到腦海中你就明白了。如果勉強用語言來描述,我所聽見的這個問題,感受到七葉表達了很多信息──

    何為生?七葉開口第一問就很逼人,將論道的境界直接起到了極高處。丹道修長生。那什么是“生”?這是第一問,七葉本人也傳達了一種困惑地情緒。接下來的信息就不好描述了,勉強用聽的懂的現(xiàn)代語言來說是這樣的:生命是什么東西?你能不能給生命現(xiàn)象下個定義?人、鬼、神、禽獸、草木都是生命嗎?怎樣才能區(qū)別有生命與無生命?層層設問在神念中滾滾而來。

    這是思想家嘗試回答的哲學命題之一。做為修行人來說,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已經成了一種求證,成了一種天道哲理上地感悟。到了七葉這種境界。不可避免的要面對“存在”的思考,所以他今天開口就問了出來。

    七葉最后還傳達了一個信息,是有關佛家修行的:佛家談六道眾生,不含草木,這是為什么?草木是眾生嗎?七葉顯然仍然沒有忘了論道的緣起,最后這一問談的是果果,果果是草木出身。也許這真是天意吧,同樣的問題風君子曾經苦苦思索了很久,因為綠雪與他之間的情愛與世上眾人不同。這一問直接問到風君子的心里去了,也是他的破綻之處。可能七葉是無意地,但事情就是這么巧!

    我能在三個字中感受到七葉傳來如此復雜的神念,場中所有的人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只是各人的理解程度與思考方式不同。所有人的表情都在思考,特別是佛門中人。大家都看著風君子等待他如何回答。

    風君子從果果手中拿過了黑如意。雙手緊握放在膝上,等眾人地神色平靜下來之后開口緩緩的答了一句話:“有私,生息輪回者為生。”

    風君子的語速緩慢,音調比較低沉,聽在耳中隱約有龍吟般的回音。為什么說是龍吟。因為大家剛剛聽見雷神劍在天空中化出的金色神龍曾發(fā)出地一聲長鳴,風君子的話音回聲很像。他使用的是與七葉一模一樣地神通,答一句話伴隨著滾滾神念。看來這演法大會上論道本身也是一種斗法。修為境界不到嘴都開不了。

    七葉的問話境界很高,風君子的答話氣魄也很大,首先他在神念中傳達的第一個信息就是給生命下的定義。這個定義語言看起來只有九個字,解釋起來卻很復雜──

    旁觀者能夠區(qū)分出完整的主體和客體,能夠復制自我存在的方式,并且重復不斷的繁衍以及進化下去,這種現(xiàn)象就是生命。從語言上來說這是一種勉強接近的表達。當然了,如果換一個非修行人來理解這一句話可能引申出很多東西。比如說生物學家會從脫。氧核糖核酸說起,說到基因地自我復制與變異。在這個基礎上產生了生命。如果換哲學家來,可能又是另一種結構方法。但修行人論道只指本源,風君子只答了這么九個字。

    風君子也隱隱約約表達了一種思考──跳出生息輪回,找到終極的存在意義,達到永恒存在的境界,這就是長生。但他在神念當中沒有確定,只是一種疑惑的提示,說明他自己還沒有求證。

    風君子也針對七葉最后一道神念問題回了一個明確的神念──草木為生,在眾生之中。之所以草木不入六道,是因為它們隨天地枯榮自我輪回,草木的輪回就是天數(shù)的輪回。當著活佛和一干佛門弟子的面,風君子表達的信息還算客氣,沒有直接說六道是胡說八道。但我感覺他本來就是一個蔑視六道的人,竟然將柳依依這樣一個鬼留在世間封成了山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

    第一輪問答已畢,接下來輪到風君子提問了,他又等了一柱香的時間,還從阿游手中拿過茶壺喝了一口茶。顯然這一問一答兩句話,場中大部分人需要一段時間接受和消化。又過一段時間他才放下茶壺開口問了三個字:“何為靈?”

    這里再解釋一下論道的規(guī)矩,它有點像明清科舉時做的八股文形式。首先用典,然后對方破題,接下來用典者提問。而第一問發(fā)出之后,所有的問題都要按照這種格式。七葉問“何為生”,那么風君子再問也就是“何為靈”這種形式。另外從論道特殊的要求,需要真意相接,對于道的思考不能中斷,要接著上一問繼續(xù)深入地展開下去。風君子傳來的神念中。有明顯的質問信息,他這一問的含義并不僅是在設問,也是在反問──

    何為靈?現(xiàn)代漢語中生靈是一個單獨的詞,但傳統(tǒng)的漢語單字成詞,生和靈是兩個不同地概念。靈是什么東西?生靈、靈魂、心靈,這是一個非常抽象的概念。所以風君子話語中不展開只問一字。用神念傳達這個龐大的信息。但風君子也明確了,他所問的靈指的是“智慧”如果沒有靈,那么也不可能真正有主體去修行悟道。修行,就是這個“靈”的概念在修行。

    用語言勉強來解釋一下,這種智慧的含義不是人們通常所理解的“聰明”,也不是科學家所理解的“智能”。而是接近哲學角度的“意識存在”,這種意識存在不是植物地應激反應,也不是動物的條件反射,具體是什么呢?風君子讓七葉回答。他的神念中還包含了一個反問的信號。他明確肯定了果果是“生”,又肯定了果果也是“靈”。有別于未成精的草木。他用一個實例來描述“靈”從無到有過程,然后讓七葉去解釋。

    又過了一柱香地時間,七葉抬頭答道:“知我,可行逆天者為靈。”

    七葉這句話答的很妙,連我都不得不佩服�?磥硭@個人不怎么的。但天資和悟性都是一流的,這種問題我以前根本沒有思考過,恐怕也不能這么準確的答上來。七葉離開終南獨自悟道,境界超過了終南派地九轉金丹直指道法。后來和塵傳給他正一門三十六洞天的心法與口訣,但他畢竟沒有真正的師父去正式指點。能夠達到今日境界都是依靠自己地證悟。他的發(fā)出神念是這樣的──

    接著風君子給“生”下的定義,“生”從旁觀者角度能區(qū)別主體和客體。但做為“靈”,不需要旁觀者去區(qū)分。它有自我存在的意識。能夠自覺的區(qū)分自己這個主體以及周圍環(huán)境的客體。這就是“知我”。

    至于“可行逆天者”就非常深奧了,我表達不了,只能借題發(fā)揮一下。物理學或者說熱力學中有一種“熵增”現(xiàn)象,說的是天地間所有的事物都是從有序走向無序地,比如抓一把火柴扔出去,落地的時候亂七八糟。只有一根根揀起來擺好它才會整齊,但是擺火柴這個過程所消耗的能量會增加更多的“熵”。所以從整體上熵的度量是一直在增加的。

    但對于智慧的定義并不追究天地間整體無序度的增加,就尋找局部的有序出現(xiàn)。自然界無意識的規(guī)律是從有序走向無序,但“靈”的出現(xiàn)從局部改變了這個過程。比如石灰石不會自動變成水泥再砌成高樓大廈。如果它出現(xiàn)了這種變化,一定是有智慧的活動在改變。當代的科學家特別是天文學家在尋找外星智慧生物的時候,實際上尋找的就是有序的信息排列。它可能是某一種電波、也可能是某些線條圖案,總之那是自然界自身不可能自動出現(xiàn)的,只能是智慧生物活動留下的信息。

    這就是七葉所說的“可行逆天者”。然而七葉是這個意思嗎?準確的理解只能意會。

    七葉最后一道神念給出了他對“道”的相關思考:要修行必須逆天,最終的目的就是逆流而上與天合一。破碎一切束縛,達到存在自由的狀態(tài)。這就是超越,這就是解脫,這就是飛升成仙。他還隱約表達了另一個意思:人在世間,求大道者要掙脫一切束縛,達到本心所在的自由。但是他沒有回答風君子關于果果的那個問題。

    所有人都在思考,連風君子的眼神也若有所問若有所悟,更有不少人連連點頭,露出了佩服的神色。接下來又輪到七葉提問了,七葉第二次開口問道:“何為物?”

    他們之間的討論越來越接近于哲學問題的思考了,但是修行人之間的論道與西方蘇格拉底式的辯論不同,只是直指本源的一問一答,其它的含義都用意會交流,緊緊圍繞著對“道”的理解。七葉的神念勉強可以這樣描述──

    從道的角度,剛才兩問討論的是生命與意識,那么還有一個對應的問題就是物質與存在。修道者需要尋找存在的意義與突破存在的方式,那么就要理解什么才是存在?天地間所有,都是一種存在的方式,包括你和我。而“靈”的出現(xiàn),只是為了讓主體更好的存在。能不能達到這個目標,就是修行境界的差別。

    “靈”所包含的命題就是要讓主體更好的存在下去,那么相對于主體來說一切客體都是“物”。既然“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而逆天修行追求與天合一,萬物對“我”也沒有差別,就是讓“我”更好的存在七葉表面上是在發(fā)問,實際上是在自問自答,神念中給出了自己的理解。

    七葉在最后的神念中提到了果果。果果是“生”之也罷,是“靈”也好,她還是仙人不留果,在他的眼中是一樣的。如果說有因為她起了矛盾沖突,那也是在他與果果兩個主體之間產生了矛盾,也是他與風君子兩個強大的主體之間產生的矛盾,或者說是所有主體之間矛盾的綜合。俗人吃肉,和尚不吃肉但是吃飯,一樣都是物用。果果有這種物用,才會遭到客體的傷害。

    修行人論道,論的是自然本源的法則。之所以傷害果果有錯,并非是果果本身不能用,而是相互制約的不能用。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不傷害比傷害更有用,就不要去傷害。人世間的法律與修行界的規(guī)則一樣,都是利益與物用相互權衡的結果。七葉說到這里,終于點到了他最初的打算,就是在三山大會上提議重修戒律。

    風君子皺起了眉頭,幾乎沒過多久就開口回答。他只答了四個字,聽上去像一句廢話:“在者為物。”

    風君子語氣舒緩深沉,不知又用了什么神通,除龍吟回聲之外還壓著滾滾驚雷。七葉的神念是自問自答,所以風君子的神念是一系列的反問。當然在這種場合意念不能放肆,但以我對他的了解,完全可以翻譯成他平時的言語──

    在者為物。這世上一切存在都可以稱之為物,哪怕是天地,哪怕是什么都沒有的真空。修行所論的物,并不是人們所討論的物質,而是可用的物。天下無不可用之物,存在都有意義,哪怕是無生無靈的一土一石。但修行逆天,修行就妄以為自己是天,這是不可能成就大道的,因為你還不知道什么是天。未悟天道之前,就妄擬天道指心行之,與魔不遠。自古號稱替天行道的,都***不是好東西!

    七葉妄以已心為天心,看萬物為芻狗,卻忘了自己是什么東西。七葉也是“在者”,嘲笑豬狗卻忘記了自己也是豬狗。有些話,只能等到境界到了之后才有資格開口,但那時得道者也不會這么說了。

    果果得天地靈氣,機緣巧合以草木化精,聚形而成靈,這對于她來說就是修行。果果脫去草木之胎來到人世之中,已經是逆天成道。說起來,其實人不如妖精!修行人也不如妖精,因為我們還沒有跨越這一步,沒有超越本源存在的蛻變發(fā)生。草木脫離枯榮成精,就像人超越生死成仙。無靈之草木不會了解果果這種存在,你我這種修行人也不會透徹大道的天心。

    如果我們在世上只談物用和權衡,那就是禽獸草木無異,不配談悟道。果果與他人的關系不是有用,而是無害。無害而傷之,就是傷天、傷道、傷人、傷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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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君子與七葉“動口”的內容有人可能會覺得枯燥,喜歡看熱鬧的朋友可以等后文“動手”的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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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1回 埏埴以為器,天心神用之

    風君子發(fā)出的神念有著明顯的攻擊性──果果現(xiàn)在已經不是草木,你還是把她當草木用之的話,那么將來就算你成了仙,天也會仍然把你當作人。果果現(xiàn)在與我們一樣是對等的主體,都是“人”。人與人之間如果只是取物用相傷,對于無害已之人也要強索其用而傷之,連畜生都不如!是廣義的自取滅亡。

    果果因其物用而可能受傷,這是人世間會發(fā)生的情況,但修行人不能這么做。有人身處地獄中是事實,但你不能認為他人即是地獄。否則還談什么修行?還不如到市俗叢林中去自生自滅永世輪回!最后風君子又表達了他對有關物與道的理解──今天的果果的出現(xiàn),就是明天你我要尋找的超越。

    風君子的答話信息伴隨神念而來,當然沒有我所轉述的那么無禮,但從他所表達的信息中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怒氣。幸虧論道交流的手段特殊,否則真成了兩人對掐了。大家都看出來了,這兩人確是超越當世的高人。因為他們不是哲學家,修行人所面對的問題都是在切實修行中所親身經歷的境界,而不是無端的空想。而且大家也能聽出來,這兩人修行的感悟有非常接近的地方,但在具體的應用上卻有著很大的分歧。更有意思的是,他們分別都達到了很高的境界,每人都有了大神通法力。

    剛才七葉回答“何為靈?”眾人地反應是佩服,而風君子此番回答“何為物?”,更多人的反應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這些信息有些人以前從未聽聞過,有人不解,有人似乎有所醒悟。接下來輪到風君子問第二個問題了。

    風君子緩和了一下情緒,神色恢復平靜之后才展開眉頭問道:“何為神?”

    他問的奇怪。接七葉的上個問題我估計他會問何為用,怎么冒出來一句何為神?而且這句話說出就是普普通通的三個字,沒有神念發(fā)出。

    七葉反應和剛才也不同,幾乎是立刻不假思索的答道:“用者為神�!�

    聽見七葉地回答我恍然大悟,兩人雖然有分歧,但在演法大會這種場合也有默契。這一問一答可以說是心意相通,前后相連出口,就像早已準備好一樣。七葉知道風君子有此一問,風君子也知道七葉有此一答,這是他們倆人對“道”的感悟一致的地方。

    果然。七葉答完之后,兩人的神念這才傳到眾人腦海中。這神念中包含的信息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很難說是七葉的感悟還是風君子的問論。神念相合這種情況也是修行人之間當眾論道時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

    論道當然要講究求同存異,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互相吵架而已,還有點化在場其它人的用意。這才是演法大會的主題。所以兩人不論如何交鋒辯論,也必須要表達某些共同地感悟。往往這種情況出現(xiàn)在論道最后的一問一答,一方面是禮貌,一方面也是做為結束的象征。

    可是風君子與七葉之間的辯論顯然還沒有結束,他們要談的是“物用”�?隙]有講完。卻將神念合一地一問一答放在中間�!昂螢樯�?”、“用者為神�!彪S著這兩句話傳來的神念言語無法描述,但我可以借助自己的感悟將它類似的表達出來──

    兩人的神念當中都表達了“天心自在”,也肯定了“萬物有神”。這是一種很有意思地表述方式。世人常說“萬物有靈”,然而這兩位高人說的卻是“萬物有神”。萬物之神何在?在于用!

    我在追殺付接的途中曾見到了賀蘭山陰山口巖畫,在那上面感受到一種遠古地氣息,恍惚間似乎能夠與千年以前的人們有了奇異的心靈溝通。那是古時薩滿教祭祀的遺跡。薩滿在很多方面類似于巫祝,崇拜天地萬物,并且用藝術的手法描繪出種種抽象的圖騰,賦予了“神”的含義。這種描象的圖騰崇拜在人類的每一處文明起源中都是一個定式,為什么?

    一方面是敬畏,一方面也是因為萬物賦予“我”地“用”。這種“用”的概念不僅僅是用處。而是所有的客體環(huán)境對主體不可避免的影響。正是在這些影響下,人們一直在尋找著更完美的存在方式,也企圖與萬物的背后本源力量溝通,于是有了最樸素的“神”。如果一直追溯而回,甚至如今的修行起源也可以在這里找到痕跡。

    萬物對于人的意義,并不是物質的本身,而是取器之用。怎么理解呢?就像《老子》中所說的:“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彼匀f物之神真正的本源,不是神話、神通、神靈,而是器用,或者說是一種客體對主體的“意義”。

    風君子與七葉今天談的是“物用”,這一問一答表達了他們對“物用”之道共同的理解。而且將前面三個問答中的生、靈、物概念巧妙的銜接起來。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感嘆,就連守正真人與葛舉吉贊活佛也在微微點頭。這一問一答已畢,又輪到七葉發(fā)出第三問了。

    七葉此時又站了起來,將呈風節(jié)取出,雙手斜持在胸前說道:“第三問,也是我今日論道的最后一問�!痹趫龅暮芏嗳烁械接行┮馔�,難道他要一問了結嗎?有些晚輩弟子甚至覺的興奮,因為問道結束之后就要真正動手斗法了。我也微微皺了皺眉,七葉既然說這是最后一問,那么風君子也剩最后一問了,這第三番互論交鋒我總覺的有什么事要發(fā)生。接下來地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

    七葉:“何為用?”

    隨著這一句話的出口,七葉發(fā)出的神念與剛才明顯不同!有一種浩蕩的氣勢向風君子席卷而去,帶著凌厲的威壓之勢。這是我所見過的最高境界地精神力量,七葉顯然不僅要用神念來交流,還要用神念來相斗。風君子現(xiàn)在要答話就不僅僅是口舌之爭了,還要以法力相抗。否則七葉神念中的力量會壓的他根本說不出話來。風君子不僅要對言,開口還要破法。

    凌厲的精神威壓只對風君子一人施展,于此同時七葉依然用神念向場中其它人發(fā)出了自己這一問所要表達的信息──

    天地萬物“用者為神”,那么萬物存在的意義就在于器用而已。不論哪一種族類,都有其存在與滅亡的規(guī)律,修行就是要找到這些規(guī)律背后的本源力量,并且掌握它,這是世間最大的器用。人世間的法律也好,修行人地戒律也好,哪怕是天條也好。都是為了更好的器用。因為索取無度不得法,會損傷天和、損失器用。

    所以有同樣的道理,當戒律本身也限制了器用之時,戒律就要改。既然不害之可以取用,修行人一身神通。也應在世間行有用之事。只要與世人、與天地彼此無傷,就不應該束縛手腳。修行中人也應放之江湖,在世間用神通,讓他人取其用,讓自己有所得。修行三大戒前兩戒可以不改。但那最后一戒──不得以道法在俗世間牟利私用,應該修一修。

    好一個七葉,終于把要說的話說出來了。而且是在論道中以神念發(fā)出。他很聰明啊,選了“物用”這一題,才有這個機會開口。問道的規(guī)矩是不分高下,暫時也放下對錯,只圍繞著對“道”地思考,正反兩方面都可以談。所以他這一句話雖然不符道統(tǒng),但別人也不能說什么,事后也不能追究他的責任。只要影響造出去了,七葉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天下人都會知道七葉不僅另開宗門,而且有另立宗法之意。有這個心思的江湖散人或者敗類弟子還不紛紛投靠海南派?

    他用神念攻擊逼住風君子,讓他不好答。只要風君子心神稍一散亂,就無法反駁,那么在場有很多人地心神就會隨七葉而動搖。先論道后斗法,其實論道未完,斗法就已經開始了。

    七葉的話問出來了,神念也發(fā)出去了。但他仍手持呈風節(jié)站在那里,那股浩蕩的精神壓力如九天罡風不散,仍然凝聚成犀利地威壓逼向風君子。

    風君子面無表情,眼神中甚至露出了幾分嘲弄之色。他將黑如意交還給果果,又從阿游手里拿過茶壺滋溜滋溜喝了幾口茶,還咂了咂嘴。似乎在七葉的神念威壓下毫無反應。

    茶喝完了,風君子才又拿過黑如意也站起身來喝道:“當者為用。”

    他這句話沖擊力很大,眾人都覺的耳膜被震的嗡響。似乎這聲音也有實質,帶著無數(shù)極其細微的震顫發(fā)出,將七葉施向他如罡風般的無形神念都定在了空中,然后像看不見的玻璃一樣碎裂消失。他開口破法倒是很干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同時一揮黑如意,神念磅礴而出。風君子這回送出的信息不太客氣,意念中也有鋒芒,雖然神印交流不可能說什么粗話,但我也可以“翻譯”成他平時的語言──

    戒律阻擋了你取萬物地器用你就要改戒律嗎?如果我也陰擋了你的器用,你是不是連我也得改了?如果萬物不給你成器之用,你是否連萬物也得改了?我也不滿修行戒律,但是我尊重,我也會維護它,就像維護我自己的尊嚴。因為我知道它為什么會存在,你可以說它種種不是,但是沒有它是萬萬不可以的。

    我本來以為我今天與七葉在論道,沒想到對面站的是西方的那個上帝!你去做上帝再去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吧,不要站在面前污了我的耳目。如果戒律與道不合,我也同意修改,但我絕對不同意你說的那些理由。

    你先說一說神通從何而來?神通從修行而來,因為道之修行而讓你得到了神通。這就是你取修行之用。相比俗人,你已經得到了莫大地好處,從身體到靈魂極大的自由。這是用世俗中的任何財富和權勢都交換不來的,難道你還不滿足嗎?如果你能用世俗私利交換道法神通,那一樣也可以用道法神通牟取世俗私利。如果不能,反之也不能!

    天地不仁。是指天地無私,天地無私,是指天地公平。這是我能窺測到的天心。所謂逆天,逆的不是天,逆地是我而已,因為我們本來是不可長生的,也是沒有神通的。修行人已經取世間物用之極,連這一身修為也是借天地靈氣與爐鼎之身。當有朝一日能超脫物用之時,才是真正的長生得道之日。而你,卻在舍本逐末。你自甘沉淪也就罷了。居然還起了顛倒眾生之心。

    這世界上,螻蟻、草木、禽獸、山河,沒有哪一種存在比另一種存在更加高尚,也沒有哪一種存在比另一種存在更加自由,只有我們的“神”跳出去才是真正的超脫。自古以來洪荒之中。凡是自以為是肆意手握一切的主人,其實本心早喪,不過是那一點可憐妄心的奴隸。就算你的修為再高,神通再大,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得道。我可憐你!

    風君子并沒有正面回答七葉的設問。而在神念中掀起磅礴地反擊。其實他們倆此時的問論對他們本人已經不重要,而成了口舌之外的另一種比拼。至于誰的話更有道理,那要看聽眾原本的心性如何了。而他們只能盡量將自己地感悟都說出來。風君子這番話說的在場眾人都有點變色。大家都覺的七葉剛才那番神念雖然不太合適,但也有那么點道理。而風君子緊接而來的反擊確實更與大道相合,但態(tài)度上在這種場合顯的過于激烈了。不過這也怪不得別人,率先挑起神念相斗地是七葉。

    演法大會剎那間寂靜無聲,很多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兩大高人神念間的斗法有一種無形的震懾之力。風君子答完了“當者為用”之后,神色也略顯疲倦,似乎感到有點累了。他還有最后一問。

    風君子做了幾下深呼吸,等了一段時間才平靜地發(fā)出最后一問:“何為修?”

    出人意料的。這句話接近于普通的一句話,僅僅只有一道簡單的神念。神念也是一句話,而且并未用“妙語殊勝”的神通發(fā)出,僅用“聲聞智慧”傳來,估計在場三千多人中只有不超過百人能夠“聽見”。我聽在耳中,就像聽見風君子問了一句話,同時腦海中又響起了另外一句話。

    按照修行人論道的規(guī)矩,像“何為道”這種終極問題是不可以問的。修道修道,風君子問出了“何為修”,已經到了問道的盡頭,不再需要其它的神念做為補充。這個問題非常不好答,幾乎已經是沒有答案地邊緣。

    七葉沉吟良久,才答道:“知來處去處,得來處去處,合來處去處。為修!”

    我長嘆了一聲。七葉答的這一句,就是剛才風君子神念中送出的那一句。他沉吟了良久,還是選擇以正常的方式結束論道。當著天下人的面,七葉該說的也已經說了,風君子該罵的也已經罵了。兩人在這一時刻突然都覺的沒有必要在糾纏下去,因為這注定沒有結果。所以不約而同克制了自己的性情,用一種“不分高下”的方式結束。

    風君子問話同時給七葉答案,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七葉最后選擇了風君子給出的答案來回答,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對于這個答案,他們兩人都沒在神念中給出思考感悟的信息,僅僅就是一句話而已。至于怎么理解,那只能大家自己去想了。

    論道三番交鋒,總共六問六答,一共只有十二句話�?此坪唵蚊髁�,實則神機無窮。最后一問一答沒有多余的解釋,眾人也在自己思考。有人在思考那一句話的意思,有人在思考這兩個人的用意。此時和曦真人又來到了臺上,沖風君子施禮道:“請公子點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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